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以後我跟你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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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學武被丁萬秋領著往裏走,這才看出這座宅子的大致規模來。
    這還僅僅是中跨院兒呢,這還僅僅是中跨院的前院兒呢。
    在廂房的洗澡間裏幾人都是在一個池子裏泡的澡。
    要不怎麽說這家兒人牛呢,自己家裏有澡堂子,厲不利害?
    “嗬嗬,這是以前家裏男丁洗澡的地方,師兄弟兒們練了一身汗,都願意泡泡澡”
    李學武站起身往後院看了看,見草木凋零,白雪覆蓋,一派冬日景象。
    “那是我們家花園,因為我自己住,打理得不算好,已經破敗不堪了”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表示理解道:“一個人,終究是力有不逮的”。
    因為有棒梗在,一直問著摔跤的事兒,丁師傅不時地給解答一下,但多數是周常利在跟棒梗逗殼子玩。
    李學武時不時地也接一句,算是給丁師傅的麵子,不再計較這個小痞子。
    “上身光膀子穿一件兒用十一層布衲成的褡褳;下身穿一條兜襠滾褲,並要紮著腿帶子;腰係駝毛中心帶;腳蹬螳(dao)螂肚兒的靴子,往跤場這麽一站,嘿!那是何等的威風!”
    棒梗最是見不得別人吹牛皮的。
    聽見周常利跟自己背貫口,當啷就來了一句:“剛才丁大爺不是說去要飯的嗎?威風什麽?”
    “咳咳~!”
    這句話可是給周常利整沒電了,就連丁萬秋也是苦笑不已。
    “誰說是去要飯的?!!”
    看著周常利認真了,丁師傅笑著說道:“就是要飯的,打把式賣藝跟要飯沒什麽太大區別,都不事生產”。
    聽丁師傅說到這個,李學武倒是想問問了。
    “您不說,我還沒想起來呢,我小時候看的天橋上的摔跤很漂亮啊,怎麽咱們摔不出來這個效果呢”
    “哈哈哈哈”
    丁師傅看了看自己師侄,道:“那就是怨我師侄沒托好唄,哈哈哈”。
    周常利也不再跟那個大肥臉的倒黴孩子較勁,而是有些不服氣地說道:“摔得漂亮的都是糊弄人的”。
    丁師傅點頭道:“過去在跤場摔的跤分“尖”、“腥”兩種”。
    “所謂“尖”的就是跤手們相互真摔;“腥”的又叫“裏腥”的,就是假摔屬於表演跤。”
    “這種跤摔出來又脆、又帥、又漂亮,跤手們相互出托,非常的好看,你看的應該就是這種。”
    “一般摔這種跤都在明地上,為的是掙錢。”
    “再有一種情況就是有年老且德高望重的跤手上場,年輕的跤手就得給年老的跤手出托摔裏腥的。”
    “其原因有二,一是為了顯示年老跤手的精湛技藝和英雄不老的氣概,二是為了防止失手造成老人受傷而不好交待。”
    幾人說笑了一陣,等都泡好了,便都各自穿了衣服。
    “走吧,今兒我請客,咱們下館子去”
    丁萬秋笑嗬嗬地一擺手,對著李學武說要下館子去。
    李學武知道今天來一定是吃請的,便也笑著客氣了一句便應了。
    三個大人,帶著一個孩子,就在丁師傅家門口的胡同裏找了家羊肉店兒。
    這可不是私營的,這也是集體供銷的。
    因為就在丁師傅家門口,所以幾人都是走著過去的。
    進了門李學武才發現,這家店就是四合院的倒座房改的,跟自己家那個倒座房是一回事兒。
    這種風格屬於前店後院兒,便於經營。
    “喲,丁師傅,今兒來朋友了?”
    丁師傅對著店夥計笑著點點頭道:“是朋友來了,您給上一鍋清湯的,再來七斤羊肉,其他的配菜您都給上齊了”
    “得嘞~丁師傅您裏邊兒請!各位裏邊兒請!”
    李學武隨著丁師傅往裏麵走,坐在了靠裏麵的一張方桌邊上。
    “這家兒的羊肉鍋子沒有東來順那麽有名兒,但是你嚐嚐這味道,嘿,原汁兒原味兒的草原羊”
    丁師傅帶著幾人坐下後便開始介紹起了這家他請客的店。
    李學武看著招呼客人的這個夥計說話這味道,感覺可是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
    “這夥計不錯啊!”
    丁師傅笑著看了看往後廚去端鍋子的夥計,道:“這兒早先就是他們家的店兒,後來合營了,早先他爹掌櫃的,他學跑堂,可是他爹沒了,他也就隻能跑堂了”。
    李學武沒有對這個發表意見,他還不夠資格。
    倒是丁師傅說了一句。
    “他們家的廚子一直沒換,味道還是那個味道,這店還算是好了的”
    “嗯嗯”
    李學武示意那夥計端著鍋子過來了,丁師傅也就收了聲。
    棒梗倒是頭一次下館子,見這屋裏的熱鬧很是好奇,左看看,右看看。
    周常利則是幫著幾人拿筷子和碗碟。
    “滿轉身~~~”
    隻見剛才的夥計端著一個銅鍋子放在裏桌子中央,然後道了一句:“得嘞~您幾位稍後啊,肉已經切上了,先給您幾位上湯鍋嚐嚐鮮”
    說完了話對著幾人客氣地點點頭,又去忙活了。
    李學武接了周常利遞過來的碗碟道了一聲謝,這可叫周常利鬆了心。
    他是真怕李學武跟他較真兒啊,他才多大點兒小歲數,要是跟李學武鬥一鬥,嘿。
    “以前我們家經常從這兒叫鍋子回家吃,現在不成了,不能外帶了”
    看著丁師傅遺憾的樣子,李學武笑著說道:“人人平等了嘛”。
    “嗬嗬嗬”
    丁師傅倒是沒表現出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也是,現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都窮的就隻剩下300多間屋子的大宅了,還有啥可說的。
    這個店裏的服務倒是很別致,那個夥計端著個托盤過來,按照每個人的需要給搭配了蘸料。
    走的時候還說需要料的時候再叫他。
    銅火鍋咕嘟嘟地冒著香味兒,李學武看了看鍋底,還真是清湯,都能見著鍋底兒。
    什麽渣子都沒有,奶白奶白的,就隻有蔥白,薑片在湯裏飄著。
    “看出不一樣了吧,嘿嘿”
    丁萬秋笑著介紹道:“他們家的湯都是先熬好了的,然後再上來煮,都是牛骨湯,特別鮮,涮肉前可以先喝湯”
    果然,丁師傅剛說完,夥計便拎著一個銅壺走了過來。
    先給四人麵前的碗裏各舀了一勺滾開的牛骨湯,然後用銅壺又往鍋裏添了些白色的湯。
    “嚐嚐”
    丁師傅對著李學武和棒梗示意了一下。
    這夥計倒是好眼力,知道這是第一次來的,也是被丁師傅引來的主顧兒。
    “咱們家的牛骨湯是徹夜不停地熬煮的,師傅也是家裏的老師傅,您嚐嚐”
    李學武嚐了一口,還沒等李學武說話,坐在一邊兒的棒梗先說話了。
    “這湯真好喝啊!”
    “嗬嗬嗬”
    “哈哈哈”
    夥計得了誇獎,笑了幾聲,便去後麵端菜去了。
    李學武放下湯匙,笑著說道:“咱們四九城最寶貴的就是這些隱藏在胡同裏的風味了”。
    “這話我倒是不止一遍聽說了,看來你也是個吃貨了”
    “哈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回來後去過東來順,怎麽說呢,是正宗的,可那大飯店就是吃不出這小館子的味道”。
    丁師傅笑著回道:“我管這叫家門口的味道”。
    “嗬嗬嗬”
    李學武也是點頭讚同道:“我明白,就是那種溜溜達達走著來的輕鬆,吃完了溜溜達達回去沒有拘束的味道”。
    兩人正說著,夥計把三層塔盤拎了過來,每層都摞著肉。
    “聽您說了東來順了,咱們家跟他們有些不一樣,咱家的肉不分位置,碼齊了得,但刀工並不差,您瞧瞧”
    許是剛才聽見李學武說的話了,這夥計放下盤子後介紹了自己家的特色。
    棒梗看著這麽多的肉上來也是驚訝了,這……這吃得完嗎?
    夥計介紹完又陸陸續續地從後廚端上來白菜、木耳、凍豆腐等配菜。
    菜都上齊了,這才端著櫃台上李學武他們一進門便燙好的酒壺走過來給李學武三人各滿了一杯。
    “丁師傅,酒就在這兒溫著,您再需要了叫我”
    “您辛苦”
    “您客氣”
    說了這麽兩句話,這夥計便不再往這邊兒來了。
    這是李學武從打回來以後,第一次遇見服務這麽好的店兒,王府井都比不上。
    想想也就是隻有後世那個幹火鍋店卻因為服務出名的店能比一比了。
    “來,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咱爺們兒有緣,走一個”
    見丁師傅先敬酒,李學武便也端起杯子跟丁師傅和周常利碰了一個,一飲而盡。
    由著周常利給倒滿了酒,李學武夾了羊肉在鍋裏涮了幾秒鍾,然後放在了棒梗麵前的碟子裏。
    “就這樣夾著涮,然後放在碟子裏,再夾著沾碗裏的醬料吃”
    “謝謝武叔”
    “嗯”
    李學武點點頭,便不再管這胖小子。
    棒梗的客氣和禮貌都是被李學武潛移默化著給培養出來的。
    嗯,李學武一直講,包括跟秦淮茹也是這麽說,教育孩子你得講道理。
    這“道理”不能老是拎在手裏不用,你得叫孩子看得見,聽得出響,著在身上的疼。
    孩子習慣的養成不用多久,十天半個月準教得出來。
    如果教不出來,那一定是沒往狠了教。
    讓他掃幾個月院子,看看院兒裏人各種白眼,什麽禮貌都懂了。
    孩子不懂事兒,那是因為家長把孩子的腦袋抬得太高了。
    讓孩子把頭低下來就能看見禮貌兩個字就在自己腳下了。
    “丁大哥,我敬您一杯,感謝上次的幫助,也感謝今天教我這麽多功夫”
    “哈哈哈”
    李學武的敬酒讓丁萬秋很是高興,客氣著跟李學武碰了杯,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吃肉,這羊肉香”
    李學武嚐了嚐,雖然沒有分位置切,但是整體的肉味一點兒不差,是有股子草原羊的香味兒。
    周常利在丁萬秋的示意下也敬了李學武一杯。
    李學武也喝了,算是把上次的事兒翻篇兒了。
    丁萬秋也趁機說和了幾句,無非是練武之人,都有些急脾氣,又因為師侄家裏困難,所以混了這一行,行事多有不周,請李學武多原諒。
    想起將要進行的行動,李學武不經意地問道:“知道交道口和北新橋誰混得最好嗎?”
    “這……”
    李學武這話倒是問得周常利一愣,隨即把目光看向了丁萬秋。
    丁萬秋看了看李學武的神色,然後說道:“現在是個什麽年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現在又是個什麽世道,你也知道,你覺得混混還有出路嗎?”
    丁萬秋說了這句話便不再多說,他不是街上的混混,他蹚這趟渾水完全是為了師門道義。
    解決個人恩怨可以,可不想摻和進街道那些破事兒,這不是穿新鞋往泥坑裏跳嘛。
    李學武也沒看周常利,而是夾著羊肉涮著吃。
    棒梗倒是沒注意這邊三人的談話,光顧著甩開腮幫子涮羊肉吃了。
    這可真是棒梗頭一次吃火鍋,也是頭一次這麽暢快地吃肉,吃的還是羊肉。
    這要是出去吹牛皮都沒有人信啊。
    周常利想了想說道:“那邊我也不是太熟悉,您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給您打聽一下”。
    “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說道:“沒事兒,就是隨便問問,甭打聽了”。
    說著話,李學武拿起杯子跟周常利碰了一下。
    本來回答了李學武的話,周常利以為李學武會說些什麽不好聽的。
    沒想到李學武這麽善解人意,理解自己的苦衷。
    “我敬您!”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甭客氣,坐下,坐下喝,嗬嗬”。
    聽見李學武的笑聲,正在往嘴裏塞肉的棒梗倏地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
    武叔這笑兒可不是好笑兒啊。
    李學武夾了一塊兒涮好的白菜放到了棒梗前麵的碟子裏。
    “百菜不如白菜,別光吃肉,你那肚子沒什麽油水,吃多了不好消化”
    “知道了武叔”
    棒梗在李學武麵前還是很聽話的,尤其是聽見了李學武那聲笑以後。
    丁萬秋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終究不是自己的徒弟,沒辦法管太多。
    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眼巴前兒這是誰啊?
    這是混街道的能夠到的天了,不就是小混混脫離苦海的那根繩子嘛。
    這李學武看在自己的麵子上都把繩子頭遞過去了,自己這師侄又把繩子頭送了回去。
    再想要這個機會可就難了啊。
    要不怎麽說皇上不急太監急呢,幹著急也沒用。
    周常利想的是江湖道義,兄弟情深,根本沒想著踩著頑主的腦袋往上爬。
    即使跟自己不認識的,或者關係不好的也不會踩。
    這是小人物的堅持,也是一個年輕人的堅持。
    這李學武懂,也理解。
    但是理解歸理解,李學武是幹這行當的,不會容忍這些人為非作歹的。
    既然周常利不願意說,李學武也不會逼著他說,畢竟今天陪著自己練了好一會兒摔跤呢。
    又有著丁師傅在這兒呢,怎麽可能在酒桌上冷臉呢。
    沒了張屠夫,還吃不成帶毛豬了?
    李學武可是還有沈屠夫、段屠夫呢。
    (沈放:“”)
    (段又亭:“”)
    丁師傅見師侄不配合,便轉換了話題,而是聊起了時事。
    這是他比較關心的,因為他也看報紙,已經從報紙上看不出了一些不對頭來了。
    可他又是個武人,文化也就那麽些,說練把式能講三天三夜,可要說分析個時事就不成了。
    但這股子風好像還挺厲害。
    丁萬秋也是被收拾得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怕了。
    更重要的是敏感了,風吹草動都會草木皆兵。
    這次還真叫他敏感到位了,可李學武不敢說啊。
    跟董文學都得想一句說一句呢,跟丁萬秋能在這兒說的?
    但吃人嘴軟啊,李學武也是提醒了那麽一句。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得嘞,我敬您,以後咱們常來往”
    “嗬嗬嗬,丁大哥,咱們都好說”
    兩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話都隱晦地說了。
    等棒梗吃得撐了肚子的時候才發現,這邊的酒都喝完了。
    武叔三人都在吃肉呢。
    三個大老爺們,還都是練武的,這每人二斤肉還真就不算什麽。
    吃到最後把配菜都吃得了,三人這才撂下了筷子。
    丁萬秋先去結了賬,李學武不用去也知道這頓屬實讓丁晚秋破費了。
    不然李學武也不能說這麽多話。
    穿好了衣服戴好了帽,跟著夥計打了聲招呼,四人便出了門。
    溜達到丁師傅家門口,李學武也沒再進院兒,拱拱手跟丁師傅告了別。
    把車打著了火,帶著挺著肚子的大臉貓往回走。
    出來的時候李學武看了看手表,剛過七點。
    路上棒梗許是吃飽了不想說話,李學武也沒在意。
    等到了西院把車放好了,李學武帶著棒梗往回走的時候。
    棒梗突然對著李學武說道:“武叔,以後我跟您混吧”。
    李學武笑看著黑暗中,被倒座房燈光映著的大眼睛問道:“為什麽要跟我混?”
    棒梗摸了摸肚子說道:“您太牛了,生活太好玩兒了,要是我也能像您這麽牛掰就好了”
    說著話,棒梗仰著頭看著李學武指了指倒座房道:“武叔,您就讓我加入你們的團夥兒吧”。
    “嗬嗬嗬”
    李學武揉了揉棒梗的大肥臉,道:“你要是不把書念完可加入不進來”。
    “為什麽?”
    大臉貓仰著頭說道:“我也能幹活兒的,我也願意蹬三輪兒的”
    “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說道:“但凡你把現在的書念完了,你都不至於不知道團夥和團隊的區別”。
    “額……”
    大臉貓被李學武掐了一下臉,嘴咧得老大,正被聽見車動靜出來接棒梗的秦淮茹給看見了。
    “給你武叔惹禍了吧”
    秦淮茹倒是沒有生氣著說,還是帶著笑容地看著棒梗跟李學武的互動。
    剛才兩人說的話,已經從二門外聽見了。
    “媽”
    棒梗緊走了兩步,撲到自己母親懷裏,興奮地說道:“武叔帶我去摔跤了,還吃了火鍋,羊肉的,這麽老高”。
    看著兒子興奮的表情,秦淮茹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對著混不在意要往倒座房裏走的李學武說道:“今天謝謝你了啊”。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秦淮茹,見秦淮茹在跟自己笑,便也回道:“客氣啥,帶他回去吧,吃了一身汗,剛才躲在後座了,可還是有風的,別感冒了”。
    “哎”
    秦淮茹答應一聲,便帶著棒梗往家走了。
    大臉貓還惦記著倒座房團夥的事兒呢。
    本來打算跟著李學武再去倒座房待一會兒的,商討一下團夥未來的發展目標,卻是被秦淮茹強拉著回了家。
    等一進家門,棒梗便嗚嗚渣渣地開始講今天下午李學武帶著他去哪兒玩兒了。
    “那大門,那大宅子,那人……”
    說了摔跤,說了泡澡,說了羊肉火鍋。
    重點是把羊肉的多和湯好喝說的小當和槐花直流口水。
    賈張氏看著孫子興奮的樣子,便知道這頭野馬算是拴不住了。
    “李學武真帶你吃肉了?還是吃的羊肉?”
    見奶奶不信自己的話,棒梗都要急了,用手比畫著羊肉盤子的高度說道:“可不是,摞得這麽老高的羊肉,我吃的都吃不下了”。
    問著棒梗身上的羊肉味兒,秦淮茹和婆婆兩人也都知道這孩子說的是真的了。
    賈張氏有些不著痕跡地看了秦淮茹一眼。
    意思還是下午那個意思,這李學武要什麽呀?
    秦淮茹倒是沒在意,幫著棒梗把外麵的棉襖脫了。
    看著裏麵衣服大襟上的油點子說道:“你就不能接著點兒,看看這油點子,怎麽洗啊?”
    說著話,便把棒梗的衣服拔了下來,準備用水趕緊洗了,怕時間長了洗不掉了。
    “放那兒吧,我來洗,你也早點睡,明天還得上班呢”
    賈張氏接了秦淮茹手裏的衣服,拿著盆子倒了爐子上座的熱水,就坐在了棒梗的床鋪邊兒上洗了起來。
    秦淮茹見婆婆主動幫著洗衣服了,便也就帶著小當和槐花兩個丫頭先去裏屋睡覺了。
    對於槐花說想吃羊肉的建議秦淮茹和賈張氏都當沒聽見。
    豬肉都吃不上呢,還吃羊肉呢,真當自己是科長了。
    科長也沒有幾個敢像李學武這麽吃的啊。
    搓洗了一會兒,見裏屋的秦淮茹躺下了,賈張氏對著還坐在床上打飽嗝的棒梗問道:“是李學武花的錢嗎?”
    棒梗搖了搖頭,道:“是那個丁大爺請的我們,好像是有什麽事兒,我沒聽,光顧著吃肉了,咯~”。
    說著話還打了隔。
    賈張氏給棒梗倒了杯熱水道:“多喝水,你這肚子今天要難受了”。
    早先她可是見過餓死鬼的。
    就是大街上乞討或者無家可歸的,餓的時間太久,驟然吃了頓飽飯直接就躺地上沒的。
    棒梗雖然不至於這樣,可這肚子裏經常見不到油水兒,冷不丁吃這麽多肉,還不得折騰一陣兒啊。
    邊洗衣服邊伺候著棒梗,問了些棒梗出去玩的見聞,見沒什麽特別的,便也不在意了。
    可都把衣服晾上了,棒梗都打瞌睡睡著了,賈張氏也沒等到棒梗折騰。
    賈張氏有些挺不住了,在爐子上烤了烤手,見煤球正燒著,便回裏屋。
    等脫衣服上炕的時候看見秦淮茹還沒睡,這才問道:“棒梗沒啥事兒吧?”
    這也算是幸福的煩惱,肉吃多了還有擔心的。
    秦淮茹也是睡醒一覺了,聽見婆婆的動靜才醒的。
    “有啥事兒?他在倒座房可是沒少吃肉,沒見那腮幫子上都是肉啊?”
    “嗨,你早說啊,何苦我等半宿呢”
    賈張氏埋怨著上了炕。
    秦淮茹不在意地說道:“我說了您也得信啊”。
    賈張氏也知道秦淮茹說的不是這個事兒,而是她老是問的李學武的目的的事兒。
    “我信,我信,我這老婆子了,有啥不信的”
    秦淮茹不搭理嘀嘀咕咕的婆婆,翻過身麵對著牆又睡了。
    “你不去啊?”
    “不去!”
    賈張氏見秦淮茹的樣子,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跟他鬧別扭了?”
    “沒有”
    “我不信”
    賈張氏剛說完了信,這會兒又不信了。
    “好麽丫的,怎麽就這麽些天都不去了,要不是鬧別扭了,能又是買鞋又是帶棒梗吃肉的?”
    秦淮茹背著婆婆說道:“您想著我去啊?”
    “我倒是不想了,能攔得住你啊?”
    賈張氏撇撇嘴,心道這兒媳婦兒淨說廢話。
    “我能攔住你的人,還能攔住你的心啊?”
    想著秦淮茹下午試穿皮鞋的樣子,賈張氏哪裏看不出兒媳婦兒的想法。
    “去吧,別叫人惦記了,咱就是這個命,讓人養著還提什麽心氣兒啊”
    秦淮茹是又好氣又好笑。
    以前對自己日防夜防的,就跟防賊似的,現在又把自己往外推。
    自己解釋了都不信了,偏偏認為李學武有目的。
    “說了不去就不去,真沒鬧別扭”
    秦淮茹轉過身對著婆婆方向,從窗戶映進來的月光中,看著模糊的婆婆道:“我又不是大姑娘了,鬧什麽鬧”。
    “那到底是因為什麽?你不說明白了我都睡不著覺”
    秦淮茹見婆婆的樣子,還真鑽牛角尖兒了。
    “能因為什麽呀,快過年了唄,一雙鞋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您也別較真兒了”
    賈張氏想了想好像解釋得通,可想想十幾塊錢就放在櫃頂上,她都替李學武心疼這個錢。
    “棒梗是因為什麽呀?”
    “您想的可真多”
    秦淮茹輕笑了一聲,隨後說道:“您拿棒梗當寶貝,別人拿他也當寶兒啊?把心放肚子裏吧,沒人惦記您孫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
    賈張氏還辯白了一句,可這一句辯白是那麽的蒼白。
    好像是為了轉移自己的尷尬似的,賈張氏又問道:“你得了,旁邊兒這個得了嗎?”
    秦淮茹倏地一抬頭,看了看婆婆的方向問道:“您知道?”
    “哼!”
    賈張氏鼻孔哼了一聲,隨後說道:“隔著八百米遠我都聞著她身上的騷味兒了”。
    見婆婆說得難聽,秦淮茹輕聲說道:“您也是鼻子忒好使了”。
    賈張氏倒是沒在意秦淮茹的諷刺,而是繼續說道:“閆家老大帶著她去後院我就看著不太對,這家裏男人老是不回來,那小臉蛋兒都能嫩出水兒來,不是有男人了是什麽?”
    “感情您也是猜的啊?”
    賈張氏不在意地說道:“猜都不用往別人身上猜,偷一回人,怎麽不奔著最有本事又有本錢的主兒身上夠啊”。
    “嘖嘖嘖~”
    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賈張氏嘖聲道:“這位可機靈著呢,哪像你傻乎乎的”。
    她倒不是故意貶低自己兒媳婦兒,可能就是恨鐵不成鋼吧。
    “人家都是正經時間點兒去,正經時間點兒回,要不是我早上起來撞見過一次,再加上有你這兒我都想不到”
    秦淮茹對於婆婆批評自己的話並沒有在意,自己就是傻了,哪有大半夜去的。
    “哎,你說你得了這麽好的鞋,她得了什麽?”
    賈張氏還是有些想知道現在的“行情”。
    秦淮茹拍了拍要醒的槐花,道:“也是鞋吧,看見她拿著鞋盒了”。
    “啥?”
    賈張氏微微抬著身子,看了看秦淮茹,隨後又無力地躺了下來。
    “一雙鞋就是十八九塊錢,兩雙鞋都趕上你一個多月的工資呢,這李學武也太不拿錢當錢了”
    賈張氏真的是:知道行情的我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心裏直感歎:老娘沒趕上好時候啊。
    李學武看著秦淮茹娘倆兒進了二門便轉身進了倒座房。
    於麗這會兒正收拾著廚房,見李學武進了便問道:“晚上吃了嗎?”
    “吃了,吃完了回來的”
    李學武答應一聲便往裏屋走。
    老彪子見李學武進來,便對著剛去給李學武開門的二孩兒說道:“給武哥倒碗茶水”。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我自己來,這麽客氣幹嘛呀?”
    聞三兒坐在炕上笑著說道:“顯擺呢唄”。
    “哈哈哈哈”
    老彪子混不在意地說道:“下午去給我三舅買菜,遇見馬主任了,非要給我包茶葉,說是白茶,我也沒看出這茶怎麽個好來,這不就嚐嚐嘛,嗬嗬嗬”。
    李學武接了二孩兒端來的茶水,坐在了炕沿上問道:“東西都準備齊了?”
    “差不多了”
    老彪子拎著一個大姥做好的板凳坐在炕邊,邊喝茶邊說道:“你後院的房子我都收拾好了,貼了喜字了,被子也都搬過去了”。
    靠在炕裏的傻柱則是說道:“灶台也搭好了,菜,彪子也買得了,桌子和板凳院裏這幾家借借就成了”
    李學武轉頭問向聞三兒:“送了多少信兒啊?能來多少人啊?”
    聞三兒笑了笑說道:“我爹媽都沒了,親戚能有幾個親的,就幾個姐姐,加上幾個實在親屬”。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道:“反過來想想,倒是省了麻煩了,三舅媽的親屬呢?”
    因為已經領了證了,所以李學武也就順著聞三兒叫了。
    “她父母也沒了,親戚也都說上班忙,咋回事兒咱心裏知道就得了,沒必要較真兒”
    見聞三兒想得開,李學武也就不安慰他了,轉而問了問門臉房的事兒。
    聞三兒點頭道:“品相好的家具我們已經挑著搬進去一些了,今天下午就有人看了,但是沒開張,許是還有些猶豫吧”。
    “新板凳先弄了幾個出來,擺著呢,看的人還不少,因為數量少,都等著咱們打出來再來買”
    “嗯嗯,這事兒您張羅著辦,我沒意見”
    李學武站起身往東屋轉了轉,見收拾得挺幹淨的,明天用著沒問題,便也就回後院睡覺去了。
    今晚8號技師沒有上線兒,因為這是聞三兒的新房呢。
    大紅喜字兒貼著,無論是於麗還是秦淮茹,都不敢今天來李學武這屋兒。
    周一早上。
    李學武今天醒得早,因為得給聞三兒騰地方,還得上班,所以把自己的行李直接卷了搬到了倒座房。
    聞三兒見李學武抱著行李進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謝。
    李學武混不在意地擺擺手,沒讓聞三兒多說,而是講了自己得上班,隻能中午回來。
    聞三兒表示理解,最近李學武經常問他們街道上的事兒,他們也都知道李學武準備在搞大動作。
    “那車老彪子就會開,接親就用車去接,慢點兒開,又不遠”
    李學武吃完了飯,出門的時候對著聞三兒說了一句。
    老彪子倒是熱情地回應道:“武哥你放心吧”。
    騎著車子到了軋鋼廠,李學武還像是往常一樣,該幹嘛幹嘛,外人根本看不出李學武要動手的意思。
    僅僅是在檢查保衛和護衛隊的時候下了命令。
    因為小年和大年的關鍵時期,從14號開始,直到22號,所有保衛力量備崗,不許請假,不許休假,全員在軋鋼廠值班。
    這個命令雖然不近人情了,可軋鋼廠的保衛值班時間基本上也就是這些天了,相差也就一兩天。
    也沒人敢跟李學武較這個勁兒。
    李學武這邊兒沒什麽大動作,沈放和段又亭那邊兒可是開始了。
    之前撒出去的偵查員把一個個的信息傳遞回來,匯總成即將行動的目標。
    所有的警員都被要求備崗,理由跟軋鋼廠一樣,節日備崗。
    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李學武能做的就是讓這堵牆厚一點兒,也抗風一點兒。
    等忙到了十點多,李學武借口所裏有事兒,帶著閆解成開著車回了四合院。
    因為今天要用西院兒結婚,所以回收站暫停營業一天,這也是早就掛了牌子的。
    選擇周一也是躲開周日這個掙錢的時間。
    要不怎麽老彪子說他三舅掉進錢眼兒裏了呢。
    李學武的車剛一進胡同,就見西院兒裏站著、坐著一些人在聊天兒。
    看著門口的紅色鞭炮紙,李學武知道新娘子迎回來了。
    等下了車,與在門口迎客的聞三兒握了握手,說道:“恭喜三舅新婚大喜,祝願三舅早生貴子啊”。
    “哈哈哈哈”
    閆解成幫著李學武把車後備廂裏的布卷抱了出來放在了寫賬台上。
    就聽見寫賬的對著李學武問道:“您貴姓,煩請通報姓名,我好寫禮賬”。
    李學武笑著說道:“就寫外甥李學武,嗬嗬嗬”。
    聞三兒看著李學武送的一卷布,有些感動地說道:“讓你破費了”。
    “沒啥,新年了,又是新婚,一家三口做身兒新衣服,哈哈哈”
    李學武笑哈哈地對著聞三兒客氣了一句,便往倒座房裏走了。
    聞三兒說是沒什麽人,可這來的親戚也是不少的。
    因為周一上班,所以來的多是家裏的老頭老太太。
    也都是聞三兒的七大姑八大姨,還有他爹媽的七大姑八大姨。
    進了倒座房見裏屋也坐滿了人,便對著在廚房忙活的於麗問道:“三舅媽接回來了?”
    於麗笑著說道:“接回來了,跟娘家人在後院兒呢,咋?你要看啊?”
    這個時候的風俗,也是人們的好奇心,都想著先看看新娘子長啥樣兒。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可是外甥,即使看也不礙的,哈哈哈”。
    於麗笑著瞪了李學武一眼,道:“這大外甥可把人嚇到了”。
    “那她可得準備好了,四個大外甥呢,哈哈哈”
    說笑著,李學武便進屋和聞三兒的這些親戚聊上了。
    作為社交匪徒的李學武跟這些陌生人搭上話僅僅需要一盒煙就成。
    話題從聞三兒開始聊就是了,準能找到聊的。
    李學武也是為了聞三兒盡地主之誼,不能叫親戚在屋裏幹坐著。
    見客人來的差不多了,聞三兒便也回了倒座房。
    進屋見李學武坐在板凳上跟著坐在炕裏的自己親戚聊著正嗨。
    尤其是自己舅老爺還跟李學武講著他早些年盜墓的事兒,便有些咧嘴。
    自己這舅老爺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聞三兒都想替自己舅老爺跟李學武問問這算不算是自首。
    李學武倒是混不在意地聽著老頭兒講著孫殿英的事兒,這也算是曆史趣聞了。
    “學武,嗬嗬”
    聞三兒叫了李學武一下,示意李學武出來。
    屋裏親戚多,可是不方便直接說了李學武身份,這可就叫親戚們下不來台了,隻能求著李學武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