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劍丹握啤酒罐的手指微微收緊，金屬發出輕微的變形聲響。運河波光在伊娃的綠發上投下細碎光斑，她若無其事地又灌了一口啤酒。
    “我說的就是字麵意思呀～其他私生女都不見了。“
    伊娃用沾著酒液的指尖劃過窗玻璃，留下蜿蜒水痕。
    “「因為外城很亂，你的那些姐妹都死於尼安會和夜龍會的大型衝突了。」每當我問起的時候父親總是這麽告訴我，但我不相信他的話。”
    伊娃的熒光綠瞳在波光中搖曳。
    “少主，我有一個私生女姐妹叫「炫動妮基」，她是跟我很投脾氣的夥伴，我經常以「喧囂伊娃」的名號跟她一起在第7區夜店跳舞。但是最近她不見了，父親說她是被夜龍會的暴徒殺死的……”
    “父親在說謊對不對？夜龍會不會隨便殺人，就算是我們這些白皮女人也不會隨便殺掉對不對？李白不是也做過「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的唐詩嗎？雖然我們不能像安祿山和哥舒翰一樣為唐朝打仗，但是我們可以給東城人生孩子啊！”
    秦劍丹注意到她掐著啤酒罐的熒光指甲已經陷入掌心，而啤酒罐邊緣留下了犬齒輕咬造成的細小凹痕，這顯示出了她內心的不安感。
    “安祿山這個例子不太好呢……你父親好像有些敵視夜龍會的樣子，有傳言說他原來姓柳，是出身在東城的。難道他離開東城之前受過什麽委屈嗎？”
    “姓柳？”
    伊娃的身體微微站直。
    秦劍丹追問：“難道老船主「克拉肯」原本姓柳的傳言不對嗎？”
    少女突然笑出聲來，夾克滑落的肩頭隨著笑聲上下聳動。
    “我父親不是克拉肯，龍宮的船主其實也不是他，克拉肯隻是一個代理人。我父親不喜歡拋頭露麵所以一直采用這種隱藏自身的經營方式，但是他最近得了燃素病，不得不跟少主見一麵了。”
    秦劍丹感到先是感到疑惑，隨後又感到吃驚。
    “難道你的父親，真正的船主，就是那個得了燃素病的西城大富豪？”
    伊娃點頭承認，同時左右望了望確認沒有人偷聽，轉向不同角度的貓耳耳機像極了某種夜行動物。
    恰逢兔女郎丁靈托著流動酒侍盤來到了附近，她的眼睛跟伊娃的眼睛幾乎正對在一起，並且立即僵在原地，托盤上的酒杯突然相撞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伊娃看了一眼兔女郎胸前的霓虹名牌「露娜」，不悅道：“我和少主已經有啤酒喝了，你不聲不響的走這麽近真沒規矩！再這樣我就讓父親把你丟進運河，到時候自己遊到岸邊去吧！”
    害怕變成“落湯兔”的丁靈哆嗦了一下，赭紅色短款旗袍隨之晃動，露出惹人注目的腿線。
    秦劍丹知道丁靈是過來例行報告的，便故意裝作很輕薄的樣子輕咳一聲問道：“昨天問你願不願意到房間去幫我泄火，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誒？”伊娃看了看秦劍丹又看了看丁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少主你看上了……這種兔子嗎？身材倒是還可以。”
    一邊說一邊做出豆奶姿勢：“少主你覺得我們倆誰比較大？”
    鬃毛短耳兔害怕的避開伊娃的目光。
    “承，承蒙少主錯愛，但我還是擔心遭到慕月警長的報複，所以請允許我再考慮一段時間！”
    秦劍丹裝作不太在意的樣子，漫不經心的晃著啤酒罐。
    “你的同事們對此怎麽看？”
    “我、我的同事們也不太支持，沒有給我什麽好建議……”
    其實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沒有問出進入地下酒窖的方法，還需要時間”。
    被蒙在鼓裏的伊娃揪住了丁靈的一隻兔耳。
    “耍什麽威風啊？被少主看上這種光宗耀祖的事情居然還想拒絕？”
    丁靈頭頂吃痛，卻忽然福至心靈：“我剛剛通過應聘，沒有權限進入4樓貴賓層，就算想服侍少主也很不方便……”
    伊娃看了一眼兔女郎旗袍下代表「初級侍應生」身份的銀色腿環。
    “你這種權限確實隻能在1~3層走動啊。我會跟父親說一下把你的權限提升的，有機會給偉大的夜龍會少主服務，你給我加把勁啊！”
    “謝、謝謝！”丁靈低頭向伊娃行禮，然後捂著酸疼的兔耳離開了，步履帶風。
    看著丁靈棕色混白的兔子尾巴隨著她離開的步幅扭來扭去，伊娃笑道：“像她這麽膽小的福瑞人好像也不太多見啊，欺負起來一定挺有意思吧？”
    秦劍丹心想你是沒見過丁靈吃藥發瘋的樣子，當初的「假孕風波」簡直弄得人頭禿。
    隨著啤酒喝光，秦劍丹想要跟伊娃繼續之前的話題。
    “如果你父親才是真正的船主，他身染燃素病又不急著讓我治療，反而讓我去通過什麽「7天贏100萬」的考驗。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伊娃從秦劍丹手裏接過空罐，和自己手裏的空罐一起交給另一個走過來的兔女郎。她交接空罐的動作像是某種神秘儀式，跟秦劍丹交接的時候很恭敬，跟兔女郎交接的時候有些頤指氣使。
    “我父親非常迷信。”伊娃做出一個擠眼睛的小動作，“其實他已經知道燃素病特效藥是李醫師提取了「薑老頭」的血液製造出來的，而這個血液提供人前些日子已經死於燃素病了。對於是否要接受特效藥的治療，我父親現在比較猶豫。”
    她說話時無意識撫摸著左腹紋身，皮下led燈透過露臍裝小背心閃爍出「少主專屬」的模糊字樣。
    “原來如此。”秦劍丹抱臂時夾克發出皮革摩擦聲，“他是想要測試我的運氣，順帶測試自己的運氣嗎？如果我不能在7天裏贏得100萬，他寧死也不願意接受治療？”
    “我父親還沒有最終決定。但是他脾氣很倔，不接受治療也是可能的。雖然父親對我們這些私生女不是特別關心，但我也不希望他就這樣死掉。少主可以嚐試去贏得100萬嗎？我會想辦法協助你的！”
    一個參與了投壺比賽的客人從旁邊走過，數據漢服的後襟被塗上了持續30秒的「敗者」篆字投影。
    秦劍丹覺得伊娃的提議有可行性，賭船雖然對異能作弊有所防範，但是對「武功」的防作弊準備明顯不足。或許多逛一逛就能找到適合自己贏錢的項目。
    兩人乘坐電梯來到了1樓「龍門殿」，這裏是低級賭徒集中的地方。百張賭桌拚成太極陣，荷官是內置腦機的機械鍾馗，地麵玻璃板下養著變異食人魚，某些賭命失敗的輸家會被投入其中變為餌食。
    目力所及之處看不到任何一個兔女郎，麵容疲憊的男性侍者推著餐車叫賣「佛跳牆預製煲」和「孟婆湯醒酒飲」。
    有好多客人賭紅了眼，去跟角落裏的「賣身契自助機」簽訂賣腎合同。在賭桌上押注500克血液更是家常便飯。
    秦劍丹在大集市一般的「龍門殿」裏見到了朱生智和嚴蒼野，他們倆沒有參與賭局，而是手裏拿著食物坐在背靠立柱的長凳上休息。
    朱生智拿著一份「佛跳牆預製煲」喃喃自語：“怎麽感覺吃起來比「生智大飯店」的佛跳牆都好吃？往裏加冰了吧？都怪少主管得嚴，不然我也往裏加冰，肯定能撈到更多客人！”
    秦劍丹分開人群走過去說：“你敢在東城做那種生意我就把你掛路燈上。再說你以為生智大飯店的廚藝很好嗎？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你們的佛跳牆本來就做的很難吃呢？”
    嚴蒼野起身行禮，秦劍丹讓他坐回去了。雖然嚴蒼野這種「三期弟子」不受待見，但畢竟名頭上有師兄弟之誼——秦劍丹是師兄。
    朱生智把沒吃完的「佛跳牆預製煲」丟進活動垃圾桶裏，抬起他的大臉：“少主你沒吃過好東西，天天說什麽「不如炸雞」，我的生智大飯店才明明廚藝精湛……”
    一打眼看到秦劍丹身邊的綠發少女。
    “她是誰？少主你從哪兒騙來的？你不怕警長抓包？”
    “伊娃是船主的女兒，是船主派來給我的專屬接待員。”秦劍丹實話實說，“慕月知道這件事。”
    “誒？”朱生智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的盯著伊娃，看了好一會兒。
    “打算購買龍宮的人是我，為什麽不給我派專屬接待員，卻給少主你派了個美女呢？船主一把年紀了卻有這麽年輕的女兒，真是老不正經！”
    伊娃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長凳上的禿頭，踮起的皮靴腳尖與地麵碰撞：“少主的夜龍會怎麽也吸收西方人加入啊？這種腦滿腸肥的家夥我在西城見得多了，真是倒人胃口！”
    “誰說我是西方人了！”朱生智氣急敗壞，“我沒頭發你就看不出我的種族了嗎？我可是如假包換的東方人！我的祖先是朱元璋大帝！”
    伊娃站在秦劍丹身前，對著朱生智擺出一副「你再敢靠近我就用腳踹你」的表情。朱生智自忖對方有主場之利，就沒有再造次。
    秦劍丹問：“豬……不是，生智兄，你昨天說自己把船方贈送的5000籌碼都輸光了。今天有沒有贏回來啊？”
    “好哇！少主你剛才是不是想對我用侮辱性的稱呼？那些籌碼，連帶嚴蒼野那份早就輸光了！我現在非常生氣，隻好到這裏來看別人輸錢來調劑心情！少主你是來做什麽的？”
    “我？”秦劍丹笑道，“我準備用5000籌碼當本金贏取100萬。我的運氣和手段就不是你這種哺乳綱偶蹄目豬科能夠理解的了……”
    “混蛋少主你現在演都不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