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窮山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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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明明是兩張病床,呂靜顏還是躺在了徐清宇的身側。
兩個人又恢複到了正常彼此都會舒服的狀態,不談事,不談人,不談過往,不談未來。
之前那麽點彼此需求的情份,今天徐清宇吐口談合作,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這跟之前呂靜顏提及合作完全是兩回事。
一大早,徐清宇給賀燦燦先打了一個視頻通話。
“別大驚小怪的,打個架而已,正好你們集訓也要結束了,我這個陪練到今天為止吧。”
“真不考慮長期合作,三年賺下車子和房子,比你現在那工作好多了?”賀燦燦明知道結果,還是勸了一句。
她並不知道,當下確實是最佳時機,如若多問幾句,可能真的有機會。
昨晚的事情,讓徐清宇對於網絡紅人這件事,心底產生了些許的抗拒,不是膽怯,單純是覺得髒兮兮挺惡心。
掛斷賀燦燦的電話,呂靜顏從衛生間洗漱出來,從醫院送餐的餐車拿過來一些早餐,徐清宇給施雨發信息的時候沒有避著她,當然也不會是故意為之,隻是一出一進,碰到了,施雨發過來語音信息,徐清宇沒藏著掖著而已。
“那你別太辛苦,有時間了告訴我,我去奉天找你。”
完美,以女朋友的身份來形容施雨做女朋友這件事,單這一個給足空間的行為,能讓多少男人產生完美的認知。
呂靜顏表現如常,似乎相處的空間時間裏,某些東西自動會被抹掉,不存在於二人之間。
塑料餐勺,直接插在了黏糊糊的小米粥裏,很正常的照顧了徐清宇的飲食。
徐清宇一把拉住呂靜顏的手:“燙。”
你懂我,我也懂你,你看得清楚我,我也看得清楚你。
呂靜顏白了他一眼:“燙死你。”
女人情緒還是受影響了,男人的回應是馬上表現出對女人的依賴。
呂靜顏坐在了床邊,端起塑料碗,勺出一勺熱粥,作勢就要遞到徐清宇嘴邊,一副塞、快點塞的樣子,遞到嘴邊,自己忍不住笑了,收回勺子,遞到自己嘴邊吹了吹,還用上唇邊緣,輕輕搭了一下勺子內的小米粥,確認溫度達到了可入口的效果,這才重新遞過來。
隻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的簡單感覺,不摻雜別的,摻雜了味道就變了,於當前二人的狀態,不合適也不舒服。
呂靜顏接到了周瑞的電話,嗯,嗯的應了幾聲,最後一句我知道了,掛斷了電話。
抬頭,看到望向自己的徐清宇:“昨天晚上有個小子耳膜穿孔,得做手術,傷勢還挺嚴重的。”
“我這裏有三萬塊錢,不夠你先借我一些。”徐清宇也沒半點猶豫,求人辦事,出現意外,他這邊首先要表一個讓辦事人滿意的態度,自己內心真實想法,反倒不那麽重要。
九點,黃鶴來了。
過了約有半個小時,那位八哥,帶著浩晨來到了徐清宇的病房。
“呂總。”
“八哥。”
一個稱呼帶著尊重,一個稱呼帶著尊敬,互相給麵子,小小縣城抬頭不見低頭見,沒有誰一直好,沒有誰真的碾壓別人。
聰明人,真正玩得轉的人,在所有小地方都一個模式,你好我好大家好,精力放在賺錢上,非到萬不得已不樹死敵,一旦真動手肯定是奔著一下子‘消滅’你。
依舊是被無視的那一個,跟昨晚略有不同,無視是表現出一種態度,不是真的視而不見。相反,這位八哥還盯著徐清宇看了一會兒,示意站在自己身邊的浩晨往前走一步,站直了,低頭。
“呂總,人帶來了,沒什麽可說的,這小子不知好歹,帶他過來賠個禮。”
浩辰微微躬身,將手裏拿著的一個信封放在了床邊,抿著嘴,沒說話。
八哥又開口:“呂總,看看有什麽不滿意的,言語一聲。”
呂靜顏在床邊坐下,倚著徐清宇,手搭在他的肩頭,似在詢問他的意見,得到首肯後從他的枕頭底下,抽出三疊錢:“聽說有個耳膜穿孔,其他小兄弟也都受傷了,拿著給他們看看病。”
徐清宇將錢拿起來,伸手,遞給浩晨,視線卻看著八哥:“八哥,多有得罪,您別見怪,改日登門致歉。”
八哥頓了一下,眼皮下耷,旋即抬起,嗯了一聲:“接著吧。”
浩晨這才接過錢。
八哥:“啞巴了!”
浩晨:“謝謝呂總,謝謝宇哥。”
八哥伸出手,先跟呂靜顏握了一下:“呂總,有機會一起喝茶。”
呂靜顏站起身,握手,微笑:“好。”
八哥沒有伸回手,轉向徐清宇:“兄弟,看你有點眼熟,是不是見過?”
瘦了,樣子有了一點變化,眉宇之間卻也更像娘舅家的人,徐清宇感歎於任何一個能人都不應該輕視半分,人家這記憶力,顯然是專門訓練過的,他能認為重要的事情和場合,周遭的人也會格外刻意去加強記憶。
“頭溝山,興業村,馬旭東是我哥,去年一起進山打過獵。”
他本不想說,如果沒有呂靜顏這邊,或許昨晚他會給表哥打電話來處理問題,事情會繁瑣麻煩一些。
不是表哥那邊處理不了,有些人處理問題,會以他們的規矩來,顯然不如周瑞呂靜顏這樣出麵風輕雲淡,大家交叉的朋友關係,打個電話,聯絡一下,看看誰願意稍微低下頭,事情也就解決了。
姥姥家那邊,不是表哥的問題,是在頭溝山那附近的人,解決問題不會風輕雲淡。
八哥的眉頭不受控的皺了一下,盯著徐清宇,得到了對方眼神反饋出來的東西,點點頭:“知道了,兄弟,不打不相識,以後慢慢處。”
“謝謝八哥。”
事情,至此在對麵是真正落下帷幕,八哥這句話,表示事情是真的過了,誰心裏怎麽想不重要,昨晚的事都不能提,也不能再去找後賬,否則就是真的跟雙方都過不去了。
明白人之間對話,不是故意打機鋒,那沒必要,純粹是簡單話語彼此都能明白什麽意思,況且有些話直說也不合適,像是八哥帶著浩晨來醫院,明顯是低頭的一方,滿意不滿意心裏怨恨不怨恨是一回事,人還是來了,表示這件事有人出麵了,到此為止。
直到徐清宇說出頭溝山,八哥才真正覺得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
頭溝山,窮山惡水之地,孕養幾代靠山吃山獵戶出身的彪悍人群,徐清宇表哥他們這一輩三四十歲的,包括現在附近村屯一些二十啷當歲的小青年,都已經不願意如同父輩一樣外出在工地務工,賺取那麽一點汗珠子掉落地麵摔八瓣的辛苦錢。
半個多世紀以前,是綹子。
幾十年前,全都是獵戶。
徐清宇小時候就玩過槍,還差點被舅舅表哥他們帶著去學玩刀,還是馬茹發現了兒子這要是在娘家時間長了不行,才阻止兒子寒暑假再去娘家。
“徐清宇,興業村馬家是你娘舅家?”
呂靜顏在八哥走了之後,也很詫異的詢問。
馬家?
人口多,姥爺這一輩兄弟姐妹九個,母親這一輩都不算堂表親,哥兄弟七個,還有一個妹妹,到徐清宇這一輩,二十多號,甚至比他小一輩的侄子外甥,如今最大的比他都要大。
算上姥爺那一輩兄弟姐妹各自傳下來的後代,在農村鄉下,家族人員多,生的孩子多,那就是霸道,至少村鄰是沒有敢欺負的。
徐清宇同輩,數十人。小一輩,數十人。
兩代的青壯年男丁加起來大幾十,有半數以上都還在頭溝山附近生活,小時候徐清宇的各種‘戰鬥’,幾乎都是順風仗,老馬家這幫小子,從二十年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頭溝山附近的一霸,一說打個架,呼啦一下子出來二三十人那真就是少的。
這些年還有各家的姑爺子呢,有多少是從小就學會的打不過就加入,都是附近村屯的人,長大了,娶了馬家的閨女,或是馬家姑奶奶的閨女,直接身份轉換,咱也是馬家人。
旅遊業發展,弄個深山老林的偷摸打獵,也讓一些外來尋求刺激的人,小範圍的口口相傳,到頭溝山深處去感受一下。
名聲,在於這窮山惡水之中,不少人願意外出賺點快錢,曾經是‘借兵’,一下子能出來二三十個大小夥子,還敢動手;而今是‘辦事’,錢給到位,山裏還是有一些年輕人,願意鋌而走險的賺些錢,出來一趟,手裏有沒有分寸是一回事,敢下手是真格的。
在呂靜顏和八哥的視角,這兩位無論是商人的身份還是什麽別的身份,都不願意招惹山裏麵那些家夥,其中不乏一些沒什麽文化的毛頭小子,下手沒個輕重,闖下大禍。
名聲這東西,無外乎一部分人的悲傷創造另一部分人的未來收益。
韓老八江湖出身,不一定怕,卻也不想招惹山裏的人,看到徐清宇是個明白人,高看一眼,確實也絕了事後找個由頭找兩個‘小年輕’報複的心思。
窮山惡水,一幫光腳丫的窮人,任何人無論你多牛都不願意往死裏得罪那裏的人,徐清宇是馬家姑奶奶的兒子,嫁出去的姑娘,這層身份說有用就有用,說沒用也沒用,無非是讓一些‘穿上鞋’的人有所忌憚不願意往死裏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