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諾：“父汗，您是不是弄錯了？”
    烏力圖伸過手掌，扶住朝諾的肩膀，表情深沉，語重心常。
    “隻有你和她成親，我們才能將歲歲明正言順地留在草原，族長們才會更信服她，你才能順利成為我的接班人。”
    長子巴魯從大鄴回來廢掉一隻手，出師嘯風關又打了敗仗。
    最好看的二兒子蘇赫，現在竟然心懷異心，想要殺她。
    烏力圖對這兩個兒子已經是失望至極。
    原本他並不怎麽信任朝諾，但是這次病後，朝諾的表現反倒最合他的心意。
    此刻，在烏力圖眼裏，朝諾無疑是最合適的接班人。
    歲歲是大鄴公主，如今又是草原神女。
    如果朝諾能夠與她成親，不僅可以將歲歲明正言順地留在草原，還可以幫忙朝諾提升在草原上的威望。
    更何況，歲歲人雖小，卻醫術厲害，連老虎這樣的猛獸都聽她調遣。
    如果她能成為草原上的王妃，草原人就是如虎添翼。
    這樣的寶貝，烏力圖當然要想辦法留在身邊。
    朝諾皺眉：“歲歲才三歲啊，這麽小怎麽能成親呢？”
    “你們先成親，等她長大之後再圓房不就行了。”烏力圖一笑，“這孩子這麽小就這麽精致，長大肯定也是位美人，難道你不喜歡她嗎？”
    聽著烏力圖語氣中的曖昧，朝諾眼底閃過厭惡之色。
    他可是把歲歲當成妹妹的，怎麽可能有那麽齷齪的想法。
    “歲歲還是個孩子，兒臣不能和她成親。”
    “怎麽？”烏力圖臉一沉，“你敢不聽父汗的話？”
    “當然不是。”擔心烏力圖看出自己的破綻，朝諾垂下睫毛，“歲歲的兩個哥哥還在咱們手裏，就算是我強迫歲歲與我成親，沈家和大鄴也不會認這門親事的。”
    “我們可以安排人與大鄴談判，隻要他們答應這個聯姻，我們可以放了君潛和沈家兩兄弟，讓他們用嘯風關和西北土地作為歲歲的嫁妝，咱們就能不廢一兵一卒拿下西北。”
    這一次，巴魯出師不利，匈奴損失幾萬人馬元氣大傷。
    他現在又重病在床，眼下不是打仗的合適時機。
    西北土地雖然貧瘠，卻擁有一座鐵礦和大片的土地。
    以草原和西北為依托，幾年時間他們就能培養出一隻強大的兵隊，到時候便可一舉吞下大鄴。
    想到將來的宏圖霸業，烏力圖笑得一臉得意。
    “朝諾，將來父汗吞下大鄴一統天下，你就是我唯一的繼承人，到時候這天下全都是你的，難道……你不想要嗎？”
    朝諾彎下身，將額頭貼到地上。
    “朝諾都聽父王的。”
    “這才是父王的好孩子。”烏力圖放鬆地露出笑容，“父汗一直就知道，你才父汗最出色的孩子，長得像你娘親一樣，心智卻是最像父汗的那個。”
    聽他提到自己的母親，朝諾低著頭，扶在地上的兩手一點點地握緊。
    手背上的青筋，因為過度用力而突出，指尖都有些發白。
    如果不是事先與君潛等人有約在身，如果不是為了歲歲和族人……
    此刻，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拔出彎刀，割斷烏力圖的咽喉。
    深吸口氣，朝諾努力壓仰住情緒，緩緩放鬆手指，將被他抓皺的地毯抹平。
    “父汗放心，兒臣一定幫您成就一番大業。”
    緩緩直起身，他伸過手掌幫烏力圖拉拉毯子。
    “父汗好好休息，我去和君潛他們談一談，探探他們的口風。”
    烏力圖輕輕點頭。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後退兩步，向烏力圖行個禮，朝諾轉身走出大帳，帶著小家夥來到君潛等人所在的帳篷。
    “現在，歲歲已經順利成為神女，烏雅之前想要毒殺可汗，幸好被歲歲被識，現在已經被抓起來。”朝諾將眼下的情況向幾人簡單說明。
    “我們歲歲最棒。”
    抬起綁著繩子的手掌，幫歲歲取下頭發上沾著的一根細小的鷹羽。
    君潛向小家夥一笑，重新轉過臉看向朝諾。
    “可汗現在如何？”
    “沒有大礙，蘇赫已經失去他的信任，巴魯這次打了敗仗他肯定也不高興，所以他現在應該算是比較信任我。我這次來看你們也是他的意思。”朝諾道。
    “可汗讓你來看我們？”沈蘊文皺眉，“什麽意思？”
    “他……”朝諾抿抿唇，“他想讓我和歲歲成親。”
    歲歲：……
    “什麽？”
    沈家兄弟和趙池同時驚呼出聲。
    坐在歲歲身側的君潛，瞳孔一縮。
    “你再說一次？”
    “他想用你們做人質，與大鄴談判，讓大鄴把嘯風關和西北交給我們。”朝諾輕輕搖頭，“你們別誤會，我隻是表麵答應。剛剛我一直在想，或者你們可以裝作答應這個條件，然後……”
    不等他說完，君潛一個飛撲將他撲倒在地，兩手綁著不方便用力，少年人橫臂壓住朝諾的咽喉。
    “朝諾，你找死？！”
    朝諾抬手抓住君潛的手腕，喘了口氣。
    “你別誤會，成親肯定是假的，我隻是說利用這個機會。”
    “假的也不行！”
    君潛俯身，墨眸逼近朝諾的眼睛。
    “你給本王聽清楚，誰敢打歲歲的主意，本王第一個要他小命，包括你！”
    咽喉被他擠著，呼吸困難，朝諾吃力地喘了口氣。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咳……”
    “你們別打架呀！”歲歲急急爬起身，拉住君潛的胳膊，“神仙哥哥，你放鬆手，朝諾哥哥會被你掐死的。”
    掃一眼朝諾漲紅的臉，君潛冷哼一聲將手臂移開。
    歲歲主動伸過小手，將朝諾從地上拉起來。
    “朝諾哥哥，你沒事吧？”
    抬手抹了抹被君潛壓疼的頸，朝諾輕輕搖頭。
    “沒事。”
    小家夥鬆了口氣，重新盤著小腿坐下。
    看一眼君潛的表情，朝諾清清嗓子。
    “我不是真的要和歲歲成親，我隻是說……”
    坐在君潛身側的歲歲，轉過小腦袋：“那可不行，歲歲不能和你成親。”
    看小家夥一臉嚴肅，朝諾好奇詢問：“為什麽？”
    歲歲眨眨大眼睛，一臉小大人兒似的深沉。
    “歲歲和神仙哥哥說好的，要娶他當老婆，不能說話不算數。”
    朝諾：……
    “噗哧——”
    沈蘊文和沈蘊川兄弟、趙池三人同時笑出聲來。
    君潛臉上一熱，一臉哭笑不得。
    “不許瞎說。”
    “歲歲不是瞎說，上次咱們去百草堂的時候，不是說好的嗎？”
    轉過小腦袋，注視著君潛，歲歲皺起小眉毛。
    “神仙哥哥是不願意給歲歲當老婆嗎？”
    君潛：……
    看小家夥一臉嚴肅，君潛隻怕說錯話惹她不高興。
    “哥哥是男人，不能當別人老婆，男子娶妻，女子才能嫁給別人當老婆。”
    “原來是這樣啊，歲歲弄錯了。”歲歲抬起小手，抓抓小耳朵，想了想，“那……歲歲給你當老婆，好不好？”
    注視著小家夥亮亮的眼睛，君潛一時失言。
    他知道，小家夥現在還不懂這些。
    但是……
    他對她的承諾，向來是言出必行。
    “歲歲，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這些等你長大再說。”
    向小家夥解釋一句，君潛肅起臉色，正色看向朝諾。
    “事關歲歲清白，這件事本王絕不同意。”
    “朝諾殿下。”沈蘊文接過話頭，“我們知道你隻是想要利用這個機會，但是在我們大鄴，男女婚約是極重要的大事，絕非兒戲。”
    “不錯。”沈蘊川也輕輕點頭，“我們可以假扮成俘虜，但是我家妹妹的清譽，絕對容不得半點玩笑。”
    “是啊，這可是關係到小師父清白的大事。”趙池也是少有的語氣深沉，“萬一事情傳出去，以後我們小師父怎麽嫁人啊？”
    草原上不像大鄴注重禮教，男女情事也要開放許多。
    朝諾起初並沒有覺得，此事有什麽大不了。
    聽幾人說完，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對歲歲的影響。
    朝諾也終於理解，為什麽君潛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彎下身，他語氣鄭重。
    “這件事情是我欠考慮，我向你們道歉。”
    君潛還要再說什麽，門外突然傳來急急的咳嗽一聲。
    知道是有人過來，君潛等人急忙退回去，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朝諾也拉著歲歲站起身。
    “滾開！”
    伴著氣罵聲，帳簾挑起，巴魯帶著秦繼業和幾個親衛大步衝進來。
    目光掃過君潛幾人，落在朝諾身上，巴魯陰笑。
    “朝諾啊朝諾，你果然是大鄴國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