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回家(感謝非花語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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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自行車,從鬱明這裏回到臨川的路遠了不少。
    當初騎著自行車花了兩天多的時間。
    現在回去,路上曾經追得他瘋狂站起來蹬車的狗沒有再出現。
    一直走到黃昏,臨川的輪廓才遠遠可見。
    那裏沒有人害怕他,也沒有人恐懼他、被嚇得尿褲子,更不會有人攻擊他。
    不對,有隻人類整天敲他頭盔。
    那隻人類沒有把他當感染者,也沒有把他當人,甚至還拿著水管讓他脫掉衣服,當初要不是他提醒,水井邊連個遮掩的床單都沒有。
    這段他隻走過一次的路不是很熟悉,到了臨川,才是真正熟悉的路,白驍的心情忽然忐忑起來。
    那年冬天他曾囑咐林朵朵,如果自己出發了,而又有救援的話,她直接走就行,現在他知道,這裏不會有救援,這裏是廢墟。
    安全區的人口隻夠維持那裏,臨川所有幸存者已經遷移,這裏是被放棄的,狂歡者的樂園,獨居者的墳墓。
    臨川市的荒涼依舊,有些樓房在這幾個月倒塌了,它比想象中要脆弱一些。
    白驍當初拾荒的時候它還矗立在那裏,現在已經成了半垮塌的廢墟,鋼筋水泥散落一地。
    看來鋼筋水泥的城市不會那麽堅固,再過十年,倒塌的更多,等待著以後的人來重新建立。
    從臨川市的街道上走過,這裏是最冷清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的幸存者更少。
    在太陽落山前出了城,繼續向著鎮上走去,路上比他第一次出來拾荒的時候更安全了,老喪屍也更少。
    在夜幕完全籠罩的時候,白驍憑著記憶往前走,走了很久,才摸黑到了鎮上,轉了好幾圈沒有找到林朵朵當初的那個臨時落腳點,漆黑的夜裏他迷路了,找不到方向。
    最終點燃了幾根枯柴在手裏拿著,照著路,白驍才找到那個破舊的大倉庫,先在門口敲敲門聽了一下,沒有任何動靜,他才放心進去,主要擔心趕巧不巧林朵朵去拾荒,在這裏停留,突然闖進去被一槍崩了,那就冤死了。
    倉庫裏有蠟燭,白驍點燃了一根,打量這裏的環境,那隻人類很明顯來過,和他當初騎走自行車時不太一樣,裏麵的被褥換了新一些的,也多了一些工具,還有很多破爛。
    那隻人類依然在努力生活著。
    白驍坐在地上,摘下頭盔抱在懷裏,靠著牆壁,摸摸摘下來的背包,拿出鹹魚切一小塊,也懶得煮了,直接放在嘴裏嚼著,很鹹,他又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吹熄蠟燭,閉上眼睛。
    夜裏的風吹動鎮上老舊的廣告牌,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已經是秋末了。
    在主觀意識裏,白驍覺得過去了一兩年那麽久。
    從被老喪屍咬到,到現在,他已經逐漸接受自己喪屍的身份,也淡了鍛煉腹肌證明自己的心思。
    等到外麵天微微亮,白驍從倉庫起身,推開沉重的大門,來到外麵,看到外麵路口處那個斜掛著的廣告牌,被風一吹就哐哐的響,他快跑幾步用力一跳,雙手抓住廣告牌的邊緣,身體掛在上麵,然後用力扽了扽,整個就被他撕下來,再不會發出聲音。
    那些噪聲會讓喪屍煩躁,很不巧,他是喪屍。
    煩躁的白驍終於平靜了一些。
    他轉過身,向著村子的方向走去,出發時冬日的餘寒還在,路上沒有這麽難走,從鎮子回村裏的路上,一些村裏的房子也相繼在垮塌。
    這片土地正在死去,或者說,人類遺留的痕跡正在死去。
    土地並不會死,它隻會更加茂盛,植物會覆蓋每一個曾經的遺跡,將它吞噬。
    今天的陽光很好,白驍加快腳步,在即將到中午的時候,回到了村裏,迎接他的隻有財叔,老喪屍剛好在村口,循著他的動靜過來了,沒有看到星期五和二蛋,踏著寂靜的青石板路,白驍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裏。
    他的院子很完整,也依然很幹淨,沒有荒草叢生,也沒有滿是塵土,仿佛他隻是離開了幾天的時間。
    那棵野山椒結出了很多辣椒,掛在枝葉間。
    “那隻人類。”白驍在牆頭喊,沒有聽見動靜。
    他翻過了牆,林朵朵院裏鋪了很多金黃的、在木板上曬著的柿子,還有一些魚幹。
    角落裏有麥秸,堆在柴堆旁邊。
    那隻人類常坐的屋簷下,放著那把破吉他,還有一隻沒編完的的魚簍。
    白驍猜測她可能是出去覓食了,轉頭看了看,三輪車也不在。
    他愣了下,看這樣子是去拾荒了,但是路上錯過了,如果碰到的話還能幫一些忙。
    回憶了一下,從城裏拾荒回來,一天的時間趕不到,在滿載的情況下,隻能從城裏到鎮上,然後第二天再回來。
    白驍看看院裏正在曬的柿餅,也不太像出遠門的樣子。
    院裏那個床單不見了,他將床單找出來,再重新掛上,從水缸裏舀一瓢水倒進去,然後壓那個破井的杆,很快,清涼的井水從水管裏冒出來。
    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外麵傳來了一些動靜。
    林朵朵騎著三輪車,帶著蹣跚跟隨的星期五,吱扭吱扭回來了,然後她聽見院裏的動靜,腳步慢下來,端起土槍,問道:“誰?”
    她獨居習慣了,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察覺出不對。
    然後她看見了喪屍,有些警惕地握緊了槍,接著愣了一下,看著這個已經大變樣的喪屍,“白小?”
    “我變成這樣你還能認出來?”
    白驍笑了笑,他已經洗了澡,換了衣服,隻是身上衣服空蕩蕩的,他瘦了很多,連衣服都撐不起來了。
    風吹動她的頭發,擺動她的衣角。
    她捋了捋發絲,張口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將靠近的星期五用棍子推到一邊,她推著三輪車進了院。
    “你回來了。”林朵朵說。
    “嗯。”
    “什麽時候回來的?”
    “早上,一大早就從鎮上回來了。”
    “外麵的人都死完了吧?我說你還不信。”她說。
    “我找到安全區了。”
    白驍說。
    “那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林朵朵看一眼他猩紅的眼睛,抓了抓他的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肚子,喪屍王真的變得好瘦。
    他像是老了幾歲,布滿風霜的臉上滿是疲憊。
    “沒有人能把我怎麽樣,我是喪屍王。”
    白驍還在說,林朵朵已經轉身離開,去到屋裏,抱了一大堆吃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