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川深吸口氣，語氣鄭重。
    “你來做草原上的新可汗。”
    朝諾：……
    “哥哥這個辦法好！”
    歲歲兩隻小手一拍，一臉激動地從草地上站起身。
    “朝諾哥哥做草原上的可汗，神仙哥哥做大鄴的太子，以後你們就能做好朋友，不用再打仗了。”
    “歲歲說得沒錯，如果殿下想和歲歲、秦王、蘊文他們做真正的好朋友，這是最好的辦法。”
    沈蘊川扶住小家夥的肩膀，視線落在朝諾臉上。
    “王子殿下，你是想和我們做敵人，還是做朋友？”
    今天死了一個可汗，未來還會有新的可汗。
    君潛很有可能是大鄴未來的國君，沈家是西北的守護者。
    一旦兩國交兵，天狼部族也不可能抽身事外。
    讓朝諾成為新可汗，引領草原各位與大鄴和平相處，這是唯一改變兩國格局的辦法。
    “我……”
    朝諾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隻是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做可汗的野心，對權力也不感興趣。
    沈蘊川突然將這麽一個問題甩過來，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朝諾哥哥。”歲歲抬著小臉，大眼睛亮亮地注視著少年人的臉，“歲歲不想和你做敵人。”
    “我也不想和你們做敵人。”朝諾輕輕搖頭，“可是，天狼部族隻是一個小部族，我沒有實力與巴魯他們抗衡。”
    “如果殿下願意與我們做朋友，我們會幫你。”沈蘊川道。
    歲歲伸過小手，牽住朝諾的手掌。
    “歲歲也會幫朝諾哥哥的。”
    輕輕握住小家夥軟軟的手掌，朝諾注視著小家夥黑葡萄似的眼睛。
    片刻，輕輕點頭。
    “這件事情我會認真考慮，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還是先把人救出來。”
    “巴魯急急退兵，肯定也是收到可汗病重的消息，他一定是把秦王和沈公子帶回夏牧場了。”趙池道。
    朝諾：“我馬上趕去夏牧場，想辦法救出秦王和沈公子。”
    “這樣太危險了。”沈蘊川伸臂攔住他，“你這次隨行的人能信任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假扮成你的族人和你一起回夏牧場。”
    就憑朝諾這百十來號人，沈蘊川實在是不放心。
    “我的人沒問題，不過……”朝諾有些為難，“還有幾個是可汗派來的信使。”
    “這個簡單。”沈蘊川抬起右手，做個抹脖子的動作，“除掉他們，我的人假扮成你的族人，你可以把我當成俘虜，交給可汗。如果對方問起，就說信使是被我殺的。”
    朝諾也知道，自己人手太少。
    如果有沈蘊川幫忙，救出君潛等人就更多幾分勝算。
    “那……”他擔心地看向歲歲，“歲歲怎麽辦？”
    “我當然是和你們一起去呀？”歲歲仰著小臉，“神仙哥哥說過，歲歲一個人就能頂千軍萬馬。”
    沈蘊川哪舍得讓她去冒險？
    彎下身，他笑著扶住小家夥的肩膀。
    “歲歲，你聽大哥的話，留下和趙將軍在一起，哥哥一定把秦王和蘊文哥哥救出來，好不好？”
    “不好，我答應過爹爹要把大哥找回去的，歲歲要保護哥哥，還有神仙哥哥和桃花哥哥，歲歲也要把他們救回來……”
    歲歲皺著小眉毛，兩隻小手晃晃沈蘊川的衣袖。
    “哥哥就帶歲歲一起去好不好？”
    之前鑽草叢把頭發弄壞，碎發滑下來有點紮眼，小家夥抬起小手揉揉眼睛。
    看她揉眼睛，沈蘊川隻當小家夥要哭，鐵血的少年將軍急得結巴起來。
    “歲歲不哭，乖……不哭不哭啊，都是大哥不好，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哭啊……”
    哭？
    原來哥哥最怕自己哭呀！
    心中一動，歲歲抬起兩隻小手捂住眼睛，換上哭腔。
    “大哥要是不帶我去，我就使戲哭，嗚嗚嗚——”
    看小家夥真的哭起來，沈蘊川慌了神，忙著把小家夥摟到懷裏哄。
    “你……你別哭，哥哥答應你，帶你去還不行？”
    歲歲捂著眼睛的手指，分開兩條縫。
    “哥哥不許騙人？”
    “哥哥不騙人，不信……和你拉勾。”
    沈蘊川主動伸出手指，生怕他反悔，歲歲忙著將小手伸過去。
    光顧著拉勾，忘記捂眼睛。
    沈蘊川抬起臉，這才發現小家夥是幹打雷沒下雨。
    “你這個小臭丫頭，裝哭是不是？”
    知道被大哥識破，歲歲笑著吐吐小舌尖。
    “君子言必行，哥哥不許反悔，哥哥要是反悔，我就自己去。”
    “別別別！”趙池頓時一陣頭大，“沈將軍，你就帶我們一起去吧，這小祖宗我是真攔不住，你不帶她，她真敢自己去。”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見識過歲歲的脾氣。
    之前為了找到沈蘊川，小家夥自己就敢往草原上闖。
    歲歲與君潛、沈蘊文情深義重，現在她知道二人有危險，怎麽可能乖乖聽話地袖手旁觀？
    注視著眼前有的小奶娃，沈蘊川無奈地歎了口氣。
    比他年長的沈家軍，他能訓得服服貼貼。
    如虎如狼的匈奴騎兵，他能打得對方滿草原跑。
    偏偏，這麽一個小東西，就把他治住了。
    “哥哥可以帶你去，不過……你要聽哥哥的話。”
    歲歲用力點頭：“我一定聽話，哥哥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信你才怪。”
    沈蘊川笑著白她一眼，還不忘叮囑。
    “下次裝哭的時候，別用力揉眼睛，會把眼睛揉疼的。”
    朝諾：……
    趙池：……
    有這麽教孩子的嗎？
    三人簡單之後，朝諾重新回到自己的族人身邊。
    可汗派來的信使，看他這麽久才回來，明顯起了疑心。
    “王子殿下，怎麽去這麽久？”
    朝諾一笑，“剛剛遇到一個故人，聊了幾句。”
    “故人？”信使疑惑地皺眉，“什麽故人？”
    “就是我！”
    草坡上，歲歲騎著老虎衝過來。
    信使也曾和朝諾一起去過上京，認出歲歲，他皺眉看向朝諾。
    “三王子把敵國公主當成故人，是想通敵賣國嗎？”
    “大鄴從來不是我的敵人，你們……才是！”
    朝諾輕提韁繩，狼王飛身撲過去，將信使撲倒在地，鋒利的狼牙不客氣地咬住信使的喉嚨。
    幾個信使的隨從，慌亂地拔出彎刀。
    “朝諾，你要造反嗎？”
    “沒錯，這次我就是要造反！”
    手掌在狼背上輕輕一拍，少年人利落地飛身而起，手中彎刀劃出一道寒芒。
    幾個隨從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已經被他割破喉嚨，倒在地上。
    收刀回鞘，朝諾緩緩環視四周的天狼部族人。
    “這次我要親手誅殺可汗，為我娘和祖母、祖父，所有被他殺死的族人報仇，你們可願與我同行？”
    眾人紛紛擁過來，單膝跪在他前麵。
    “屬下願與少主共生死。”
    “為族人報仇，誅殺可汗。”
    ……
    多年來，天狼部族一直被當成奴隸。
    直到朝諾靠著自己的實力，在可汗麵前爭到一些權力，他們才能活得輕鬆一些。
    這種日子，大家早就過夠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這一天。
    “好。”朝諾示意眾人起身，“現在……我就給大家介紹幾位朋友。”
    草坡上，沈蘊川與趙池帶著一眾沈家軍一起衝到坡下。
    朝諾將大家一一介紹給眾人，最後走到歲歲身側。
    “這位就是我說過的，將鷹神還給我的神仙小公主，這次她會幫我們一起對付可汗。”
    朝諾的獵鷹阿墨，在草原上打遍獵鷹無敵人，一直被奉為鷹神的化身。
    在草原上，鷹神一向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歲歲將獵鷹還給朝諾，對於天狼部族來說更是十分重要的大事。
    對這個大鄴的神仙小公主，眾人都是十分敬重。
    聽朝諾說明歲歲的身份，眾人都是主動走過來，向歲歲行禮道謝。
    沈蘊川原本還擔心，因為自己的身份，這些人會有所抵觸。
    沒想到，天狼部族的族人對自家小妹妹，竟然如此敬重，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大家簡單商量之後，立刻就行動起來。
    沈蘊川和趙池綁上繩索，假扮成俘虜。
    其他沈家軍原本就是匈奴人打扮，常年在草原上行動，大家或多或少都會說上幾句匈奴語。
    與朝諾的族人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成真假。
    歲歲主動跳下虎背，伸出自己的兩隻小手。
    “你們把我也綁上當俘虜吧。”
    “不用，他們不會太在意你這個小孩子的。”朝諾笑著將她抱到虎背上，“可汗病重，正需要醫生救治，你這個小神醫剛好派上用場。”
    為了避免露出破綻，朝諾特意交代歲歲，將黑熊也綁上繩索。
    小金絲猴則交給一個扮成匈奴人的沈家軍帶著。
    一切準備妥當，金雕和獵鷹起飛上天空，大家一起向著可汗住的夏牧場進發。
    ……
    ……
    夏牧場位於草原西北角，白頭山山腳下。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牛羊成群散布，牧民們的帳篷都連成一片。
    綁著繩索的君潛和沈蘊文，此刻正被巴魯押著，帶往夏牧場的中央牧區。
    看著兩位異族人，不少小孩子都是好奇地跑過來圍觀。
    草原上，除了貴族之外，大多都是奴隸。
    貴族的孩子當然不會幹活的，這些都是奴隸的孩子。
    “滾開！”
    “滾遠點！”
    ……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騎兵，不悅地揮舞著鞭子。
    眼看著一個幾歲的孩子，被抽打得滿臉是血摔倒在地，沈蘊文忙著急跑兩步，將孩子扶起身。
    “這可是你們的族人，你們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人？”
    “這裏是草原，不是大鄴，你還沒有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
    巴魯轉過身，抬手就是一鞭子向沈蘊文抽過去。
    君潛上前一步，護到沈蘊文麵前，抬起兩手抓住巴魯的鞭子。
    “我們是來和可汗談判的使者，不是你能隨便打罵的！”
    巴魯皺眉抽了抽鞭子，沒抽出來。
    惱羞成怒，他飛身跳下馬背。
    一把將君潛推開，狠狠一腳將沈蘊文踢倒在地，
    “今天我就教教你草原上的規矩。”
    君潛衝過來還要阻止，幾個匈奴士兵用力將他拉住。
    巴魯陰笑著拔出彎刀，將刀尖逼近沈蘊文的臉。
    “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沈蘊文毫不畏懼地抬起下巴，冷冷地斜一眼巴魯。
    “你要殺就殺，我們沈家人從來不會求饒。”
    “沈蘊文，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巴魯表情猙獰地咬咬後牙，“我的臉是被你妹妹的老虎咬壞的，今天我也要劃花你的臉。”
    “住手。”
    君潛急喝出聲，瘋子一樣想要衝過去，卻被匈奴士兵拉住。
    眼看著巴魯的刀尖就要劃到沈蘊文的臉上。
    半空中，光影一閃。
    一道黑影俯衝過來，狠狠一爪子抓在巴魯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