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蘇見月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既然知道他們的目的是逼你現身，那你就應該知道，他們肯定在江南郡那邊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你去，即便這樣，你還是決定要去嗎？”

    蕭玉祁仰頭，眸光深邃地看向她。

    “是。”

    他還是決定要去。

    “你每日吃的藥中，有一味草藥，是江南郡獨有，並且，在後世根本找不到那味草藥的痕跡，我不去不行。”

    蘇見月的藥不能斷，縱使他現在便將那藥的種子送到後世去栽培，可沒有個三五年，那藥根本不能用。

    三五年……

    多麽可怕的數字。

    蕭玉祁光是這麽想著，都覺得恐懼。

    從來都沒有人跟蘇見月說過，她每日吃的藥，需要花費多少金錢和人力，才能得到原料。

    這是第一次，蘇見月意識到，蕭玉祁在背後，默默地為她操了多少心。

    她眼神一黯。

    林念念已經給她打過好幾次電話，讓她再去龍城檢查一下腦細胞分裂的速度，可她一直找借口，拖著沒去。

    可是，那件事情，饒是她再不想麵對，也始終需要麵對。

    蘇見月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你去吧，我會提前為你準備好所有的物資。”

    蘇見月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

    如春花綻，催萬物生。

    正常的，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蕭玉祁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下。

    他用一隻手按住蘇見月的後腦，與她額頭抵著額頭。

    “我明日起程，天虞危險，若是有事，我會去找你，若是想你了，我也會去找你，你且安心休息，還可好好想想，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待我凱旋，便娶你為妻。”

    蘇見月眼珠子一轉。

    “那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挑最貴才行。”

    “都依你。”

    明日出發，今天便注定無眠。

    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

    蘇見月幫不了他什麽，幹脆回到了自己家裏。

    剛剛進入臥室，便聽見手機不停在響。

    蘇見月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文景蘭的電話。

    “月月，你快回老宅，你爺爺他……可能要不行了！”

    啪嗒一聲。

    手機掉到了床頭櫃上。

    蘇見月又眼疾手快地撿起。

    她隨手抓起包包就往外走。

    “我現在過去。”

    鄭苗將車開到老宅的時候，蘇見月還沒等她將車子停穩，便跌跌撞撞的下了車。

    蘇家所有的親戚，似乎都來了。

    蘇見月不太認得那些人，也沒有跟他們打招呼的心思。

    她越過眾人，徑直上了樓，任憑身後的人議論著什麽，她都充耳不聞。

    才上二樓的樓梯口。

    蘇見月就就聽到了一陣啜泣的聲音。

    她的腦袋到現在還是懵的，攥著包包的手，力氣大到，像是要將上麵的鱷魚皮抓破。

    “爺爺他……還好嗎？”

    蘇見月試探性地問道。

    文景蘭雙眼紅腫地看向她，啜泣聲逐漸停止。

    “不太好，你快進去吧！”

    蘇見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進入到那扇門裏麵的。

    可是，當她看見床上躺著的那位形容枯槁的老人時，她忍了一路的眼淚終於決堤。

    蘇老爺子卻在微笑。

    “月……”

    他好像已經喪失了說話的力氣。

    可是那一雙眼睛，在看見蘇見月的那一刻，迸發出來的神采，卻詭異的有神。

    枯瘦的手，哆哆嗦嗦地抬起。

    又無力地落下。

    蘇見月連忙過去，捧住了那雙落在被褥上麵的手。

    “爺爺，月月來了，月月來看您了，您跟月月說說話，好不好？”

    蘇老爺子卻好像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了似的。

    隻看著她的臉，一動不動，像是不舍。

    他的身上已經換好了壽衣，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叱吒商場幾十年的老人，是真的快不行了。

    就連蘇雲天，也在蘇家律師遞交的申請下，被警察押解著，重新回到了老宅，來見蘇老爺子最後一麵。

    “小……小姑娘，我終於……要來陪你了！”

    蘇老爺子終於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蘇見月痛哭出聲。

    “爺爺！”

    “爸！”

    文景蘭撲了過來，哭得撕心裂肺。

    蘇禹琛一隻手托著搖搖欲墜的文景蘭，另一隻手扶著失聲痛哭的蘇見月，隻能死死地咬著唇，忍著淚。

    可他將嘴唇咬出了血絲，也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外麵的人聽到了哭聲，都開始哭。

    唯一的異類，是蘇雲天。

    他木然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似乎比起父親的死，他更在乎的，是父親的遺產，該如何分配。

    即便他的心裏是這麽想的。

    他也不會那麽明顯地表現出來。

    蘇雲天開始假裝哭泣。

    好像他哭得越慘，最後分給他的東西就會越多一樣。

    “爸，你怎麽就這麽狠心，丟下我們就去了啊？”

    蘇雲天撲了上來，撕心裂肺地哭。

    文景蘭一看見他，便氣到發抖。

    她瘋了一樣對著蘇雲天的臉，左右開弓，狠狠地甩了兩巴掌。

    “你怎麽有臉說出這樣的話？要不是你把爸氣成這樣，爸怎麽可能那麽快就……”

    蘇雲天猝不及防被甩了幾巴掌，他反應過來之後，抬手一把抓住了文景蘭的手腕。

    跟在他身邊的兩位警官當即抓住了蘇雲天。

    “不許亂來。”

    蘇雲天咬著牙，憤恨道“我是他的兒子，從小到大，不管發生了任何事情，他從來都不會站在我這一邊，不論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他對我永遠都隻有否定，就連我重傷住院，他都沒有想過要幫幫我，他會變成這樣，都是他自找的。”

    “啪！”

    他的話音一落，再次狠狠地挨了一個巴掌。

    文景蘭已經被氣到渾身無力，若不是蘇禹琛半抱著她，她根本就站不住。

    這一巴掌，是蘇見月打的。

    “這一巴掌，是我替爺爺打的，爺爺才剛走，你在這裏胡說些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蘇雲天衝著她怒吼。

    “你就是個掃把星，自從你回來以後，我們蘇家就沒有一天安生的日子，有的時候，我甚至在想，你當年，為什麽沒有死在外麵。”

    “你終於說出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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