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與薛家聯姻前，似乎的確如劉十三所說，無論動不動王祥，自己都無法贏得士人的心。
    “至於什麽民怨沸騰，更是無稽之談，無非就是王祥這批士人，他們掌握了筆杆子。
    社會輿論都控製在他們手中。
    那些百姓認識幾個字？又有什麽見識？還不是筆杆子們宣傳什麽，他們就信什麽。
    隻要最後並沒有真的讓百姓活不下去，我們完全不用在意他們目前的想法。”
    這一點劉十三沒有亂說。
    古代沒有互聯網，老百姓接收信息，全靠那些士人宣傳。
    所以明朝時，所謂朝廷清流，幾乎無不是巨貪，但他們名聲卻極好。
    因為他們掌握了筆杆子，隻要是他們自己人，就算是貪官，也能宣傳成兩袖清風。
    老百姓識字率還沒有千分之一，怎麽分辨他們的宣傳？還不是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而作為這些“清流”的對手，不管貪與不貪，都被他們描繪成國賊。
    老百姓恨不得對這些國賊挖肝剖心。
    但其實百姓真的知道這些“國賊”幹了什麽嗎？
    他們並不知道。
    劉十三敢肯定，這個王祥，就是一個所謂“清流”。
    不因為別的，就為“臥冰求鯉”這四個字，就可以斷定王祥是惡心到極致的偽君子。
    “劉十三，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馬夫，竟然有如此見識。不錯。”
    賈政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他一直認為，他本人就是所謂清流“筆杆子”的受害者。
    現在民間都傳言，他和童貫、高俅、楊戩、蔡京、石崇是朝堂六大奸臣。
    可誰能知道，他賈政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晉朝廷？
    “可是你不知道，士人這根筆杆子，可不隻是能左右民心那麽簡單，還能殺人啊。”
    如果殺王祥，那就等同與天下士人決裂，賈政下不了這個決心。
    “老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劉十三最後勸諫賈政。
    賈政卻還是搖頭，拒絕了劉十三的提議。
    劉十三隻好告辭離開，走到門口時，賈政叫住他。
    “十三，你好好當這個副統製，隻要你盡心盡力效忠寶玉，我保你前途無量，脫奴籍絕非難事。”
    “是。”
    雖然知道是賈政在籠絡人心，但劉十三對未來還是多了一番期待。
    ……
    劉十三沒回梨香院，而是徑直去了瀟湘館，可是此時瀟湘館卻已經燈火清冷。
    賈寶玉、薛寶釵等慶賀林黛玉生辰的客人已經離開，隻剩下瀟湘館的丫鬟家丁在院子裏忙碌。
    紫鵑出來吩咐小丫鬟做事，正瞧見劉十三從門口進來，頓時臉色冷了下來。
    “喲，這不是我們劉大統製嗎？如今當了將軍了，也認不得人了。
    我們瀟湘館小，哪裏比得上梨香院大。
    劉將軍還是趕緊回梨香院待著吧。”
    劉十三知道紫鵑是因為自己遲來，所以生氣。連忙向紫鵑告罪，卻半請求半強推地進了院子。
    劉十三打眼一看，林黛玉正一個人靠在蘭心亭窗邊讀書，便徑直走了過去。
    “姑娘，十三來遲了。”
    劉十三連忙向林黛玉拜了一禮。
    林黛玉點點頭，卻隻盯著手上的書卷，看也沒看劉十三一眼。
    “姑娘真生氣了？其實我是被賈老爺叫去了，不是故意遲到的。”
    “我知道。”
    林黛玉還是隻看著手上書卷，臉蛋紅撲撲的，難道是被自己氣的？
    可看著似乎不像啊，林黛玉這紅暈，倒更像是少女春潮。
    但對於林黛玉這樣的女子來說，不存在吧？
    看來還是被自己氣的。
    劉十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變得尷尬。
    “姑娘，外麵天冷，你還是回房去吧。”
    劉十三找到一個話題。
    這深更半夜天寒地凍的，林黛玉這樣的身子骨，的確不適合待在這四麵透風的蘭心亭中。
    “不回去。”
    可劉十三卻沒想到，自己這小小的提議，被林黛玉果斷拒絕。
    語速快到嚇劉十三一跳。
    “姑娘，你怎麽了？”劉十三小心地問林黛玉。
    林黛玉人不錯，但脾氣卻古怪，賈寶玉那麽高情商的男子，還經常得罪林黛玉，被林黛玉跟訓狗一樣訓。
    “沒……沒怎麽，哦，十三，你來了？”
    林黛玉這才第一次抬眼看劉十三。
    “嗯，舅舅叫你去見他，這事我知道。
    生日每年都過，沒什麽重要的。
    你現在能來，我很高興，夜深了，你快些回去吧。”
    劉十三怎麽覺得林黛玉還是生他氣了？
    語速這麽快，分明是在趕他離開。哪有半分高興的樣子？
    可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哦，對了，姑娘，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劉十三走了兩步，才想起懷裏帶了給林黛玉的東西。
    將一個牛油皮紙包遞給林黛玉。
    “這是什麽？”
    林黛玉接過牛油皮紙包，皺了皺眉。捏了捏，裏麵仿佛裝的是沙子。
    “你給我送個沙包？”
    林黛玉愕然地看向劉十三，男子給女孩送香包的見多了，送沙包的，還是第一次見。
    “這不是沙包，這個叫暖寶寶。”
    “暖寶寶？”
    林黛玉更疑惑了。
    “是這樣用的。”
    劉十三立即從林黛玉手上拿回牛油皮紙包，將牛油皮外包裝起開，露出裏麵的紙包，然後再遞給林黛玉。
    林黛玉將紙包拿在手上，初時沒感覺到異樣，可是僅僅過了十幾秒鍾，林黛玉睜大了眼睛。
    “好奇怪，這個沙包在發熱呢。”
    “沒錯，暖寶寶就是可以發熱的沙包。
    姑娘氣血不暢，時常咳嗽，多半是肺管受損。
    這大冷天的，如果把暖寶寶貼身放在胸口，肯定能好受不少。”
    “放在……”
    林黛玉隻說了兩個字，看了看自己那個部位，望向劉十三一臉愕然。
    劉十三頓時醍醐灌頂，猛地一拍腦門。
    “靠，老子是智障嗎？”
    劉十三現在都理解林黛玉為什麽喜歡賈寶玉了。
    雖然賈寶玉好色成性、懦弱無能，但賈寶玉至少不會犯自己這樣愚蠢的錯誤。
    本來劉十三打算送林黛玉一支紫貂鼠須筆做生日賀禮，可收賬收來收去，身上還是一毛錢也沒有。
    劉十三沒辦法，隻能換一個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