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挖呀挖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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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兒這邊的事情李學武大多是不管的,業務有聞三兒、老彪子管著,財務有婁姐管著,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什麽風險的。
    即使外來的風險還有區裏和街道攔截一道呢,出現政策性的變化幹媽一定會告訴他。
    再有背書的廢品公司和供銷社不是什麽人都能插一腳的。
    上次工商部門的來了,說門臉房開商店不符合政策,老彪子直接把事情交到馬主任那兒去了。
    馬主任電話都不打,告訴老彪子該幹啥幹啥,供銷係統的事兒他們工商管不著。
    屌不屌?
    就是這麽屌。
    還是老彪子不願意得罪人,通過李學武幹媽找到工商的頭頭送了兩條煙,做了解釋說明,這才罷了。
    問馬主任級別高嗎?
    其實一般,也就是管著交道口一個主店,八個副店。
    可就是不屌街道和區裏的人。
    說白了供銷社是直上直下的,不歸地方管轄。
    馬主任是李學武最先交下的,但維護一直都是老彪子,這是早定好的。
    雖然有這棵大樹底下好乘涼,但西院兒的業務不敢太張揚。
    李學武畫了一個框框,範圍就在西院兒,能做多大的業務隨他們幾個商量。
    但隻要走出去,就隻能以關係和資金的形式進行合作。
    比如紅星村山上的種植業,畜牧業,比如一監所的造紙業,隻能拿錢,不能出人。
    這也就造成了,雖然西院兒的家底兒慢慢厚了,但大家依舊幹著老本行——收破爛。
    在院裏穿什麽,吃什麽,李學武不虧了他們,但出了這個門,必須穿工作服,不能毀了交道口回收站的形象!
    形象代表了一個企業的文化和素養,代表這個企業能走多遠。
    回收站的工作服標準是聞三兒定下的:
    夏天的破草帽絕對不能沒有飛邊兒的,越破越好;上身的汗衫絕對不能沒有補丁,越多越好;下身的褲子絕對不能沒有洞洞,露腚最好;腳上的布鞋絕對不能沒有窟窿,五個腳趾頭露出來的不能少於倆。
    西院兒的這道圍牆是實體的,也是虛幻的,但就是把業務圈住了。
    造成老彪子他們隻能在這小小的西院兒裏麵挖呀挖呀挖,種收破爛的種子掙點兒小錢花。
    在大大的西院兒裏麵挖呀挖呀挖,種舊貨家具店的種子才能致富發家。
    在特別大的西院兒裏麵挖呀挖呀挖,種資本運作的種子才能跟得上李學武的花。
    掙的少了確實不夠李學武花的,他現在既要給婁姐走的時候準備好足夠的本金,又要在風潮來臨之際咬下最可口的美味。
    “紙張的事兒你暫時不用管,小人書的印刷和相關圖畫的製作,完成後會有人聯係你”
    李學武跟老彪子一邊往回走一邊交代道:“那些小子們趕年兒就有大了的,你物色兩個帶一帶,看看有沒有得用的,又有狠勁的訓練一下”。
    “武哥,有事兒您交給我辦就成”
    老彪子凝著臉保證道:“現在人命不值錢,您隻要告訴我辦誰,我一準兒給伱辦利索的”。
    李學武挑著眉頭看了看老彪子,問道:“我說的話你沒聽明白?”
    說完抬手打了老彪子的帽簷兒,訓道:“記住了你的身份,你是一個廢品合作組的帶頭人,還滿嘴江湖氣”。
    老彪子也想起李學武曾經說過的話了,有些咧嘴道:“別人辦事我不放心啊”。
    “不能什麽事兒都得咱們自己兄弟出頭吧?”
    李學武點了點老彪子,道:“要注意培養階梯隊伍,一個組織有沒有深厚的後備力量代表著它的戰鬥力”。
    老彪子實在是不大懂武哥說的啥意思,但既然交代了,也隻好點頭應了。
    李學武瞪了一眼老彪子,也沒再說他,這個兄弟文化少,眼巴前兒這點兒事兒成,玩兒心機的活兒差點兒。
    見著車裝完了,大家收拾了準備往院裏走了,李學武便也跟著回了院裏。
    路過倒座房門口的時候還被西琳瞪了一眼,這娘兒們還挺記仇的。
    進前院兒的時候發現大嫂回來了,正跟老太太坐在院裏兒說著話。
    “假請下來了?”
    “嗯,咱爸辦的”
    因為在院裏,大嫂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提了一嘴。
    李學武點點頭,接了衝著自己跑過來的閨女,抱著親了兩口。
    李姝現在正在學走路,因為腿上的骨頭硬實了,已經不滿足於在炕上扶著牆,扶著窗台學走路了。
    紮巴紮巴的不用人扶著也能走了,有的時候著急了還能來一段驚險刺激的加速走。
    李學武看了看閨女鼻子上的血痂,不用問,準是還沒學會走呢,學跑摔的。
    不過小孩子皮實,磕一下碰一下沒啥大事兒,家裏有老太太顧著,虧不著。
    “這閨女長的真壯實”
    院裏這會兒下班的人也多,誰路過李學武跟前兒都誇一句李姝。
    其實李學武更願意別人誇自己閨女長得俊,但這個時候的人對於外國麵孔還是有些在意的。
    就連西琳和迪麗雅在院裏也時不時的被街坊鄰居以特殊的相處方式對待。
    不過都是街坊鄰居,李學武也沒大在意,自己這閨女在身體這方麵著實是比樣貌突出。
    長得又胖又大,手腕上都胖出肉痕來了。
    “叭叭”
    李姝瞪著大眼睛伸出小手拍了拍李學武的臉,好麽,閨女打招呼也是特別,叫兩聲,給兩巴掌。
    李副處長在外麵威風八麵,在家裏也是被扇巴掌的命,還不能還手。
    “你還是自己走吧”
    李學武蹲下身子將閨女放在了地上,由著她靠在自己身上咿咿呀呀的。
    因為老太太和大嫂都坐在小板凳上,李學武也就蹲著身子說話了。
    “要是想回村裏就跟老彪子說”
    “到時候再說吧”
    趙雅芳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但她是在家養胎的,跑鄉下去怕顛了,也怕在娘家累著。
    回娘家的姑娘哪有閑著的時候,跟後世兩碼事兒。
    “你大哥說這幾天把學校那邊的房子收拾收拾就回家來住”
    “都行的”
    李學武躲開李姝的小手,回著大嫂的話道:“他一個人,又是看書不出屋的那種,有事兒住在學校也不礙事”。
    “讓你操心了”
    趙雅芳現在對二小叔子的印象極好,照顧家裏不說,對她家裏也是伸手拉了一把的。
    光是她大弟趙雅軍就借了李學武多大的光,更別說她跟李學文一直都是李學武掛心來著。
    “都是一家人”
    李學武隨口應了一句,沒有接大嫂道謝的話。
    進了李家的門,就是李家的人。
    “呦,李處長,下班了啊”
    “嘿,三大爺,您這是重振旗鼓再開張了?”
    從垂花門進來的正是三大爺,手裏推著的是他那台七手合資版自行車。
    “開張,開張”
    閆富貴穿著白色半截袖,站在院裏的甬路旁,對著李學武笑著說道:“昨兒就開張了,今兒算是正式上課了”。
    “那還真是可喜可賀”
    李學武蹲在地上,抱著閨女笑著說道:“您這身體沒問題了?”
    “嗨,就那麽回事兒唄”
    閆富貴一點頭,道:“我們一家子都指著我這點兒工資過活呢,要是再不上班,這崗就沒了”。
    “辛苦辛苦”
    李學武笑著回了一句,想著都說了這麽多了,這位也該過去了。
    可閆富貴沒有,站在甬路這兒往李家屋裏望了望,隨後對著李學武問道:“你爸回來了嗎?”
    “沒呢”
    李學武也是往屋裏看了一眼,其實他不知道父親回沒回來。
    但隻要是這閆老扣問了,那準是沒好事兒,該拒絕就拒絕,準差不了。
    閆富貴沒在意李學武的態度,跟老太太點了點頭,隨後跟李學武說道:“找你爸爸有點兒事兒,等他回來我再來吧”。
    說完推著修好的自行車回了家門口,支了車梯子進了屋。
    “幹啥呀,神神秘秘的”
    趙雅芳其實有些看不上對門的,倒不是說因為文化高低,而是對門兒那家人好講究人。
    尤其是以前對立的情緒,兩家人其實沒什麽來往。
    “嗨,由著你爸去說”
    老太太一邊說了趙雅芳一句,一邊對著李姝拍了拍巴掌,道:“來,上太太這兒來,讓你爸爸回家換衣裳去”。
    李姝能聽明白老太太說的話,這會兒咧著小嘴,嘴角有些哈喇子,扶著爸爸看了看到太太那邊的距離。
    等估計好了,這才撒開了手,晃著身子登登登跑向了老太太。
    這孩子急脾氣,講究的是能爬就能走,能走就能跑,能跑就能飛。
    這不嘛,瞄準好了就開始加速跑,還沒跑兩步呢,眼睛算計好了,腳沒跟上,整個人就要飛。
    好在啊,李學武看著閨女瞄著到老太太那段兒距離用勁,早就做好了準備。
    在閨女摔個大前趴的時候薅著後圍巾就給抓了起來。
    李姝還以為自己真得摔了呢,沒想到直接飛起來了。
    不過隨後便是被爸爸打了幾屁股板子。
    “摔,再摔臉都摔花了”
    李學武耨了耨鼻子,嚇唬了閨女一句:“長大了滿臉疤瘌,上哪兒找婆家~真當你爹這樣靠才華找對象很容易啊”。
    李姝被爸爸抱著送進了太太的懷裏,沒嚇著,反倒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
    趙雅芳和老太太聽見李學武的話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趙雅芳笑到半截兒就不笑了,李學武感覺身後有殺氣,這麽一轉頭,卻是瞧見自己父親正眯著眼睛看著自己。
    “爸,您下班了”
    李學武招呼了一聲,趕緊往後院走了,真怕走慢了被父親叫家裏訓一頓去。
    李順現在偏疼李姝厲害,容不得人說的。
    鄰居們倒還好,李順有涵養,最多也就是抱著孩子躲開了。
    可要是趕上李學武說,那就不是好眼色了。
    李姝也是真粘爺爺,見著爺爺回來了,先揚了揚小手,隨後便是一個加速跑。
    李順接住大孫女便又是一個臉色了,無論李姝怎麽揪胡子拍臉都是笑嗬嗬的。
    李學武回來那會兒中院的工人就陸陸續續地往出走了,等他進來的時候這邊已經沒啥人了。
    傻柱倒是還在,正站在一大爺門口跟秦淮茹他們幾個說著什麽。
    見著李學武進來還揚手招呼了一聲。
    “你這回來的夠早的啊”
    李學武笑著點了傻柱一句,隨後看向秦淮茹問道:“倒班?”
    “倒休”
    秦淮茹笑著應了一句,道:“傻柱說房子蓋好了要請客呢”。
    傻柱接話道:“嗨,我這兒蓋房子,一大爺和秦姐家都受影響,請客應該的”。
    說著話還對著李學武解釋道:“今兒中午我跟廠長去了大領導家,忙活完就回來了,沒往廠裏去”。
    李學武看了看傻柱的房場,他這屋的大梁和立柱都是現成的,蓋起來倒是不慢。
    “原樣重建?”
    “哪兒能啊”
    傻柱笑嘻嘻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你都給支招兒了,我還能不聽?”
    “嗬嗬,說服雨水了?”
    李學武先前跟傻柱說的就是他在正房分三間,給雨水一間,把廚房和餐廳改在雨水那屋。
    傻柱笑著嘰咕嘰咕眼睛,道:“迪麗雅去說的”。
    “嘿,你還真是個爺們兒”
    秦淮茹笑著抹噠了傻柱一眼,隨後指著兩家相鄰的那處拐角問道:“那邊兒你準備怎麽收拾啊?”
    “搭個棚子,柴火啥的也好擱”
    傻柱知道秦淮茹的意思,扒拉了一下秦淮茹說道:“不能虧了你去,咱們兩家一起用”。
    “這還差不多”
    秦淮茹過來也是跟傻柱問問這邊怎麽建,是她婆婆要她來問的。
    她倒是對家裏這邊管得少了,可有些事兒她婆婆卻是要她出頭的多。
    不過她跟傻柱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又有李學武在這兒,有些話笑著就說開了。
    一大媽站在門口看著傻柱的房場也是笑嗬嗬的,她們兩口子說白了也是要指著傻柱多一些的。
    養老這個詞是一大爺和一大媽躲不過去的難題。
    就像後院兒聾老太太一樣,總得有個能伺候吃喝拉撒的人。
    現在傻柱蓋房子娶媳婦兒,這是有一定的了,他們也省心了。
    迪麗雅為啥能跟雨水去說這些,這裏也有一大媽的幫助和撮合。
    早晚是一家人,能跟迪麗雅處好關係,無論是一大媽,或者是雨水,都是必然要走的一步。
    李學武沒跟他們在這多聊,倒座房就好飯了,他得趕緊洗個澡,換身兒衣服。
    這個時候說熱不熱,說冷不冷,可上了一天的班兒還是會出汗。
    再加上他穿著皮鞋,到家總喜歡換上舒服的粗布褂子,踩著布鞋。
    於麗管李學武這種做法叫憶苦思甜。
    “我是不是得換布鞋上班了?”
    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正瞧見於麗在裏屋幫他找衣服,隨口問了一句。
    於麗拿著短卦遞給李學武,接了李學武的皮帶和槍套拿進了裏屋。
    “再穿些日子吧”
    於麗站在櫃子邊回道:“我看有人穿皮涼鞋呢”。
    “嗬嗬,穿襪子的那種?”
    這個時代,乃至是後世九十年代,流行著一種特殊的潮流,那便是襪子配涼鞋。
    穿涼鞋本來就是為了涼快,為啥還要穿一雙襪子,多數還是淺色的?
    李學武有些理解不到這個潮流點。
    “怎麽?你不喜歡?”
    於麗也不知道這人怎麽就這麽多講究,說難伺候可難伺候,說好伺候也好伺候。
    吃的李學武不挑,穿的上麵說挑也挑,就是不喜歡有些大家習以為常的風格,說不挑也不挑,在家穿粗布小褂也行。
    “沒說涼鞋”
    李學武擺了擺手,因為拉著白窗簾,直接甩了浴巾往炕邊走,去換衣服。
    “我就是不習慣襪子配涼鞋”
    於麗看著李學武甩著兵器跟她示威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將浴巾掛好,嘴裏回道:“那就買帶網眼兒的,也涼快”。
    “無所謂了,你決定吧”
    李學武一邊穿衣服一邊應了一句,現在他也不知道每天自己應該穿什麽了,習慣了於麗給準備好一切。
    無論是陰天下雨,還是天暖有風,於麗都會按照氣溫和今天要去的地方幫李學武準備好一切。
    當然了,於麗有的時候也找不上號兒了,因為李學武每次夜不歸宿都會帶回來一套新衣服。
    衣櫃裏的衣服她現在也定不準是誰給做的了,這壞人就不缺給做衣服的女人。
    “三大爺找我爸幹啥?”
    於麗一直在家,院裏有什麽事李學武習慣問於麗,今天看著三大爺有點兒不對勁兒,便問了。
    於麗猶豫了一下,回道:“可能是有了吧”。
    “啥玩意?誰?三大媽?”
    李學武倒是被這個消息給驚著了,一連三個問題,也給於麗逗笑了。
    “去你的,有這麽猜的嘛~”
    於麗嗔了李學武一句,隨後也沒等李學武換好了衣服便先回了前院兒。
    李學武問完了也明白咋回事了,挑了挑眉毛,跟屋裏打了個電話才去吃了飯。
    飯後劉茵帶著幾人繼續做被子,李學武跟大姥閑聊天的時候說起上墳燒紙了。
    因為周六就是清明節了,沒有趕著日子上墳的,都是提前辦。
    這事兒李學武得記著,大姥要回去老家一趟不說,他也得給祖墳去燒紙去。
    跟母親說了一句,便回院兒看書去了。
    翌日,早飯過後。
    李學武昨天下班的時候就跟廠裏安排好的,指揮車接了他以後又去接的董文學。
    “匆匆就這麽一趟,忒折騰”
    韓殊將給董文學準備的大包小包指了給李學武,沙器之和韓建昆拎著便送去了車裏。
    “沒辦法,煉鋼廠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
    董文學也是有些遺憾地抱著兒子,對著韓殊愧疚地說道:“我本來打算多住幾天的,但李副廠長那邊……”
    “算了”
    韓殊是一個很獨立的女性,從她沒有跟著董文學調動就能看得出她的個性。
    這會兒當然不會當著學生的麵兒說什麽兒女情長,接了兒子,對著董文學說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
    董文學看了看兒子和愛人,隨著李學武上了指揮車。
    李學武沒有從師母的臉上看出什麽,他也沒打算介入,更不想幫董文學做什麽。
    兩人在路上聊了聊家裏的事兒,董文學也知道李學武一直在照顧這邊。
    不過李學武來的少,每次都是跟著顧寧一起。
    雖然有師徒名分,但畢竟年歲差的太小,董文學不在家,他也不好往這邊跑。
    當然了,跟顧寧一起來除外。
    “有跟你丈人聯係嗎?”
    董文學看了看李學武,笑著說道:“我上次給老領導打電話還說起你”。
    “沒,沒機會”
    李學武笑著道:“商量結婚的時候顧寧回家打了一個,我沒在場”。
    “唉~時間真快啊”
    董文學看著窗外感慨地說道:“一眨眼就要到夏天了,我現在還記得你剛來報道的那會兒,嗬嗬”。
    說著話又看向李學武道:“我這個媒人也算是修成正果,不枉你叫我一聲老師了”。
    “讓您費心了”
    李學武在感情上確實得了董文學很多幫助,如果沒有董文學一直積極幫他撮合,跟顧寧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什麽話”
    董文學笑了笑,隨後很是放鬆地說道:“無論什麽時候,男人終究是要占據社會的主導地位的,優秀的品質自然會有好的姻緣”。
    “我就當您是王婆了”
    李學武笑著應了一句,隨後主動切入正題。
    “李副廠長沒有為難您吧?”
    “嗬嗬,身不由己”
    董文學拍了拍李學武,兩人便這麽沉默了下來。
    到了軋鋼廠,李學武主持,董文學講話,給保衛處股級以上負責人開了個會。
    這算是自董文學臨危受命去鋼城後第一次在保衛處露麵。
    上次他走的時候保衛處還沒有清除付斌的影響,局勢不穩。
    這次再看,保衛處已然是舊貌換新顏,人可能還是那些人,但精神麵貌不可同日而語了。
    散會後董文學很是滿意地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能把保衛處經營的如此團結,他自問即使他來坐這個位置,不一定比李學武做的更好。
    李學武請了董文學回到辦公室,隨後便示意沙器之關門。
    沙器之得了李學武的吩咐,泡好茶後便出了辦公室,辦公室隻有李學武和董文學兩人。
    兩人談了什麽沒人知道,這期間沙器之一直在走廊裏守著,所有來匯報和請示的都被擋回去了。
    而那些探尋的目光一直有,畢竟分廠的一把手,保衛處名義上的一把手回來,勢必會引起某些人的猜忌。
    而董文學從李學武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也恰恰讓這些人不由得心驚。
    沒有了散會時的輕鬆,也沒有了師徒間的熱絡,董文學眉頭皺的很深,由著李學武陪著下了樓。
    跟昨天一樣,指揮車打頭,三輛車送了董文學又去了調度車間的站台。
    在站台上李學武和老師合了一張影,是韓雅婷給照的。
    “回去吧,好好工作,一切有我”
    董文學的眉間還是有散不去的鬱結,但臨別在即,他還是不想學生背負這麽多的壓力。
    李學武握住了董文學的手,道:“刻不容緩,如臨深淵,您多保重,師母那邊我會安排人照顧”。
    “你辦事我放心,等你去鋼城咱們再談”
    董文學看了看正在揮舞小旗的車站人員,鬆開李學武的手,拍了拍學生的肩膀便上了車。
    這一趟通勤車是掛在貨運的後麵,貨車上裝載的是供給一七廠的重要零部件,車輛先去一七廠,再回鋼城。
    如果不是形勢嚴峻,董文學這一趟出差是能在家多待幾天的。
    可怎奈外部和內部的壓力,即使遠在鋼城的他也不得不時刻準備著。
    二月份的時候文藝界就有不和諧的聲音傳出,三月中旬便鬧了起來。
    李學武跟董文學估計,這個月一定會有很大的風吹下來。
    雖說不上什麽時候最強風,但眼瞅著情況就不對,李懷德又在蠢蠢欲動,他們師徒兩個真的是站在懸崖邊上頂著大風造房子了。
    因為電話裏溝通不方便,昨天從董文學處得了鋼城姬衛東一行人的工作進展,晚上打了個電話,今天又托董文學給他們帶消息。
    就算是沒有李懷德這一出兒,李學武也是要去往鋼城的,因為樹上的果子就要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逼的急了,以關東為連接軸的這個走私團突然開始掃尾了。
    姬衛東監視的幾個重要人員不是被殺就是被調走。
    白的還能看得住,有些黑的直接上船跑路,因為怕影響了向允年那邊的工作,姬衛東最近很被動。
    不過依著李學武的猜測,這可能是關東,或者是關東代表的那個團體的障眼法。
    李學武給姬衛東帶去的消息便是抓大的,放小的。
    跑路的那些個不過是驚弓之鳥,帶不走錢財,越是這個時候,那些人越是不敢將自己一輩子的身家交給手底下人。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現在基本上是查的差不多了,隻等向允年那邊開發令槍了。
    不過紀監的工作是講究程序的,李學武和姬衛東定好的,也是需要紀監給他們背書,所以這個程序必須有。
    以後出了事情是要把向允年踹出去頂雷的,這個時候必須要讓向允年完成程序。
    送走董文學,李學武暫時把心裏的擔憂放下繼續自己的工作。
    “準備一下,咱們下周三晚上去鋼城”
    李學武上車後跟沙器之交代了一句,隨後補充道:“下周二報給廠裏”。
    “明白”
    沙器之點頭應了,他知道領導這是要躲風呢,就連匯報都是打廠裏的措手不及。
    任誰都不會想到董文學剛走,李學武就跟著走的。
    尤其是李學武新婚在即的日子,這個月本應該在家籌備婚禮,怎麽可能去鋼城呢。
    吃過中午飯後,李學武跟於德才在招待所轉了轉,由著秦淮茹和張鬆英給介紹了一下這邊的設計。
    “怎麽樣?這個地方合適不適合?”
    李學武笑著對於德才問了一句,眼前的花草樹木與團結湖縈繞成了一副難得的春日景色。
    “當然”
    於德才笑著說道:“就按照您說的,我已經在跟工會和讜委那邊申請活動了”。
    張鬆英跟在後麵,聽著兩人的對話便笑著問道:“兩位領導要安排活動在咱們招待所?”
    “是李處長提議的”
    於德才笑著解釋道:“考慮到我們處室的青年男女比例和婚姻狀況,領導想要在你們這辦個聯誼會,請幾個適齡女青年比較多的單位來參加”。
    “謔,搞這麽大場麵啊”
    秦淮茹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說道:“這是得請組織和工會那邊來參加哈”。
    “嗬嗬,程序嘛”
    於德才笑著應了一句,這次是李學武給他安排的工作,也是團結保衛處年輕同誌的一次機會,他沒理由不積極。
    “那我們招待所也能參加咯”
    張鬆英笑著道:“要論未婚女同誌多的,我們招待所也算吧”。
    “嗬嗬”
    於德才沒應聲,而是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站在湖邊看了看景色,轉頭看向張鬆英笑道:“你是已婚婦女,你積極個啥”。
    說完又看向秦淮茹,道:“秦所長倒是可以參加一下”。
    “去你的~”
    “哈哈哈~”
    秦淮茹嗔著瞪了李學武一眼,惹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張鬆英也是眼含春水地看了看李學武,這壞人真敢說啊。
    團結湖的水再多也沒有她看向李學武時眼睛裏的春波多,明明嘴裏說著她是已婚婦女,卻是在房間裏那麽對她。
    跟著李學武該得到的已經得到了,其實就算不主動李學武也不會撤了她的崗位。
    但每次見著李學武她就有些忍不住,忍不住要靠近他。
    雖然這個男人很危險。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和矛盾,明明知道不合適,卻偏偏要試一試。
    李學武從團結湖看完場地後便被於海棠“偶遇”了。
    於德才自然認識於海棠,倒不是說兩人都姓於,而是這段時間廣播站的這位姑娘攻勢有些凶猛啊。
    他是老油條了,哪裏看不出這姑娘的心思。
    不過他也理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謙謙君子,淑女也好逑不是。
    所以在見著廣播員往這邊走的時候便跟李學武招呼了一聲閃人了。
    秦淮茹拉了張鬆英一把,沒叫她在這兒礙事兒,她可說不好於麗的這個妹妹是啥意思。
    備不住是於麗安排的。
    其實秦淮茹這麽想完全是心虛,她以為自己給李學武介紹了張鬆英讓於麗知道了,於麗就反過來給她來了個有樣學樣。
    李學武也是有些頭疼遇見於海棠,但這裏不是辦公室,他躲不開。
    再說了,越躲越顯著有問題,所以在於海棠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大方地應了。
    “您也是來看風景的?”
    於海棠這話倒是給李學武來了個無中生有、暗度陳倉、憑空想象、憑空捏造……
    就好像她經常來這邊逛的,反而是李學武來這邊跟她偶遇來了。
    不過有心機的女人李學武並不討厭,這是一種生存法則,總不能要求所有的女人都跟傻子一樣。
    “是也不是”
    李學武笑著說道:“招待所離你這倒是近,你可比我方便”。
    於海棠笑著打量了一下李學武,白襯衫短袖,胸口別著像章和讜章,黑色腰帶黑色的褲子,加上黑皮鞋。
    這身兒衣服倒是讓李學武有了嚴肅又年輕的風格。
    “我經常來”
    於海棠用手遮擋著陽光,一身的花格子連衣裙,高挑的身材倒是把這裙子襯托的極好。
    見跟前兒沒人了,於海棠跟李學武說話也大方了起來。
    雖然遠處招待所或者廣播站的樓上一定有人在看著這邊,但於海棠不在乎。
    “來這邊能換換腦子,寫東西更流暢”
    於海棠在湖邊的花池邊上轉了半圈身子,繞到李學武另一邊,問道:“您文章寫的這麽好是有什麽秘訣嘛?”
    “哪有什麽秘訣”
    李學武看了看於海棠,這姑娘在這兒跟自己打埋伏呢。
    “多吃蔬菜多睡覺,少扯閑蛋多看報”。
    “嗬嗬,您可真逗”
    於海棠捂著嘴笑著,另一隻手就要過來搭李學武的胳膊。
    李學武哪裏會讓她沾上自己,不著痕跡地一轉身,像是看風景,又像是看人。
    “行了,我得回去了”
    李學武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隨後對著於海棠說道:“中午我得休息一會兒,下午治安大隊那邊還有工作”。
    “哎~李處長!”
    於海棠好不容易逮著這個機會,哪裏會讓李學武就這麽溜走。
    嘴裏喊了一聲,腳步跟著李學武急走了兩步繞在了李學武的前麵。
    “李處長,您是不是躲著我?”
    “嗬嗬,這是什麽話”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於海棠,不知道這姑娘要幹啥,難道要來強的?
    “我想也是”
    於海棠站在李學武的前麵,微微挺了挺胸膛,剛才看著還寬鬆的連衣裙這會兒緊繃了起來,勾勒出的曲線十分的誘人。
    “能夠帶領保衛處保衛全廠的大處長,怎麽會怕我這樣的一個小女子”。
    李學武毫不避諱地看了看照向自己的兩個車燈,實在是有些晃眼。
    “看來你是有話要說啊”
    李學武站定了笑著說道:“行,今天我豁出來休息的時間了,聽聽廣播站的同誌要跟我說點兒啥”。
    於海棠倒是勇,直勾勾地盯著李學武的眼睛道:“說說個人感情的事兒”。
    “哦?你也聽說了?”
    李學武故意驚訝地問了一句,隨後略作不滿,卻又有些無奈地笑著說道:“這個於主任,一點兒秘密都保不住,實在不稱職”。
    於海棠還以為李學武說的是他要結婚的事情呢,這更讓她著急了。
    今天來這邊堵李學武,一個是機會難得,李學武一個人的時候少。
    再一個便是她在四合院打聽著的,李學武結婚的日子就剩一個月了。
    關於李學武對象的事兒,她也問了個大概,一個醫生,雖然家庭條件好,但卻有些呆板。
    這是從四合院那邊的門房聽來的消息,準確度她不知道有多高,但至少能知道自己有優勢。
    “李處長,您覺得我怎麽樣?”
    於海棠的性格很活潑,也很爽朗,雖然臉有些紅,但還是主動跟李學武問道:“您覺得我適不適合……”
    後麵的話她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女的跟男人主動表白很少,更何況她對著的還是李學武。
    “我沒什麽意見”
    李學武笑著說道:“在談這個事情的時候我也跟於主任說了,暫時不要張揚出去,要聽聽讜委和主管部門的意見”。
    於海棠點點頭,她理解,結婚這件事是得聽組織的意見,李學武說的沒毛病。
    李學武看於海棠點頭,便繼續說道:“可現在消息瞞不住了,大家的熱情都很高,我自然不會攔著”。
    “?”
    說到這兒於海棠有些迷糊了,什麽大家啊?難道跟自己一樣,追求李學武的人比較多?
    還有,不會攔著是什麽意思?
    於海棠的眼睛瞪得有些大,這……這人不會想著……
    李學武笑著對於海棠說道:“我理解的你心情”。
    於海棠心想:不,你可能不大理解……
    “青年男女嘛,躁動的青春”
    李學武的語氣很是隨和地說道:“要正確地引導,那便是革命的愛情,那便是正確的個人感情嘛”。
    於海棠愣目愣眼地看著李學武,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李處長,您說的是……?”
    “聯誼活動嘛”
    李學武點點頭,肯定地說道:“你喜歡我們保衛處的小夥子們這我理解,害羞不好意思說,我也理解,去跟於主任報名吧,就說我準了”。
    說完也不等於海棠再說,一邊往出走一邊點著手表道:“真得回去了,還有工作,於海棠同誌再見”。
    於海棠:“……”
    湖邊的風吹拂著楊柳枝條,也吹亂了於海棠的秀發。
    湖水蕩漾,點點波紋,亂的不僅僅是湖麵,還有於海棠的心。
    這什麽跟什麽呀!
    她是來表白的,怎麽莫名其妙的成了求著李學武去參加什麽聯誼活動了。
    看著李學武的背影,這個聰明的姑娘明白了,這人是拒絕了自己,不過選擇了委婉的方式。
    有些失敗地歎了一口氣,於海棠回了廣播站。
    剛一上樓,便聽見拐角處傳來一聲陰陽怪氣:“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想不到廠花也有被拒絕的時候啊~”
    “滾蛋~”
    於海棠翻了個白眼,剛才自己下去的時候就見著袁華在自己後麵看著,剛才表白的場麵一定是被他在窗口這兒瞧見了。
    “他有什麽好,不就是級別高嘛~”
    袁華有些不服氣,倚在值班室的門口看著於海棠說道:“我覺得你跟他不合適”。
    “你特麽是月老啊?”
    這會兒廣播站三樓就他們兩個,於海棠也不在意語氣了,轉身看著袁華道:“我承認我被拒絕了,但我更喜歡他了,因為他很有男人味兒,就連拒絕我都是這麽的溫暖”。
    袁華吊了吊眉毛,撇著嘴,微微搖頭道:“得了吧,就依著他的身份,我猜他不僅自己拒絕了你,還幫其他男人拒絕了你”。
    ……聯誼……相親……保衛處……報名……
    於海棠:“……”
    袁華看著目瞪狗呆的於海棠,一看就是自己猜中了,便又繼續撇嘴道:“他不但不吃,還把桌子掀了”。
    “……”
    於海棠:“滾!別逼我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