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心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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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驍想吃新鮮的魚,不想吃鹹魚了,他已經吃了半個冬天的熏肉和鹹魚,整個身上都散發著鹹味。
    林朵朵瞅了喪屍王一眼,臭喪屍還挑起來了。
    “你多吃點幹菜葉。”
    她把曬幹的葉子給白驍盛了很多,隻要再扛一段日子,外麵的積雪完全化掉,日子就好多了。
    沒完沒了的陰雲和寒風正在遠去,他們又成功活了一年。
    喪屍吃東西很快,很大口,林朵朵常懷疑他都沒有細嚼。
    “你考慮好了嗎?”白驍問,他已經準備好材料打造箱子。
    林朵朵沒有說話,而是吃完了放下碗,站在他身後,一雙手在他身上東摸摸西捏捏。
    “起碼等你把身體養回原來的樣子才行。”
    捏了一個遍,她才說道,喪屍王厲害一點,把握就大一點。
    白驍坐在椅子上抬起頭,和站在身後低著頭的林朵朵視線對上。
    “我不會死,我是喪屍。”
    “如果勉強上路,還不如就在這裏留著,很多年之前我就做好準備了。”林朵朵道。
    “你要是死了我會很傷心。”白驍說。
    “我們狙殺了狼群,這麽大的雪也沒有凍死我們。”林朵朵說,“這裏就是庇護所。”
    由喪屍庇護的地方,曾經是二蛋和財叔,後來有了白驍,有了星期五。
    這個地方從來都是喪屍的地盤,而一老一少兩隻人類才是苟活在此的異類。
    白驍吃完飯,在院裏活動著身體,如果要評估的話,助跑一下用點技巧他可以從林朵朵的外牆那裏翻過來,那曾經是阻擋危險的喪屍的。
    看起來如今比新鮮喪屍更強,但新鮮喪屍沒有理智可能用不上技巧,因此評估也不太準確,主要是這麽多年了,新鮮喪屍不好找。
    “你覺得我比新鮮喪屍厲害嗎?”白驍問這個可能見過新鮮喪屍的人類。
    “你會用工具。”林朵朵說。
    “不用工具呢?”
    “嗯……”林朵朵想了一會兒,“差不多吧,新鮮喪屍跑得快,力量大,你也跑得快,力量大。”
    “我一個人能不能對抗兩個新鮮喪屍?”
    “能吧,你會用魚叉,但是可能會被咬到,反正你也不怕被咬,它們不會咬你的話,你可以排隊一排排戳過去。”
    林朵朵幻想了一下那樣的場麵,滿是新鮮喪屍的城鎮裏,喪屍王拿著魚叉展開屠殺。
    “那我不是漢奸了?”白驍也想到了同樣的畫麵。
    “啊?”
    “不對,應該叫屍奸。”白驍有了一種羞愧感,巨大的罪惡擊中了他,明明是喪屍,卻要屠殺自己的同伴。
    罪惡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個危險的心態,他錨定不住自己的身份了。
    而且‘屍奸’這個詞怪怪的,白驍瞅著天空愣了會兒神,轉頭看向那隻人類。
    林朵朵望著喪屍王,莫名的,感覺到他有點孤獨。
    喪屍因什麽而孤獨?
    是因為和人類生活在一起嗎?
    “我感覺你好像需要一點……”林朵朵想了想,上前伸開了雙臂,把他的腦袋抱在懷裏。
    白驍聞著屬於人類的氣息,冰冷的末世裏,隻有奈子又暖又軟,可以給人一些溫暖和安慰。
    “我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可能是因為病毒影響大腦。”白驍冷靜道,喪屍病毒會讓喪屍之間不吃同類,這種感覺在同化他,林朵朵身上的人類氣息也一直在同化他。
    “沒關係的,我相信你。”林朵朵摸著他的頭道,“就像你說的,這是一種高級生命形態,隻是還有些缺陷。”
    白驍想起了臨川市裏,幸福家園小區門口那個腦袋上長了一棵小草的喪屍。
    不知道那棵小草會不會開出花。
    大地一天天回暖,冬季終究是過去了,雪化之後的大地上一片泥濘。
    林朵朵摘掉大衣的時候,白驍還依舊裹得很緊,他比林朵朵要敏感些,像一個發燒的人,總是覺得有些冷,再過了好幾天,才把大衣交給林朵朵洗了收起來。
    菜圃裏的種子發芽了,他悉心照顧著幾朵幼苗,觀察著它的成長。
    林朵朵的衣服薄了之後,很明顯看到她結實了一點,不像去年的冬天結束,整個人變得清瘦。
    看起來變得更可口了。
    白驍有一種錯覺,這隻人類養好了咬起來一定口感更好。
    健康的身體充滿彈性,鮮活有力的鮮血會直接泵射出來。
    林朵朵隻是靜靜看著他,臉上沒有表情,眼神也很平靜。
    就是這種平靜的眼神,讓白驍有點尷尬,仿佛被她看透了心裏所想。
    “你心虛什麽?”見他移開目光,林朵朵出聲問。
    “我心虛了嗎?”
    “又不是沒有流過口水,你一直想吃我。”
    林朵朵直接撥開他的唇,看了看喪屍王的牙,會刷牙的喪屍,口腔很健康。
    牙很白很整齊。
    “能不能對喪屍放尊重點?”
    “舌頭伸出來我看看。”林朵朵說。
    “瘋女人。”
    白驍罵罵咧咧打開了她的手,一邊擦著嘴一邊道:“把手指洗幹淨。”
    林朵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坐在院裏用另一隻手撩了撩發絲。
    一個冬天過去,她的頭發又長了。
    連日的晴天給大地帶來了熱量,遠山不再是白茫茫的,而是充滿了希望的綠。
    河裏的冰化開了,白驍擺脫了鹹魚,有了新鮮的魚吃。
    古人雲:“冬初河水,魚在冰中不食不動,至來春冰開取之,極肥美,其封河時所取則味稍遜。”
    這時節的魚美好又鮮活,就像林朵朵窩了一冬,到了春天,一掃冬日裏裹著厚衣服打盹的模樣消失不見,精神又回來了。
    末世裏的人和魚一樣,隻要化了凍,就代表著休眠的時間結束,又是忙碌的開始。
    村子裏的那棵大槐樹冒出了綠芽,蘇醒早的野花已經露出頭,喪屍勤勤懇懇的將兩塊並在一起的院子翻成了菜地,在這末世後的廢墟裏,過成了一個農民伯伯。
    究竟是怎樣的情懷,讓他即使變成了喪屍依然念念不忘種地?
    白驍感覺這像是刻進了基因裏一樣,錢嬸如此,鬱明如此,隻有林朵朵這個蠻夷,會將菜圃荒廢。
    也許前些年她也是同樣的,隻是後來荒廢了,白驍見她偶爾幫忙時,很熟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