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北大的座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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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這篇小說。”程野問道,雖然是詢問,但是語氣卻自信十足。
“可以,沒問題。”夏一鳴說著,小心翼翼地將稿件收起,“我回去就組稿,應該能趕上十二月刊。”
說著,他眼睛一瞥,發現桌子上還有著幾張寫滿字的稿紙,被文具盒壓著。
夏一鳴眼珠子一轉,直接指著那些稿件問道:“程同學,那也是你的作品嗎?不拿來給我看嗎?”
幸虧來了這裏一趟,夏一鳴心道,據他的判斷,這些應該是程野打算投給其它雜誌的稿件。
同時向多家雜誌社投稿,這也是現在很多職業作者經常做的事情,不奇怪。尤其是程野這種,能一晚上寫一萬多字的奶牛型作者,給多個雜誌社供稿也是常規操作。
而正因為提前預判到了程野會有這樣的操作,所以夏一鳴才把他那三篇小說一次性刊登了出來。
意思就是想告訴程野,你有多少稿子都可以給我,不用幫我省版麵!
就算你要給多個雜誌社供稿,看在我親自拜訪的份上,也讓我優先選稿吧。
“哦,那些不是投給《故事會》的,是比賽征文。”
“什麽比賽?”
“新概念作文大賽。”
夏一鳴當然聽說過這個大賽,在國內的教育界和文化界都影響頗大。而且舉辦這個比賽的《萌芽》雜誌社也是上海的,同在一座城市,時常交流,夏一鳴也認識《萌芽》的主編趙長天。
“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你現在還是高中生,又有這樣的寫作能力,參加這個比賽對你來說……等等,你寫的什麽體裁?”
“準備了三篇稿子,一篇寓言,一篇小說,一篇散文。”程野道。
聽說“小說”二字,夏一鳴便有些眼熱,問道:“如果不介意的話,能給我看看嗎?”
“當然。”
程野將稿子遞了過去,夏一鳴第一眼就看到了《宋徽宗:假如我是阿道夫》的標題。
嘿,這標題起的……真奪人眼球。
不過看到這個標題後,夏一鳴也清楚這篇稿子和《故事會》應該沒緣法了。畢竟這種知名人物……為了審查安全,還是不要刊載比較好。
夏一鳴逐字逐句看著,故事內容是,靖康之恥前,宋徽宗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來到了20世紀的德國,成了奧地利的一名青年,正在參加維也納藝術學院的考試。
青年的藝術造詣實在有限,屢考不中。而趙佶雖然作為皇帝狗屎一坨,但卻是罕見的藝術天才,書法、繪畫、篆刻,就算去除掉他的皇帝身份,在他的時代,也是難得的藝術家。
於是,趙佶在考卷上展現出了他的藝術才華。
維也納藝術學院的教授非常驚豔,立刻錄取了阿道夫,多年後,阿道夫成了整個歐洲最年輕的藝術大師。
一戰並沒有解決掉所有的矛盾,世界不久後再次成了一團亂麻,德國不滿一戰的敗局,再次發動戰爭,被多國聯手鎮壓。
而這個時空的中華帝國,十分強盛,也是主要戰勝國之一,享受豐厚戰果。
這時的阿道夫,忽然對自己穿越後的宋朝發生了什麽感興趣,於是找了一本來自東方的曆史書,想要一探究竟。
他在曆史書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書中的趙佶,沒有匆匆退位,讓兒子登基,而是親自統領軍隊,驅逐韃虜,收複燕雲,並將大宋的版圖擴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夏一鳴咽了咽口水,真有創意啊,怎麽想到的,將這兩段曆史,這兩個人物聯係到一起。
別說,還真的很合適……
當夏一鳴看到阿道夫翻開曆史書的情節時,他忍不住頭皮發麻了一下。
凡是對曆史有了解的中國人,都不可能不對某段曆史感到遺憾的,尤其是宋朝,作為最受知識分子歡迎的朝代,但這個朝代對外戰爭之拉胯,也無愧於“挫宋”的名號。
而穿越類小說,能調動讀者情緒的原因之一,就是可以彌補讀者的遺憾,能讓讀者在虛空的時間線上爽一爽。
99年,大部分讀者還沒經曆過曆史穿越小說的洗禮的時代,這篇文章讓夏一鳴感受到了一種之前未曾有過的閱讀快感。
這個程野,果真是寫小說的天才。夏一鳴心道。
想到這兒,夏一鳴更堅定了拉攏他的決心,這時說道:“程野,這幾篇文章寄出去沒有?”
“還沒。”
“我最晚後天就回上海了,我幫你交給組委會如何?”夏一鳴道,“別誤會,我不是要幫你走關係,隻是擔心有明珠蒙塵的可能。”
程野想了想,道:“也行。”
和夏一鳴聊了幾句,程野帶他去食堂吃了飯,陳學金知道這是《故事會》的編輯,很給麵子地讓食堂開了小灶。
吃完飯後,夏一鳴就匆匆離去了,前往北大。
候場期間,夏一鳴又把那幾篇稿子看了好幾遍。
北大組織了一場文化界人士與學生的見麵會,夏一鳴跟著一幹人走進了教室。
這場見麵會是北大文學社組織的,道場的大多都是各大雜誌的責編,每個人代表一個地域而不是單純代表一個雜誌社。
他是《故事會》的編輯,代表上海;《今古傳奇》的編輯代表湖北;《江門文藝》的編輯代表廣東……
都算是各地文學類期刊的一哥。
不過按理說,湖北的雜誌老大應該是《知音》才對,不過北大並沒有邀請他們參加座談會。
畢竟這本雜誌爭議性太強,經常以現實中的名人作為主角來編造故事,說白了,就是造謠。
不少名人深受其害,還造謠過一個男明星拋妻棄子,讓不少讀者信以為真。官司打了好幾年,官司贏了,但是事業毀了。
與其說它是文學類期刊,不如說是不入流的八卦小報。
參加見麵會的除了文學社的學生外,還有不少其它對文學感興趣的學生,烏泱泱地坐滿了教室,還有站著的,受歡迎程度超過了夏一鳴的預想。
不少人都問了一些關於“投稿”的問題。
還有人言辭比較犀利,問道:“對貴刊缺乏文學性的觀點,你怎麽看?”
“好多人都把《故事會》、《江門文藝》這一類雜誌叫做打工仔雜誌,你們怎麽看?有考慮過提升雜誌的文學調性嗎?”
《江門文藝》的編輯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很明顯沒有經曆過這種場合,也沒有事先準備,一時吭哧吭哧,不知如何作答。
對方也提到了《故事會》,夏一鳴便舉起話筒。
“我認為這種說法是不對的,文學沒有高下之分……”
夏一鳴中規中矩地作答,回答談不上多精彩,但是應付過去,沒冷場。
這時,龔若飛站起身來,說道:“我反駁一下那位同學的觀點,我不認為《故事會》是一本缺乏文學性的雜誌。”
“我之前就是因為這種聲音,不怎麽看這一類雜誌,但是不久前我看了十一月份的《故事會》,在上麵看到了不少的同時兼顧文學性和娛樂性的好作品!”
對方道:“那可能是文學鑒賞能力不足的緣故。”
龔若飛道:“文學能力鑒賞高的人可能連大仲馬的作品都沒看過,更不知道通俗文學也是可以在文學界占據一席之地的。”
眼看兩個人似乎要吵起來,夏一鳴趕緊打圓場:“感謝這位同學對《故事會》的喜愛,你最喜歡本月刊的哪篇作品。”
龔若飛不假思索:“我最欣賞的作品是《幸福眼鏡》和《後媽》。而且這篇作品好像是同一位作者的,在這裏我也想表達一下對這位作者的欽佩。”
夏一鳴心裏一喜,看來是誇程野的,這個作者是他發現的,這也是對他的肯定。
“這個程老師是經常和《故事會》合作的作者嗎?”
“實不相瞞,這是程一野這位作者第一次發表文章。”夏一鳴想了想說道,“而且我可以跟大家透露一下,這個作者現在還在讀高中。”
謔!!
其他人或許沒感覺,但看過這幾篇文章的龔若飛著實有些震驚。
“我今天上午才剛剛和他見過麵,而且現在我手上還有他最新的稿子呢。現在《故事會》的讀者和作者都表現出了年輕化的趨勢,我也一直非常重視學生作者這一群體的潛力,這也是我來貴校的理由之一,希望能有更多愛好文學的同學踴躍投稿。如果有這個榮幸,我希望《故事會》能成為各位進入文壇的第一塊跳板。”
見麵會結束後,果然有不少學生找到了夏一鳴,遞上自己寫的作品,互換了聯係方式。
而那個剛剛發表過對《故事會》輕蔑言論的學生則不屑一顧,笑著對身邊人道:“還文壇跳板呢,《故事會》這種民工雜誌也好意思說這種話?我跟你們打個賭,龔若飛讚不絕口的高中生作者,要是能寫出什麽名堂,我就把全校的廁所打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