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記沒空，你改天再來吧。”秘書看了李文國一眼，淡淡的說道。
    近段時間，李文國幾乎每隔幾天就會來一次省委，每次都被告知葉書記沒空。
    今天他又來了。
    不過今天的李文國明顯跟前邊不一樣，他聽到秘書的話，並沒有垂頭喪氣的離開，而是仰起頭，插直了腰，開口對葉鳳鳴的秘書說道：“請告訴葉書記，我這次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匯報，事關他和我母親當知青的那段歲月，他如果不見我，我就在這裏一直等。”
    秘書眉頭緊皺了起來，他覺得李文國瘋了，一個處級小幹部竟然敢這樣要挾葉書記，這是不想在體製內待了？要麽就是瘋了。
    感覺到李文國今天的反常，秘書最終還是去向葉鳳鳴匯報了一聲。
    “書記，李文國要見您。”
    “不是說了，以後他來就是我沒空。”葉鳳鳴抬頭不滿的看了秘書一眼。
    “李文國說他有重要的事情匯報，還說關於你和他母親插隊當知青的事情，並且他還說今天你不見他，他就不走了。”秘書硬著頭皮說道。
    在他心裏，李文國這個瘋了肯定完蛋了，但同時也有一絲疑慮，所以才會硬著頭皮向葉鳳鳴匯報。
    葉鳳鳴和李文國的母親當年是一塊的插隊知青，聽說好像當時兩人相到愛慕，秘書心裏不由就會多想。
    葉鳳鳴聽了秘書的話，臉上已經是一片寒霜，他感覺李文國已經瘋了，自己培養他，一部分是因為對方母親的原因；另一部分也是因為李文國也確實挺優秀。萬萬沒想到，僅僅一次很小的挫折，對方竟然變得如此瘋狂，進退失據。
    同時他也意識到，李文國是一個白眼狼。
    葉鳳鳴在心裏把李文國跟王子楓比較了一下，以前他認為兩人差不多，甚至他更傾向於李文國的能力，現在看來……嗬嗬，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真是不遇到事看不出一個人的本質。
    他想到王子楓，明明四平縣馬上就要出成績了，他硬是把人調到了省老幹部局，讓別人去摘桃子。
    王子楓在省老幹部局幹的不錯，也沒有聽到任何抱怨的話，老幹部們對他都十分滿意和喜歡。
    雲縣出了事，他又把王子楓調到雲縣幫著董華，王子楓二話沒說就去了，聽說半個月時間嗓子都啞了，鞋子也磨壞一雙，愣是安撫住 了本來眼看要出大事的雲縣百姓，並且群眾還成了他的死忠。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兩人這麽一對比，李文國簡直就是一文不值。
    “還好，小靜眼光不錯，當時自己還想撮合她和李文國呢。”葉鳳鳴心裏暗暗後怕。
    “隻不過王子楓這個小兔崽子膽子太大，也不聽自己的招呼，視袁雯潔為恩人。”葉鳳鳴眉頭微皺。
    袁雯潔後麵不僅連著李援朝，還有袁老留下的一些政治資源，自己想收拾王子楓，小懲戒還行，大的話，也會有些麻煩。
    葉鳳鳴知道，組織部老蘇雖然一直站在自己這一邊，但蘇老爺當年可是袁老的部下，跟著袁老出生入死。
    其他人左右不了老蘇的決定，肯定會跟自己一心，站在自己這一邊，但如果關鍵時刻，袁雯潔出手的話，在常委會上老蘇這一票可就不好說了。
    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葉鳳鳴的思考，他抬頭看去，李文國是仰著頭走進來的，臉上帶著一絲興奮。
    看到李文國的表情，一瞬間葉鳳鳴心裏想了很多。他首先就想到了李文國的母親，當年當知青的時候，他確實喜歡對方，但兩人並沒有任何逾越，隻是互生情愫罷了，後來恢複高考，這段朦朧的感情也就隨之結束了。
    葉鳳鳴想了很多，直到秘書關上門退出去，他再次打量李文國。
    李文國從公務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葉鳳鳴麵前，並且在進來之前，他已經偷偷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葉鳳鳴看了文件一眼，並沒有打開，而是冷冷的看著李文國，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葉書記，這是一份dna檢測報告……”李文國聲音帶著一絲興奮，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葉鳳鳴打斷了。
    葉鳳鳴聽到dna 檢查報告的一瞬間，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立刻拿起桌上了電話，道：“小夏，馬上進來一下。”
    “是，書記。”
    夏秘書放下電話，急匆匆走了進來。
    李文國本來想說，自己跟葉鳳鳴的dna檢測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相似，可是夏秘書突然進來，他的話便戛然而止。
    “書記！”夏秘書看到葉鳳鳴陰沉的臉，身體有點僵，他後悔剛才把李文國放進來了，不知道會不會連累自己。
    葉鳳鳴此時麵沉似水，盯著李文國，幾十年的政治鬥爭讓他有預感，有人想拿李文國當子彈攻擊他。
    dna？
    桌上的文件。
    剛才又提了自己和他母親當知青時間的事。
    葉鳳鳴沒讓李文國說出後麵的話，因為他知道一旦說出來，事情會變得很複雜。
    甚至他能猜到李文國後麵的話是什麽，他不想聽，也不想讓李文國繼續說下去。
    薑為農一直在找茬，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不管是真是假，肯定又將掀起無盡的麻煩。
    因為這次的貪汙腐敗的案子太大了，上麵的領導已經對他頗有微詞，如果再傳出一些陳年的桃色話題……不管真假，上麵的領導對他的印象和執政能力都會再次大打折扣。
    “書記，我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匯報。”李文國此時開口說道：“有關我的……”
    葉鳳鳴立刻伸了一下手，阻止了對方接下來的話，扭頭對夏秘書說道：“上午的會議，李省長他們都到了嗎？”
    夏秘書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反應很快，立刻開口說道：“李省長他們都到了，就等書記您了，已經快遲到了。”
    “嗯，我這就去。”葉鳳鳴說道。
    隨後看向李文國，臉上露出一副溫和的表情，道：“文國，我今天真有事，這樣吧，你有什麽事情，晚上到家裏慢慢聊。”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文件遞還給李文國，起身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先回去。”
    夏秘書不敢再耽擱，立刻把李文國請了出去。
    李文國看著葉鳳鳴臉上的表情很溫和，想了想，這種事情在辦公室說確實有點不合適，於是便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同時他心裏想著葉鳳鳴肯定猜到了什麽，甚至對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兒子，所以才會對自己態度變好了。
    “自己未來就是葉家的大少爺，葉家的政治資源都是自己。”李文國的嘴邊仍不住的上翹，內心裏暗暗想道。
    夏秘書卻是膽戰心驚，恨不得李文國走快點，將對方送走。
    辦公室的門關上了，葉鳳鳴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消失，雙眼微眯了起來。
    他腦海中回憶著剛才的畫麵以及李文國沒有說完的話，還有李文國那興奮的表情。
    一分鍾後，他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我！”
    “李文國剛從我辦公室離開……”
    “下午我要知道一切事情。”
    ……
    放下手機後，葉鳳鳴陷入了沉思。
    李文國離開了省委。他的車停在路對麵，上車後，裏邊正坐著焦急等待的俞芳。
    “文國，這麽快？”俞芳很奇怪，李文國這麽快就出來了：“跟葉叔叔說了嗎？”
    俞芳此時稱呼葉鳳鳴為葉叔叔，仿佛李文國真是葉鳳鳴的兒子似的。
    “沒，我還沒說。”李文國說道。
    “啊！”俞芳表情一陣失望：“為什麽不和葉叔叔攤牌呢？他是你父親。”
    “我想了想辦公室裏說不合適，還是去家裏說，今晚去一號別墅說，當著那個女人的麵說。”李文國臉上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
    “葉叔叔同意了？”俞芳問道。
    “嗯，已經約好了，晚上去一號別墅。”李文國回答道。
    “這個白癡，節外生枝。”俞芳心裏暗罵了一句，表麵上卻一副驚訝的表情，道：“看來葉叔叔應該心裏有數。”
    “嗯，他當年做的事肯定心裏有數。”李文國得意的說道。
    “文國，剛才你錄音了嗎？”俞芳問道。
    “錄了。”李文國點頭應道。
    “能給我聽聽嗎？”俞芳問道，不過馬上又開口說：“我就是有點好奇，不方便就算了。”
    “有什麽不方便，本來這件事就是你的功勞。”李文國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錄音。
    “葉書記，這是一份dna檢測報告……”
    然後就被打斷了，後麵沒再提這件事情，仿佛不存在，葉鳳鳴也仿佛不知道。
    俞芳偷偷將這份錄音傳到了自己手機上，然後才將手機還給李文國。
    李文國跟俞芳廝混了一上午，中午的起，俞芳說自己有事，就走了。
    下午，葉鳳鳴的手機鈴聲響了，一個未存的號碼。
    “喂？”他按下的接聽鍵。
    “俞芳，一個十八線小演員，去年被薑家三代的紈絝包養過一段時間，現在正在機場，飛澳大利亞。”手機裏傳來一個沙啞的女人聲音：“她近一個星期的行蹤和通話，以及詳細的資料都發到了您的郵箱。”
    “那份資料上的內容是什麽？”葉鳳鳴問道。
    “說李文國跟您的dna鑒定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沙啞的女人說道：“經查，偽造的。”
    “知道了。”葉鳳鳴說道。
    “需要把俞芳抓捕嗎？她參加過那種聚會，甚至還參與介紹外圍女等行為，可以以聚眾yl和介紹賣y罪抓捕。”沙啞女人說道。
    “秘密逮捕，然後查出她後麵的人，讓她把知道的都交代出來。”葉鳳鳴想了想說道。
    薑為農給他使陰招，他就將計就計，隻要讓他查出一絲俞芳跟薑為農有聯係的證據，葉鳳鳴就準備上京城告狀。
    “是，那李文國怎麽辦？”沙啞女人說道。
    “把那份文件從他身邊拿走。”葉鳳鳴說道，同時感覺有點頭痛。
    “是。”沙啞女人應道，隨後掛斷了電話。
    葉鳳鳴放下手機，眉頭緊鎖，李文國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
    他不需要做什麽，隻需讓秘書傳出一絲口風，自然有人整李文國，甚至都可以讓對方退出公務員隊伍。
    但是……
    李文國這個蠢貨如果到處嚷著他是自己的私生子，再加上自己與他母親有一段共同的知青生活，薑為農肯定會借機生事。
    薑為農這一招是陰謀中藏著陽謀。自己沒有上當，沒有跟李文國之間的錄音，那麽他就會讓李文國明著宣揚他是自己的私生子，這樣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這個蠢貨李文國！”葉鳳鳴感覺有點頭痛。
    “自己晚上即便是好言相勸，估摸他也不會相信。”葉鳳鳴心裏暗暗想道。
    現在又不可能動李文國，甚至還要保護李文國，薑為農這個王八蛋怕是會一直盯緊李文國，就等他出事或者看李文國這個蠢貨咬自己。
    半個小時之後，葉鳳鳴對秘書說道：“準備車，我們去京城。”
    “是，書記。”夏秘書應道。
    葉鳳鳴要上京城找老領導哭訴，薑為農光明正大的查貪汙腐敗沒問題，但是搞這樣的下三濫的動作，就過線了。
    可是他的車子剛開榮城，才上高速不到半個小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鈴鈴……
    葉鳳鳴看了一眼，眉頭微皺，然後按下了接聽鍵：“喂？”
    “李文國出事了。”沙啞女人的聲音。
    “怎麽回事？”葉鳳鳴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抓捕俞芳的時候，可能讓她最後傳出一條信息，等我派人去保護李文國的時候，李文國已經死了，他的車被壓扁了，手裏還拿著一份帶血的文件。”沙啞女人說道。
    “不是讓你的人把文件悄悄拿走？”葉鳳鳴聲音帶著一絲冰冷。
    “還沒來得及下手。”沙啞女人說：“跟著李文國的人準備去拿，警察不到一分鍾就到了，我的人亮了身份，對方很強硬。”
    “知道了，把那個女人看好了。”葉鳳鳴冷冷的說道。
    “是。”
    葉鳳鳴掛斷了電話，眉頭緊鎖，心中暗道：“薑為農果然狠，自己這次太心軟了，當時就應該立刻叫人控製李文國。”
    ……
    省城的明爭暗鬥王子楓並不知曉，他現在正鬱悶呢。陽城縣的紀安被雙規了，但是自己做了無用功，還要在市信訪局待到年底。
    這段時間袁雯潔的脾氣好大，他已經被罵過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