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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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池溫涼叫人搬來椅子和桌凳。
    那把椅子穩穩當當的放置在房門外,與院子之間隔著幾級台階,仿佛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若是有人端坐在此處,定然不會矮一頭,失了身份,這正是池溫涼要達到的效果。而那矮腳桌凳緊緊的與椅子擺放一起。
    望舒拿來筆墨紙硯坐下,白瑜立馬殷勤地走到望舒一旁跪坐,安靜地仔細研磨。眉眼恭順,似乎隻要她不說話,就像個空氣一般。
    白瑜的心中有預感,重頭戲即將拉開序幕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如同風暴前夕的寧靜。
    反正無論如何不會波及自己就是了,思及此,白瑜放下心來。
    池溫涼悠然落座於那把精雕細琢的黃花梨圓背交椅之中,雙手輕輕搭於膝頭,姿態閑適而不失莊重。她的腰背挺拔如鬆,透露出一種不經意的風骨,周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清冷之氣,既顯得超凡脫俗,又讓人無法輕易忽視其存在。
    她緩緩掃視一周,見人已經到齊,淡淡點頭,開口直入主題,“既然衛管事將你們送來,你們就是我波粼軒的人了。”
    “是波粼軒的人,就要守波粼軒的規矩。”
    “方才遲到的三個二等丫鬟和兩個婆子,站出來。”
    地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在討論該不該照做。
    其中一位穿著二等丫鬟衣服的年輕女孩,不服氣地對著池溫涼嗆話:“夫人這話可就說錯了,我們確實是衛管事送到波粼軒的,但我們先是侯府的下人,夫人可別往裏本末順序。”
    她的聲音極細,言語中帶著濃厚的挑釁,任誰聽了都不會舒服。
    池溫涼小聲笑了,對於池溫涼的這個笑,她們都不太理解,為什麽這般難堪的場景,池溫涼還笑得出來。
    而池溫涼之所以笑,是因為出頭鳥出頭了,她這個獵人自然興奮。
    她頭微微偏了一下,似乎是真的在請教問題,“你既然說,你是侯府的人,那我又是誰?”
    那二等丫鬟心頭猛然一跳,這完全就是個陷阱問題啊,隻是主子提問,奴婢是必須要回答的。
    她的聲音比剛才小了很多,“您,是侯府的夫人。”
    池溫涼滿意點頭,看著那個丫鬟有提問道:“那我既然是侯府夫人,也就是侯府的主子了,對吧?”
    她的聲量不大,卻能讓所有人都聽見。
    見池溫涼似乎不是個好欺負的,有些人已經暗暗後悔了。
    所有人不發一言,整個院子隻有白瑜手中傳來稀稀疏疏的磨墨聲。墨條與硯台摩擦的聲響不大,卻落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如此場景,池溫涼甚是滿意,她淡定的繼續開口,將那個領不清的出頭鳥拋之腦後。
    “是誰一開始沒到的,我心中自然有數,你們若是打量著我初來乍到,對你們的麵容不熟悉,就以為可以逃過一劫,那就別怪我發作了。”
    不怒自威的話語讓人心中一驚。
    她們隻覺得心中一凜,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在胸膛內湧動,推動著猶豫的堤壩。終於,她們深吸一口氣,陸陸續續往前站了兩步,與後麵的相隔開,形成兩個部分。
    見人群站定,不再動作,池溫涼這才繼續說:“你們無視主子命令,原本是該懲罰的,但念在你們是初犯,便處罰一個月的月前,就作罷了。”
    那幾個丫鬟婆子狠狠咬牙,到底沒有再說些什麽。
    雖說一個月的月錢是很多,但在侯府過了那麽多年,沒幾個誰單靠著那點月錢過活的。
    池溫涼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也隻是算作小懲大誡。
    不等池溫涼有下一步動作,王婆子不服氣的開口:“夫人竟然要罰,為何偏偏漏了一個?”
    她說的是誰,所有人心知肚明。皆等著看池溫涼如何行事。
    昨夜她單留了白瑜和碧落下來,還給她們改了名字,其中門道自然明了。
    池溫涼輕點了一下扶手,我望舒心領神會,站起身對王婆子嗬斥,“夫人如何行事,豈容你置喙?”
    碧落見王婆子點自己,心中還為那一個月的月錢惋惜,卻不成想,夫人竟然主動維護自己!
    她臉上馬上湧起欣喜,跟著望舒一起嗬斥王婆子,“你個老虔婆,寡婦命,是十足十的煞星,夫人就該把你一棍子打出去,可別礙了夫人的眼。”
    王婆子平日裏最是厲害,若誰說了她不愛聽的,立馬就打過去,作勢要撓花那張賤嘴,唯一觸動她淚水的,也隻有她守寡多年的這件事了。
    但因著她平日為人,也極少數會有人觸她黴頭。
    如今碧落大咧咧的當眾說出,還是用如此輕蔑的語氣,王婆子心頭酸,渾濁的眼眶瞬間情滿淚水。
    她氣的指著碧落,說不出一句話。而和她交好的兩個婆子也心疼的看她。
    氣氛瞬間安靜的可怕。眾人紛紛看向池溫涼,等著她開口。
    池溫涼絲毫不畏,將碧落叫到自己跟前。
    “夫人。”碧落行了半蹲禮,便走進池溫涼身側,一臉得意,居高臨下看著王婆子和眾人。仿佛自己已經是府中半個主人了。
    見此情景,就連白瑜都開始微微動搖起來,夫人此番行事怎麽會如此不精明?
    若處事不公,將來如何在府立足?
    “你去裏屋沏一壺茶來。”
    碧落得了吩咐,得意應下。
    池溫涼麵色沉靜地看著下方站著的丫鬟婆子們。她的目光銳利而又深邃,仿佛能夠洞悉一切。
    一直等到碧落奉了茶來,都沒人開口說話。
    碧落諂媚地將茶水遞到池溫涼麵前,卻因為動作太過粗魯,不小心打翻了茶具,剛沏好的茶不偏不倚落在池溫涼身上。
    但好在她用的是剛才望舒燒的那壺水,過了那麽久,原本滾燙的熱水早已溫下,連茶都泡不開,更何論燙傷人呢。
    但這一舉動,卻讓望舒和白瑜新心驚膽戰,馬上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來查看。
    而碧落也被這番場景嚇得不輕,雙手微微發抖,那是被嚇的。
    池溫涼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她的腿部流淌下來,浸濕了她的衣物和皮膚。
    她低頭看去,發現整個腿部都被茶水打濕了,衣裙濕透貼在皮膚上,透出淡淡的茶色。她能感覺到茶水滲透到布料中的濕潤感,同時也帶來了一絲涼意。
    池溫涼不怒反笑。原本她是想將碧落用來殺雞儆猴的,卻不等她發作,碧落自己作死了。
    “夫人恕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碧落心中雖然慌亂,但她還是篤定池溫涼不會重罰自己。
    池溫涼起身,一言不發,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一把冰冷的利劍,直直地刺向她的心髒。
    而碧落被這一眼看到有些發慌,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她能感覺到夫人的眼神裏充滿了寒意,她努力保持鎮定,但藏在袖子中的手卻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
    望舒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池溫涼身旁,小心翼翼的查看池溫涼身上是否手上。
    白瑜則是在一旁默默收拾碎落在地上的茶具。
    待到池溫涼再次出來,她又換了一件清爽淺黃色抹胸襦裙,明明夏日常穿的款式,如今已然入了秋,細膩白皙的肌膚倒是顯得此番衣著有些大膽了。這般裝飾的池溫涼比起剛才的端莊,多了幾分慵懶。
    然而,此刻的波粼軒,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重幔悄然籠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肅穆。正午的太陽穿過雲層,斑駁地灑落在雕花窗欞上。
    庭院中,原本隨風輕搖的翠竹此刻也似乎靜默了,連最細微的葉尖顫動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波粼軒外的湖中,水波不興,連那最愛嬉戲的錦鯉也隱匿於荷葉之下,隻留下一圈淡淡的漣漪,緩緩擴散,又悄然消失。
    碧落依然保持著跪姿,匍匐於地,周遭的氛圍凝重得令她連一絲喘息都不敢放縱。
    “王婆子,從你開始,”池溫涼的聲音平靜而又威嚴,讓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問什麽答什麽,可明白?”
    王婆子抹幹了淚,站出來,恭恭敬敬地說道:“明白。”
    池溫涼輕輕頷首,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滿意。
    接著她問了些尋常的問題後,就讓望舒接著做下去了。
    隻是望舒一邊問話,一邊記錄實在有些忙不過來,白瑜見狀,小心翼翼提出自己也會寫字。
    望舒猶豫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思考一番,還是決定讓她試試,“那你就試試吧。可仔細著些,夫人都要過目的。”
    明月見白瑜坐在書案前,就沒有人磨墨了,她鼓起勇氣詢問望舒是否需要自己磨墨。
    望舒見她剛才如鵪鶉一般,現在倒是聰明點了。頷首讓她過去。
    池溫涼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自有她的盤算。
    待到所有人問完話,將差使布置好後,池溫涼便讓望舒將早就準備好的打賞銀子分下去。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池溫涼揮了揮手,說道。
    丫鬟婆子們如釋重負,紛紛退了下去。
    今日這出戲還沒唱完,看著一直跪在地上的碧落,池溫涼讓望舒將人提到衛管事麵前,由他處置。
    然後再拐去沈淮澈的勁竹閣讓他將白瑜與明月提了做一等丫鬟。
    池溫涼今日這出戲唱得雖然大,到底也不算過分,莫柔雲知道後也沒法發作。
    如此安穩又過了兩天,到了池溫涼回門的日子。
    沈淮澈昨夜就遣秋月來了波粼軒說要陪池溫涼回門。
    池溫涼知道他是在給自己麵子。
    池溫涼的父親是舉人入官,所以一路從九品小官做起,現下過了大半輩子才堪堪升了京官,其中還有池溫涼那繼母,吳氏家中也出了不少力。
    思及此,池溫涼的情緒就不太對勁。
    她比爹爹早一步進京,待到爹爹來到,繼母早就將婚事定好了,還合了生辰八字,尋了良辰吉日,就等過幾天出嫁了。
    池溫涼拚命反抗過,以為爹爹來後,會給自己做主,卻不曾想,得到的確實爹爹的一句,“女孩家早晚都要嫁人,那沈世子人中龍鳳,自然是良配的。”
    池溫涼聽完瞬間心涼。一直到出嫁當日都賭氣地未再與爹爹說過一句話。
    沈淮澈與她同坐在馬車內,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
    隻是這並不是喜悅,反而有些小女孩家的賭氣與倔強。還有一些躊躇與猶豫。
    沈淮澈這兩天簡單了解過池溫涼,他知道池父自池母去世後,一直沒有續弦,但半年前池父娶了自己母親的手帕交吳姨。
    他與吳姨見過幾次,印象不深,卻知道她是個心胸狹隘的,也難怪才剛嫁過去不久,就火急火燎地要將繼女嫁給他這個病秧子了。
    思及此,沈淮澈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漣漪,他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開始有些心疼她了。
    想來池溫涼也是有些怨氣的,畢竟她與池父相依為命多年,就這般像個蹴鞠一樣被人踢出去,換誰都不會好受的。
    因著池父官位不大,所以地段也偏遠一些,沈淮澈與池溫涼兩人在馬車中相顧無言良久。
    池溫涼想著找話題,不至於讓氣氛如此尷尬。
    見這兩天都沒有見過春花,都是秋月在沈淮澈身邊服侍,便好奇問道:“為何不見春花姑娘?”
    沈淮澈如實回答:“春花前幾日落了水,一直不見好,便讓她多歇息幾日。”
    池溫涼了然,她對春花的印象極深,初見時隻覺得她沉穩大氣,而匆匆一見的第二麵卻感覺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多了幾分俏皮與無措。實在有趣的很。
    一個時辰後沈淮澈與池溫涼來到池府。
    池溫涼踩著馬凳下來後,看著這個陌生的府邸有些躊躇。
    她從小跟著爹爹遷浮,住過許多地方,但隻有這一個家,她絲毫沒有歸屬感。
    還不等池溫涼有什麽動作,池父快步從裏走出,直到停在池溫涼麵前。
    “我的女兒!”
    隻這一聲,就讓兩人都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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