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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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勇等人見到賈璉果真無礙,心中這才大鬆一口氣,將那漢子壓著跪到院裏。
    賈璉瞅了一眼,問“此乃何人?”
    婆子們連忙答道“回稟二爺,他叫楊昌,是楊姨奶奶的哥哥,是跟著大老爺經常出門的人……”
    賈璉了然,又看向張勇等人。
    張勇立馬回道“二爺,他剛才尾隨秋桐姑娘,欲行不軌,剛好被我們給抓住!”
    此時秋桐也從後麵走上來,飛快的跪在賈璉麵前,指著楊氏兄妹二人指控道“二爺,是他們,是他們要謀害二爺,我真的不知道參湯有毒啊,是楊姨奶奶讓我給二爺送來的。
    方才我按照二爺的吩咐,往大門處去,果然有人跟著我,想要殺我滅口,就是他!”
    秋桐短短時間內經曆兩次生死,自是後怕至極的。
    要是,賈璉真的喝了她給的毒湯,她是無論如何也活不成的。要是方才不是賈璉提前的安排,隻怕她也被楊昌給滅口了!
    此時此刻,要是秋桐還不明白她是被楊氏當了槍使,那她也不知道該有多蠢。
    秋桐的話,令所有人駭然色變。
    竟真的是楊氏想要謀害賈璉,他們,這是這不要命了嗎?
    楊氏看了一眼麵色灰敗的跪著的楊昌,知道哥哥是看到賈璉居然安然無恙,已經心灰意冷,不存指望了。
    但是她沒有,她鎮定精神,在所有人看向她的時候,指著秋桐罵道“好你個歹毒的女人,你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還敢往我頭上推,我什麽時候要你給哥兒送參湯了?
    即便我真的要送,難道我身邊無人,如何要叫你幫我送?休要血口噴人!”
    秋桐剛才麵對賈璉唯唯諾諾,但她本身可不是個好性格的人,聞言指著楊氏的鼻子就罵“放你娘的屁,之前我準備過去瞧瞧老爺,是你突然走過來,說是給大太太熬的參湯還剩了不少,特意叫我給璉二爺送去的,你還敢不承認?”
    楊氏亦冷笑道“滿口胡言,我何時給太太熬了參湯了?可見是撒謊,大家要是不信,隻管問問太太!
    實際上,我今兒根本就沒有熬過參湯,這一點,廚房也可以作證,大家要是不信,隻管問廚房,就知道是誰撒謊了。”
    秋桐聞言,就想要找個人出來幫自己作證。可是此時一想,之前她從楊氏手裏接過湯的時候,好像周圍還真沒有別人……自己怎麽就這麽蠢,當時怎麽就沒有留意!
    有些後悔的秋桐,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邢夫人。
    可是,邢夫人隻是有些疑惑的道“今兒,她確實沒有給我送過參湯啊……”
    秋桐愣住了,不由有些害怕起來。她算是看出來了,楊氏為了陷害她擺脫罪責,肯定費盡心機。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分辨,隻是下意識的轉頭對賈璉磕頭道“二爺,真的不是我,真的是她,那湯真的是她給我的,我也不知道裏麵有毒,不然,奴婢怎麽敢將湯給二爺送過來啊,請二爺明鑒……”
    東跨院本來不大,這麽大的動靜,廚房的廚娘也來了,她們都說,今兒沒看見楊氏去過廚房,當然,也沒有看見秋桐去過。
    一個婆子就建議道“太太,不如派奴才們去姨太太的屋裏搜查一番,想必要熬參湯,怎麽也會留下些證據,到時候就真相大白了。”
    邢夫人此時哪裏還有什麽頭腦考慮這些,一聽就立馬讓人去查。
    賈璉見楊氏還在做困獸之鬥,心下越冷,隨即又釋然,罷了,今日他是定要殺人立威的。
    既然要立威,自然不能不教而誅,總要讓她死的明明白白。
    因此對邢夫人道“太太要是要查,就連秋桐的房間也查查吧。畢竟,若我是姨娘,想要陷害秋桐,就算在屋裏熬了湯,肯定也不會把爐子湯罐等放在自己屋裏等著被收,必是要使個法子悄悄放到秋桐屋裏的。”
    楊氏聞言,心下抽搐。
    正可謂是一步錯,步步錯。
    若是賈璉死了,那該多好!在大家一團亂麻的時候,隻要有人從秋桐屋裏收出證據,她再用早就準備的證詞將秋桐辯的啞口無言,到時候,又有誰會在乎秋桐的死活?
    賈府這樣的家族,遇大事,幾乎都是想著盡快平息風波,不能讓家族的清譽和名聲受損!其實,有些時候真相並不重要!
    更何況,她也沒有對她哥哥說實話……
    其實,一旦賈璉死了,她是做好了好壞兩手打算的。
    好的,自然就是一切順利,所有計劃都成功了,不但弄死了賈璉,還擺脫了罪責!
    壞的……
    就算事成之後,賈母等人壓不住此事,惹得各方徹查,將他們兄妹給查了出來,那麽無他,甘願一死罷了。
    她已經提前將琮兒給了邢夫人教養。
    想必,就算事情敗露之後,賈母、賈政等人再震怒,也不會要求再殺死一個無辜的,也是賈赦唯一的兒子。那是賈赦唯一的血脈了,賈赦身為堂堂一品將軍,肯定是不能絕後的!
    所以,至多,賈家也就讓她兄妹二人“病死”以了全局。
    但是她沒有把這個想法告訴楊昌,她怕哥哥知道後,心生退意。
    她心裏也很愧疚,其實她也不想把哥哥拖累進來。但是,這件事要是沒有哥哥的參與,她一個人實在無力完成。
    別的不說,隻說那最簡單的砒霜之物,她就無法弄進來!
    官府和豪門,對於毒物的把控,異乎尋常的嚴格。她又是這樣的身份,一旦有任何不對的地方,都會被人舉報居心不良……
    這是楊氏內心的謀劃,不得不說,她是個狠得下心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兒子能夠得到不屬於他的潑天富貴,寧肯用命相搏!
    但她終究隻是個見識一般的婦人。
    她的眼光,看到的最遠處,也就是賈府上麵的幾個話語權人罷了。見到的生死,也都是和她一樣奴才輩兒的。
    她隻知道,賈璉當了高官,再等下去,她們徹底沒機會了!
    她如何真切的知道,以賈璉現在的身份,一旦非正常生死,那引起的動靜,如何是一個賈家想要壓就能壓得下去的?
    四品官員,臨上任之前被人毒死在家裏,朝廷,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以賈家目前的能力,根本瞞不住這樣的大事。
    一旦朝廷的三法司介入,坐實了她的罪責,其子賈琮還想繼承家業?
    萬一皇帝聽聞震怒,別說一個庶子賈琮的生死,隻怕整個賈族,也難逃罪責。
    這樣的事一旦發生,任何人都無法預判接下來的走勢,隻能說,利令智昏,無知者無畏吧。
    賈璉防備的,就是這樣的人。
    見事實擺在眼前,楊氏還是不肯認罪,賈璉便決定先從簡單的入手,先收拾從犯。
    “說說吧,你為何會到這大院附近來,又為何要對秋桐下手?”
    垂頭喪氣的楊昌,聞言畏懼的看了賈璉一眼。
    從看到賈璉還活著,還設計把他給抓住之後,他就知道他活不成了。
    可是看著尊貴的妹妹還在頑抗,他不知道該如何幫她,所以隻能垂頭不語。
    賈璉也懶得與這樣的人多言,直接吩咐道“拖下去吧,打到他肯說實話為止。”
    此時此刻,這間小小的院子前,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
    對於打板子這種尋常的事,管家和管家媳婦們很有經驗,很快就找來刑杖,將楊昌拖過去按在地上就打了起來。
    賈璉給了馮飛一個眼神,馮飛立馬走過去,奪過一個小廝手裏的板子,狠狠地朝著楊昌的身上打去。
    馮飛可是在戰場上親手殺過敵人的,知道楊氏兄妹要謀害賈璉,心裏正恨不得殺了他們,此時哪裏會留手,幾乎從他接過板子,楊昌的悶哼聲,就變成了聲聲慘叫。
    楊氏見再如此下去哥哥隻怕會沒命,哪裏還能控製得住,一下去撲過去,擋在皮肉開花的楊昌身上,向邢夫人哭訴道“太太,太太開恩啊,璉二爺這是在伺機報複我們。
    他定是因為老爺不將爵位傳給他,所以對琮兒心懷恨意,也就將我們都恨上了。想要借此機會,發落了我們。
    說不定,今日這場戲,都是璉二爺自編自導的呢……”
    情急之下,楊氏反應格外的敏捷,試圖將高高在上的賈璉給拖下水,讓他沒有辦法對付他們,至少拖延時間。
    她相信,隻要等到更多有身份地位的人過來,賈璉投鼠忌器,就不好對她們如何了。
    效果是有的,她的話音一落,有些人就麵露沉思之色。
    似乎,還真有楊氏說的這個可能……
    楊氏畢竟是賈赦的小妾,所以哪怕馮飛,在楊氏撲上來之後,都不敢將明晃晃的板子打下去。
    邢夫人也怕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因此勸慰賈璉“璉兒,不如先將她哥哥關起來,等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之後,再行處置吧……”
    邢夫人這話,一點也不偏頗,她也不是想要包庇楊氏兄妹,而是大家族遇到這樣的事,都是這樣處置的。
    先將人關起來,然後讓他“正常”死亡,當眾將人打死,哪怕隻是奴才,對家族的影響都挺大的。
    若是尋常的時候,賈璉也願意按照大家族的規矩辦事。
    但是,今日他是被徹底激怒了。
    他對著邢夫人道“大太太說的是,不過兒子這不正是在調查嗎?
    隻是他們寧死不說,兒子也別無他法,連朝廷查案子,也沒說不許用刑的。”
    隨意應付了邢夫人一句,賈璉站了起來。
    “自古以來,國有國法,家有家法!
    任何人,若是觸犯了這兩條,都別想能夠逃脫罪責。
    既然姨奶奶還不肯認罪,我隻得從姨奶奶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審了。
    楊昌既然意圖殺秋桐滅口,此時他的嫌疑便是最大的,所以我才審問他,大家有何不明白的嗎?”
    賈璉一邊說話,也沒有想要旁人的回應,他看著管家媳婦們,忽然抬高音量,喝命道“還不將姨奶奶拉開,難道要讓這麽多人看著姨奶奶趴在地上,徹底失去體麵嗎?”
    管家媳婦們被嚇了一跳,趕忙上去拉扯楊氏。
    楊氏剛剛被拉開一些,就見賈璉手往下一揮,她還在想賈璉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的時候,隻聽得身後一身絕望的,悶哼,她趕忙回頭看去。
    隻見馮飛冷酷的收起杖棒,立在一邊,而她的哥哥,此時後腦上,血肉模糊。
    “啊~~!!”
    楊氏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一把推開旁人,衝過去抱住哥哥的頭,隻剛剛碰到,就嚇得一哆嗦手。
    低頭一觀,自家哥哥麵目圓睜,七竅滲血,手一伸,已經不見任何呼吸。
    “啊,我殺了你,你這個惡魔……”楊氏便狀若瘋狂起來,起身就往馮飛身份撲打。
    馮飛跟著賈璉出去一年,什麽殘酷的場麵沒有見過?
    他準確的知道賈璉方才是叫他杖斃楊昌的意思,所以他毫不遲疑的執行了命令,一如在戰場上殺死俘獲的敵人一般。
    謀害二爺的人,都當死。
    至於楊氏對他的手撓腳踢,在沒有得到賈璉的示意之前,他選擇無視。反正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也不可能對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周圍,所有人都驚呆了,張大嘴巴遲遲合不上的多有之。
    哪怕不知道方才馮飛的一棒有多狠,隻看楊氏的反應,就知道結果了。
    好些人,心底不由生出一縷寒意。
    賈府,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當場將人杖斃的事了!
    老一些的人更是知道,即便在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這樣的情況,也是十分罕見。唯獨聽說一代國公爺以軍法治家,處死惡奴的事,才多些。
    有些人,以為是馮飛發瘋了,敢當場殺人。
    也有少部分人,知道馮飛沒瘋,他隻是在執行賈璉的命令。
    他們也就知道,璉二爺今日是真的動怒了,而且,璉二爺動怒,是要殺人的!
    別說奴才們了,連邢夫人見狀,都不由得退了兩步,內心泛起膽寒。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如以前一般,在賈璉犯錯的時候嗬斥幾句,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之前她麵對賈璉的時候,為什麽總是感覺不自在了……
    她在害怕賈璉,害怕自己這個,越發強大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