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在那爆裂的聲響和刺目的白光中，路德維希慘叫的軀體被大手和季離一分為二。
    一道是縹緲的白影，在那漫天白光之中近乎微不可查，被那大手扯去。
    另一道則是不斷慘叫的實體，被季離直接撕扯而下。
    那狂暴的白光持續噴發著，強橫的力量將季離吹飛了出去，撞倒在一片血色的狼藉之中。
    直到大手化作一道旋渦將那熾目盡數吞入，那來自古老集群靈樞的力量才徹底消退，連帶著消失的，自然是路德維希的氣息。
    季離睜開了雙眼，隻感覺渾身劇痛，靈魂深處有種破裂下墜的預感，他此刻的狀態正在如深淵般下跌，痛楚愈發強烈。
    但他看了眼被自己拎著後頸皮，氣息全無的路德維基米，殘存無幾的靈質震蕩間發出一陣狂笑：
    果然，他的思路是對的，主動扭曲靈魂的力量是對的。
    無止境地將“親和”轉移到“意誌”上，意味著無限透支下無止境攀升的“意誌”，即犧牲了一切靈質變化和放出手段，獲得極致的靈質密度，即力量與速度。
    但這不過是表象的一部分，真正核心在於這一原理：
    不斷扭曲著自身靈魂，震蕩體內的三位一體和那具幽影奧丁，最終在開啟死徒能力“自噬”的情況下，無需外力就能夠回到“奧丁”的真實模樣！
    哪怕這具他有些陌生的奧丁力量並不穩定，持續時間也隻有10秒，還會帶來巨大的負荷。
    但沒有人格陰影迸發器，無需外力和助力，他就能撬動這股本就是自己的力量。
    從0到1的突破總是令人欣喜的，而且這具奧丁的身軀，因為是初次以自己的力量撬動的緣故，明明身具黑洞引擎的設計，卻無法使用之前在新羅時候的空間跳躍。
    這代表，他對這個新能力的掌握還並不熟練。
    季離看向手中路德維希的屍體，哪怕臉上的表情因為靈魂深處的痛楚愈發扭曲，也仍露出一抹笑容：
    這白島大公也不過如此，僅憑著殘缺的奧丁之姿也能輕易虐殺。
    這種水平還能和螣君推杯換盞，鬥得你來我往，那這皇帝，也不過如此。
    如果不是被那集群靈樞擋住……
    他提起屍體，一陣上下打量。
    在最後關頭，路德維希用盡了身上的手段，意圖獻祭人格遺物換取破碎白環的幫助，但仍是被季離撕得肉身分離：
    一條肉體，一條靈魂。
    而季離手中的正是前者，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放出瑩瑩白光的物體。
    正是走投無路的路德維希，獻祭給破碎白環以求逃脫的析出物——
    他自己的力量核心，一枚人格遺物。
    雖然現在因為季離同破碎白環之間爆發的衝擊，已經變成了人格碎片，但這至少也是一位完滿冥照的人格碎片。
    季離不熟悉白島的體係，隻是略知一二，關鍵詞有“領主”與“騎士”。
    但其核心似乎和琴那樣的“悼亡者”高度相關，都是在融合人格遺物的基礎下，進一步開發出來的體係。
    所以將本就不屬於自身的人格遺物排除出靈魂中，對於路德維希這樣在這一體係深耕到近乎頂尖的家夥來說，倒也算是說得通。
    路德維希的這根手杖也疑似不錯的人造通靈道具，隻是麵對那般強橫的奧丁並沒有多少發揮空間。
    不過戰利品這種東西，什麽時候清點都可以，現在要做的是先離開裏世界，不然他現在的靈魂狀態，可沒辦法對付多少圍過來的紅怪。
    季離拖著那屍體起身，在靈魂深處痛楚不斷加深的狀態下調動殘餘的靈質，卻是引得痛苦濃度一陣爆發：
    “嗬……這後遺症可比我當年第一次義體暴走的時候猛多了……剛認識兔子妞兒那會兒玩兒的奧丁V1更是過家家水平……”
    季離猛地一個踉蹌，卻感知到懷裏有所震動，是菲林的懷表：
    “堅持住，我馬上就到。”
    隨著菲林聲音傳來的同時，季離也感知到有一道靈質力量在四周彌漫開來，但並不是菲林的——
    黑紅氣息出現在季離的視野中，他迅速下蹲，將自己隱藏在一堆扭曲的觸手坑洞之中：
    “不，先別過來。”
    氣息黑紅，龍裝厚重——
    那是一名禁軍。
    ……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全部出動，就算影響到現世也在所不惜！”
    螣君冰冷的聲音從大殿上方傳來，無數禁軍幽影漫天瞬動，如群魔亂舞，不斷朝著李江行技術開辟出的裏世界通道穿梭而去。
    在此刻螣君的掌心正捏得咯吱作響：
    那麽多人圍殺路德維希，被擺了一道也就罷了，多國集會還被鬧成那樣……
    但對於此刻他的心中最重要的，卻是季離：
    “整個恕龍境內最有價值的‘寶藏’，不是李江行研發的飛升輪盤，竟然是紀淵的兒子……”
    即便是他，對於這一情報的真實性也難以置信：
    光明會組織的率先行動，白島威拉德的異常舉動，感知型通靈道具的奇特指向性。
    如果說這些都隻能說明季離本身存在特殊的話，那麽撕碎集群靈樞的力量而沒有遭到任何反噬，強行終止路德維希的逃離，甚至能夠直接在對方的力量下殺進裏世界，就覺不是普通的“特殊”那麽簡單了。
    他出關後，的確從各個事件的報告中看出季離的特殊。
    原本將季離丟入這場集會，除了為路德維希準備的障眼法外，也有將他拋入各國視野，觀其後續發展的試探意味。
    但現在你告訴我，所有人都知道他非同一般，可他這個皇帝，卻是最後知曉的？！
    “絕對不能讓他落入路德維希的手中……”
    就白島的體係而言，如果季離這樣的存在落入路德維希的手中，他都不敢想象白島會成長到什麽樣可怕的地步。
    這時，一道黑影從他的身前升起，正是龜將：
    “陛下，抱歉，我沒能攔住淵陵王……”
    “那就去快點找到季離！早淵陵王一步，早所有人一步找到季離！無論是皇室還是王室，禍津主還是淵陵王，他必須，也隻能握在我的手裏！”
    ……
    看著禁軍的身影，季離強忍著顫抖痙攣的劇痛，飛升協議的邏輯框格在眼前不斷生成，讓他保持清醒：
    他和路德維希的戰鬥痕跡非常明顯，就他使用奧丁移動的痕跡都能碾出大坑奇觀，更不用說丟著路德維希打穿城市的戰鬥痕跡了。
    所以如果能進入裏世界追蹤他，這一點並不難，但如果是禁軍……
    他的身體輕輕縮了縮。
    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不能被禁軍率先發現，也最好不要讓理應作為殺手鐧的菲林暴露出來。
    不過，季離似乎稍微有點低估了螣君對他的看重了——
    抬起頭來，看到漫天飛舞的黑煙化作一道道魁梧堅實的龍裝人形，季離略顯沉默。
    而就在這時，又有數道有些不同的靈質氣息進入了季離的感知範圍，而且速度極快，頃刻殺到——
    “親愛的，要我捎你一程嗎？”
    獄牙熏眼白漆黑，雙目幽綠，飛起的身形後方是飄揚的綠發。
    在其出現的瞬間，四麵八方的禁軍也發現了二者的存在，迅速靠近就要將兩人團團圍住。
    但瞬間就被數道地獄靈質籠罩的身影突襲而上。
    幽綠色的地獄龍卷席卷而起，那四麵八方的禁軍就連話都還未說出便被絞碎成影子：
    “跟我走。”
    言語間，獄牙熏已是來到了季離身旁，一枚勾玉往他胸口一按，頓時紊亂的氣息得到極大平複。
    緊接著又要掏出些什麽東西，癲婆卻雙目一動，瞬間回身。
    隨著“嗙”地一聲巨響，龍裝化身材高大的小老爹同其短兵相撞，二者之間炸開橙紅和幽綠的致命靈質：
    “感謝您的厚愛，但禍津主閣下，你們不合適。”
    火花迸射，二者分離。
    獄牙熏手指抵住太刀刀尖：
    “上次不是說的好好的麽？怎麽又不合適了呢？”
    季離撕碎破碎白環力量的一幕閃爍在小老爹的腦海中，他手中燃起怒焰靈質，同樣將一道火紅的東西打在季離的身上。
    後者頓時感到大腦如火燒般的刺激，更是清醒一分。
    “這是我的兒子，我不會讓任何人利用他……”
    言語間，淵陵王瞥向氣息微弱的季離，但就是這一瞥，他眼睛就挪不開了。
    不僅挪不開，甚至當場怔在了原地：
    “喂小子，你手裏那個是……”
    季離提了下手裏的後頸皮：
    “一個死人。”
    獄牙熏這也才注意到季離手中的人影，氣息猛地逸散一瞬，沉默數息後，露出極度詭譎的笑容：
    “哇哦，你似乎……幹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哦。”
    “路德維希？！你殺了他？！”
    小老爹瞳孔巨震——
    在季離跟隨路德維希突入裏世界後沒多久，他突破了禁軍的阻攔也跟了進去。
    眼見一路沿途觸目驚心的可怕破壞力，他原以為季離已經凶多吉少。
    因為那不是別人，那是路德維希，是白島的大公爵，是能夠和螣君布局對壘的存在。
    即便從實力上來說不是白島最強者，那也是完全冥照的強者。
    就算季離憑借著自身特殊撕開了集群靈樞的力量，直接這麽跟上去也絕對不是好主意。
    但在看到路德維希屍體的一瞬間，他陷入了難以言喻的駭然之中：
    路德維希，就這麽死了？！
    淵陵王瞬間出現在季離身前，但另一道無聲無息的身影卻讓他霎時停住——
    孤陵王。
    他背對著眾人，單手揮開黑劍，斬在季離的身上，竟是將那些裏世界中幹擾他狀態的異常靈質全部斬殺，身上多少舒服了些：
    哥幾個連著趕過來給我喂藥是麽，一人來一下？
    “冷靜點，淵陵王。帶他回去，未必是好事。”
    對於孤陵王的說法，獄牙熏欣喜拍手：
    “天哪，舉世無雙的孤陵王大人竟然會為我著想？！不過您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哦……”
    孤陵王冷然：
    “理當如此。”
    “哦？”
    “爾等看不見他身上的孤高，自當不會估量他的潛力……”
    季離翻了個白眼：
    “你們再廢話幾句，螣君人就要來了。小老爹你把這條死人帶回去，我跟癲婆走。”
    獄牙熏掩嘴：
    “寶貝，可以換個稱呼麽？這麽多人呢。”
    並順手滅掉了遠方出現的禁軍，可惜沒人理她：
    “不行！”淵陵王直視著季離：
    “我信不過這個女人，她也不是你的良配，甚至不如和那紅眼睛的小女孩結個良緣……”
    孤陵王插入：
    “這一點我並未表示過任何同意的意向，不過淵陵王，關心則亂，去黑日府才能脫身。”
    淵陵王皺眉：
    “你覺得，螣君會打破規矩？”
    “他已經打破了。”
    “憑借季離的特殊，螣君如果想要做什麽，龍脈一定會將其鎮壓。”
    “但龍脈擴張了，它變弱了。”
    龍裝之下，淵陵王眉眼一眯：
    “原來你也感覺到了。但禍津主也不過是為了利用他……”
    獄牙熏眉眼一眯：
    “丈人公就這麽不信任我麽？”
    季離深吸了一口氣，感知到三個大隻佬給自己喂的東西讓靈魂平複了不少，開口道：
    “別爭了。都聽我的，先去黑日府。”
    小老爹直視著季離：
    “你真的要這麽做？”
    季離道：“先離開恕龍，避開螣君，逗留一段時間後，就前往白島。”
    他頓了頓道：
    “替我跟若汐道個別吧，至於這個……”
    季離提了提手中的屍體：
    “拿去送給那土皇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