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七年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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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島冰輪初轉騰”
    “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那冰輪離海島”
    “乾坤分外明”
    ……
    佟慧美一襲白衣,站立在花廳中央,一如當初李學武見到她那時一樣,俏麗異常。
    兩人初次見麵也是這座大宅,亦是這處花廳,時光流轉,物是人非。
    但曲藝依舊,隻是李學武聽著技藝高了許多。
    當初丁萬秋非要拉著他欣賞這高雅的國粹藝術,沒有品味的他自然是貽笑大方。
    於師傅高足,佟慧美的大師哥,也是朱先生的兒子叔寶,一曲四郎探母,唱的真是厲害,李學武愣是沒分出唱的是哪個公主和駙馬。
    今日再聽佟慧美的《貴妃醉酒》依舊是雲裏霧裏的,倒覺得今日佟慧美有了楊貴妃的嬌柔委婉,愁腸百結。
    坐在一旁的麥父同麥母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和激動。
    一曲終了,沒有掌聲,沒有歡呼,更沒有點評和打賞。
    夢回現實,這裏依舊是深宅大院,花廳君前。
    佟慧美明眸婉轉,目光流動,似是貴妃依舊醉,君顏笑看前。
    待姣姣把茶遞到自己麵前時,佟慧美才醒了過來,微微一笑,衝著兩位麥老師福了福身子,這才接了妹妹的茶。
    和風細雨,秋愁連綿,花廳就是以前見客的地方,也是舊時唱堂會的位置。
    窗欞上卡著的是玻璃,內熱外冷,上麵已有了霧水。
    屋簷滴落的雨水似是從眾人心中流淌而過,帶著一絲絲漣漪。
    麥父看了李學武一眼,輕言道:“就請金姑娘唱一段吧”。
    李學武點頭,看向金姣姣,示意她可以上場了。
    佟慧美就坐在李學武的身旁,看著妹妹走到眾人麵前,給了一個鼓勵的微笑。
    金姣姣亦是微微一笑,看了姐姐一眼,開嗓便是:
    “被糾纏陡想起婚時情景,算當初曾經得幾晌溫存。”
    “我不免去安排羅衾繡枕,莫負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
    這個李學武倒是聽得多了,金姣姣在家總唱。
    《春閨夢》學的是他們師父從梅先生高足硯秋一派得來的唱腔,人小誌氣大,想要在這一派學足了本領。
    要點就是這麽多,模仿著多了也就懂了其中的關竅。
    李學武的耳朵吃不得這種高雅細糧,倒是床笫之間嬉戲發出的嗓音讓他很沉醉。
    你要說他懂吧,佟慧美唱的,同現在金姣姣唱的,他隻覺得比以前好了。
    可你要他確定是不是真的好了,或者說好多少,他哪裏懂這個。
    有可能是愛屋及烏,心裏想著好罷了。
    不過從麥家三人的麵部表情上來看,兩人的技藝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金姣姣一曲終了,退步一旁,挨著佟慧美坐了。
    目光有些緊張地看了麥老師一眼,又依次瞟向武哥和姐姐二人。
    佟慧美亦是心裏忐忑著,握住了妹妹遞過來的小手,一同看向了麥老師。
    “可否有了藝名?”
    這話是麥父看向麥母後,麥母問出來的,因是兩人皆為女子,又有李學武在這,話總要謹慎著說。
    李學武不清楚他們所說的藝名和本名有啥區別,他是看過兩人戶口本的,就是現在的名字。
    後世還算了解這個行業,但那已經是娛樂業高度發達,藝名和本名又牽扯到了許多規則和法律上的問題。
    現在這個時期好像沒有關於名字的糾紛吧?
    畢竟這屬於專利或者品牌的規則範疇了,私營公司都沒有,哪裏來的專利和品牌。
    他卻不知,這藝名的背後還有許多潛規則和故事呢。
    佟慧美拉著妹妹一同起身,恭敬道:“因未出師,師父還沒有給名字”。
    麥母同麥父對視一眼,隨後麥父看向李學武解釋道:“我是從我師父那裏繼承的藝名,就有了個小字,本名原作麥田”。
    李學武了然地點點頭,明白咋回事了,意思就是說,現在要稱呼他,除了本家親人,基本上都叫他麥小田。
    出去唱戲或者賺錢的時候也叫這個,算是一種招牌。
    麥田又示意了愛人,道:“我愛人亦是如此,師承小童二字,本名蕙蘭”。
    說完看向佟慧美和金姣姣,點頭道:“於老師我們是認識的,也知他有眾多徒弟,沒想到……”
    他的話沒說完,但佟慧美兩人已經低下了頭。
    “子不言父過”
    佟慧美拉著妹妹的手,語氣似是無奈又堅決地說道:“我們姐妹兩個已是棄徒,自然不敢再言稱師門,算作孤魂野鬼也是”。
    “唉~”
    麥田悠然長歎道:“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是我們梨園必有的一劫”。
    說完點點頭,看向李學武認真地說道:“兩位姑娘的能耐和技藝我們已然知曉,說師承,那也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不僅僅是京劇,所有曲目都進了傳習社,我們也進了學校,就算是廣為人知了”
    麥田先是看了愛人一眼,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如若不嫌棄,我們力盡所能,接了這帶教的工作”。
    佟慧美二人對視一眼,盡是驚喜表情,尤其是麥老師的謙虛態度,更讓她們懸著的心有了著落。
    雖是欣喜異常,但兩人還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這件事還得李學武來給她們做主才是。
    李學武能帶著她們來,自然是希望她們能有個好的學習環境,在京劇這條路上走的更遠。
    見李學武點頭,佟慧美同金姣姣一起跪在了地上,要給麥田夫婦磕頭。
    這是傳統拜師禮儀了,兩人不似麥慶蘭,沒有學校的身份,守的還是老禮。
    而麥田剛才所說的含義似有學校那種帶教的成分,也不知二人如何理解的,或者她們不懂這個,或者就是想學的更多。
    見她們如此,麥田夫婦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站起身試探著要虛扶,可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李學武帶來的人,他又如何好拿大,想著各退一步,有個帶教的名分就成了,他們也會全力教學的。
    現在佟慧美兩人這一跪,直接到了最後一步,成了傳承衣缽的徒弟,這如何使得。
    自進入新時代以後,他們便沒有再收過徒弟,想著的就是專心在學校裏教書。
    先生總比相公地位要尊崇的多,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新時代給他們帶來的並不都是現在的苦難,也有翻身成為藝術家的平等和機遇。
    以前下九流的東西今天也能登堂入室,成為座上賓。
    他們這些人更能走進校園,成為教書先生,身份的陡然而變,逐漸便有了隱退的想法。
    今日之苦難,寄人籬下,受人所托,可沒想著重開山門再收徒。
    可跪都跪下了,再扶起來就又是一碼子事了。
    李學武也看出了兩人的尷尬,笑著站起身對麥田說道:“老叔,咱們都是一家人,您和老嬸兒的一身技藝也需要有個傳承”。
    說著示意了跪在地上的二人道:“她們也是誠心求教,我看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這……”
    麥田與愛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您也知道,現在……現在我們可沒有什麽身份和名氣了,這……這有誤人子弟之嫌了”。
    “如果不是推辭,但請不要謙虛”
    李學武麵色誠懇地說道:“自古以來藝術分名利,師徒不分貴賤,今日之苦,未必不是明日之甜”。
    麥田見李學武這麽說,點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說道:“起來吧孩子”。
    麥母探身將兩人扶了起來,沒叫她們再磕頭。
    佟慧美同金姣姣聽了麥師父的推辭之言還有些擔憂,這會兒已是重新露出了笑容。
    胡蕙蘭拉著二人的手仔細瞧了瞧兩人的麵容,微笑著點了點頭,看向愛人給了一個確認的眼神。
    而麥田心中也是一動,知道妻子所示何意,再對兩人說話時也有了準備和底氣。
    到底還是他們猜測的那樣,麵前這兩位姑娘都不是“姑娘”了,怪不得在看她們唱那兩小段時有了這麽生動的表情理解。
    姑娘如何唱出婦人的委婉來,這是天生的障礙,是不是姑娘他們還聽不出來?
    人是李學武領來的,聽話裏的意思還是李學武養著的,不是李學武的人還能是誰的。
    他們為難的便是如此,沒確定了同李學武的關係如何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
    擺擺手,示意了佟慧美兩人落座,不用再行端茶之禮。
    這些都是虛的,李學武救了他們,又給安排了住所,提供了保護,這些足以讓他們全力教導兩人了。
    再有姑爺和閨女的關係在這,他們也沒在意這些有的沒的。
    麥田坐在李學武旁邊的座椅上,喝了一口茶,看向坐在李學武身邊的佟慧美問道:“於老師他們走的急,你可還有消息?”
    “沒有了”
    佟慧美直言道:“我和妹妹被留在宅子裏,早上一起來師父等人就不見了,師兄師姐妹們散盡,最後就剩我們兩個孤苦無依”。
    說完看向李學武又說道:“如果不是武哥收留,我們兩個已經懸梁自盡了,也省的給這世上添累贅”。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們一眼,隨後對麥田無奈地說道:“也是湊巧了”。
    “兄弟們都大了,總是要有自己的宅院,我跟這處宅院的主人丁師傅相熟,經他介紹買了於師傅的宅院準備給兄弟們安家”。
    說著話,示意了坐在對麵的麥慶蘭道:“彪子住的那處就是了”。
    麥慶蘭點點頭表示知道,她也是學校的學生,學校對麵的宅子住著學校哪位老師她還是清楚的。
    以前她隻知道那處宅子裏有好多學藝的年輕人,這在學校門口這處胡同裏並不稀奇。
    當然了,她是沒見過佟慧美兩人的,即使見過也沒印象了。
    中戲門口的俊男靚女不要太多才好,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她現在看著父母新收的兩個徒弟也是意外又感慨,命運真是無常。
    跟那位於老師沒什麽交情,可現在父母收了他的徒弟,自己又跟於老師宅院的主人結了婚。
    說起這個,麥慶蘭對李學武的財力好像又有了新的認知。
    那處宅院不小的,聽剛才這話確定是李學武個人買下給李文彪結婚用的,定是花費不小。
    有這份財力和情義在,怨不得說動手打李文彪就動手,說給她做主也是一諾千金的模樣。
    如若自己有這樣的兄弟,給自己這麽大的支持,那自己也會服氣吧。
    直到現在麥慶蘭還不懂那小小的回收站到底是怎麽賺的這麽多錢,京城都擱不下,還要去鋼城發展。
    但凡腦子正常點的聽著這些話都會覺得是個笑話,可她現在笑不出來,因為事實就在眼前。
    這位武哥還有財力養了兩個金絲雀,並且請了自己父母當老師教導,一般人可玩不起這個。
    她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父母以前說過的那些事她早就聽過無數了。
    麥慶蘭不算是正經的從業者,沒有上台的能力,可也算是行內人了。
    對於養青衣這件事看得很平常,也就是發生在自己眼前了,又是有關係的人,這才想的多一些。
    現在看著武哥同那兩位小師妹坐在一起,她有些理解為啥李文彪花心了。
    昨天晚上武哥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算是狂妄和吹牛,依著他們的豪氣,說不缺女人倒是真的。
    這世道真是不敢猜不敢想,路上遇到的其貌不揚者說不定是什麽人呢。
    隻看李文彪那樣的都敢處兩個對象,瘋狂的時代造就奇幻的人。
    李學武這邊笑言道:“萬幸,我那時心軟,差點讓彪子的宅子成了凶宅”。
    眾人聽著他的地獄笑話都有些笑不出來,這不就是屋裏所有人的生活寫照嘛。
    除了李學武。
    如果不是李學武,麥家的宅子也要成凶宅了,麥慶蘭也會同這兩女一般流落街頭了。
    遇到李學武這樣的還算萬幸,遇到歹人性命都留不下。
    佟慧美低著頭不說話,聽著麥師父說了同於師父以往的交往,內心還是忍不住想起從前。
    拜師學藝,姐妹情深,梨園雖好,孤身一人。
    大師哥姓朱,藝名叔寶,朱先生的三子,驚才絕豔,天賦極高,拜師門內,尊稱大師哥。
    兩人同是師門頂尖的優秀門生,一個小旦,一個青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原本以為會是同林鳥,夢醒時分各自飛。
    金姣姣說過,大師哥同馬先生長女紅梅有舊約,備不住是定了親的。
    師父沒帶自己,恐怕就跟這個有關係了,
    窗外細雨依舊,回想昨天,恍如隔世。
    仔細想來,才半年光景,物是人非,煙消雲散了。
    有了今天的拜師,她們也不再是無根浮萍了,念頭通達,再抬起頭來,目光已是清明。
    “師父,以後我倆有什麽做的不對不好的地方,打也打得,罵也罵得,萬望師父不吝賜教”。
    “好~好~好~”
    麥田連道三聲好,笑著受了兩人的再次行禮,隨後安撫道:“雖是舊人,但行新禮,這些繁文縟節以後不要再做了,隻用心學藝就罷”。
    說完又對著李學武笑了笑,說道:“算是我撿了便宜,他日於老師回來,惠美同姣姣也隻是我的徒弟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是該如此”。
    剛才麥田一直猶豫著的恐怕就是這個了,搶人家的徒弟,說出來真就沒了臉麵了。
    於老師不回來還要,一旦形勢變好,再回來找徒弟,到時候難免要打口水官司。
    佟慧美和金姣姣所說無用,她們是受惠者,沒有發言權的。
    麥田不想老了還要背這樣的鍋,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愛人。
    現在有李學武作保,又聽了佟慧美二人的敘說,是於老師主動棄徒的,不算是他搶的,到時候也說得清。
    隨著話的說開,屋裏的氣氛又好了起來,眾人約定了明日開始的學習時間,又說了接下來要學習的方向。
    李學武是聽不懂這個的,隻是笑著示意了他們說著,自己起身往外麵去了。
    麥慶蘭起身跟了出來,在花廳門口追上了李學武。
    “武哥”
    “哦,有事?”
    李學武剛要下台階,轉回身看了追出來的麥慶蘭一眼,笑著說道:“我聽不懂這個的,去玩會台球,彪子說什麽時候來接伱了嘛?”
    “啊,是,他說晚一點過來”
    麥慶蘭想要說什麽來著,被李學武一打岔差點忘記了。
    這會兒看著二步台階上的李學武,麥慶蘭誠懇地道謝:“您受累了”。
    李學武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不是告訴你不用說這個了嘛”。
    說完示意了花廳裏,道:“去吧,多陪陪你父母,以後有空了常來這邊轉轉”。
    麥慶蘭點頭道:“我會跟文彪好好相處的,給您添麻煩了”。
    “嗬嗬~”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示意了餐廳方向道:“晚上吃火鍋,彪子來了就不要讓他走了,一起吃了飯看過電影再回去”。
    說著話,手裏同時還示意了電影院的方向,道:“每周末都有電影放,讓彪子陪你來看”。
    說完人已經走進雨幕,往對麵的倒坐樓去了,想來那邊就是他所說的台球室了。
    這邊的宅院還是太大,雨幕清煙看得不是很真切。
    但青磚綠瓦,古色古香,在這裏生活一定很美吧。
    晚上的火鍋很熱鬧,基本上所有會員都到了,更多的還有家屬一起熱鬧著。
    外麵的雨時大時小,就是沒停過,好似外麵的形勢一般清冷微寒。
    室內的玻璃上有了霧水,是火鍋裏的熱氣騰騰,伴隨著眾人的熱情,是要驅散這股嚴寒模樣。
    王小琴等人端著白酒挨桌的敬酒暢聊,每到一處必是哄笑聲起,惹得孩子們扭頭觀望,嘴裏也是笑聲連連,都不知道在笑些什麽。
    火鍋配白酒,話越說越有。
    白酒配火鍋,話越說越多。
    李學武沒去看下一場的電影,火鍋吃完便往出走,想要找車回家。
    四合院那邊的威利斯是開不得了,漏雨不說,還得甩一身泥,犯不上。
    反正老太太和李姝還得待幾天,等接他們的時候再開吧。
    他這麽想著,剛要去叫司機,卻見老彪子也跟著從院裏出來了。
    “吃完了?”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一眼,道:“咋不多跟你丈人丈母娘多待一會?”
    “嘿嘿,說不上話”
    老彪子嘿然一笑,隨即揚了揚手裏的鑰匙道:“走,送你回家”。
    “你媳婦呢?”
    李學武看了一眼院裏,挑眉說道:“別剛勸和了就找事兒啊”。
    “沒有,他們還吃著呢”
    老彪子笑著解釋了一句,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說道:“我沒事兒,送完你再回來接她,一道把她那兩位師妹也送回去”。
    李學武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安排,跳上嘎斯69,由著他獻殷勤了。
    下了一天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的,李學武他們出來的時候還沒覺察到,路上了,前封擋都沒雨點了,這才發覺。
    雖然月亮已經出來了,路上的積水也反著光,可空氣中水汽多,天依舊灰蒙蒙的,好像隨時都要再來一場雨。
    不過依著現在看,今晚都不會有雨了,明天又是個大晴天。
    “秋天了,雨水多”
    老彪子打著方向盤上了主路,嘴裏念叨著:“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
    李學武看他跟個老頭子似的默默叨叨,頓覺好笑,道:“現在就說這個,下個月去鋼城,你還不得凍der了嗬的啊”。
    “你還說呢!”
    老彪子碎碎念道:“我沒跟她說就是不打算帶著她去鋼城,你一說完她都開始跟我丈人和丈母娘商量準備棉衣的事了”。
    “你是不是有點飄了?”
    李學武眯著眼睛看著大兄弟說道:“你要是不想去,我趕緊換別人”。
    說完看向車前方,撇嘴道:“你當去一個月兩個月呢?剛結婚的兩口子,照這麽過下去早晚得黃”。
    “她去能幹啥~”
    老彪子也是有些無奈,道:“我是去幹事業的,又不是去定居”。
    “甭廢話,必須帶家屬”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我也不跟你閑扯,去了那邊少扯淡,日子好好過,爭取明年生個大胖小子”。
    “嘿~您想的可真多!”
    老彪子趴在方向盤上自習看著前麵的路,下雨反光倒是不好開了。
    “真要是生,我也想生閨女,可不要小子,淘冒煙了”。
    說完示意了自己,對著李學武說道:“我特麽當了這麽多年的兒子,我還不知道兒子都是啥德行?”
    “這能由你就神了!”
    李學武無語地扯了扯嘴角,隨即交代道:“這個月我就要去鋼城,吉城能不能去上不確定,到時候再說”。
    “我這一次把問題處理幹淨,你過去就隻管放手去做”
    李學武眯著眼睛,想著鋼城的情況,又無奈地說道:“人手還是不夠用啊”。
    老彪子嗬嗬笑道:“攤子鋪的還是大了,咱們又沒啥關係戶,可不就人手緊張嘛”。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這沒心沒肺的樣兒實在是不著看,要不是知道他的細心,就這幅吊兒郎當的德行,誰敢用他辦事啊。
    “你這段時間把三舅家好好收拾收拾,別三舅媽回來罵你”。
    “不能夠!”
    老彪子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道:“麥慶蘭幹淨著呢,住的時候哪哪擦了一遍不說,還給添置了不少玩意兒”。
    說完惆悵地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倒是希望去港城了,也就沒了這麽多煩惱了”。
    “別特麽跟我這裝抑鬱青年”
    李學武抹噠了眼珠子說道:“你就是一窮街溜子,走了狗屎運找了兩朵花,美的跟吃了臭狗屎似的”。
    “嘿嘿嘿~”
    老彪子叫李學武罵了也不嫌害臊,他就是故意的在這顯擺呢。
    李學武沒搭理他,他也知道再說下去就得挨打了。
    “二爺下午回來說了,那位趙師傅求到您了”
    老彪子開著車,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托二爺給你帶了一副畫,挺老大的篇幅,叫什麽什麽春什麽什麽圖的”。
    “你最好說的是特別正經的那種畫”
    李學武無奈地說道:“要是我想的那種,告訴二爺轉告對方,我結婚了,不需要那種玩意兒了”。
    “盒盒盒~!”
    老彪子都要笑抽了,扶著方向盤擺手道:“不,不是,不是那種,我原來也以為是呢,偷偷打開看來著”。
    說著話指了指車後麵,道:“到家你自己看吧就山啊樹啊啥的,沒啥意思”。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讓你失望了唄!”
    “什麽!~”
    老彪子這會兒一副正人君子模樣,梗著脖子道:“我也結婚了,怎麽會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想幫你鑒賞一下,別叫他給騙了”。
    “所以呢?”
    李學武斜靠在座椅上,問道:“畫是誰畫的?”
    “一個姓黃的人”
    老彪子猶豫了一下,看著李學武認真地說道:“我說的是赤橙藍綠青靛紫的那個黃啊!不是你想的那個!”
    李學武:“……”
    “還是說說他要幹什麽吧”
    李學武實在是跟這貨掰扯不明白了,跳過這個bug讓他往下說。
    老彪子笑了笑,說道:“意思是想讓他孫子和孫媳婦兒回去教書”。
    說完解釋道:“先前不是出事了嘛,他們倒是聰明的很,全家躲外地去了,這才剛回來,想著回去上班呢”。
    “那就上唄,找我幹啥啊?”
    李學武拿了台子上的抹布,給車窗裏麵擦了擦。
    外麵冷,車裏熱,這小子嘴不停,都上哈氣了。
    老彪子弓著腰開車,就怕出了事,再把車開溝裏去,武哥一定會認為他在蓄意報複。
    “他倒是這麽想了,可人家學校得要他們啊”
    “再說了,那學校還沒上課呢,就是搞變革活動罷了,他們怕停工時間長了,崗位都沒了”。
    “這我可沒轍”
    李學武扔了手裏的抹布,拍了拍手,道:“我在教育口可沒認識的人,一會兒趕緊把畫還回去吧”。
    “嘿嘿~二爺也是這麽說的”
    老彪子笑道:“二爺隻跟他說了,要保命還行,要錢不要命的人他可搭個不上”。
    “這不嘛~堅持送了畫,請你給指條明路呢”。
    “我先給你指條路吧!!”
    李學武拉開車窗往外麵看了看,隨即縮回來點了點手表,道:“十分鍾的路程,這都快半個小時了,你特麽開過了!!!”
    “啊?!!!”
    “不能吧!?”
    老彪子也慌了,踩了刹車,推開車門子跳下車前後看了看,影影綽綽的好像看見挺老大的黑影。
    “嘿嘿~嘿嘿~”
    確定這裏是哪了,老彪子站在車下,對著李學武幹笑道:“武哥,到東二環了,要不咱們……”
    “你再廢話我就弄死你!”
    李學武瞪了瞪眼珠子,道:“這特麽都要出城了你要給我送哪呿?!墳塋地啊!”
    “盒盒盒~盒盒盒~”
    老彪子隻是傻笑,卻是不敢上車,怕挨打。
    李學武瞪了他一眼,道:“趕緊上車,往回開!”
    可不就往回開嘛,再往前走到頭就是公主墳了,東四十條距離李學武的家很近的,下雨天不好走也就十多分鍾罷了。
    剛才他就覺得不對勁,這小子聊嗨了,眼睛看著路,卻不看路兩邊,都過了顧寧她們醫院了,愣是沒看見。
    李學武這邊的玻璃也上了哈氣,他沒顧得上擦,就給他那邊擦了。
    可倒好,直接給他送城外來了。
    回去的路上老彪子就認真多了,沒敢再扯閑蛋,找見海運倉的路口拐了進去。
    “嘿嘿,不好意思啊武哥”
    等到了家門口,老彪子溜須拍馬地下了車,給李學武拿了車裏的畫,笑著搶先給按了門鈴。
    李學武接了那副長軸畫,點了點老彪子說道:“你要是照這麽開車,早晚得開國外去!”
    說完便聽見院裏傳來了腳步上,晃了晃手裏的畫,對著老彪子交代道:“跟二爺說,城裏的學校安排不了,城外的問他幹不幹,保證安全,包吃包住”。
    看了看手裏的什麽春什麽什麽圖,又不耐煩地說道:“願意的話你就給他們送去紅星村,不願意你就來找我要畫”。
    見著秦京茹開了大門,李學武說了一句“就這樣吧,回去慢點開”就進院了。
    秦京茹見是彪哥站在門口,笑著打了聲招呼,回頭看了一眼進院的李學武,悄聲對著老彪子問道:“咋還生氣了?”
    “嗬嗬嗬嗬~”
    老彪子真是沒心沒肺,見著秦京茹問了,想想剛才的事自己都覺得好笑。
    “霧大,開過頭了,幹城外去了”
    “咯咯咯~”
    秦京茹聽他這麽說,也是捂著嘴笑了起來,指了指他,比劃了一個嚇唬的眼神,這才關了大門。
    時間不是很晚,才剛剛七點,李學武換了拖鞋,見客廳裏沒人便直接上了樓。
    二樓,顧寧正教著董夢元寫作業,這小子在家都跟個球似的,在這還能好好寫了?
    也就是有顧寧在啊,不然非淘冒煙了不可。
    好像小孩子都挺怕顧寧的,也不是那種危險的怕,就是她沉默的時候多,笑的時候少,恬靜的性格不受小孩子喜歡。
    李學武這樣的就不一樣了,雖然長的凶,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就有一種得小孩子喜歡的氣場。
    董夢元先看見師哥的,笑著要打招呼,卻又見小姨看過來,趕緊低下了頭去看作業本。
    他哪裏有心思看本子上寫了啥,眼睛使勁兒抬著要看大師哥帶了啥回來。
    顧寧早就知道是李學武回來了,窗子開著,院裏的聲音聽得見。
    敲了敲案台,示意董夢元認真些,嘴裏還提醒道:“你媽回來要是看見你沒寫完作業會怎麽樣?”
    “打……打手板兒”
    董夢元自己都知道咋回事,不自覺地摸了摸手心,趕緊把注意力放在了作業本上。
    顧寧這邊再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李學武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小客廳的茶桌上,人已經去了裏屋。
    她隻是看了一眼,並沒有起身,直到李學武洗了澡,換了一身睡衣出來這才問道:“家裏還好吧?”
    “嗯,沒啥事兒”
    李學武拿起茶桌上的話走進書房,彎腰看了看小師弟正在寫的作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瓜。
    “在家有沒有聽小姨的話?”
    “當然得……當然聽了”
    董夢元身子小,案台高,有些夠不著,隻能蹲坐在椅子上寫。
    本來顧寧要給他墊書本坐著,他卻是不願意,就想著這個姿勢。
    回答大師哥問題的時候想說當然得聽話來著,可又一想這麽回答是不是有點強迫的意思了,不合適,就又改了。
    要不怎麽說人小鬼大呢。
    李學武笑著將手的畫遞給顧寧,道:“朋友送的,找個地方掛了,或者直接收起來也行”。
    顧寧看了李學武一眼,他可很少往家裏拿東西的。
    說是朋友送的,可她知道李學武沒有畫家朋友。
    拆開了綁帶,在案台上打開了畫軸,卻是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畫。
    李學武瞥了一眼,道:“應該不是很值錢的那種,畫家還活著呢”。
    顧寧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全打開了,重新卷起來綁了,指了書架頂部說道:“先放上麵吧,回頭找個盒子盛了”。
    對於李學武的俗,她是很習慣的了,藝術品對於他來說隻有值錢很不值錢,藝術本身的價值他欣賞不來,也不喜歡這個。
    家裏沒什麽字畫,唯獨他喜歡的一副字還裱上牆了,霸氣的很。
    說畫家還活著畫就不值錢了,這倒是個說法,但並不就是真的。
    畫家活著的時候作品價值就是其藝術價值的最直觀體現。
    而隨著時代更迭,歲月流逝,作品逐漸升值的原因不是畫作的藝術價值提升了,而是時間賦予了畫作更深邃的保存價值和故事價值。
    說起來很玄,其實很簡單,現在的古董在以前也很值錢的。
    比如什麽青花大罐啊,什麽盤龍大果盤啦~
    這些玩意兒本身就是珍貴的東西,所以流傳下來的時候也是珍貴物品。
    你現在要說明清百姓家的碗碟水罐傳下來值錢,也就值個時間難得的錢。
    有可能都不夠你吃一碗牛肉麵的錢,或者都不值你買個新的碗碟錢。
    還有人說了,陶器時代的碗碟水罐流傳下來為啥值錢?!
    該說不說,這玩意兒值錢還是因為時間久遠,太特麽久遠了,時間價值遮蓋了其物品本身的價值,更帶來了時間上的未解之謎,顯得很值錢。
    現在是六幾年,你搓個泥巴烤個碗,讓李姝給你畫幾個符號,小心保存了,五千年後也值錢。
    到時候人家說不定要給你這隻碗定義個好名字,就叫《抬杠者之碗》,上麵在做個備注:我跟曆史抬了杠。
    李學武是不在乎這畫值多少錢的,就算它再值錢,也沒自己手裏的值錢。
    即便是它本身的價值都無敵了,那自己手裏的畫作數量還無敵了呢!
    活人的畫?
    嗬嗬~
    哎?!
    不對啊!
    這個時候可是有很多剛去世十年或者幾年的畫家呢,他們的畫可是成捆買的。
    吳四絕、高寫意、徐畫馬、於工筆……
    南黃北齊這兩位也是十多年前走的,黃濱虹,齊畫蝦。
    活著的還有不老少呢,李啥染、朱山水、潘t壽……
    李學武琢磨著是不是搞一搞近現代大家名畫的收藏保護工作,省的讓人給掏外麵去。
    這玩意買著也不犯忌諱,關鍵是價值高啊,不比收藏那些“破爛”差多少。
    心裏想著,嘴裏跟顧寧隨便聊著家裏的事,同時也問了她是否給丈人和丈母娘那邊去電話問問情況。
    顧寧隻是點了點頭,倒沒像他這樣事無巨細的說著家裏事,讓李學武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嫌自己煩了。
    都說七年之癢,夫妻感情會平淡,這特麽連七個月都沒有呢吧!
    秦京茹走上樓往書房看了一眼,說道:“武哥,明天的衣服放床頭了啊~”
    “知道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隨即對著從主臥走出來的秦京茹招手道:“上兩個月的工資還沒給你呢”。
    說著話從兜裏掏出一疊五塊的放在了案台上推了過去。
    “兩個月的一起算了正好四十塊”
    “謝謝武哥~!”
    秦京茹故意等著李學武回來才上樓送衣服,可不就是為了要工資嘛。
    她的工資一向是李學武給結算,顧寧可不會記得這種事。
    當然了,她也不虞李學武會差了她的工錢,隻是兜裏沒錢心裏慌嘛~
    眼瞅著要結婚了,總得有點兒體己壓兜的錢不是。
    上個月應該結算的,可李學武出門培訓了。
    這個月又到了結算日期,可李學武一直在忙,她哪裏好意思直接要啊。
    倒是今天得著休息的空檔了,故意在李學武麵前晃悠呢。
    李學武當然發現她的小心思了,閻王爺還能差了小鬼的錢?
    哎~對了!
    今晚是不是有人要虧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