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最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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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就喜歡!”
李學武心裏千回百轉,不知道李懷德是個什麽意思,他隻能照實了說。
李懷德點點頭,說道:“以後經常來津門辦公,總住招待所也不是個事啊,對吧?”
“是,您考慮的周到”
李學武鬧不明白李懷德這是要給他自己買啊,還是特麽讓自己給他買啊。
“你真是這麽想的?”
李懷德轉頭看向李學武,突然微笑著問道:“那你有興趣在津門安個家嗎?”
他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這會兒又轉過頭看向了這處花園洋房,道:“畢竟以後你來津門的次數也少不了啊”。
那名帶他們進來的女幹部早就出了院子,把談話的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李學武仰著頭觀量了這處房屋,遲疑了一下,笑著對李懷德說道:“您說的當然好”。
說完滿眼羨慕地打量了院子裏的花園,道:“您若是打算在這邊安家,那我就聽您的,做鄰居才好呢”。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摸不清李懷德要幹什麽,倒不如來個以退為進。
李學武的腦子飛快地旋轉著,思考著李懷德話裏的意思。
“嗬嗬,我也正有這個想法呢”
李懷德笑著看向李學武,示意了隔著一條甬路的同樣規格的花園洋房道:“這處我喜歡,就不給你了,對麵那處,我送你,咱們就做個鄰居”。
“……”
李學武的腦子倏然一驚,這老東西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特麽稀罕你的房子?!
我買不起啊?!
什麽特麽鄰居!
多大歲數的人了,真假客氣話聽不出來嘛!
“好啊~”
李學武微微一笑道:“別人說送我,我隻當開玩笑,您說送我,我隻當真的聽了”。
“嗬嗬,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李懷德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一起走出了院子,站在了兩幢花園別墅的中間甬路上。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秋陽似火,隨後背著手,帶了李學武往出走,同時感慨道:“人生真的是選擇大於命運啊~”
“房子你就放心住著,你願意帶家人來也行,有自己的安排也好,總歸是比住在招待所強”
花園洋房正對著海河,距離確定了地址的津門辦事處隻有一公裏的距離,就李懷德所說,以後來這邊辦公確實很方便。
李懷德帶著李學武站在了洋房住宅區的小碼頭上,看著滾滾河水,解釋道:“房子也沒花錢,用京城的兩處房產跟韓慶偉換的”。
說完轉頭看向李學武,目光盯著他的眼睛道:“他們跟我介紹,原來住在這邊的是永利久的一個工程師,你的那處則是職工醫院的院長”。
李學武很坦然地聽著李懷德的敘述,麵上並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他麵對李懷德的突然襲擊已經點開了話頭,態度很是不爽。
這件事對方說不明白,他都有心把李懷德從碼頭上扔海河裏去。
李主任內心愧疚,跳河自殺。
李學武說他是自殺,誰敢說不是?
至於說因為啥愧疚,誰接他的位置誰來解釋。
李懷德沒在意李學武目光中的寒意,挑了挑眉毛,微笑著說道:“工程師這家三口人,兩個褓姆,喜歡菊花,滿屋子都是菊花”。
“嗬嗬~”
他轉過身用手撐著欄杆,看向河水說道:“苦難時期,他嫌褓姆做的菜不合味,全家三口經常到高級飯館吃飯,一頓三、四十元”。
“工作時間,他口含高級糖,口袋裏裝著半導體收音機,聽政治報告不愛聽了,就把‘半導體’的耳塞子插在耳朵裏聽戲”。
“你覺得他這樣的生活有錯嘛?”
李懷德扭頭問了李學武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轉過了頭。
好像就沒想著能從李學武這裏得到答案。
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今天站在這了,當著你,咱們兩個說,我覺得沒錯”。
“他有這個能力享受這個生活,他愛幹嘛幹嘛,關別人什麽事?”
“但是!他錯了!”
李懷德語氣認真地說道:“他脫離了隊伍,背叛了組織,把技術看得太值錢了,把知識看得太值錢了”。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是”
李學武點頭道:“堤高於岸,浪必摧之”。
“嗬嗬~”
李懷德輕笑出聲,回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你說話太損了”。
說完又點了點頭,道:“不過事實就是如此,他就是浪催的,背離了組織,狂妄自大,妄圖憑借一己之力挑戰整個社會秩序”。
“我用社會秩序這個詞你不反對吧?”
“不,很正確”
李學武點了點頭,同他一起站到了碼頭的欄杆邊上,說道:“組織大於一切,秩序大於一切”。
“你是個聰明人”
李懷德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手就伏在了李學武的胳膊上。
“長江水後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和夢想”
“你很不一樣”
李懷德看著李學武說道:“你有思想,有目標,有智慧,你會比我們這代人走的更遠,更穩”。
“未來是你們的!”
……
李學武並沒有去看自己的房子長啥樣,而是同李懷德一起上了車往回走了。
栗海洋會幫忙把兩處房產收拾妥當再交給他們。
李懷德給他交了底兒,房子也不是從韓慶偉手上收來的,已經倒了不知道多少個兒了。
管委會嘛,玩的就是這套,互通有無,你給我一處,我給你一處。
這樣你在津門有了房產,我在京城也有了。
而倒手的次數多了,這房產也就安全了。
李學武真沒發覺李懷德是什麽時候跟韓慶偉搭個上的,又是什麽時候辦妥這件事的。
隻能說李懷德這人在某些方麵確實比他要強。
不服不行。
至少他就沒想過李懷德會用這招來對付自己。
腐化?
當然不是,這可不是單純的用金錢來捆綁他,或者同化他。
房子,在這年代說值錢,也值錢,說不值錢,也不值錢。
你有一柄戰國青銅劍去直播間問問,哪個二五眼敢給你估價!
能流通的才有價值,不能個人之間買賣的算什麽錢。
可在津門,能住花園洋房的,以前要麽是大帥,要麽就是大員,現在隻能是大幹部。
你就想吧,小洋樓帶大院,院裏能停車,還帶花園,出門就是海河,園區帶碼頭,正經的市中心。
就這麽個有價值的位置,李懷德送給李學武,真的就是拉他下水的?
並不是!
有人要送給自己房屋,那是法律意義上的贈予,白撿便宜誰不要啊!
說李懷德送李學武房子行、賄也得有人信啊,到底誰才是領導啊。
李懷德真正的殺招是那句話:“……你願意帶家人來也行,有自己的安排也好……”
李學武會帶自己家人來津門住嗎?
這是不可能的,李懷德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媳婦兒放著好好的單位門前小別墅不住,來津門吹海風?
李學武單立戶,家庭成員簡單,媳婦兒不過來,他自己一個人來這邊住洋房?
就算是來這邊出差,舊不住人的房子倒不如招待所住著方便了。
哎!
關鍵點來了!
李懷德的意思是,李學武出差的時候要在這邊住!
很有可能以後兩個人一起出差,到那時就是李學武交考卷的時候了。
我這房子裏有人照顧我,你的房子不也得是個家啊!
李學武家庭成員簡單,李懷德的家庭成員就複雜了?
笑談!
不會真的有人覺得他會把自己的兒女和愛人安排來這邊住吧?!
出差呢,你當出遊啊!
千裏迢迢的,藥都買了,明告訴你他愛人身體不好,那你覺得他會在這邊安排誰來伺候他呢?
李學武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李懷德的意思。
兩人之間沒有必要發生利益關聯,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看好李學武的未來。
而他敢這麽說,就說明他對自己的未來也很有自信。
自信到他不會擋著李學武的路,並且會一直提拔他,幫助他。
人與人之間,如果不用利益關聯著,怎麽獲得信任啊?
人生四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飄過昌,一起分過贓。
同窗是不可能的了,差特麽二十多歲呢,扛槍就更不可能的了,李學武行,他可扛不動了。
李懷德隻能在剩下的兩個上麵下功夫了,他既不想疏遠李學武,更不敢直接賦予信任。
所以,先分贓,再……
李懷德站在海河邊上跟他說的那些話已經很直白了。
你不拿,我怎麽拿,我不拿,耿專員怎麽拿,耿專員不拿,你我怎麽進步啊~
張國祁的出事給了李懷德一個不小的打擊,也產生了對身邊人的信任危機。
其他人先不算,必須先搞定李學武。
李學武用茶葉表達了工作上的態度,又用白酒表達了私下裏的感情。
那他就用房子表達公事上的態度,用房子裏的人表達私下裏的聯係。
去邊疆的時候,他在大篷車裏瀟灑,李學武可是沒那啥。
無論是潔身自好,還是情比金堅,現在你都得給我個答複。
到時候房子收拾妥當了,他就要見見李學武的人了。
不能一起飄過那啥,總得交出這個底兒來。
可以說他是為了得到信任,不惜破壞掉彼此之間的那層上下級關係了。
如果李學武合格了,那他會放心地把後方交給李學武,兩人之間也沒了猜忌。
共同進步,共同提高嘛!
誰都不怕誰翻臉,他不想成為張國祁那樣的下場。
李學武坐在車上神態依舊地談笑風生,可心中已經在考慮未來要讓李懷德怎麽“拋頭顱”“灑熱血”地“奉獻”了。
他的價值還有,不榨幹最後一絲價值都不能放過他。
還想歌舞升平?
還想接著奏樂接著舞?!
等著吧,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汽車帶著他們去了和平路,津門最繁華的街道,剩下的時間就真的是放鬆了。
李學武沒有選擇當時就翻臉,李懷德也不覺得他會在以後有什麽惡意。
即便是有,他也有把握控製住局麵。
所以,兩人從京城出發開始到現在,拉扯的結果就是,皮球又到李學武的腳邊了
和平路上的行人明顯要比營城道那邊的多,兩者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李懷德同李學武說說笑笑的,沒事人似的,帶著栗海洋和司機小周觀看著津門的熱鬧景象。
李學武也像是忘記了剛才的那些試探和不愉快,放輕鬆地逛起了街。
這個時候的娛樂很匱乏,一切都是向著生活看。
放在後世幾個大男人一起逛街絕對特麽有問題。
可現在不一樣,給家人買些東西,給朋友選點禮物,就成了出差的樂趣。
老美華,津門一家專做女士布鞋的老字號。
早先人們穿鞋多是自己做的,買鞋穿就太奢侈一些了。
當然了,隻要有需要,就有生意人。
京城老字號內聯升就是專門做官靴起家的,名字起的好,主要服務的是來京上任或者侯任的清朝官宦。
能買得起鞋的,還是比較隱私的女鞋,得是清亡以後了。
所以說老美華是老字號,也才五十來年。
李懷德有興趣來這邊逛,也是想表現一下顧家好男人的形象,一會兒回去集合,他要是拎兩塊花布非叫人背後講究他養人了。
名聲都在於經營,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李學武就學到了,所以跟著進去還仔細的挑了起來。
白天的店裏有些忙,帶著套袖的服務員嘴裏就沒停下過,一直在喳喳喳的。
在櫃台上挑鞋子的多是女同誌,可也不妨有男同誌,但不多。
李懷德一行人進來就有些紮眼了,四個年齡不一,但著裝風格統一,一看就是幹部的人進來,售貨員的目光都忍不住瞥了過來。
李懷德麵相天然的和善,尤其是掛著微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春風和煦的感覺。
李學武高大凶悍,尤其是腰上卡著手槍,再怎麽微笑也擋不住他的凶相。
帶著司機和秘書來逛街的領導,還有保衛在,別不是什麽大幹部吧!
昨天晚上茶莊經理為啥主動請他們喝茶啊,就是怕的這個。
售貨員給裏麵使了個眼色,讓邊上那人趕緊去通知經理去。
他們店要改製,店名都換了,說是以後叫長虹,進店的這幾人別不是來看現場的。
李懷德倒是沒在意售貨員的目光,選了鞋樣,要了尺碼,該付錢付錢,倒是把售貨員給整懵了。
李學武也是有樣學樣,給老太太選了兩雙、母親選了兩雙。
布鞋養腳,尤其是杭元、坤尖樣式的,日常穿著極為舒服。
就是不知道幾位丈母娘和幹媽多大鞋碼,不然也表達一份孝心了。
倒是顧寧的鞋碼他都知道,選著合適的樣式,要了數量不等的繡花鞋。
當看見小孩子的花布鞋,李學武就有些挪不動腳了,很是認真地選了大小幾雙,想著回去彌補出來時閨女對他的不舍。
栗海洋跟著李懷德,小周便跟著李學武,當他付錢的時候小周已經把包好的鞋子拎在了手裏。
李懷德看了栗海洋手裏的一雙,又看了看小周手裏的一大包,實在是哭笑不得。
特麽!裝樣子也要這麽卷嘛!
李學武看了一眼笑著迎過來的鞋店幹部,給李懷德示意了一下,玩笑似的解釋道:“家裏女人多,我閨女最愛美”。
這話聽著沒毛病,可又像是一種回應。
而鞋店幹部走過來打招呼又讓他來不及思考這個,隻能說李學武抓的時間剛剛好。
李懷德麵對鞋店幹部的寒暄和試探,實在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最後出來的時候對方還送到了門口,讓一行人體會到了津門人的熱情。
這條街上新老字號都有,時髦的,守舊的,開放的,保守的,和諧而又帶著躁動。
李學武估計下次再來津門就感受不到這種氛圍了,京城鬧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該接棒了。
趁著李懷德去盛錫福挑帽子的時候,李學武拉了栗海洋站在門口抽了一支煙。
“那兩處房產到底怎麽回事?”
時間很緊,李學武沒工夫跟他打哈哈,開門見山的就問了。
也不怕栗海洋去跟李懷德告狀,他想知道這裏麵的底兒。
栗海洋就知道摻和到領導之間的關係會出大麻煩,尤其是在洋房那邊的時候,李學武的目光嚇人的厲害。
他真怕李學武把領導扔河裏去,到時候他是看見了啊,還是沒看見啊。
昨天下午接著李懷德要求的時候他就猶豫來著,他也知道這是在給李學武挖坑呢。
可沒法啊,領導心情不好,給他說的話也不是商量啊。
他爸是有點能耐,可距離李懷德還遠著呢,比李學武都不如呢,怎麽管他啊。
從京城出來的時候就忘了領導的戒煙藥,好不容易在這邊彌補了,就擔心領導找後賬呢。
他也是被逼無奈,紮著膽子幹的這件事。
而從洋房來了這邊他就一直在躲著李學武,跟在領導身後頭打轉,沒想到還是讓李學武給逮著了。
李學武這麽問,他敢說不知道?
所以啊,栗海洋也是光棍兒的很,你問我,我就說,到時候李懷德問了,我還說。
反正得罪哪一個都不好過,倒不如都得罪了,這樣反而倒不得罪人了。
“昨天領導交代的,讓我跟柳林去辦事,接收兩處房產”
栗海洋手裏的煙有些哆嗦,可語氣還是很堅定的。
“我也不知道幹什麽用的,領導讓我幹啥我幹啥”。
“甭廢話”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我問你那兩處房產咋回事?”
“不知道”
栗海洋攤手道:“領導給你說的那些就是我知道的那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倒是有原來房主的一些傳言,我還是跟那房管的大姐聽著的”。
“真的?”
李學武彈了彈手裏的煙灰,眯著眼睛看著栗海洋,判斷他話的真假。
栗海洋一副你為刀俎,我為魚肉,任憑處置的模樣,使勁抽著煙說道:“知道太多對我能有啥好處啊?”
“你住的那家醫院院長被調走了,去甘寧支邊,家裏人也都按照政策分配了”
栗海洋見李學武的眼神嚇人,便開始抖落他知道的所有事。
“那位大姐說的,他有倆老婆,吃穿一貫的奢華,家裏用的都是議價商品”
“吃一頓肉一百多,八塊錢一斤的花生一次就買兩百多的,四塊錢一斤的螃蟹一買就是二十斤……”
栗海洋看了看李學武,被他看得發慌,遲疑地問道:“您是想聽這個嘛?”
李學武吐了一口煙兒,看著他問道:“是你把那醫院院長有倆媳婦兒的事告訴領導的吧?”
“不是不是!”
栗海洋趕緊否定道:“我這都是後來聽到的了”。
他哪裏不知道李懷德給李學武挖了一個什麽坑,就是他自己都掉坑裏了。
這件事到最後一定是天知地知,李懷德知,李學武知,他也知。
為啥他也知,他還想問問李懷德呢!
這不是把他拴裏了嘛,算計李學武給套房,他得著啥了?!
到時候兩人鬧起來,他卻成了坐蠟的。
這件事辦下來,他是覺得虧得慌,也憋屈的慌。
可當秘書的就這個事,你不辦?
回去就辦了你,連你爹都算在一塊辦!
栗海洋麵對李學武的詰問也是委屈的慌,他招誰惹誰了!
李學武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店裏還在選帽子的李懷德,攬著他的肩膀往路邊走了走。
“說說倆老婆的事”。
“啥?”
栗海洋麵對李學武實在是有些膽顫,這會兒聽見他追問這個,實在是沒反應過來。
李學武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啥啥!我這是在幫助你糾正思想錯誤,審查思想覺悟”。
說著話對著他嘰咕嘰咕眼睛道:“我是怕你也想娶兩個媳婦了!”
“別鬧了李副書記”
栗海洋幹笑著扯了扯嘴角,道:“我才吃幾個菜啊,敢有這種想法,都是舊社會遺留的問題,現在這麽做是犯錯誤的”。
他倒是敢說,認真著表情道:“再說了,遇著那樣的媳婦兒我也不敢要啊”。
“你是不知道啊,那院長的倆媳婦兒都養寵物,一個養猴,一個養狗”
“養猴那個給猴縫了衣服、枕頭,每天喂猴吃香蕉、餅幹、棗、肉等,還親自給猴洗澡、理毛,晚上還跟猴睡在一起,並教猴說話、表演等”
“養狗那個給狗喂細糧、豬肝、雞蛋、牛奶,還帶狗去理發館去剪毛”
“我一個月才多少錢工資,我吃的都沒猴和狗好呢,還養倆媳婦?!先養我自己吧!”
“你倒是拎得清!”
李學武瞥了他一眼,彈飛了手裏的煙頭,道:“可給你打個預防針,別給領導那胡咧咧,啥倆媳婦兒啥的,鬧不好要收拾你”。
“我知道~”
栗海洋看了店裏一眼,對李學武解釋道:“我真不知道領導是這麽個意思,您可別怪我啊”。
“嗬~”
李學武眯著眼睛道:“好說~咱們都是同誌,有什麽不好說的”。
栗海洋就怕他這樣,扔了手裏的煙頭,道:“要不……回頭兒我幫您把房子掛別處去?”
“再說吧~”
李學武看見李懷德出來了,拍了拍栗海洋的肩膀迎了上去。
“沒選著合適的?”
“選著了,訂做的”
李懷德笑嗬嗬地看了李學武兩人一眼,問道:“說什麽呢,聊這麽半天?”
“房子的事”
李學武倒是直白,也沒讓栗海洋為難。
“問問原房主的狀況,我怕那房子有啥不對的,住著害怕”
“你還怕那個?”
李懷德倒是沒在意李學武跟栗海洋打聽這個,點了點李學武腰上的手槍逗了一句。
看著栗海洋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知道李學武說的是實話。
李學武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說道:“您還不知道我的嘛,我最慫了,要不出差帶著槍幹啥”。
“您就說,自打我回來都遇著多少回危險了”
這個時候最好配一首:天黑路滑,這社會複雜,你往高處爬那麽就有小人來找茬~
李學武太委屈了,他招誰惹誰了,一個個的惦記著謀害他,算計他。
隻能說自己還不夠強大,每次都是“幸運”的躲過了暗處的冷箭。
然後掏槍打回去……
李懷德走在街上,聽著李學武的抱怨,忍不住的嘴角抽了抽。
他此時的心情跟栗海洋是一樣一樣的。
你說的那些危險……其實是你自己吧!
在我們眼裏你才是危險!
“咳咳~中午了,咱們吃點什麽?”
李懷德強硬地轉換了話題,目光開始踅摸街道兩邊的館子了。
他覺得李學武就是在一語雙關,指桑罵槐。
“那個,昨天是不是說吃烤鴨來著?”
他怕李學武再起皮子,點了點頭,招呼了幾人道:“走走,我請你們吃烤鴨,嚐嚐跟便宜坊的有啥區別”。
栗海洋看著領導帶頭往車邊走了,他也是尷尬地看了李學武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李學武眯著眼睛打量了李懷德的背影,一頓鴨子就想把自己打發了?
吃烤鴨,咋說呢,李學武沒覺得這東西味道上有啥高低的,隻要用心了做,大概都一樣。
有老食客口味叼,說便宜坊的好吃,也有愛全聚德的,津門這邊都說正陽春的好。
李懷德評論說,這的鴨子皮脆肉嫩,肥而不膩,特製麵醬配黃瓜,越吃越饞。
李學武倒是沒嚐出來,不過鴨油包一口下去滿嘴湯汁,嚼一嚼齒頰留香是真的。
說是李懷德請客,可實際結賬的時候還是李學武算的賬。
理由也找的好,說是昨天的餃子是李主任請的,今天這頓鴨子算他的。
甭管以後咋樣,出門在外的,別小氣了。
吃完了中午飯,幾人又溜了溜食兒。
看見有賣樂器的,李學武給顧寧買了一台鸚鵡牌的手風琴,工業券不夠用,從李懷德那裏還拿了幾張。
嘴裏說著下個月發了工資就還,李懷德笑著說不用了。
兩人有來有往,倒是消散了上午的“恩怨”。
招待所集合的時候才有意思,就跟抄家了似的。
來的時候大家一人一小包行李,可回去的時候不一樣了。
好家夥,辦公室借調到項目組的小王買了蜂皇的藤木箱子,也說不上咋就那麽好,兩個大箱子。
這還不算,那兩個藤木箱子裏還塞滿了各種東西。
財務處借調來的周大姐,非說津門天立醬園的老醋好吃,買了一箱子。
工程處老孫跟周大姐一樣,腳邊的箱子裏是天寶樓和玉川居的醬貨,各樣的都有。
李懷德笑著說他,京城沒有六必居了還是咋地,大老遠的來津門背醬貨。
他說歸說,可也沒有說訓斥或者貶損的意思,還招手示意了栗海洋手裏拿著的一大卷年畫。
“都辛苦了,工作完成的很好、很順利,成績都是有目共睹的!”
李懷德笑著擺了擺手,客氣地安撫了大家的掌聲,道:“津門楊柳青的年畫是一絕,底子是榮寶齋和德裕公畫莊的”。
“為了紀念這次津門行啊,我特意交代了辦公室,給項目組的每人都準備了一套年畫,希望大家喜歡!”
“好!”
“謝謝領導!”
“哈哈哈~”
……
白得的東西,隻要不是狗屎,大家都沒有拒絕和挑剔的道理。
大家爭著搶著去栗海洋那邊看了年畫,雖然領導說了,便於運輸,年畫是回廠後再發,可大家忍不住喜歡啊。
“你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
李懷德打發了眾人,又看向了李學武腳邊兩大包東西。
“剛才還說小王的東西多呢,看你這比小王的東西還多啊!”
“沒啥~”
李學武笑著解釋到:“就跟您一起買的那幾雙鞋,一台手風琴,剩下都是給我閨女買的吃的”。
說著話示意了腳邊的大包道:“崩豆張的幹果、桂發祥的麻花、耳朵眼炸糕、果仁張的蜜供、皮糖張的皮糖、祥德齋和桂順齋的糕點、同利號的老火腿……”
雖然李姝有的時候很淘氣,很磨人吧,但隻要是出門,心裏想著的還是閨女。
家裏女人多,一個在穿,一個在吃,買大家都能接受的,皆大歡喜不是嘛。
哥兄弟妹四個人,買東西能落下哪一家~
其實看著多,拎著倒是沒多沉,就是那台手風琴沉,還讓小周幫著拎了。
昨晚在津沽買的那些酒有栗海洋安排呢,件數太大了,隻能用車帶回去。
就像是逃難似的,眾人風風火火的到了津門火車站,由著小周他們這些司機幫忙,總算是在火車開動前把眾人都安頓好了。
李學武和李懷德回去的時候依舊是在軟包,談的依舊是工作。
栗海洋倒是很懂事,拿著筆記本坐在一旁隻是記錄著,不說話。
他也看的明白,似是李學武和李懷德這樣的人,哪有什麽明確的心理底線啊,無非是互相試探罷了。
到最後都得以妥協的結果來收場,夾在中間的都會成為炮灰。
當然了,這也是他的修行,在犯錯中學習,在學習中提高嘛。
這一次李懷德同李學武之間的較量和比試也給了他一次很好的實習體驗。
尤其是看著他們這麽快的進入到了狀態,又忙起了公事,他知道自己還真就得是繼續修煉。
車上李學武問他的那句想不想到津門,說實在的,他是動心了,想出來鍛煉鍛煉的。
做過秘書工作的人都知道,這就是一個伺候人的活兒,是能學到很多東西,可也實實在在的辛苦。
誰不想手底下管著人啊,誰不想讓人伺候著、巴結著、恭維著啊。
可看了今天李學武的道行,以及在跟李懷德之間的比試,他知道自己還差的遠呢。
這事兒要是讓自己趕上了,非讓這倆孫子給玩死不可。
說不定把自己給賣了還得幫他們數錢呢!
等什麽時候自己的心眼子跟眼巴前這倆人一樣多的時候再出新手村吧。
江湖險惡,他爹也照顧不到他多少,真要下來鍛煉,那也得是在總廠裏,多少還有點麵子。
津門?
嗬~還不得讓人家生吞活剝了啊~
還就別說他膽子小,更別說他有畏懼心理,沒有闖勁兒。
新手上路,穩定壓倒一切,踏踏實實的把路走好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新手期就很跳脫的,即便是你躥的再高,以後也走不長遠。
而年輕人參加工作後往往都是在起步階段跌倒的,甚至是摔了一跤就自甘墮落了。
比如軋鋼廠今年招錄的那些大學生,就是一幅生動的職場生態畫。
——
“呦!您回來了”
李學武拎著自己的手包剛上樓,便見著孫健從走廊過來跟自己打招呼。
也不等李學武說話,他緊走了兩步,到了李學武跟前兒悄聲說道:“薛書記剛才來電話了,問您什麽時候回來”。
“是嘛~”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說什麽事了嗎?”
“這倒沒有”
孫健接了李學武手裏的包,邊走邊回道:“隻說了今天您要是回來的早,就去紀監那邊一趟”。
李學武的眼睛眯了眯,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給沙器之擺了擺手,示意他忙自己的。
“紀監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具體的沒有通報”
孫健也沒在意沙器之在屋裏,走到李學武辦公桌旁輕聲匯報道:“就我聽到的啊,說是沒招,還硬挺著呢”。
“嗬~”
李學武冷笑了一聲,沒在意地翻看著桌上的文件,同時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工作簡報。
孫健站在一旁也不知道領導是個什麽意思,不過想來應該是有意見的。
“要我給薛書記那邊回個電話嘛?”
“不用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李學武在沙器之遞過來的簽到表上簽了字,後麵備注了到廠的時間。
“回頭你跟栗海洋和項目組那邊對接一下,這次去津門很順利,不過有一些方案需要改一下”
李學武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點了點孫健道:“具體的項目組那邊有記錄,你去拿就行了”。
“好”
孫健點點頭,答應了下來,眼神看著李學武問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李學武擺了擺手,示意他去忙,今天是周六,有什麽事可以放到下周一去辦,沒必要搞的這麽緊張。
灌了一大口茶水,李學武可算是解了渴,放下茶杯又點了點示意沙器之再給倒一杯。
沙器之在續熱水的時候笑著說道:“孫主任說話挺有意思的,搞情報正合適”。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看了他一眼,知道這是在發牢騷呢。
不過沒搭理他,手裏拿著工作簡報看了,主要是他離開這三天處裏的工作情況,以及轉到他這裏的文件。
挑著幾個緊急的給沙器之簽了,拿著自己的筆記本站起身示意了門外道:“我去薛書記那”。
辦公室裏就沒有和平穩定的時候,總會有一些暗流湧動,當領導的不要插手其中,容易失了身份。
來到讜委樓,剛一進門李學武卻是瞧見了一熟人。
“李副書記好”
“嗯,好”
李學武點頭答應著,打量了眼前的黃詩雯,問道:“身體養好了?”
“是,謝謝您關心,給您添麻煩了~”
黃詩雯看著倒是比以前更加的沉穩了,也許是經曆的多了,成長的也多了。
李學武點點頭,示意了樓裏,問道:“調來讜委了?”
“沒,來送物料的”
黃詩雯有些不自然地攏了一下耳邊的頭發,示意了主辦公樓方向道:“領導您忙,我回去了”。
李學武看了一眼她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轉身上了樓。
薛直夫的辦公室門半開著,見著李學武敲門,坐在沙發上的薛直夫站了起來。
“剛撂電話沒多久,就見著你們回來了”
薛直夫招呼著李學武說道:“快進來坐,說說津門之行怎麽樣啊”。
“有驚無險,一切順利吧”
李學武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隨後揚了揚手裏的茶葉桶道:“這是賄賂您的”。
見他要說話,李學武又補充了一句:“您要是不收可是您的損失了啊,我這人可禮不送二遍,小氣著呢”。
“別人的我不敢收,你的我可不怕”
薛直夫這次倒是爽利了,笑著接了茶葉桶看了看,問道:“不便宜吧!別說你不知道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