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該慫就得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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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學武聽大哥話裏的意思,是對這裏的生活知足了的。
    不會真的有學伴吧?
    本來他還想著華清那邊安排師生去軋鋼廠工作實習了,如果大哥想要回歸學校,回歸生活,他就把大哥安排去軋鋼廠的。
    現在看,還是熄了這個心思吧。
    去軋鋼廠大哥自己不願意,大嫂那邊也不放心。
    就這麽一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性格,還不惹出點兒禍事來啊。
    從今天在家跟大嫂說起大哥時候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在這裏不僅僅是大哥滿意,就是大嫂也滿意的。
    嗬嗬,李學武還真是服了這對夫妻了。
    如果不是他親自把大哥送進來的,他真懷疑大嫂在外麵是不是有人了。
    這麽主動的把自己男人送進監所裏來,換一個場景是人都跟李學武的想法一樣了。
    問明白他也就放心了,看著大哥說完話用眼睛盯著他,他也知道該告辭了。
    大哥那意思是,兄弟情深都完事兒了,你是不是該幹啥幹啥去了?!
    咋地?
    我還得供你中午飯啊!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隔壁那屋,言說去找吳老師有點事。
    大哥真放心這個弟弟,絲毫沒有覺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啥別扭的。
    更沒有陪他一起去,破解這種尷尬處境的意思。
    真行!真是我的好大哥!
    李學武很佩服地感慨著,大哥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正經人!
    他也隻能用這個寬慰自己了,不然還能再回去揍大哥一頓啊!
    “李處長來了~”
    聽見李學武敲門,吳淑芳從裏麵開了門,見是李學武,很熱情地打了招呼。
    “來看看您,剛從我大哥那屋出來”
    大哥不陪他過來,李學武隻能這麽解釋了。
    總不能說就是為了找她來的吧!
    那大哥聽見了多尷尬!
    吳淑芳顯然是了解李學文性格的,笑著請了李學武進屋。
    李學武也沒讓他給自己倒茶,說了跟大哥那屋喝過了。
    兩人落座,李學武看了看屋裏的擺設,很潔淨,也很規整。
    “雅芳挺好的吧”
    吳淑芳笑著問候道:“她說您愛人的月份跟她差了不到兩個月,雙喜臨門呢”。
    “也在家休養呢”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簡單地說了大嫂在家的情況,也問候了她在這邊的生活。
    就像大哥說的那樣,很好,很規律,很健康。
    大哥是黃幹的財神爺,吳淑芳就是黃幹的送財娘娘。
    給大哥的待遇跟給她的一樣不差,都供著呢。
    兩人說了一陣,吳淑芳明顯看出他有事而來,便主動問了出口。
    “李處長,您是有事吧?”
    “嗯,確實是這樣”
    李學武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遇著一件麻煩事兒,想問問您的意見”。
    “您客氣了”
    吳淑芳笑著說道:“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您盡管說,義不容辭”。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學武坦誠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這個請求有點無禮了,但有冒犯,請您見諒”。
    他先是打了一個補丁,這才對著吳淑芳開口說道:“想請您做一段時間我的情人”。
    “啊???”
    吳淑芳聽見李學武這麽說,一下子愣住了。
    這忙還有幫的?!
    她看李學武以往的行徑也不是這種人啊,怎麽會……
    是了,人家也是真客氣,提前都說了,有點無禮,還有點冒犯!
    “可這……”
    她剛想說話,李學武擺了擺手,解釋道:“演戲,我是正經人,不是您想的那樣!”
    他也是心存了試探吳淑芳脾氣和對這件事接受程度的意思。
    如果直接說請對方演戲,也達不到談話的效果。
    李學武有些為難地解釋了他在軋鋼廠的處境,以及他同幾位誌同道合的同誌要做的事業。
    委婉地表達了要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來達到持續穩定發展的目的。
    吳淑芳這才算是聽明白了李學武的話。
    “假扮情侶?”
    “不止”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她的肚子,道:“最好是母憑子貴”。
    “謔!您這……”
    吳淑芳有些愣愣地搖了搖頭,感慨地說道:“還真是一出好戲啊!”
    “所以我求到您了呢”
    李學武正色道:“您跟我大哥和大嫂是同事,這件事交給您我放心”。
    “同時我也是迫不得已了,才來跟您說這個的”
    他有些為難地說道:“那邊一出手就是一套花園洋房,且占著天時地利,我若不跟這一局,下步棋就難走了”。
    “您也許對我有所了解”
    李學武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我剛剛結婚,上哪兒找這麽一個……是吧~”
    “我懂”
    吳淑芳理解地點點頭,說道:“您一看就跟學文大哥一樣,為人正派,光明磊落之人”。
    “我也知道,在這個特殊時期,想要做一些事是很困難的,總有小人在高位弄權”
    她很理解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既然您找到我了,我一定給您個答複”。
    “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跟您先確定一下,在這個關係,或者說在這段時間裏,我會有危險嗎?”
    “我保證,會保護您的安全”
    李學武認真地說道:“就像保護我自己的家人一樣”。
    “還有,您不要緊張,咱們要麵對的隻是一個正治階段目標,別想成以前那種魔都風雲”。
    “好”
    吳淑芳也知道自己想的嚴重了,她看老魔都電影裏碟戰就以為是這種了。
    “那,您能說說我都需要做什麽嗎?”
    “生活,就是正常的生活”
    李學武知道她還是有些刻板印象了,覺得自己在搞什麽調查部活動呢。
    “我們廠在津門有個貿易管理中心,我是貿易負責人,所以會過去出差”
    “也就是說”
    吳淑芳看著李學武問道:“在您出差期間,您是要住在那座房子裏的,而鄰居是他安排的人,會監視你?”
    “也不能用監視,畢竟沒到那個程度”
    李學武不斷地在糾正她的認知,可別千萬搞成那種任務啊。
    吳淑芳本身就是歪果仁,如果真的搞的神神秘秘的,倒惹火燒身了。
    “對方也一定會安排人住在那邊,這叫互為鉗製,也是信任的基礎”
    李學武頓了頓,又解釋道:“他可能覺得我不受控製,又有背景,別的辦法實現不了互相信任”。
    “現在倒是沒什麽,可以後他一定會針對我,防著我,您懂吧?”
    “我能理解”
    吳淑芳點點頭,說道:“我就是去正常生活,一個跟您有了孩子的情人,被您安排在那邊居住,對吧?”
    “對頭!”
    李學武笑著說道:“還是別想的太複雜,您是知識分子,身上帶著書卷氣,很有涵養和氣度,他們輕易不敢試探您”。
    “還有,在那邊一定會有交際,到時候咱們表現的自然點就行了”。
    “當然了”
    李學武攤了攤手,說道:“我會對您表示出應有的關心和關注,這一點我會做好的”。
    他解釋完,又強調道:“您還可以跟港城保持聯係,以後津門這邊同港城之間的貿易往來要打開,信息傳遞也方便很多”。
    “那就好”
    吳淑芳點點頭,說道:“您這麽解釋我就明白了,演戲我不在行,但當個女人我沒問題”。
    她看了看這裏,又對著李學武說道:“您是幫助過我的人,我幫助您是應該的”。
    “聽您說到的花園洋房,環境一定是比這裏好無數倍,我倒是無所謂,可不想孩子跟著遭罪”
    “京城這邊對我不太友好,我得您庇護,才能在此苟且偷生,可也不是長久之計”
    吳淑芬神色認真地說道:“如果能去津門生活,不耽誤同我先生的聯係,在那邊對孩子的未來也好”。
    她這麽說著,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說道:“去津門就不用在監所裏生產了”。
    “您放心,生活條件和孩子的養護條件我會給於您支持的”
    李學武認真地保證道:“這件事我跟我愛人和單位裏的部分領導做過匯報和溝通了,不會影響到您的信譽”。
    “港城那邊我可以去信,委派專人過去解釋說明,孩子大一點,條件一成熟,我就安排您出海團聚”。
    “好,這件事我答應了”
    吳淑芳看著李學武,微笑道:“能獲得這麽好的生活環境和條件,又能保證孩子的成長健康,是我應該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的”。
    “您太客氣了”
    李學武微微欠身,同對方正式確定了這一合作關係,目標直指李懷德。
    他就在吳淑芳的房間裏,用紙筆寫下了津門的基礎情況,以及自己的成長經曆。
    當然了,他給吳淑芳定義的出現時間是在他回來後,去大哥單位時接觸到的。
    他把自己預定的情景和編撰的感情經曆寫在了紙上,以便於吳淑芳去了解。
    當然了,兩個人是情人關係,經曆並不複雜,年輕人之間的衝動而已。
    吳淑芳見他早有準備,心裏忍不住感慨,這外麵的環境得是惡劣到什麽地步,能把一個年輕人逼到這種程度。
    看著紙上李學武寫的關於那位領導的心理素描,以及環境的判斷和解讀,吳淑芳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李學武選擇吳淑芳,看中的就是她這一點冷靜和睿智。
    當初在救大哥的時候,她敢主動跟自己求救,還敢跟著自己往出闖,就說明她的膽量。
    伺候被安排來這邊居住,幫助自己管理賬目,幫助監所創建電子工廠,不主動去問這些事,說明她有思想,能變通。
    還有就是她的身份,這是李學武釣住李懷德的必殺技。
    一個外國女人,還意外懷了孩子,在李懷德看來,李學武能給他看得太多了。
    勢必會降低李懷德對他的警覺,也會加深兩個人的合作基礎。
    相比於幹掉李懷德,引起軋鋼廠的混亂,再來一輪競爭和爭鬥。
    最後再上去一個跟自己不對路的混蛋惡心自己,李學武寧願委屈自己,惡心別人。
    ——
    9月29號是中秋節。
    星期一,不放假。
    這個時代上班的人想要個假期實在是不容易。
    沒有五一七天樂,也沒有十一黃金周,更沒有大年樂歡天。
    中秋團圓日,正式生產時。
    早上的收音機裏播報新聞都說了,全國上下一心鬧變革,搞生產,要把……
    李學武其實不想放假,因為放假太累了,比上班都累。
    昨天從一監所出來,他便開始串親戚。
    早先講究三節兩壽,現在老百姓的生活裏也講究這個。
    趕上過節了,你要是不去走親戚,就說明你拿大了,六親不認了。
    李學武需要親自走的也就那麽幾家,可擋不住待的時間長啊。
    趕上中午飯了,幹媽家留了他吃飯,下午又去顧家那邊的親戚轉了轉。
    丈人一家都不在京城,顧寧身子不方便,隻能由他來出麵。
    如果當女婿的再沒這個心思,人家要說道丈人了。
    不過他這個女婿還是拿的出手的,去到哪家都高看一眼。
    雖然現在外麵的形勢不容樂觀,可親戚之間的往來還是方便的。
    李學武可不會說一些交淺言深的話,隻是說了說丈人的身體,和丈母娘在南方的情況。
    有長輩問起顧寧的,他都用醫院給出的醫囑做借口。
    倒不是怕這些親戚們登門看望,也不是怕跟他們走動。
    而是顧寧不願意應酬這些事,她跟這些親戚都少有往來,即便是坐在一起了也尷尬。
    不是顧寧尷尬,是親戚尷尬。
    所以李學武很主動的挨家去坐了坐,別讓人家挑毛病,也別給自己找麻煩。
    人活著就是這樣,三親六故哪能都扔下了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
    那不成了石頭縫裏蹦出的孫猴子了嘛!
    李學武一上班,就被叫到紀監那邊去處理申訴案件。
    注意,是申訴。
    當李學武進了審訊室的時候,他覺得此時此刻的張國祁就像是猴子。
    頭發亂糟糟,滿臉的灰泥兒,佝僂著身子坐在那,就像是一隻大馬猴。
    再看他的眼睛,腫得跟爛桃子似的,看見李學武進屋後,大眼睛水汪汪的,比見著親爹都親。
    “李副書記,他提出要求請您來處理這個案件,薛書記同意了”
    老王給李學武匯報了事情的原委,不想在這件事裏麵沾上因果。
    被紀監留置的人,還敢以絕食為條件提出申訴,搞不好要出大事。
    而楊書記那邊不聽這個,李主任卻是讓秘書栗海洋過來問了情況。
    他實在是頂不住了,張國祁中毒一次他就背了個處分。
    這特麽要是死在這,他還不得給償命啊!
    張國祁現在是爛命一條,嘴裏死死地咬著不鬆口,他知道一鬆口,他死的更快。
    而書記那邊則是不斷施加壓力,完全就是一副死張國祁,別死我的樣子。
    薛直夫會做事,從一開始就聽話,誰的話都聽,隻要有人說就行。
    所以書記要求了,他就做。
    不過在做的過程中還是暗示了紀監的人打了折扣。
    不打折扣張國祁早嘎了,不讓睡覺心血都熬沒了。
    薛直夫當然不會讓張國祁死自己手裏,這不是替楊書記扛雷了嘛。
    所以很直接的,他就沒打算動真章。
    老王收到薛書記的意思已經在放水了,可架不住楊書記親臨現場給張國祁“話聊”啊。
    這場神仙打架,最後張國祁承擔了所有。
    所以他也是堅持不住了,硬頂著加重處分的壓力,也要申訴。
    李學武猜測,他可能是聽說栗海洋來過了,明白了李懷德的意思。
    到這個時候了,他沒交代,也沒嗝屁,他也算是經得住考驗,對得起李懷德了。
    雖然李懷德不會再用他,可也不會真的逼他去死了。
    這麽輪番轟炸他都不死,李懷德拿他也沒辦法。
    這老家夥幾天沒睡覺,心眼子還是這麽的多,知道能說話的隻有李學武一個。
    他點誰,誰都不會秉公出手,唯獨愛惜羽毛的李學武不會給他使絆子。
    在幾方糾紛裏,張國祁也明白了,李學武看似站在李懷德那裏,實際他是站在了相對正義的一方。
    在這個泥潭之中,就別想著什麽絕對正義了,能做到李學武這樣的,軋鋼廠絕無僅有。
    “說吧,把我叫來了,不是談兄弟感情的吧?”
    李學武看了看張國祁,嘴倒是一貫的損。
    張國祁看他不在意的樣子,捂著臉竟然開始大聲地哭了起來。
    這一哭真的是石破天驚,驚天動地,地動山搖啊。
    一個大老爺們,佝僂在那裏,捂著臉嗷嗷的哭,哭的老王幾人都不忍心看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
    老王幾人心裏明白,張國祁這是夾在死胡同裏了,前有狼,後有虎,沒活路了。
    你若是真要點了他的紅名,死的也痛快些。
    可偏偏就是這種審訊,老王他們幾個都是車輪戰,
    一個人審四個小時下來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是不眠不休的張國祁呢。
    李學武看了老王一眼,皺眉問道:“請醫生看過了嗎?”
    “是,廠醫院的大夫剛走”
    老王撓了撓腦袋,也是一腦袋的頭皮屑,這些天他也受罪。
    “說是讓臥床休息,不能勞累”。
    “那就遵醫囑唄,找我有啥用啊?”
    李學武看向張國祁,有些不滿地說道:“我那心理學針對的可是犯罪分子,可不能治療心傷,你找錯人了”。
    “嗚嗚~別拿兄弟打嚓了”
    張國祁強忍著哭泣,擦了一把眼淚,剛哭完的眼睛又紅又腫。
    李學武看得直咧嘴,看見了桌子上的眼藥水,示意趕緊給他點上幾滴。
    老王無奈地走過去,一邊給張國祁上眼藥,一邊說道:“老張你可得堅強點,李副書記都來了,想說啥說啥,別特麽給我找麻煩啊!”
    在一塊惡鬥了這麽多天了,老王跟張國祁以前也認識,說話上也沒了架子。
    這會讓張國祁把眼睛閉上了,休息休息,穩定一下情緒再說話。
    張國祁很是喘了幾口氣,這才說道:“我悔不當初啊……”
    “得!~”
    李學武點了點他,道:“你要是想說這個,得找老王說,我沒權利聽這個”。
    張國祁的話被李學武打斷了,噎得嗓子眼疼。
    再睜開眼睛看向李學武,開口道:“我要申訴,我已經如實交代了我的問題,他們不能再繼續這麽不人道的對我進行傷害了!”
    “嗯,說具體點”
    李學武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抬手示意張國祁繼續說。
    張國祁看向老王,嘴裏的話磕絆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直說就行”
    老王點點頭,道:“就是我審的你,不人道的是我,對吧”。
    說完示意了門外道:“如果我在這你不好意思說,我就回避”。
    他倒是不怕這個,審張國祁是書記下的命令,張國祁控訴他,他也能找書記去理論。
    所以這會兒他倒是無所謂張國祁說的是不是他。
    張國祁見老王如此說,咬了咬牙,道:“我不怨你,可隻能說你”。
    他點頭道:“我控訴所有審訊我的人,還有下達不間斷審訊的負責人!”
    張國祁看向李學武,認真地說道:“我控訴楊元鬆,他每天都來找我談話,誘使我誣陷攻訐李主任”。
    “還有嗎?”
    李學武很淡定地聽著他的申訴,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層層傳遞就是了。
    張國祁點了他的名,薛直夫又點了頭同意,他隻能過來接這個鍋。
    當然了,接鍋不等於背鍋,這件事跟他可沒有關係。
    見張國祁沒別的話可說,翻來覆去的就這兩件事,李學武示意老王給對方拿紙筆,讓張國祁把這些都寫成材料。
    張國祁知道李學武這是要公事公辦,登時鬆了一口氣,自己有救了。
    至少暫時不用睜著眼睛不讓睡覺了。
    他很激動地把自己遭的罪和受的難寫成了幾篇材料,字字泣血的那種。
    李學武拿起來看了一遍,沒說什麽,隻是讓他在每一篇紙上都簽了名字,按了手印。
    按手印的時候李學武還特意要求他在騎縫位置按了手印。
    李學武越是正式,要求越是嚴苛,張國祁越是放心。
    都弄完了,李學武給老王幾人交代道:“暫時先這樣,找大夫給他掛水,掛營養藥,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到時候聽領導的意見”。
    聽見李學武這麽說,無論是老王,還是張國祁,都長出了一口氣。
    誰都不願意當炮灰,誰都不願意在這熬精力。
    李學武這麽說了,就代表事情距離塵埃落定不遠了。
    他們不用做什麽,隻要等著信就是了。
    是生是死都由領導們討論過後再定了。
    這裏麵最關鍵的是楊書記和李主任之間的分歧。
    張國祁也知道,就看誰是最後的贏家了。
    李主任贏,他生,楊書記贏,他死。
    李學武沒在紀監多說什麽,上樓跟薛直夫匯報了審訊室裏的情況,也把自己的安排講了一下。
    主要是以張國祁的身體狀況出發,再這麽審下去,出了問題誰承擔?
    所以薛直夫接了那份申訴狀,點點頭同意了,沒說其他的。
    李學武從讜委樓裏出來,看著院子裏的大紅色宣傳告示,以及職工臉上過節的熱鬧,再想想張國祁的處境,就像是重新回到人間了似的。
    今天是中秋節,兩天後是國慶節,兩個節日一起過,廠裏早早的就準備了歡慶晚會。
    好像是為了驅散某種邪惡氛圍似的,宣傳處搞的轟轟烈烈,就連廣播站都在宣傳今晚的晚會公告。
    國人一向喜歡用某種熱鬧或者歡慶來總結一個階段的遭遇。
    幸運的,或者不幸的,到最後一陣鞭炮聲響過便了之。
    比如愛情的最後是婚姻,要放炮。
    比如人生的最後是葬禮,要放炮。
    比如新年的最後是除夕,要放炮。
    ……
    中秋節,雖然沒有巧遇國慶節,可廠裏的共識是讓他們在一起過節日。
    雙重節日的歡慶能增加快樂的程度,忘卻一個節日的慶祝無法消除的苦厄。
    “李副書記好!”
    “哦,馮娟同誌”
    李學武的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看向跟自己打招呼的馮娟。
    “這是有喜事?”
    “謝謝您!”
    馮娟很是感激地給李學武微微鞠了一躬。
    隨後這才解釋道:“我的調令到了,感謝您的厚愛與支持,謝謝您!”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出聲,道:“我可沒出力,感謝我幹什麽,要感謝組織的培養嘛”。
    “嘿嘿~”
    馮娟笑的很開心,見李學武這麽說,便開玩笑道:“我感謝過組織了~”
    李學武說沒出力,可都還沒問她去了哪兒,就這麽說,哪裏是不知道實情的。
    再說了,她又不傻,能選調去招待所當幹部,不經過李學武還能去的成?
    人事處副處長可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往招待所插一腳。
    想起自己前段時間跟他抱怨的那些話,馮娟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這件事本來就是李學武做的,她是應該來感謝的。
    以前兩人之間還有可能發展友誼關係的,可現在基本上不可以了。
    他走的太快了,自己即便是跳著跑也追趕不上的那種。
    所以與其自怨自艾,倒不如誠懇地道謝,並且勇敢麵對。
    去招待所,沒有李學武的支持,她也開展不了工作。
    見過這一麵,重新說上了話,在招待所那邊她也好溝通。
    馮娟可不是剛剛入職的小姑娘,這幾年自己沒進步,還沒見過別人進步?
    看的多了,學也學會了,怎麽可能不懂規矩呢。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機關裏的這些潛規則,他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用顧忌這些東西了。
    馮娟跟他打招呼,無論是故意偶遇也好,還是真的偶遇也罷,是這麽個態度,他已經明白了。
    “這是去忙啥?”
    “晚上的節目~”
    馮娟人逢喜事精神爽,說話的時候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
    “為了今晚的中秋國慶晚會,我們科室也準備了節目”
    她嬉笑著說道:“我們科長說了,雖然我的調令來了,可節目不能換人,得站好最後一班崗才行呢”。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期待晚上你的優秀表現了”。
    說完示意了保衛樓方向,邁步離開了。
    馮娟站在原地,目送著李學武走遠,看著那道身影,隻覺得內心的激動蕩漾不停。
    ——
    周一,還是連續出差兩周後回來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那種。
    李學武都要忙冒煙了,早上去紀監那邊都算是休息了,回來後辦公室就沒斷過來匯報的人。
    期間,周瑤來匯報,保衛處配合紀監調查的那些人,以及有治安類犯罪事實的情況已經調查清楚了。
    對這些案件的相關人員也進行了處理意見匯報。
    該罰款的罰款,該拘留的拘留,有情節嚴重的,上報廠人事處進行進一步的處理。
    而涉及到幹部身份的部分人員已經全部移交給了紀監。
    就周瑤所匯報的,紀監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要等一段時間才能把需要保衛處進行處理的人員移交過來。
    兩個部門工作的性質不一樣,針對的案件種類和方向也不一樣
    這就造成了有些性質的犯錯需要紀監處理,有些性質的犯罪需要保衛處處理。
    更有案件較為複雜的,需要兩個部門一起處理。
    李學武聽了她的匯報,又看了保衛科提交的工作報告,上麵有蕭子洪的意見和簽名,最後落筆簽了字。
    “這次的工作做的很好,繼續努力,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他隻來得及跟周瑤交代了這麽幾句,算是鼓勵的話。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周瑤敬禮後便拿著文件離開了。
    “嗯,我是李學武”
    拿起電話的工夫,李學武都得看著文件。
    電話是華清保衛處負責人吳有慶打來的求助電話。
    電話裏跟他說,能不能以軋鋼廠的身份,邀請華清的一位建築係教授來這邊鍛煉學習。
    這話給李學武整懵了,軋鋼廠倒是真有建築類的需要,可吳有慶又不是沒有協調的渠道。
    來軋鋼廠鍛煉學習的師生也不少,怎麽就差這一位了?
    “直接讓他來不就是了嘛~”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問道:“身份特殊?”
    也隻有這一點原因了,對方的身份特殊,有人在盯著他。
    “是這樣的”
    吳有慶遲疑著說道:“是梁先生,他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
    “梁先生?哪位?”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手裏的鋼筆都停了下來。
    他好像不認識什麽姓梁的,大哥也沒跟他提起有這個關係啊。
    “是梁斯成先生”
    吳有慶解釋道:“學校裏的進步分子盯上他了……”
    李學武拿著電話聽著,吳有慶說完才算是明白過來這位梁先生是誰。
    就是被後世捧為民國第一才女林薇茵的丈夫,現在正是華清的建築係教授。
    這個時候,能被稱為是先生的,都是有一定的學術地位,或者直近親屬。
    李學武剛開始以為是自己這邊的關係,沒想到還真是個學術大家。
    當然了,看待一個人不能以人家的生活和個人經曆來評判他的學術地位。
    後世多是拿人家的經曆生活來塑造他們自己小資生活的品味。
    你看這一對雞毛蒜皮的愛情故事,其實哪個名人背後不是一地雞毛?
    梁先生在華清遇到的困難也確實是麻煩。
    這波騷操作吳有慶解釋完,坐在電話這頭的李學武聽完都傻了。
    理論和實操還能這麽玩?
    那要論證保衛處是不是有專業保衛能力,還得拉出幾個真人來打靶?
    “這……”
    李學武遲疑著,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吳處長,你先說說你是個什麽意思吧”。
    這特麽怎麽安排啊,要是那些小崽子跟來軋鋼廠,他還得讓車間幫著梁先生造一棟鋼鐵長城?
    踹不動的那種?
    這特麽任是誰來了都得說句“艸”吧?
    “您看看山上有沒有建築需要,或者有個安全的勞動工作就行”
    最後吳有慶也是降低了標準,隻要有活路,哪怕是去掃廁所呢,也別在華清這邊幹耗著了。
    李學武聽明白了,他是想把這幾位教授支出去,越遠越好的那種,讓這些小崽子夠不著才好。
    “建築……”
    他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我倒想著個穩妥的辦法”。
    “我們廠的建築工程承包單位有建築技術需要,倒是可以聯係他們一下”。
    李學武還特意問了一下:“如果工作地點不在京城可以嗎?”
    “可以可以!”
    吳有慶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道:“不在京城才好呢,隻要安全就行”。
    “安全不敢絕對的保證,但絕對沒有你們學校那種瘋狂”
    李學武這是幫忙,又不是給自己辦事,他哪裏會打包票。
    “我稍後讓東風建築的人聯係您吧,我們廠在鋼城和營城都有建設任務”。
    “好好!”
    吳有慶欣喜地說道:“東北好,東北富裕,生活條件有保證”。
    “嗬嗬”
    李學武輕笑一聲就算是答應了下來。
    等掛上電話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搖了搖頭,這知識分子就是矯情啊,都混到這個地步了,還講究生活了。
    就吳有慶講,那位梁先生每個月三百多塊錢的工資,有一百多是要用來買補品的。
    說是身體不好,也不知道這麽多錢都補啥了。
    這些東西沒有親身經曆過他是不會亂說的,更不會去評論人家的生活。
    他一個月三百多的工資還養好幾個家呢,誰說他啥了。
    所以啊,別人家的事少摻和,又沒吃你家大米白麵。
    安排這些教授去東風建築算是專業對口,對竇耀祖來說真的是祖墳冒青煙了,才能請到這麽多的行業大咖加盟。
    別的不用多說,隻要這幾年庇護得當,這些教授未來的徒子徒孫都得記得這份情誼。
    這些人的能量有多大,李學武就不去多想了,反正專業上的事,他隻能幫竇耀祖這麽多了。
    中午吃了飯回來,沙器之便跟他匯報了一些廠裏的情況。
    綜合來看,軋鋼廠這幾周可謂是暗流湧動,真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似的。
    有小道消息傳出來,紀監查到了李主任貪墨的證據。
    還有消息說這些都是汙蔑的,假新聞,故意抹黑李主任的。
    說什麽的都有,機關裏,隻要有個風吹草動的,就是會這樣。
    今晚的聯歡晚會注定會將這股邪風推向頂峰,到時候廠裏的這幾位主要領導到場,免不了又是一番龍爭虎鬥。
    而話題的焦點,楊書記和李主任的見麵會擦出什麽火花來,是機關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之人的關注重點。
    說白了,他們就是想知道,楊書記挑起來的這場反貪風暴該以什麽樣的結局收場。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傷著誰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場絢爛的煙花表演,飯後又有談資出現了。
    李學武聽著沙器之的匯報沒覺得怎麽著,他更不認為紀監掌握了李懷德的貪墨線索。
    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泄露出來,還能讓他們去胡說?
    這軋鋼廠的機關說其他部門嘴不嚴還有可能,要說紀監泄密,這不是開玩笑呢嘛。
    廠裏的工作有的能下班了隨便談,可有的工作不幹完都下不了班,傳出來個屁啊。
    不過李學武也想了,這股風不一定就是下麵亂傳的,也有可能是有心人故意攪渾這潭死水。
    你說是李懷德,李學武不敢確定,你說是楊元鬆,李學武覺得也有可能。
    反正這個局見者有份,就算是懷疑薛直夫在搞事情他都相信有可能。
    因為薛直夫被擺在了前麵受罪,他也想早點結束這場風波。
    不行!
    這軋鋼廠不能待了!
    李學武在辦公室裏批著文件,越想越不對味兒。
    別特麽最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吧!
    楊元鬆現在紅了眼,故意找事情,別從他這下手才是!
    “給建昆說一聲,十分鍾後咱們去衛三團”。
    特麽的,該慫就得慫,有了事先跑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