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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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聽李學武說還沒有吃飯,冉秋葉就擦了眼淚開始忙活著。
    起初李學武也沒甚在意,直到冉秋葉拿出了洋玩意兒。
    李學武錯愕地指了指桌上的擺件,挑著眉毛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冉秋葉低眉垂首地回道:「蠟燭~」
    「……」
    李學武無語地抿住嘴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我還不知道這是蠟燭?」
    「那你問什麽?」
    冉秋葉嘴上還有著埋怨的意味,所以說出的話聽起來也是帶著不滿的情緒。
    李學武對於給自己準備夥食的人從來都不敢得罪的,他怕對方往飯裏加特殊佐料。
    也隻有他這種小心眼的人才會這麽想了,冉秋葉才懶得搭理他。
    擺好了燭台,從廚房裏端了兩個盤子出來,手裏還捏著兩副刀叉勺。
    李學武詫異地抬了抬眉毛,看到這兒才反應過來,頭頂電燈好好的為啥要點蠟燭。
    他還以為要玩什麽刺激的小遊戲呢……
    敢情是要吃西餐啊!
    吃西餐確實應該點蠟燭,氛圍感嘛,得拉滿。
    隻是冉秋葉擺好了餐具,又給他倒了杯溫水,人就消失不見了。
    李學武坐在椅子上幹等了半天也不見上菜,左右看了看,心想冉秋葉不會是要報複自己,準備餓自己肚子吧?
    「服務員?」
    他這邊還故意開玩笑呢,一轉身,卻是發現冉秋葉換了個人似的,從廚房那邊緩緩地走了出來。
    青絲盤發,散落幾縷成熟的韻味。
    紅唇點朱,耀眼燭光璀璨了嬌羞。
    白衣勝雪,大膽剪裁包裹了婀娜。
    目光絲柔,點點淚珠化作了相思。
    「哢噠~」
    隨手關閉了頭頂的燈光,餐廳裏隻剩下搖曳著的燭火,還有那個他。
    冉秋葉端了餐盤,在李學武異樣的目光中走進餐廳。
    即便是女為知己者容,可第一次穿露肩白色連衣裙,第一次這麽大膽的示愛,還是讓冉秋葉的臉上布滿了紅霜。
    人比花嬌,白裏透紅,李學武不自覺地端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入喉嚨的咕咚聲,在安靜的夜晚是那麽的響亮。
    這是李學武對她美的最好回應,可愈加地讓冉秋葉臉紅。
    強忍著去廚房端了幾樣餐食回來,抿嘴嘴唇從櫃子裏拿了一瓶紅酒,猶豫著說道:「這是……剩下的~」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看著她的窘迫說道:「愛過才知情重,醉過才知酒濃,你不給我嚐嚐,我如何知道她的濃?」
    冉秋葉抬眼望去,李學武目光柔和,一如水塔事故那晚,黑夜裏似燈火,照耀她受驚的心。
    「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嬌哼了一聲,拿著紅酒杯走到桌邊抿嘴道:「你是花心大蘿卜~」
    「所以呢?」
    李學武沒在意冉秋葉的話,知道她是聽懂了剛才自己的話,微笑著問道:「蘿卜配酒,越喝越有?」
    冉秋葉哪裏說得過他,瞥了他一眼,示意了桌上的菜肴,道:「怨你自己,吃剩飯,喝剩酒」。
    李學武看了看桌上的擺盤,又看了看已經開了封的紅酒,好笑地問道:「給我留的?」
    「不是~」
    冉秋葉紅了眼眶,心裏委屈著,嘴裏還是倔強地說道:「你不吃,我自己吃了的」。
    看樣子還真是昨天準備的,自己沒來,就這麽一直放著了。
    剩菜也好,開過的酒也罷,終究是為了自己而準備的,
    李學武倒是不嫌棄。
    主動接了紅酒,也沒問她準備這些花費了多少心思,又費了多少力氣。
    在彼此的紅酒杯裏斟了五分之一的量,這才笑著解釋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冉秋葉別過臉去,不去看他,眼淚簌簌地落下,從他進門時沒發泄完的委屈這個時候湧了出來。
    哪裏需要什麽理由,更不用他來解釋,是工作忙也好,是要陪家人也罷,他,終究不是她的。
    使勁兒抽了抽鼻子,端起酒杯,也不理會李學武的為難,便是一飲而盡。
    李學武並沒有去喝那杯酒,而是拿起酒瓶繼續為她斟酒。
    兩人相顧無言,李學武不想騙她,她也不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連著喝了三杯,冉秋葉這才撂下玻璃杯,開口道:「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永遠都不會來找我?」
    「你看我是假正經嘛?」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灑脫地說道:「如果規矩能羈絆住我的腳步,你也不會坐在我的麵前了」。
    「那為什麽?」
    冉秋葉抹了一把淚水,看著李學武試探著問道:「是因為我沒讓你心動,或者這件事在你心中微不足道」。
    「都有吧~」
    李學武輕輕啄了一口紅酒,酒香四溢,醒的時間太長了,味道散了。
    「你所糾結的,恰恰是我最為放心不下的,我從未想過闖入你的人生,更沒想過……」
    「你已經闖進來了」
    冉秋葉沒讓李學武的話講完,微醺的酒意迷離了雙眼,望著李學武坦然地說道:「在我的世界裏神兵天降,又攪和的七零八落」。
    「很抱歉,我的出現讓你的生活產生了困擾」
    李學武拿起酒杯同她碰了一下,歉意地說道:「不是樽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冉秋葉捏著酒杯,淚目望著李學武說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李學武苦笑,飲了杯中酒,又給了兩人的酒杯裏添了新酒。
    這一次他的手重了些,彼此酒杯裏的紅酒都超過了半下。
    「太高雅的我玩不了,還是說點俗的吧」
    李學武拿起刀叉,熟練地分了餐盤裏的肉排,嘴裏輕聲問道:「你就沒想過正常的日子?」
    「什麽日子是正常的?」
    冉秋葉吸了吸鼻子,看向李學武問道:「像我爸媽這樣?重溫過去想吃一頓西餐都得藏著掖著的?」
    李學武聽她這麽說,抬了抬眼眸,想明白這套餐具,這些擺設,原來是冉父冉母的心頭好。
    她們家是華僑,祖上什麽時候出去的李學武不知道,但見老兩口的做派,顯然不是一般人。
    餐具都是銀質的,骨碟也都很考究,燭台上還雕刻著光屁股外國小孩兒,沒被外人發現真是他們家的造化了。
    李學武的一顆紅心還不至於容納不下這些外物,無論是西餐還是中餐,能飽肚子的就是好餐。
    有條件的想要享受一點小資情調這也是無可厚非的,隻要不偷不搶,全憑人家本事。
    隻從冉家回國參與建設和投身教育事業這一點看,李學武就沒覺得自己做這件事虧了誰。
    至於冉秋葉,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呢,她說自己從她的世界裏從天而降,自己也不是燭台上的天使,哪有那份能耐。
    真要是異想天開的青澀少女,李學武搭理都不會搭理她。
    可畢竟是比自己還大的大姑娘呢,真哭哭啼啼的說愛的死去
    活來的他也就釋然了。
    就是這份藕斷絲連,一往情深讓李學武有些受不了。
    就像他剛才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條件是能限製他作為的。
    隻有他適應環境,主動改變生活的,可沒有被生活強迫的他。
    李學武沒在意冉秋葉話裏的抱怨,聽著她訴說生活中種種不順,人前白眼,人後的議論。
    冉秋葉終於有了倒苦水的一個人,嘴裏的話不由的多了起來。
    看著李學武端走自己麵前的餐盤,放了已經切好的那一份,又是忍不住的暖心和落淚。
    李學武嚐了一口肉排,知道這是豬肉了,想來這可能是冉秋葉能淘換到最好的食材了。
    桌上還有冷火腿和奶油雞蛋,李學武不大吃的慣,並沒有動刀叉。
    徹底成了傾聽者,李學武一邊吃著一邊品著成熟的美酒,時不時的應語兩聲,給冉秋葉捧哏。
    直到說的口幹舌燥,冉秋葉才發現對麵的李學武已經吃完了,一瓶紅酒也被她喝的見了底。
    長舒了一口氣,扇了扇臉上的紅熱,冉秋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好久沒有這麽痛快地說話了」。
    「你就這麽的信任我?」
    李學武疊起左腿,看著冉秋葉問道:「袒露心扉也是有代價的」。
    「就算是死~」
    冉秋葉凝望著李學武,直直地說道:「我也寧願死在你的手裏」。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出聲,示意了桌上的餐盤問道:「還吃嗎?」
    「嗯,不吃了」
    冉秋葉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來之前我就吃過了的」。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展顏一笑,站起身走向對方。
    冉秋葉被他的靠近有些不知所措,又好像是有了心理準備一般,認命般地閉上了雙眼。
    李學武看著她等待著的模樣,實在是不好意思抽走她椅背上的衣服離開,隻能彎下腰抱了她起身。
    「呀~」
    冉秋葉得償所願,卻也是忍不住的輕呼出聲,手有些慌亂地攬住了李學武的脖子。
    李學武壞壞地一笑,道:「你現在還有機會選擇人生,落在我手裏,這命運可就由我不由天了」。
    冉秋葉麵紅耳赤,喝了酒的緣故,她這個年歲即便是沒有過經曆,可也不似小姑娘那般的羞澀。
    手指了臥室方向,嘴裏輕聲哼道:「現在就是我選擇的人生」。
    「既然你要一條道走到黑」
    李學武抱著她走向裏屋,嘴裏調侃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啊~~~!」
    ……
    這個年代對於生活看的很輕,好像祖國的發展大業和建設更重要。
    可有的時候人們又把生活強硬地進行了分類和區別對待。
    小資生活,就是這個時代老百姓們能接觸到的,內心窺探卻又帶著鄙視目光的一種格調。
    有人總結了小資生活的三個標準:
    教育與文化水平:小資通常指受過高等教育,具有一定的文化修養和知識水平。
    經濟狀況:他們的經濟基礎處於中產階級邊緣,高於普通民眾和一般工薪階層,但尚未達到中產階級的上限。
    生活品味與追求:小資追求內心體驗、物質和精神享受,特有的品位、情趣和格調是他們生活的重要特征。
    先解釋一下中產階級,這是一個偽命題,是資產級階虛構出來,給有區別於無產級階的民眾一種安慰手段。
    它本身是沒有什麽確切標準的,尤其是在此時的國內,更是人人喊打的詞匯。
    但它又確確實實活在某些人的心中,成為了一個衡量生活標準的尺子。
    再說回小資生活,這種帶著批評意味的稱呼,本身就是一種被針對的生活態度。
    論教育和文化水平,論經濟狀況,論對生活的品味與追求,婁姐的生活要超越這種格調,因為她們家已經不能被稱為小資了。
    別看婁姐平日裏生活的大大咧咧,可她才是那個會生活,會花錢的主。
    從冉秋葉的身上是看不到婁姐那種對金錢的灑脫和坦然的,有的隻是小家碧玉,又向往生活格調和趣味。
    她生在國外,從小就有著優渥的生活,享受了專業與豐富的教育資源。
    回到國內後,一家三口的生活並不拮據。
    三位老師的工資,加起來足夠過豐裕人生了。
    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徒生變故,冉秋葉也不會對生活失去了希望和信念。
    委身於李學武,更像是一種對生活的妥協和認命,對她自己的放縱和寬容。
    選擇用西餐來招待李學武,就代表她放棄虛偽的麵具,遵從內心的感受,喜歡什麽,就表現什麽。
    她父母喜歡這種生活,她也很喜歡這種格調。
    所以給李學武表現出來的,是真正的她,不掩虛無地直麵自己人生的選擇。
    就是喜歡追求內心的體驗,就是喜歡物質和精神享受,就是講究特有的品味、情趣和格調。
    既然學又學不會人家的紅心,裝又裝不會人家的忠誠,她想硬鋼一把這腐爛而又糟糕的生活。
    人生何處不歡愉,縱使化作獨行客,冉秋葉想在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時期,給自己最舒心的生活。
    李學武的背景、能力、財富,或者說支撐她生活的財力是否充足,她在紅星村看過父母的衣食無憂後便沒了後顧之愁。
    她想要的,這個男人都有,她能給的,這個男人不缺。
    所以感情本身就是不對等的交易,李學武的離開也就成了這場「交易」的公平所在。
    西餐紅酒白裙子,沙發軟塌晃燭台,上車後的李學武仍自在回味著小資情調的女人,韻味十足。
    韓建昆堅守做司機的底線與堅持,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能做的不做。
    所以到了海運倉別墅,送了李學武進門,接了秦京茹回家,絲毫沒有露出異樣神情。
    秦京茹走之前提醒了李學武,行李已經收拾妥當,再查看一下需要添置什麽。
    李學武笑著送兩口子出門,這才回身關了大門。
    沒有風的夜晚,天上散落著星辰,李學武站在庭院裏抽了一支煙,這才進了門廳。
    顧寧扶著樓梯扶手走了下來,看見李學武站在客廳裏翻著行李,輕聲問道:「才回來啊?」
    「嗯?哦,抽了一支煙」
    李學武轉身看了媳婦兒一眼,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後繼續翻著沙發上的行李道:「京茹讓我看看還缺啥,疊的這麽整齊,我都不好意思翻了」。
    顧寧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走下樓梯到沙發邊上坐下,看著李學武忙活。
    「一直沒睡?」
    李學武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十點鍾剛過,又看了看顧寧的眼睛,不像是睡過的樣子。
    顧寧晃了晃腦袋,道:「下午睡了,還不困,等你來著」。
    「今天太陽不錯的,有出去轉轉嗎?」
    李學武把所有的衣服看了一個遍,沒什麽需要添置的,便又原路放了回去。
    可打開容易裝
    回去難,扣扯半天才算是成功。
    顧寧手擔著下巴,胳膊拄在了膝蓋上,目光有些迷離地說道:「帶著李姝出去玩了,回來睡的,有些累」。
    「多走走,有好處,你太不愛動了,孩子也不動」
    李學武倒了一杯溫水給顧寧,自己則是將行李歸置好。
    待顧寧放下杯子,這才彎腰抱了顧寧起身,往樓上去了。
    腰好,腿腳就好,上二樓不費勁兒!
    老太太已經帶著李姝在裏屋睡著了,顧寧享受著他的溫存也沒有過多的羞澀。
    雖然不是老夫老妻了,可離別的不舍還是讓顧寧主動表達了依依之情。
    李學武的悉心關愛,柔聲細語,也驅散了她心中的別樣情緒。
    在他洗澡出來後,兩人都躺在了床上,顧寧這才開口問道:「去羊城,還有別的事?」
    「什麽事?」
    李學武轉頭看了顧寧一眼,抬了抬眉毛,道:「廠裏的工作不算,要去看看三叔的」。
    「有人給家裏來電話」
    顧寧別過臉去,看著映射月光的白色窗簾,道:「你要去港城」。
    「不去港城,我隻到羊城」
    李學武感受到了顧寧的情緒,堅定地說道:「我去哪都應該是組織安排的,就算是臨時有變化,也應該符合程序」。
    「真的?」
    顧寧轉過頭,看著李學武,目光裏似是疑問,似是安慰。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你當我是什麽人?」
    「江洋大盜?」
    「江湖俠客?」
    「飛簷走壁,淩波微步,想去哪就去哪?」
    「港城確有其事,不過不是我去,而是聞三兒帶著其他人過去」
    李學武見顧寧問了,便坦然地說道:「姬衛東打前站,就是為了他們」。
    「你不去?」
    顧寧不關心誰去港城,也不關心李學武所說的聞三兒他們去港城幹什麽,她隻想確定李學武有沒有變心。
    「不去!」
    李學武再次認真且堅定地說道:「甭說現在有家有你的,就算是孤家寡人,我也不想去做外鄉客」。
    「你聽過港城的事?」
    想著顧寧如此緊張,李學武轉過身,看著顧寧問道:「了解多少呢?」
    「我去過港城」
    顧寧翻過身,側對著李學武,道:「我爸他們在羊城休養的時候帶我過去的」。
    李學武有些驚訝地看著顧寧,雖然屋裏黑著,可顧寧仍能看得清他睜大了眼睛。
    「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候我才十幾歲呢」
    好像怕李學武受打擊似的,顧寧再次開口解釋了一句。
    李學武卻是沒有嫉妒顧寧的特殊經曆,他就知道那道橫線是攔不住特殊人群的。
    前幾年他在羊城當兵,就聽說過這種事情,不過都是當故事和樂子聽的,也沒在意。
    今天想起來,沒看到過的並不代表不存在,沒聽到過的也不代表沒發生,沒有這種見識,隻能說明自己站的還不夠高,看得還不夠遠。
    「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顧寧有些偏執地說道:「會讓人無所適從,讓人思想墮落,變的愚昧無趣」。
    「嗬嗬~」
    李學武輕笑出聲,看著媳婦兒騙小孩兒似的語氣,點頭認同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作為一個受組織信任和栽培教育的無鏟級階戰士,我是堅決抵製這種製度和風氣的」。
    「嗯~!」
    顧寧嘟了嘟嘴,點頭附和道:「看似自由,實則就是一
    處牢籠,鎖住了思想,放縱了對金錢的欲望,地獄一般的世界」。
    「嗯,確實,我是不會去的」
    李學武點頭道:「我要學習顧寧同誌,做一個脫離低級庸俗趣味的人,做高尚的人」。
    顧寧被李學武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打了他一下,嗔道:「沒正經的~」
    「咳咳~」
    李學武笑意忍不住,嗆的有些咳嗽,但見顧寧臉紅了,這才湊近了說道:「你是不是怕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複返?」
    「沒有~」
    顧寧推開了李學武的大臉,躲過他熾熱的目光,嘴硬地說道:「我是怕你墮落了」。
    「謝謝你啊,我差點誤入歧途」
    李學武追著親了她一口,這才解釋道:「彪子在鋼城搞了個項目,是跟姬衛東他們單位,還有煉鋼廠合作的,主要是航運」。
    「軋鋼廠這邊跟港城五豐行要確定合作,貨物從鋼城到京城、津門都有,航運項目便接了這份差事」
    「聞三兒要帶人去港城給姬衛東打下手,經營船務和港務的業務,我在羊城會跟他們的船做短暫的對接,主要是協調從鋼城到港的貨物」。
    「嗯」
    顧寧其實也沒太聽明白這裏麵的情況,就知道幾個人之間的關係。
    聞三兒她是熟悉的,既然李學武解釋了,那她就信了。
    至於這件事後背的情況,她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沒用。
    更沒有再問李學武這個時間回來的緣故,兩人有過約定,李學武做自己的事,她不管,但她想知道的,李學武都會說。
    迄今為止,兩人相處的很得當,李學武做了他應該做的事,也做了她需要他做的事。
    隻要確定李學武不會在這次出格跑出去,不至於讓她處於失落和尷尬的境遇,那她就不想問李學武去幹嘛了。
    她有底氣麵對生活,麵對婚姻,更有智慧去處理生活和婚姻中的那些小事。
    對於顧寧來說,除了愛與不愛,生與死之外,都是小事。
    那通電話雖然有些意外,可顧寧不想再去探究,更不想它破壞了自己的生活。
    李學武有再多的意外,也沒讓她背負「被當媽」的債,更沒有人上門討情債,隻要他活的明白,顧寧樂的糊塗。
    李姝當然不是顧寧的意外,小家夥的媽媽叫的明明白白,她也願意付出母愛。
    至於李學武胡亂叫的幹兒子,以後說不定還有多少個,她也沒放在心上。
    倒是聽李學武提起聞三兒來,她又想到了借住在四合院的那對母子,如果李學武跑去港城,自己又是怎麽一種心情。
    以前可能覺得一個人過生活也很好,非要結婚找麻煩幹啥~
    後來有了李學武的出現,生活照進了一縷陽光,有些耀眼和調皮,讓她體會到了人間喜愛。
    現在有了肚子裏的心跳,她好像不知不覺中愈加的依賴這個男人。
    心中所想,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他的胸膛,溫暖,厚重,可靠。
    李學武攬住顧寧,感受著她的溫存,也覺得自己是個可靠的男人。
    (李二手指:誰在評論「靠!」)
    長長地站台,當然不用寂寞地等待,領導登車,誰敢讓他們等待啊。
    周六晚上八點,所有隨團前往羊城參展的工作人員齊聚軋鋼廠調度站台。
    各隊伍負責人張羅著點名上車、協調行李搬運,貨物車廂的負責人已經打好了鉛封,在跟負責車長對票子。
    一趟三節車廂:一節軟臥辦公車廂,一節硬臥通勤
    車廂,還有一節貨物車廂。
    貨物車廂裝了這次參展的商品,以及各種應備物料,也包括李學武讓沈國棟準備的那些紅皮書和小禮物。
    硬臥通勤車廂有一百多個床位,足夠這次隨團人員住宿乘用。
    軟臥辦公車廂就很高級了,除了單獨的軟臥包廂,還有會議室、洗澡間、值班室、辦公室等等。
    在車廂標注上,它並不叫軟臥辦公車廂,而是統稱公務車。
    這次去羊城的廠領導有兩位,李懷德和景玉農,組長級的領導有三位,李學武、苟自榮,以及夏中全。
    苟自榮作為籌備組負責人,已經提前去了羊城,所以公務車的四個包廂他們四個領導一人分到了一間。
    夏中全作為總工,自然級別是比肩組長級的,享受包廂待遇是應該的。
    上車前他不知道火車格局,倒是想拉著李學武住一個房間了,可李學武安排了婁姐上車,自然不願意搭理他個老頭子。
    公務車這邊的軟包是有些特殊的,床鋪是小雙人床,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上下鋪。
    車廂裏包括了一張床鋪,一張辦公桌,一把椅子,很是齊備。
    秘書當然也就不用跟領導在一個包廂裏擠著,他們有專門的休息室和辦公桌。
    類似於傳統的軟臥鋪,就是沒了沙發,換成了小小的辦公桌。
    沙器之安頓好了李學武的行李便去了自己的房間,婁姐就是他接上車的,也是他給送到李學武包間的。
    領導為啥這麽安排,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跟李學武關係較為特殊的女同誌他見過好多個了。
    可是,真正表現出特殊關係的卻沒有,似假非真,虛虛實實,他也鬧不明白確切情況。
    你說這位上車的女同誌是跟李學武關係親近的,可以前根本沒見過對方。
    李學武更不是那種帶著私人關係借公出遊的人,人家是拿著軋鋼廠在京城合作單位的介紹信上的車。
    要說特殊的還能有津門那位特殊啊,人是他和韓建昆親自送過去的,房子都是李學武安排的。
    關鍵是,那位可是懷著孕的,這裏麵的問題可大了。
    這件事他沒少擱心裏尋思著,左思右想李學武都不是這種人,尤其是考慮到李學武丈人家的關係,更不能出現這種事。
    可那大肚子孕婦明晃晃地去了津門,這又怎麽解釋。
    解釋啥呀,能知道這件事的都不敢招惹李學武,知不道的他們不說誰也甭想知道。
    李學武挖的坑太多了,掉進去摔斷腿的,丟了命的也太多,所以輕易了沒人願意著他的邊兒。
    而在公務車上,除了四位領導,以及對應的秘書和辦公人員,誰又會在意這個。
    一個多小時的喧鬧,站台在一聲聲催促和吆喝中逐漸安靜了下來。
    汽笛聲響過之後,在來送行的廠領導和辦公人員揮手中,二十一點十分,三節車廂在臨時車頭的拉扯下緩緩啟動,開離了調度車間。
    按照軋鋼廠的調度調配,三節特殊車廂將會掛在快15號列車的後麵。
    從軋鋼廠出來的時候是二十一點十分,真正掛載完成,並且正式發車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二點十分了。
    李學武從會議室回來的時候,婁姐正坐在床上發呆。
    看見他進屋,這才想起把手裏的皮包放下,抿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這麽一直坐著了?」
    「嗯」
    婁姐應了一聲,看著李學武去辦公桌邊倒熱水,目光有些迷離。
    李學武將茶杯放在了婁姐手邊,從床鋪下麵掏了洗臉盆
    出來,示意了門外道:「打點熱水洗洗腳,好睡覺」。
    「我去吧……」
    婁姐習慣似的站起身剛要去接李學武手裏的盆子,卻又想起了什麽,觸電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看著婁姐尷尬又失落的臉色,李學武沒說什麽,端著臉盆出了包廂門。
    婁姐神情暗淡地重新坐回了床鋪上,想起自己的身份,在京城的時候是不能見光的,在火車上自然也是。
    她好想回到過去,回到海子邊的那處小院兒,回到那段朝夕相處的日子。
    沒有榮華富貴,沒有錦衣玉食,隻要有他就行了。
    包廂門重新打開,李學武端著臉盆走了進來。
    婁姐抹了一把臉上不知什麽時候落下的淚水,一片冰涼。
    「瞧瞧,這是幹啥呀~」
    李學武回身關了包廂房門,將窗簾拉好,抽了書桌裏麵的椅子坐在了婁姐的對麵。
    婁姐側身躲了李學武的大手,麵衝著車窗一側,抿著嘴,不讓眼淚繼續往下落。
    「就因為不讓你去打熱水了?」
    李學武當然知道婁姐為啥哭,嘴裏故意逗著話:「我伺候你就不行了?」
    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去拿了毛巾,在熱水盆裏投了,擰了一下,走過來給她擦了臉。
    婁姐的眼淚好像決堤了似的,擦不淨,抹不幹,一個勁兒地往下流。
    「好了好了,不哭了」
    李學武將婁姐攬在了懷裏輕輕安撫著,嘴裏寬慰道:「咱不去了,不去了,咱到羊城玩一圈就回來」。
    婁姐抿著嘴,無聲地哭泣著,甩開李學武拉著的手使勁地捶了他幾下。
    李學武默默忍受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說道:「我說到做到,你願意在羊城等著見爸,那就跟我去,不願意,下一站你就下車往回返」。
    伏在李學武懷裏的婁姐委屈著,可還是倔強地搖了搖頭。
    提議讓她去港城的雖然是李學武,可真正讓她不能拒絕的是她爸。
    父親在港城遭遇了什麽她不得而知,可從回傳的消息中她還是能感受到父親的失落。
    大娘和二娘兩家早前就去了港城,到底生活如何誰能知道。
    此次父親去港城,有辦李學武這邊事的意思,可也有尋親的準備。
    公司的事順利,唯一能讓父親失落的也隻有尋親一事了。
    在京城,父親隻有她和大姐兩個閨女,大姐不立事,因為出身問題在婆家也是受氣的,娘家都不敢回。
    父親有意保住家產,如果她不站出來,真指望父親拚老命啊。
    所以埋怨李學武自私也好,怨恨李學武絕情也罷,都不是李學武選擇了她,是她選擇了家和爸媽。
    要說代言人,她代表李學武的都沒有代表婁家的多,出了門,她得以婁家當家人行事。
    可明白諸如此種,心裏還是忍不住的埋怨李學武,為啥要跟他爸「沆瀣一氣」到頭來讓她做出犧牲。
    一想到好多年見不到李學武,婁姐算是把親爹都恨上了。
    李學武哄著勸著,抱著她給她脫鞋燙腳,總算是讓婁姐不哭了。
    「我恨你~」
    「好好好」
    李學武無所謂地點著頭,她說啥都好,隻要不哭就行。
    婁姐見他敷衍,從水盆裏抬起腳就要踹他,可功夫不行,被李學武抓了個正著。
    「說歸說,動手可不行啊!」
    李學武撓了她的腳心,惹的婁姐使勁兒蹬了,瞪了他一眼,重新氣哼哼地泡起腳來。
    「我不回來了,你以後甭想再見
    著我了」
    「嗯嗯嗯」
    李學武連連點頭道:「我這樣的招人煩」。
    他也是不嫌鬧的慌,趁著婁姐燙腳,他也把鞋脫了,兩腳一伸直接踩在了婁姐的腳上。
    「你就是混蛋!」
    婁姐見李學武如此,氣著直要咬人的架勢!
    水盆裏的水正熱著,她都是放裏一下就出來晾晾,李學武的腳踩住了她,燙的她差點站起來。
    李學武全然不顧她呲牙的模樣,笑著說道:「燙一燙好,活血化瘀,有助於睡眠」。
    「睡個屁!燙死我了!」
    婁姐的腳被踩著,還不敢使勁往外抽,怕撒了水盆,這包廂可不是家裏。
    李學武看她實在受不了,這才鬆開了腳,可卻是被婁姐用腳踩住了要報複他的模樣。
    「哎呀~燙!燙!燙!~」
    看見婁姐臉上凶狠的快意,李學武故作受不了似的連聲嚷著燙,卻是演技浮誇,被婁姐看了個正著。
    「哼~」
    婁姐使勁兒踩了他一下,哼聲過後,也順著他腳的空隙伸進了水盆裏。
    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腳抵在一個盆子裏,暖的婁姐心都要化了。
    火車行進的咣當聲都從世界裏消失不見,眼裏隻剩下對麵的男人。
    李學武感受著婁姐目光裏的濃濃情誼,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道:「我說真的,你不用去了,讓爸留在港城吧」。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殘忍」
    婁姐眯著眼瞪著李學武說道:「我剛忘了疼,你就來揭我的傷疤」。
    「如果真能如此,你又怎麽會讓我上車」。
    「就算你有如此安排,我又怎麽舍得讓我爸去受這份辛苦和勞累」
    婁姐不傻,目光裏除了愛意,還有清澈的智慧。
    就算是留在京城,她又能跟李學武走到哪一步?
    沒有了家族的與力,她跟於麗又有何區別,李學武不需要兩個秘書。
    就算是能替他管賬,可隨著事業越做越大,人力越來越變的渺小,李學武更喜歡規範化,製度化。
    少小夫妻都有散的一天,她如何保證李學武不會對她變了心。
    就算是李學武愛她如一,可人老珠黃後,兩個人坐在一起又說些什麽。
    女人,終究是要活出一個樣來的,男人喜歡的美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變的黯淡無光。
    但歲月也是公平的,會補償她一種叫做氣質的美,化作永恒。
    婁姐想過的,與其被動的等待,倒不如主動爭取。
    以前她是李學武背後的女人,以後她要李學武做她背後的男人。
    這個可以有,李學武就喜歡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