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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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黎明時分,一抹橙黃逐漸浸染東方,劃破朦朧晨色的麵紗,使得整片大地徹底明亮了起來。
    嘉龍山上。
    熄滅的篝火中,焦黑的木炭仍然在升起一絲絲的白煙,而周圍的身影已然整裝待發,準備離開。
    “各位,此次‘祭聖’已經結束,接下來就六月初八再見了。”
    最是無事一身輕,什麽也沒帶的白應生,笑著對遊老道跟嶽素春抱拳道。
    遊老道和嶽素春聞言後,臉上神情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微不可覺的頷首了一下。
    之後,白應生目光掃視了在場的四名小輩一眼,陳青,玄風,戚怡,劉依林……
    一圈過後,他的目光最終再次停在了陳青身上,然後,他說道:“阿青,‘練氣’之法我已經教你,你現在已經是‘精變’高手,氣源根基這方麵已是不缺,差的隻是將體內的氣源練出凝聚,等別過以後你自行找適合的地點,按照我說的要領練功,切記不可急躁。”
    “好。”
    陳青聽後,點頭再次拱手感謝道:“多謝師叔傳我‘練氣’之法!”
    在遊老道傳授完陳青“練神”之法後,白應生便緊接著傳授了他“練氣”之法。
    四聖教的“練氣”之法其實並不複雜,僅僅隻是一套快慢結合的練法動作,很像陳青前世時,在公園裏看到的那些晨練老人所練的養生功。
    在白應生的帶領下,陳青練了幾遍以後便學會了。
    不過,這套“練氣”之法卻有很多外在因素的要領,需要外部條件配合才能練出真正的效果,隻是幹練的話,雖然也有些許效果,但卻遠不足以練氣蛻變。
    白應生更多的時間,便是給陳青講解練功的外部因素要領。
    這幾乎耗費了上半夜的大部分時間。
    之後,教完了“練氣”之法,眾人便重新返回了篝火旁,一邊烤火取暖閑聊,一邊炙烤那些購買來的山貨、魚貨充饑。
    就這樣一直聊到了現在。
    當天光微亮時,眾人也終於迎來了分別時刻。
    聽到陳青的再次感謝,白應生僅是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縱躍而起,快速的起落於山野間,很快便遠離了眾人的視線內。
    “陳青,玄風今年就麻煩你了。”
    在白應生離開後,遊老道也隨之開口,臉上依舊神情漠然,他說道:“你也不用特殊照顧他,就當他是一個寄宿在你家的普通人便可,最好是吃穿用度都得用工作換取,這樣才能更好的讓他與人接觸,見識這個世道的真實麵貌。”
    “我明白,師伯,你放心。”
    陳青朝著遊老道拱手應道。
    如果說,之前陳青隻是因為不好拒絕,這才答應了遊老道將玄風帶在身邊。
    那麽,在遊老道等人私底下商議,決定提前傳授“練神”之法跟“練氣”之法給他後,他便坦然接受了這一考核要求。
    他向來是恩怨分明的人。
    對方既然因為他的情況打破常規,那麽他自然也願意投桃報李,幫對方更快更好的教會徒弟人情世故。
    “師父……”
    聽到遊老道的話,玄風喊了一聲師父,臉上泛起了些許不舍。
    但更多的,是對外麵世界的濃鬱好奇!
    遊老道聞言,瞥了玄風一眼後,不再多說,跟嶽素春抱拳告辭後,他的身形也迅速的縱躍在山野間,離開了這裏。
    轉眼間,此處便已隻剩陳青,玄風,還有朱雀堂的嶽素春,戚怡,劉依林五人。
    “你盡快想好考核要求,然後寄信來‘怙海’吧。”
    嶽素春在遊老道走後,目光也看向陳青,淡淡說了一句。
    說完後,她便轉頭對戚怡和劉依林說道:“我們走。”
    因為帶著戚怡和劉依林兩人,她沒法像白應生和遊老道那般瀟灑縱躍離去,隻能帶著兩人順著來時的路下山。
    在她喊走以後,她便先行走在了前麵,朝著山下走去。
    戚怡神情淡然的看了陳青和玄風一眼後,什麽也沒說的也跟著離去。
    劉依林則是嬉笑著對陳青抱了抱拳,小聲說道:“多謝師兄啦~”
    因為嶽素春沒有反對遊老道和白應生對他提前傳法,所以陳青在得到“練神”和“練氣”之法後,便也主動提及,讓朱雀堂那邊可以提前傳授劉依林白虎堂的“練精”功夫。
    對此,嶽素春倒是神情淡淡,沒什麽變化。
    反而是劉依林這個小女孩,知道以後高興的一再對陳青表示感謝。
    對於劉依林的感謝,陳青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等嶽素春,戚怡,劉依林三人朝著山下而去時,玄風也湊到了陳青身邊,問道:“師弟,我們也下山?”
    陳青聞言,看著嶽素春三人未走遠的身形,說道:“我對於遊師伯跟白師叔傳授給我的‘練神’和‘練氣’之法還有一些不懂的地方,需要在這裏好好想一下,等一會兒吧。”
    “可以問我啊!”
    玄風神情很積極的說道:“‘練氣’之法我也不懂,但‘練神’我熟啊!伱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問我就行了!”
    陳青沒有說話,而是目光一直看著嶽素春三人離去的身影。
    一直等到三人身影離去足夠遠,快要到山腳下後,他才轉過頭,看向玄風,淡淡說道:“我剛才的話隻是一句托詞而已,嶽師叔因為跟我師父有些感情糾葛,對我態度冷淡,剛才如果我們下山,大家難免同路,到時候多少會有些尷尬,所以最好是分開走,懂?”
    “啊?”
    玄風聽後,頓時有些傻眼。
    人情世故這就開始了?!
    “行了,我們也走吧。”
    陳青看著已經走到山腳下的嶽素春三人,對玄風說道。
    伴隨話音,他也邁開步伐,朝著山下走去。
    正沉浸在剛才人情世故教學中的玄風,見狀後連忙邁步跟上。
    兩人一邊下山,陳青一邊跟玄風說著接下來的注意事項。
    “……你既然要入世與人接觸,那麽這身道袍就不能穿了,等一下我們返程回‘嘉寧’以後,我幫你買一套普通人的衣服,你把道袍換下來。”
    “另外,入世以後,你的道號也不好再用,就用回你的俗家本名好了,郝運勇……我以後就叫你阿勇,你也不能再叫我師弟,明白?”
    “還有,師伯說了,我得把你當普通人對待,而普通人在俗世中是需要工作掙錢養活自己的,你跟我回去以後,也得自己找一個工作,或者我幫你安排一個。”
    “對了,你現在身無分文,等一下買衣服的錢就當我先暫借給你,等你發了工錢以後得還我,知道麽?”
    一條又一條注意事項從陳青口中說出來。
    玄風一邊跟著陳青下山,一邊專注的聽著。
    第一次離開遊承簡身邊的他,對於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所以對於陳青講的注意事項,他都聽得很認真。
    當兩人從嘉龍山離開,回到“嘉寧”這座城市時,時間已經從早上來到了中午。
    陳青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先開了一間旅店,進行了一番洗漱。
    之後,他帶著玄風在“嘉寧”找了一個地方吃飯,然後又買了兩套衣服以及一個行李箱給對方,讓對方換下道袍的同時,還有行李箱可以攜帶道袍。
    緊接著,他在旅店裏將身上的短打換下,重新穿上了所攜帶黑色皮箱裏的西服。
    最後,他又去買了需多吃的小零食,以便維係“餓食兩極”破限法的“食法”。
    當做完這一切,來到“嘉寧”的火車站時,兩人已是完全換了一副模樣。
    陳青重新變得西裝革履,頭發梳成三七分,戴著金絲眼鏡與手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而玄風則是一身灰色短打與布鞋,拎著個竹編的行李箱,滿臉好奇的到處張望,就仿佛鄉下來的一樣。
    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主仆,陳青是少爺,而玄風是跟班。
    “阿青,我們去哪裏?”
    在好奇的張望一陣,快要走進火車站售票樓後,玄風終於將目光收回,神情有些躍躍欲試的詢問陳青。
    因為此前說過,不能再稱呼陳青為師弟,於是玄風便學著陳青一樣,以阿為前綴,加上名來稱呼陳青。
    對此,陳青倒也沒說什麽。
    而聽到玄風的詢問,陳青隻是淡淡說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隨後,他便帶著玄風來到售票口排隊。
    等排到他們後,他對著窗口裏麵的售票人員說道:“要兩張去‘怙海’火車北站的頭等座。”
    “好的。”
    售票人員應了一聲後,便開始開票。
    旁邊的玄風聽到後,頓時一臉訝然的看著陳青,說道:“怙海?那不是嶽姨她們在的城市?”
    陳青跟他說過,入世以後不要再以師門的稱呼來叫這些人,長輩就叫叔伯姨媽,至於同輩就隨便都可以。
    玄風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好歹也是“神變”高手,思維靈動,對於自身情緒與身體的控製很在行。
    在經過起初一兩個小時的不習慣後,很快便適應了下來,稱呼這一塊上,改口的還是很快的。
    陳青聽了他的話後,側頭瞥了他一眼,隨後說道:“全國就這兩座大城市,不是在‘平都’就是在‘怙海’,很奇怪麽?”
    他這番話中隱晦所指的,自然是四聖教的人避開陸天元這件事。
    玄風聽後微微一怔,但旋即便了然的點頭。
    這時,售票人員的聲音傳來:
    “晚上九點一刻的車,總共一千八百塊。”
    交通越是不發達的時代,車票的價格也就越貴,尤其是長途火車。
    更別說,陳青購買的票還是頭等座的臥鋪車票。
    一張票就得九百塊。
    陳青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的付完錢後,拿著兩張車票離開售票窗口,然後對一旁的玄風說道:“車票九百,加上前麵的買衣服吃飯這些花銷,記住,你已經欠我一千五了。”
    玄風聞言,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
    他對於金錢的概念還不充分,並不明白一千五百塊算多還是算少。
    之後的時間,兩人便在候車廳等待。
    兩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等排隊買完車票後,太陽已經下山,夜幕逐漸降臨。
    在候車室等了約莫兩三個小時後,終於快要到他們的乘車時間。
    陳青帶著玄風來到月台繼續等待。
    當陳青手腕上的手表時間快要接近九點時,“嗚嗚~”的汽笛聲劃破夜空,一列火車從黑暗中行駛而來,減速之下駛入了“嘉寧”火車站……
    ……
    三月十三日,清晨。
    怙海,火車北站。
    “嗚嗚~~”
    朦朧晨色之中,一道嘹亮的火車汽笛聲,喚醒了沉睡中的“怙海”火車北站。
    原本廣場上有些打瞌睡的底層民眾們,在這汽笛聲下,紛紛精神一振,隨後瘋狂朝著月台欄杆外湧來。
    與此同時,月台上等待接人的人們,還有維持秩序的巡捕們,也都紛紛來了精神,目光望向了軌道一端,汽笛聲傳來的方向。
    片刻後,便見一列長長的黑色火車,猶如猛獸一般撞破晨霧,駛入了車站內。
    而等待火車徹底停下後,大量的乘客從不同車廂湧下。
    其中又以三等座站票車廂的客人為最,宛若蝗蟲一般,拉開兩邊車門後,潮水般躍下。
    而中間一段的二等座稍微好了許多。
    二等座都是座位,每一節車廂的人都不多,且都是有素質的,穿著長袍、中山裝、短襖衣裙一類的社會中層。
    這一節車廂的乘客,下車時除了稍微擁擠一些外,倒也井然有序。
    不過,最為鬆弛的,當然還屬前三節車廂的頭等座臥鋪的乘客。
    這三節車廂不同其他車廂,在火車停下來後,月台上便有大量巡捕過來,站在外圍維持著秩序。
    然後,隨著火車門的打開,一位位穿著麵料考究的西服洋裙,長袍馬褂、旗袍襖裙的中上層人士,緩緩的從火車上走下來。
    伴隨著每一位乘客的下車,站在車門口的乘務員們,紛紛敬重笑著的鞠躬問候:“先生女士,請慢走~”
    在這樣的問候中。
    一身西服,頭發梳得三七分,戴著金絲眼鏡與手表,拎著黑色皮箱的陳青。
    還有穿著一身短打,拎著竹編行李箱,跟班一樣滿臉好奇的玄風。
    兩人也從第二節車廂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