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夫人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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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給張遂和紅玉許完婚之後,才對兩人擺手道:“伯成、紅玉,你們去忙吧!有事的話,我會讓人傳話給你們。”
    紅玉和張遂這才退出去。
    兩人一出書房,張遂就要跟著紅玉走。
    紅玉快步離開。
    張遂還要跟上去。
    紅玉一邊繼續低頭快步走著,一邊急忙道:“你別跟著我,否則,否則我生氣了。”
    張遂看著紅玉落荒而逃的模樣,笑了聲。
    這小妞。
    這個時候,知道害羞了?
    害羞有什麽用?
    遲早你還是要落入我魔爪中!
    看著紅玉離開,張遂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反正也不及。
    紅玉一直到拐角處才停下來。
    從轉角探頭看向遠處。
    見張遂竟然真沒有跟上來,而是掉頭離開,紅玉通紅的俏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讓他別跟著,他就真不跟著了!
    這要是以後洞房,讓他不準動自己,他是不是也這麽聽話?
    怎麽這麽老實?
    平日裏看他那登徒子模樣,明明也不像啊!
    紅玉一臉狐疑。
    男人,真是難以理解。
    興許,等成親之後,會慢慢了解吧!
    在張遂和紅玉離開之後,管家還沒有離開。
    看著夫人埋頭處理賬單,管家歎息了口氣。
    夫人抬起頭,疑惑地笑道:“怎麽了,這是?管家還想納妾了?家裏丫鬟,你看上哪個,隻要她不反對,我就成全你。”
    管家搖了搖頭道:“夫人恩寵,我感激涕零。”
    “但是,我這把老骨頭,也折騰不動了。”
    “我歎息的非我自己,而是夫人。”
    夫人不解道:“怎麽說?”
    管家道:“夫人雖然生了幾個公子和小姐,但是,還年輕得很。”
    “若是不知道夫人的真實身份,還會誤以為夫人是二小姐和主記的姐姐。”
    夫人莞爾一笑。
    雖然早為人婦十幾年。
    但是,身為女人,又怎麽可能不喜歡別人讚美之詞?
    夫人道:“謬讚了,我真是老了。”
    “大女兒都有孩子了。”
    “我這二女兒,也到了成親的年紀。”
    “我都是做外祖母的年紀了。”
    管家道:“的確如此,但是,夫人也的確顯年輕。”
    “而且,夫人一直貌美。”
    “如今二公子已經成人,少夫人也有了身孕。”
    “夫人,有時候也要為自己做打算。”
    “人生還很漫長。”
    “看見主記和紅玉這般郎情妾意,非我愛多管閑事,我也著實是替夫人感覺到不公。”
    夫人抬起頭,看向外麵的花草,也幽幽歎息了口氣。
    如今的管家是她剛嫁到甄家時就存在的。
    亡夫在世時,管家就像長輩一般照顧甄家。
    不止一次,亡夫說過,管家就像是老父親,有什麽難處,盡管和管家商量。
    這些年,她深有體會。
    在管家眼裏,大概自己也是他女兒一般。
    如今他能說出這般話,她並不生氣。
    甚至,心裏有些小委屈,想哭出來。
    亡夫過世之後,她一個婦道人家撐起甄家,其中的艱辛,她曾經做夢都不敢想象。
    想當初,她還未嫁入甄家時,也是像紅玉一樣的少女心,也靦腆,也不知所措。
    可這些年,她每次孤獨無助想要求取一個溫柔而堅實的胸膛支撐時,都隻能絕望。
    在日日夜夜的絕望和無助中,她將自己慢慢武裝成強大而冰冷的女人。
    如今,次子雖然成人,但是,能力太過平庸,根本支撐不起整個甄家。
    自己將權力放給次子,然後找人改嫁?
    怕甄家早就垮了。
    甄家垮了暫且不說,自己還有三子和幾個小女兒。
    作為母親,她怎麽忍心看著這些孩子遭殃?
    夫人自嘲地笑了笑,低下頭一邊繼續處理賬單,一邊道:“儼兒能力不夠。”
    “我若改嫁,甄家必定徹底湮滅。”
    “幾個孩子怎麽辦?”
    “甄家這麽多下人怎麽辦?”
    “我已年老,已經無需男人為我遮風擋雨。”
    “咬咬牙,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還惦記什麽餘生?”
    管家聽夫人這麽說,神色有些黯淡。
    可憐的夫人。
    他還想說點什麽,終究隻能啞然。
    雖然他把夫人當成女兒一般看待,但是,終究兩人是主仆,還是需要恪守界限的。
    管家朝夫人行了一禮,沙啞著聲音道:“那夫人,我退去了。”
    夫人嗯了一聲,沒有理會管家。
    一直到管家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夫人才趴在案幾上,將臉麵埋在玉臂裏。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滴在案幾上。
    剛才那些話,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
    作為甄家如今的支柱,她怎麽敢說自己想要改嫁?怎麽敢說自己也日日夜夜孤獨寂寞,想要一個男人摟著自己,給予自己溫柔,給予自己欲望?
    哪怕是像老父親一般的管家,她也不敢說。
    每次看著府邸的男下人和丫鬟結合,看著他們那曖昧的視線,她比誰都難受。
    可是,能怎麽辦呢?
    什麽時候,自己那次子才能支撐起甄家?才能讓人放心?
    每次看著次子那怯弱的神情,她都恨不得掰開他的腦子,看裏麵裝了什麽。
    她很想說,我一個婦道人家,我還要管你多久?
    我也像你妻子一樣是個女人!
    我也需要男人的溫暖!
    我也需要找個人,能夠抱著我,聽我訴說我的委屈。
    無聲哭了好一陣,夫人才擦了擦眼淚,頂著紅腫的眼睛,繼續審批賬單。
    哭過就好了。
    除非自己不管小兒子和幾個小女兒的死活。
    除非自己不管甄家這麽多張嘴。
    否則,再難過,也得強行打起精神繼續下去。
    這大概就是命吧!
    夫人不知道的是,在她哭的時候,二小姐甄宓已經出現在了門檻外的木牆旁邊。
    她正要進去向母親匯報:她準備不再去私塾。
    她準備趁著自己還未離開甄家前幫母親處理家中事務,然後等著合適的人提親,或者找男人入贅,甚至代替母親嫁入袁家。
    可剛要進去,就看到母親伏案,身體抖得像篩糠一般。
    二小姐甄宓又退了回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不敢進去了。
    不敢揭穿母親那脆弱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