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青鬆城大酒店。
    頒獎現場彌漫著喜悅的氛圍，很多選手的家長也來了，有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上海本地的，有的家底殷實的家長，還雇了攝影師來拍照。
    錢譯彬混跡其中。
    其中一個上海家長看到了錢譯彬，和攝影師肩頭上扛著的大炮，好奇地問道：“先生，你這個攝像機多少錢買的啊。”
    錢譯彬答道：“上萬塊。”
    家長咋舌：“那麽貴啊。”
    錢譯彬道：“公家財產，我們是京台的。”
    “京台？”上海家長看錢譯彬一直盯著其中某一個人拍，小聲道：“請你們來拍要多少錢啊？”
    錢譯彬笑了笑，道：“沒人給我們錢，我們是義務拍攝……”
    家長笑著遞了根香煙過去：“來，吃根香煙，沒別的意思先生，我是個生意人，不是政府的，家裏就這麽一個孩子，這次也得了一等獎。上海的記者都去拍韓寒了，我這個做家長的也想讓自家小鬼頭露個臉嘛。”
    錢譯彬無奈道：“真不是私人關係。這孩子是我在京城偶遇的，這孩子有文學天賦，所以就想著跟來拍拍……”
    然後，將在國圖碰到程野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哎呦。”上海家長道：“那你們是伯樂碰到了千裏馬啊，既然這樣我就不好糾纏了。”
    錢譯彬見對方依然不信，但也不想解釋什麽了。
    旁邊上海的一個記者聽到了錢譯彬的話，便也留了心，雖然這次來主要是拍韓寒，但也把鏡頭對準程野，拍了不少他的影像素材。
    選手上台領取自己的獎杯和證書，由鐵凝等人頒獎，走到程野麵前時，鐵凝還誇了一句：“小夥子，寫得非常好，再接再勵。”
    “謝謝鐵凝老師。”
    領完證書後，開始陸續有記者采訪。
    被采訪最多的還是韓寒。
    早已等候多時的記者拿著話筒湧了上來，頗有些不懷好意地問道：“韓寒，你這次獲得的是第二名，你對這個成績滿意嗎？”
    韓寒也很聰明，畢竟也和記者打了小一年的交道了，不往人家的坑裏跳：“的確有點遺憾啊，不過沒關係，寫作是終生的事業，真正的武功高手，十年後才見勝負呢。”
    程野也接受了一個杭州那邊的媒體的采訪，說了兩句冠冕堂皇的話。
    這時，剛剛和錢譯彬說話的那個上海家長，跳了出來，單手指天地說道：“各位小老板，大家相識一場是緣分，以後就是朋友，大家晚上都留下來吃個飯，我來請客。”
    另一個家長看上去財力也頗雄厚：“哎呦，哪能好讓儂請客啦。”
    “勿要客氣！請小老板們吃飯，阿拉老榮幸。”
    青鬆城大酒店屬於四星級酒店，比較高端，價格也不菲。
    石丹看著程野，小聲問道：“要不要留下來？”
    程野點點頭：“吃唄，正好餓了。”
    那個上海家長立刻找了酒店經理，弄了個大包間，把幾十個人全塞進吃飯，本來還想讓葉兆言他們也留下來，不過最後他們禮貌拒絕了。
    家長們也沒留下來，說不要打擾孩子們交流文化問題，最後都是一幫選手們留下來吃飯。
    選手們圍著圓桌坐了下來，程野回頭看了錢譯彬一眼，其他的記者都走了，隻有錢譯彬還在自己身後拍，有點顯眼，於是隱晦提示道：“錢編導，不如和白哥坐下來我們一塊兒吃？”
    錢譯彬道：“再拍兩條，我們就撤了。”
    程野就沒再多說什麽。
    懷沙坐在程野旁邊，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裏，嚼了嚼，吐出骨頭，小聲在程野耳邊道：“上海菜都甜得嚇人，這裏人還都不胖，真是奇怪。”
    石丹也小口地吃著，她很喜歡這裏的點心。
    眾人年紀都差不多大，興趣愛好也相同，大家聊遊戲和漫畫，很快就說到了一起去，這時有人問了一個大家比較關心的問題：“對了，我們什麽時候能收到保送通知啊。”
    一個女生道：“高三才能保送呢。”
    “我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什麽時候收到通知。如果有通知了，我就準備學業測評考試就可以了，我們的作業太多了，我天天地都睡不好覺，有了明確的保送消息我就可以回家了。”
    眾人問他是哪裏的，那人說是江蘇，大家都表示可以理解。
    “應該就這幾個月吧，要等他們先挑我們，我們才能再挑他們……我就是上海本地的，要是能得到複旦的保送資格就好了。不過其它的也行。”
    這時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的女孩兒說道：“我就算了，我不打算接受保送。”
    所有人看向她。
    女孩推了推眼鏡：“接受保送的話，估計隻能讀中文係了，我的目標是光華。”
    謔！這是個學霸。
    這時大家又聊起了期末成績問題，問到程野的時候，程野聳了聳肩，道：“我因為打架被停課了，所以期末考試沒考。”
    在座的人出現一瞬間的沉默，倒不是對程野被停課這件事本身有什麽看法，不就打個架嘛。
    關鍵是他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這家夥走的韓寒路線啊，都是叛逆少年！
    現在的人最好這口了，外加剛剛還有個記者一直追著他拍。
    這幫人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同一個想法，今年新概念最火的人，該不會就是他吧。
    沒辦法，傳播學就是這個樣子的。
    要有噱頭。
    飽食一頓後，眾人交換了聯係方式，回到各自的家或酒店。
    懷沙回到自己房間後，在房間裏開心地又蹦又跳，給家人報喜。
    程野也拿起了電話，看到手機裏多出一條短信，打開一看，是夏一鳴發來的，隻有四個字：可喜可賀。
    程野沒著急回複，先給程玉誌打了一個。
    “喂，小野，在上海怎麽樣？”程玉誌說道。
    他不太知道比賽和出結果的具體時間，接到程野的電話以後意識到結果可能已經出來了，但是不敢問，想等程野先說，再決定是誇獎還是安慰。
    “爸，我獲獎了。”程野沒多廢話，直接通知喜訊，“一等獎，可以保送。”
    “……”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過了許久，才聽到程玉誌有些顫抖的聲音：“是真的麽……”
    “是真的，一等獎一共三十多個人，我是其中一個，不用擔心上大學的事情了。”程野說道，補充了一句：“我現在不去學校，也能上大學。”
    “太好了太好了……”程玉誌激動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那，那能上哪些學校啊。”
    程野想了想道：“清華、北大、複旦、南大、南開、廈大、華師、武大、北師大，這幾所學校中的一所，就看哪所學校肯要我了。”
    程玉誌聽的無比認真，聽完程野報菜名以後，笑得合不攏嘴：“挺好，挺好，都是好大學啊，哪一所都行。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上北師大吧。”
    “為什麽？”
    “離家近啊，平時在學校上課，閑了還能回家吃飯。”
    程野笑道：“清華北大更近啊，你怎麽不讓我去那裏頭讀書？”
    “哪裏敢想啊……”程玉誌說道，緊接著，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句：“真有可能嗎？”
    “有，不過可能性不大，清華北大願意接受的人少，的確北師大可能性更大。但總之是有學上的。”
    “北師大好，北師大好……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媽。”程玉誌趕緊說道，以程野之前的成績表現來看，能上這所學校，的確是燒了高香了。
    至於清華北大，那是祖墳著了，先祖在地底下搞了個核反應堆。
    “嗯，你回頭讓她給我打個電話，我親自跟她說……”
    話音未落，石丹打開半掩的門衝進房間，開心地道：“程野，外麵有人放煙花誒，我們去看吧！”
    程野捂聽筒的手慢了一步，聲音傳了過去，程玉誌一愣，問道：“兒子，這是誰啊？”
    “……啪！”程野沒跟他廢話，直接掛了電話。
    聽著聽筒裏響起的“嘟嘟嘟”聲，程玉誌撓了撓頭，心道：這小子幹啥都快人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