裴瑜抹了把臉，沒注意拉扯到身上的傷，忍不住又嘶嘶嘶的倒抽了口涼氣。
    他這一動作，瞬間將剛剛醞釀的沉重氣息衝散的一幹二淨。
    難難難，都難！
    天災人禍向來都是沉重的話題，這會兒誰也沒繼續先前的話的意思。
    顧四想起一件事。
    “前段時間不是說發現鐵礦了？地方找到了，要是一切順利，咱爸可能會跟著去新廠。”
    新發現的礦山距離顧家村和裴家村不是很遠，就在附近的下河村那邊。
    這年頭為了節省人力物力，一般都會在周遭建廠。
    到那些年亂起來的時候，越是偏僻越是不顯眼才越是安穩。
    裴宴寧最初是沒得選，謀劃著來北省的機械廠就是他當初最好的選擇，而今可能新建個鋼鐵廠，距離裴家村更近，比起待在縣城，自是更好的去處。
    至於研究所那批人……
    自然是一起跟著遷走的。
    現在機械廠的領導，一個個的將這事兒給瞞的死死的，就準備材料齊全了一起往上頭遞。
    就擔心泄露點消息出去，叫別人過來給摘了桃子。
    他們廠子有煉鋼成功的經驗，礦石包括尋找礦山的地質專家都是他們廠子裏自己找的，鋼鐵廠作為機械廠分廠批下來的可能性極大。
    建廠的手續一旦批下來，那機械廠必定是要調一批職工和領導過去組成最初班底的。
    可往鄉下去，還得一磚一瓦從零開始，大部分人可能不樂意，裴宴寧若是主動請調，這事兒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
    裴瑜有些驚喜。
    “那到時候回家可方便了。”下河村到他們村其實走路也就十多分鍾的事情，騎著自行車那就更近便了。
    一個新廠子，礦山，挖礦選礦運輸礦石那都是需要人的吧，附近的村民總要能分到些名額，這可就是商品糧戶口了。
    顧家村裴家村都屬於輻射範圍內，而且附近多了一個廠子，各種經濟啊發展啊不得跟著被帶動起來？
    顧四點頭，他說起重點：“原本沒想這麽快和你說，爸的意思是想要問問你想不想換個單位，前段時間爸忙機床的事情忙的有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那時候就想起你了。”
    先前水災的時候，有裴瑜忙前忙後的，半點不需要裴宴寧操心。
    他就想著裴瑜有沒可能調過來，但那時候也就忙那一陣子，再加上雖然想著要規範一下，該有的給配置上，可當時那群人還被人調查組的人看著呢，裴宴寧就一直沒說。
    剛剛說起路上危險，顧四才想起這事兒。
    這年頭一家人往一起調換單位的，是很常見的操作。
    隻要裴瑜點了頭，裴宴寧想要辦成其實不難。
    顧四又補充：“接下來幾年路上怕是都不安穩，你要是喜歡開車，以後等到路況好了，再想想辦法也不是不行，再者說了，機械廠鋼鐵廠的都有司機班運輸隊的。”
    想要怎麽樣，到時候再說到時候的話。
    裴瑜點頭。
    以前他就算當上了運輸隊長那也就一個司機，調過來再去研究所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裴瑜自然是沒什麽不樂意的，他想了想，“別讓小叔出麵，我自己想辦法。”
    他自己想想辦法，調到機械廠不難，等到到了機械廠再，去裴宴寧那邊就好辦了。
    雖然裴宴寧經手了也沒什麽，算是兄弟單位了，可自己就能辦的事兒，讓裴宴寧出手那純屬是大材小用。
    顧四聞言倒是沒堅持，隻道：“這事兒不急，在鋼鐵廠開工前能跟著劃過去的大部隊一塊過去就行，現在還沒送上去審批呢，真建廠也得至少翻過年去。”
    裴瑜嗯了聲。
    他對在運輸隊沒執念，一直待著是方便天南海北的跑，四處進貨，可這幾年明顯路上不好過，他也沒那麽頭鐵非得在運輸隊死撐。
    靈曦對四哥和親爹的打算一直心裏有數。
    他倆恨不得將周圍打造的和龜殼似的，不讓有半點危險可能波及到家裏。
    對於顧四說起這事，靈曦並不意外，而聽到自家二哥調過來，那靈曦是真的高興，她想起裴瑄，“等到翻過年，三哥也快畢業了吧？”
    警校也就兩年。
    裴瑄不知道到底往哪分，估摸著不會多遠，到時候家裏麵人也就齊全了。
    傍晚裴瑜出門，裴宴寧給他的糧食找了去處，他得趁著天黑給運過來。
    靈曦顧四裴宴寧則是跟著一起出門，帶著小寶寶，準備遛遛娃。
    然而——
    他們剛到門口，裴瑜踩著自行車不等離開，車後座忽然被拽住。
    裴瑜驚訝回頭。
    就見昨晚那個潔癖嚴重的張雅不知是剛巧站在那裏，還是什麽，這會兒突然攔住他，拽著車後座，不讓走。
    裴瑜：“……”
    站在門口正鎖門的顧四裴宴寧靈曦：“……”
    裴瑜雖然長得有些五大三粗的，但是輕易不會發脾氣，他停了車，耐著性子。
    “有事嗎張雅同誌。”
    “那什麽，有，有點事。”
    張雅踟躕糾結，不知道怎麽開口，隻緊抓著不撒手。
    張雅想到昨晚的遭遇，想到睡覺時候的全身不自在，想到空氣中隱約的奇怪味道，還有隔壁一聲高過一聲的嬰兒哭聲，她是一點都待不下去了。
    這會兒看著裴瑜，就想說能不能把她進去過的那間廂房租給她住，可又覺得隻一麵之緣，她這麽要求好像臉皮有點厚。
    卻在此時，身後卻突然傳來靳緣那有些討厭的聲音。
    “我說表姐，你今兒個除了吃飯喝水都待在院門口，結果就這？這是想幹嘛呢，讓人捎你一程？”
    張雅臉漲得通紅，瞪著靳緣，生氣！
    “我樂意你管我？你尿布洗了麽你？”
    靳緣表情瞬間僵住，但隨即就露出個燦爛的笑來：“不是有表姐你麽，我親愛的表姐，咱們同住一個屋簷下，想來是不會介意幫幫你家表侄子搓搓屎尿布的吧！”
    聽見這話的張雅，腦海中瞬間回憶起某些畫麵，嘔~
    靳緣見此瞬間神清氣爽，“哎呀表姐，剛剛家裏麵的雞又亂飛了，地上那什麽你給掃掃，可別等到什麽時候踩到了！”
    張雅：“……”
    嘔嘔嘔~
    靈曦目光神奇看靳緣。
    靳緣到底經曆了什麽，以前那個講究精致的人，現在是開口就是屎啊尿啊的。
    靳緣察覺到靈曦的視線，還對她眨了眨眼，好似吵架吵贏挺得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