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皇宮。
    梁帝坐在禦案後，正在批閱奏疏。
    梁帝親信魏風華，不急不緩地為梁帝念誦奏報。
    魏風華在大梁不顯山不露水，民間知曉他的人很少。
    但朝中重臣皆知曉，梁帝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魏風華從小陪伴梁帝讀書，梁帝還是不受寵皇子時就相伴左右。
    後梁帝繼位，設“控鶴府”，魏風華為控鶴府監丞。
    沒人知道控鶴府具體負責什麽，但重臣皆對控鶴府諱莫如深。
    “幽州刺史近日與北魏商人接觸頻繁，不過，僅限於暗中倒賣香料。”
    “姬國舅宴請了裴相兩次，二人品茶、對弈，一如從前。”
    “萬妖之國那邊最近冒出一黃眉大王，興風作浪。”
    ……
    控鶴府，乃梁帝徐天德的耳目。
    不受中書省與六部鉗製管轄，就是丞相裴堅，都無法插手控鶴府。
    控鶴府在各州皆有密探，通過各種方式搜集情報，監控重臣。
    梁帝靜靜地聽著，好一會兒才淡淡地問了一句。
    “北涼如何？”
    魏風華翻閱手中的文書，回應道。
    “北涼依舊混亂，我控鶴府探子上個月又損失了兩個。”
    “不過，北涼王殿下在北涼做了不少事，臣正欲稟報給陛下。”
    梁帝微微哼了一聲。
    “做了不少事？打死了女使小廝，亦或是禍害了良家女子？”
    徐牧在宮中尚且敢欺淩宮女，淩辱司書女官。
    到了北涼無人管束，徐牧本性暴露，做出什麽荒唐事他都不奇怪。
    魏風華沉默了片刻，說道。
    “北涼王殿下於潼門關，一劍破赤狐族少主胡圖妖骨，隻因胡圖欲強奪殿下身邊的侍女綾月。”
    一劍破妖骨？
    梁帝抬起頭看了魏風華一眼。
    “一劍？北涼王做的？他不通劍道、武藝，如何做的？”
    魏風華取出一張紙，上麵描繪了一個古樸的劍匣。
    “目擊者稱，北涼王身邊的劍匣威力無窮，乃是神器也。”
    梁帝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一下，道。
    “定是他從須彌山帶回來的妖物，為了一個女子惹妖族，愚蠢！”
    梁帝心中對徐牧的強硬還是讚賞的，但這話梁帝不肯說出來。
    徐牧這太子位乃梁帝廢除的，徐牧越優秀，豈不是顯得他做錯了？
    君王，怎麽會有錯？
    魏風華繼續輕聲講述。
    “北涼王殿下毀掉胡圖妖骨，迫使胡圖致歉，惹惱了狐族族長胡霸天。”
    “胡霸天派遣三千赤狐軍，命赤狐族大將胡鹿進攻青雲城……”
    魏風華的話還未說完，梁帝怒了。
    梁帝起身怒斥道。
    “朕本以為他不成器也就罷了，去了北涼能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結果呢？惹了赤狐族殺入青雲城，連累青雲城百姓！”
    “為何沒有奏報送來？是不是那逆子壓住了消息！不報百姓死傷！”
    梁帝相信赤狐族不會真殺了徐牧，但赤狐族絕對不會放過青雲城百姓。
    徐牧一人胡作非為，連累全城百姓遭殃。
    梁帝越發覺得，他廢黜徐牧太子位沒錯！
    “為何不說話？百姓究竟死傷幾何！說！”
    魏風華咳嗽了一聲，說道。
    “陛下，青雲城百姓……沒傷亡。”
    梁帝愣住了，沒傷亡？
    “為何會沒有傷亡？難道，赤狐族殺了北涼王？”
    梁帝眉頭緊鎖，他雖不關心徐牧的死活，但徐牧畢竟是皇族。
    妖怪殺了皇族，就是在打皇族的臉，朝廷勢必要有動作。
    魏風華忙搖頭，說道。
    “陛下，北涼王鎮守青雲城，麾下一千陌刀軍大敗赤狐族。”
    “赤狐族三千軍被斬兩千餘眾，北涼王還親自追擊，斬下胡鹿的頭顱，懸於青雲城頭。”
    梁帝的怒氣消散，化為無比的震驚。
    “一千陌刀軍？他從哪裏募集來的陌刀軍？”
    “還有，他能殺得了赤狐族大將？”
    梁帝發現他為何看不明白徐牧了。
    他那不成器的兒子，胡作非為的廢太子，離開汴梁後竟大變樣。
    魏風華其實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人還是那個人，離開了汴梁後，徐牧放入龍入海，鳥歸林。
    猶豫片刻，魏風華說道。
    “陛下，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梁帝煩躁地揮揮手。
    “講！跟朕用不著小心翼翼的。”
    話是這麽說，魏風華從來不敢忘記臣子的身份。
    他組織了一下措辭，道。
    “北涼王殿下八歲就去了萬妖之國，在須彌山待了十年時間。”
    “後回到京城還不到半年，就被廢除了太子位，流放北涼。”
    “陛下，所有人對北涼王殿下的了解，太少太淺了。”
    “或許，北涼王殿下一直身懷奇才，不為人知，到了北涼才有機會施展出來也說不定。”
    梁帝的臉色十分精彩，他嘴角動了動，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
    “關於他的文書留下，朕累了。”
    魏風華恭敬地留下文書，躬身告退。
    魏風華一離開，梁帝徐天德立刻將文書拿起來仔細查閱。
    當見到徐牧力克赤狐，受百姓愛戴，全城歡呼“北涼王威武聖明”的時候，梁帝有些恍惚。
    “莫非朕真的錯了？他……真的是個天才？”
    這念頭一出現，就被梁帝徐天德驅散。
    “不可能！朕從未看人看走眼，他遠遠不如龍兒，龍兒身懷劍骨，他如何比得過？”
    徐龍身懷劍骨的事情，少有人知曉。
    要不是徐龍自己偶然發現，梁帝與梁後竟不知，徐龍是絕頂的劍道天才。
    天下以武為尊，身為未來的大梁太子，若是能在武道上登峰造極，無論百姓民心還是朝臣都會心生敬畏。
    他徐天德就是最好的例子，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步步走到皇位上。
    根本原因就在於徐天德的武學天賦，放在整個那一輩皇室子弟中，都屬頂尖。
    徐天德之所以鍾愛徐龍，與徐龍有劍骨，有很大關係。
    梁帝將文書放在一邊，定了定神。
    “木已成舟，他不過是組建了一支千人軍隊，僥幸贏了赤狐軍隊，沒什麽了不得的。”
    “待朕的龍兒劍骨開啟，將成為堪比太宗文皇帝一樣的君王！”
    梁帝徐天德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這才走出宮殿，準備去看一看愛子徐龍。
    徐龍每日讀書、習武從不間斷，身懷劍骨又勤奮好學，這才是未來大梁的君王典範！
    這般想，梁帝徐天德的心裏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