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美酒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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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很難想象你用什麽想出了這個蠢辦法,腳趾頭,還是腦子?”葉洗硯說,“如果我是你,現在就從二樓頭朝下跳下去,被摔壞的腦子也比你現在頭骨裏的那個東西好用。”
“……你知道,伍珂姐這次是為了幫我忙才生病的,她本來身體就弱,我要是在這個時候不管她,我成什麽人了?”手機中的葉熙京解釋,無奈極了,“哥,我一開始沒打算瞞著蘭小妹……岱蘭,但是,你不知道,她脾氣小,氣性大,容易吃醋。上一年,就因為婉茵那些話,岱蘭回去後就不接我電話了,還說要分手——你都不知道我哄了多久,才把她哄回來。”
“不然呢?”葉洗硯一手握手機,另一隻手按著眉心,“別告訴我你現在不僅辨別能力下滑,而且是非不分。”
“……我上次確實不該讓婉茵過來,”葉熙京說,“但你也清楚,一年多了,我和伍珂姐都是清白的。可岱蘭很介意這點……如果實話實說,她一定又會傷心。我不想她難受,也不想和她吵架,人總得有點善意的謊言。再說了,哥,我這個月末就該去英國了……”
他欲言又止:“我們沒多少相處時間了,我不想最後這點時間都浪費在爭吵上。”
葉洗硯麵無表情:“所以你選擇打電話來浪費你哥的生命?”
“不是,”葉熙京說,“伍珂姐高燒一直不退,醫生說要抽血化驗一下,抽血得空腹,禁食八小時——”
葉洗硯打斷他:“我記得你們去醫院已經七小時了。”
“是的,但我中間給她削了個蘋果,”葉熙京有預料地搶答,“對不起,我忘帶腦子了。”
葉洗硯說:“沒關係,我從未奢望過你能帶上腦子。”
停了一下,他又說:“也幸好你沒帶腦子,不帶腦子就開始犯蠢了,我真不敢想你帶了那漿糊腦子會捅出多大的簍子。”
葉熙京叫:“哥。”
“我可以暫時讓千岱蘭住在家中,”葉洗硯說,“但我不會替你照顧她——她是你女朋友,不是我的。”
說到這裏時,葉洗硯聲音中多了嚴厲:“無論如何,你今晚必須回家;明天早晨,你最好早些向千岱蘭解釋清楚,我沒有替蠢材遮掩的義務。”
“我知道,我知道,”葉熙京感激不盡,“再替我瞞她這一次吧,哥,你知道我和伍珂姐之間什麽都沒有,我不想她誤會;如果岱蘭問起你,說我陪哪個朋友去醫院,你能不能說是我大學同學?就是潘小賢……喂喂?哥?——”
葉洗硯沒心情聽弟弟繼續說話。
他關掉手機,洗幹淨雙手,剛剛喝下的酒已經完全被催吐;這樣的酒局,葉洗硯最不願意參與,但不得不來。
漱口水漱完口後,冷水洗臉,葉洗硯想起半小時前,楊全發來的短信。
千岱蘭已經成功送到家中了。
葉洗硯看了眼腕上的表,現在已經是八點二十分。
他給楊全回短信,言簡意駭。
「晚上十一點半來接我」
葉洗硯對酒局時間的把控和預測仍舊精準,十一點三十五,喝到微醺的他坐上楊全的車,深深地歎口氣。
“楊全,”葉洗硯閉著眼睛,問,“這次你打算留在公司,還是跟我走?”
楊全專心致誌地開著車,毫不猶豫:“您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葉洗硯笑了一下,醉意漸漸蒙上頭,他側身看外麵飛閃而過的路燈和光亮明輝的商鋪,光華璀璨,明燈千萬盞,車水馬龍,人如舟上行。
見過數千遍的不夜之城。
十二點二十六,葉洗硯換上拖鞋,獨自打開公寓大門。
預想之中的糟糕、亦或者被“闖入”的狀況並未出現,弟弟的女友千岱蘭意外地遵守規矩,整個房子安安靜靜,就像從未有人住進來。
事實上,葉洗硯也是上個月才搬進來,很多東西來不及采購,也僅僅是為了招待千岱蘭,才讓人將其中一間客房的床品更換得更“少女”一些。
當然,如果她不喜歡,還有另一間客房可供入住。
他做事向來滴水不漏,答應了弟弟暫時讓千岱蘭住進來因弟弟舊居中還有很多與伍珂有關的東西),便真將她當未來的弟媳看待。
葉洗硯不知千岱蘭最終選了哪一間客房,兩個房間都很安靜,像沒有人入住。也不清楚葉熙京有沒有回來——
現在的他喝醉了,酒局上同那些人精們打交道也令人疲倦,隻想休息。
一手推開臥室門,另一隻解開領帶,穩穩地丟在小牛皮和藤條做的髒衣簍中;然後,取下手表,房間很暗,葉洗硯沒有開燈,一切遵循著記憶,正如規律克製的生活和作息。
隻是不知怎麽,葉洗硯在今夜規律的臥室中,隱約嗅到一縷極輕極淡的茉莉花香。
解下的手表被隨意放在胡桃木桌上的玻璃托盤上。
啪嗒。
床上裹著鵝絨被的千岱蘭在半夢半醒中打了個哆嗦。
這裏的床墊軟得像小時候躺過的搖搖床,又輕又暖的鵝絨被蓋在身上沒什麽重量,讓習慣了重棉花被和絲綿被的千岱蘭不太習慣。她其實並不認床,當年在深圳打工時候,廠裏宿舍蟑螂猖獗,就算牆上趴著掌心大小的蚰蜒和蟑螂,千岱蘭也能麵不改色地徒手抓走蟲子踩死,然後嘩嘩啦啦洗手,再若無其事地躺下睡覺。
也不知怎麽,千岱蘭在這個幹淨的客房裏卻失眠了。
床和被子都很舒服,有淡淡的香味,不像麥姐店裏用的那種那麽刺鼻,很溫柔和諧,像剛剛砍下、削皮、劈開的新鮮木頭,又像溫柔開放的玫瑰。這種柔軟的香味大約有著助眠的效果,千岱蘭在幹瞪眼了半小時後,還是沉浸入了夢鄉。
夢裏還是和葉熙京初遇的時候。
千岱蘭在工廠裏幹了兩個月,就意識到在流水線上做不長久,遲早要熬垮身體,完全是拿健康賺錢;她拿到工資後,就立刻砍到優惠價、報了附近的一個夜校,一有時間就抓緊時間去上——說是夜校,其實是專門在晚上開設的輔導班,教一些基礎的辦公軟件操作,總共十節課,可以自己選上課時間。千岱蘭想的是,等幹夠了廠裏硬性要求的六個月,就去找份文員類的工作;再不濟,就算在廠子裏一直做下去,也不能永遠都在流水線上重複地勞動。
她和葉熙京就是因這個夜校而認識。
千岱蘭長得又瘦又高,相貌出挑,第二天去夜校上課,就有一群人跑來看她。有幾個大膽的,還邀請她吃飯,想和她“交個朋友”。
她都客客氣氣地拒了。
正常人,到了這一步,基本不會再死纏爛打,偏偏就有性格偏激的,跟在她身後,甩都甩不掉。
某晚,在大排檔前,千岱蘭被三個人糾纏,三個人圍一塊,動手動腳,故意不讓她走。她脾氣爆,被刺激惱了,直接踢襠砸眼起步,還用帶毛刺的一次性筷子插了一人的鼻孔,插得他鮮血直流。
警察立刻趕來處理這件事。
那三人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周圍擺攤開店的都怕他,不敢出來替千岱蘭作證,哪怕她說自己被騷擾,那些人也都搖頭縮脖子,含糊地說不知道——除了葉熙京。
葉熙京來找朋友玩,當晚湊巧也在對麵店裏買鹵水鵝掌。千岱蘭被三人圍起來騷擾時,他疾步走來,正準備製止的時候,看到千岱蘭以一敵三,暴打小混混——
他和他朋友的證詞都能證明千岱蘭飽受騷擾,這一次完全算得上正當防衛。
千岱蘭那時候才十六歲,再怎麽膽大,碰到這種事,到底還是個剛離開校園不久的“孩子”。一出派出所就哭,還害怕被人看見了笑話,使勁兒往下拽衛衣上的帽子,拽下來,擋著一雙眼,一點聲都不出,就啪嗒啪嗒地狠掉眼淚。
正邊哭邊走,冷不丁,額頭撞到柔軟的手掌心上,彈得千岱蘭後退幾步。她搖頭,看到一臉無奈的葉熙京。
看到她掉淚的眼睛,葉熙京一愣,好久,才放低聲音,笑著同她商量。
“千岱蘭同學,要不要換個地方哭?咱不撞樹了行不?撞樹,那樹得多疼啊?”
千岱蘭一直以為,葉熙京看她時的發愣,是因為對她一見鍾情;
直到後來,才意識到,他的發怔,是她那雙和伍珂很像的眼睛。
……
千岱蘭第一次談戀愛,還是個“早戀”,盡管殷慎言冷嘲熱諷地說他們如果能成、他就裸體去撞鍾;她也沒想過真得要分開。
除卻伍珂之外,她和葉熙京之間暫時沒有更大的障礙。
——哦,現在有了。
葉熙京成功申請到了劍橋大學,再有兩周就會奔赴英國。
他不僅是個單純的富二代,還是個小天才;至少,在千岱蘭認識的人中,沒有一個像葉熙京這樣,不滿十五歲就考上了大學,還成功申請到了劍橋大學的碩。
千岱蘭呢?在聽葉熙京說準備申請後,她才知道原來“劍橋大學”在英國,不是“建橋大學”,不教人造橋,也不教人修路。
她隱約感覺到,以後,自己和葉熙京不僅距離會變遠,聯係也會越來越少——畢竟跨國電話費很貴。
半夢半醒的千岱蘭,在這柔軟舒適的天鵝絨上打了個滾,隱約聽到臥室浴室中的水聲。
……嗯?
她第一反應起身,但又慢慢地躺下。
應該是葉熙京。
除了他,還會有誰能進她所在房間呢?
楊全說過了,葉洗硯不喜歡別人進他的家;就連為葉洗硯做事的楊全都不能,更何況其他人。
正派又有禮貌的葉洗硯更不可能。
隻可能是葉熙京了。
千岱蘭感覺有點突然,還有點懵——就像什麽來著?她從殷慎言處借來過高中課本,語文上講過的歐·亨利手法——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葉熙京和她每次親親都會石更,導致他尷尬極了,每次親親完都會找各種借口躬身或遮掩。他比千岱蘭大了半年多點,但有時候,千岱蘭會覺得他比自己更“純情”,更沒見過什麽大世麵。
猶豫間,水聲止了。
千岱蘭聽到男人的腳步聲有點亂,不太穩。很正常,千岱蘭想,葉熙京在緊張的時候就是容易這樣,就連第一次親親前,他都是不自然地走路外八了一段,才紅著耳朵問可不可以親親她的臉。
今天晚上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千岱蘭想;冷不丁嗅到一點淡淡的酒精氣味,辛辣,在溫和的烏木沉香氣味中隱隱鮮明,她頓時悟了。
酒壯慫人膽。
千岱蘭還沒想清楚為什麽陪生病朋友的葉熙京會喝酒後,鵝絨被被人掀開一角,墊子深深下陷,沒有開燈的房間中,男人沉沉地躺下。
溫和厚重的烏木沉香氣息率先侵犯了她口鼻。
千岱蘭耐心地等著接下裏的親親調,情嗯嗯一條龍。
但他沒動。
千岱蘭耐心地等了一分鍾。
沒動。
再等一分鍾。
還是沒動。
咦——
果然還是那個純情的葉熙京呢,應該隻是想靠著她睡一覺吧。
麥姐也說了,男大學生就是純情。
想到這裏,千岱蘭心中一鬆,呼了口氣。
與此同時,身側男人微微翻身,右手無意間碰到她緊張到冒汗的左手。
等等。
深夜寂靜,月色穩穩不動。
被碰到的人是她,千岱蘭發現對方在被中僵了一下。
片刻後,男人慢慢地支撐起身體,側身看。
窗簾沒拉,幽幽白月光落在千岱蘭臉上。
剛從夢中睜開眼的千岱蘭看不清晰,月光照在她眼上,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這暗暗的環境,更看不清男人隱在暗影中晦澀不明的麵容。
一隻手壓住她肩膀,另一隻大掌撫摸著她臉頰。
千岱蘭眨眨眼,想努力看清男友,還沒叫出“熙京”,聽到他沉而沙啞的聲音:“怎麽又是這個夢。”
她不解:“這是什麽新情話嗎?你知道我學曆低,聽不懂委婉的東西,能不能直接點啊?”
——還有,半年多不見,你聲音怎麽聽起來怪怪的?和手機裏聽到的不一樣了,是因為喝了酒嗎?
那種好聞的、厚重的沉香烏木味道更重了,像沉沉烏雲,緩慢地徹底覆蓋住清雅玫瑰園。
話沒說完,男人俯下身,他身上濃黑色的浴衣鬆鬆垮垮,堅實的月匈月幾毫無距離地壓住千岱蘭,她隱約感覺到這個久別重逢的吻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粗,暴急迫,大約是因為很久很久沒見。
古人不是都說了麽,小別勝新婚。
可千岱蘭沒想到男人真打算“新婚”。
她被親得一頓缺氧,頭暈眼花,差一點就昏厥過去。這種體驗完全不美妙,千岱蘭一時慌了神,隻踢打著他,但兩根細細的腿又被輕而易舉地壓下去,堪比蚍蜉撼樹。她本想著自己連睡衣都沒有,肯定像個泥鰍一樣出溜滑,能輕輕鬆鬆地扭出去,誰知道在絕對的力量壓製麵前,技巧毫無用處。呼吸還沒順暢的千岱蘭,又被壓住雙手雙月卻,被捧著臉從額頭慢慢親到鎖骨。
千岱蘭納罕葉熙京哪裏來的這樣牛勁,之前兩人吵架時,葉熙京要強吻她,被憤怒的千岱蘭用力一推——推得摔了個屁股蹲兒。
韓劇台劇中演得都是騙人的,強吻絕不是一定不能掙脫的。
隻要力氣足夠大,不僅能成功掙脫還能將對方反推倒。
今天怎麽回事?
難道,不見麵的這半年,他一直瞞著自己,在偷偷摸摸地仰臥起坐引體向上俯臥撐大健身嗎?
沒想通呢,人鬆開她,唇貼在她鎖骨彎處,悶笑,另一隻有著屬於她茉莉花味的手指點點她梨渦。
“今天很真實,”他像自言自語,又像調侃她,“這不是很想我嗎?蘭小妹?”
千岱蘭感覺今天很不真實。
他說“蘭小妹”的語調都不一樣了。
喝酒果然誤人啊。
“勁兒還挺大,”男人輕輕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把我脖子都撓破了,該罰。”
千岱蘭聽他說自己撓破了他脖子,想撐起身看看,哪裏想對方小臂往她月要下一攬,輕鬆地將她整個人都翻了個麵,剛被和麵捏麵團,又和那山東大叔烙煎餅似的,她的臉陷入柔軟的真絲鵝絨枕中,掙紮著想仰起臉,便被燙了一下,像俄羅斯超級堅果大列巴,嚇得頓時動也不敢動了。
一手扶腰,下壓,壓得像個伸懶腰的貓,另一隻手輕輕扇了一巴掌。
千岱蘭僵住。
她忍無可忍,大聲質問:“葉熙京,你要來就來,不來趕緊拉倒,打人屁、股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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