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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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坐在屋頂上,說實話,他不想看見這個老太太死去。
但一隻喪屍能做什麽呢,他有一半的把握帶林朵朵前往那麽遠的安全區賭命,但對於錢嬸來說,這裏早就成了埋骨地,早在多年前就注定了命運。
如果林華友沒死,財叔沒死,村裏的很多人活下來,倒是可以一同結伴離開。
他從屋頂上跳下來了,咚的一聲,把林朵朵嚇一大跳,轉過頭愣愣地看著他。
被這麽一嚇,她原本想什麽都忘了,愣了一會兒低下頭,再抬起來,張了張嘴,還是沒接上。
氣得她把頭盔給喪屍戴上,然後咚咚敲了兩下。
“危不危險?!”
“不危險。”
喪屍老老實實說。
氣得人類又敲了喪屍的頭盔兩下。
傻了吧唧的喪屍王,林朵朵深吸口氣,放過了這隻喪屍,拿著水瓢在院裏潑水。
白驍跑出去了,她不知道喪屍去做什麽,他總是和街溜子一樣,沒事就到處逛到處走,說不定在哪翻一些東西出來,過了一會兒,他從村裏不知道哪個房子裏搬了張小床回來,放到了堂屋裏,再把地上的席子鋪上去。
“還要熱很久,不能總躺地上。”白驍說。
村裏會有蟲子,這是避免不了的,他那屋裏就出現過蠍子,晚上它走路會哢嗒哢嗒響,睡在地上被蜇一下的話,會疼很久。
林朵朵揉了揉喪屍的臉,忽然記起來剛剛被嚇一跳忘記的事是什麽了,她轉身去了隔壁院裏的菜地,那裏爬著的豆角可以摘了。
她在那邊摘菜,喪屍搓著手,心疼的不行,“還不能吃吧?”
“能吃了。”
“它還這麽小。”
“還想長多大?”林朵朵摘了一把,把它洗幹淨了,放在案板上,又去洗了洗手,這是第一次吃喪屍種出來的東西,要重視一點。
自己種的終究比不上記憶裏的大棚蔬菜又長又飽滿,白驍最終接受了這個事實,狠狠洗了兩遍手。
他整天撅著屁股在那兒拔草,今年隻是初步嚐試,很多都還沒經驗,以後會越來越熟練,喪屍準備再過些日子,看看有沒有辦法從河裏引水,到時候種一大片。
那時外麵都是死氣沉沉的被感染的動物,他一個人自給自足,種地,挑水,打獵,建立屬於自己的庇護所——
死氣沉沉的廢墟上,一隻喪屍在辛勤的勞作。
林朵朵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記起了冬天的野豬油,雖然腥臊味很重,但終究是好吃的。
“什麽時候再弄頭新鮮野豬就好了。”她說的是新鮮野豬,而不是被感染過的,被感染的動物沒多少油水,肉也又柴又糙,根本熬不出油。
要評判美食等級的話,喪屍化動物是最爛的那種。
可是新鮮的越來越少了。
“不容易,發狂的野豬倒是還行。”白驍道。
“唉。”
林朵朵歎了口氣,往灶台裏添著火,忽然道:“好像這幾年,每一年都是未來日子裏最好的一年。”
“過去的每一天也是。”喪屍說。
“那真是太糟糕了。”
林朵朵擦了擦汗,看著手上的汗漬,問道:“要不要舔一口?”
“謝謝你,不需要。”喪屍麵無表情。
“不用那麽克製,你都違背喪屍本能了。”
“喪屍的本能是咬人,不是舔人,我應該已經聲明過了。”
“不能咬,舔一口總能過過癮吧?”林朵朵想了想道。
“……”
“你聞味的時候,其實就是聞穿在身上的衣服上的汗味。”
“……是這樣的,但被你描述的太惡心了。”
“那該怎麽描述?”
“是又白又軟的年輕身子散發的人類香氣。”白驍道。
“那又臭又黑又老的男人,你不是照樣流口水?”
“閉嘴吧,我不想和你講話了。”
喪屍很悲傷的離遠了一點,蠻夷,生活本就不容易了,還天天戳心窩子。
電影上吸血鬼也是咬金發大波美女那白白的脖子,沒見誰舔著嘴唇咬郭德綱的。
雖然本質上他們都是食物,都是雞腿,但蜂蜜雞腿和燒成炭的雞腿還是有區別的。
如果非要選的話,白驍覺得自己寧願咬林朵朵的腳丫子,也不願咬男人的脖子……
保持理智其實也不是一件好事,會挑食。
挑食是個不好的毛病。
“我竟然是個挑食的喪屍。”白驍更覺得悲傷了。
狠狠吃了兩大碗肉,喪屍王坐在院裏,聽著水井那邊嘩嘩的流水聲,那隻食物正在清洗她自己。
“過來。”林朵朵在那頭喊。
“幹什麽?”
“給你衝一衝。”
林朵朵已經套上了衣服,提著水管,每次給喪屍衝水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個農戶,在給家裏養的牛清洗。
清涼的井水衝在身上很舒服,燥氣一下就沒了,白驍穿著大褲衩子不停壓水井,她就拎著水管把他從頭澆到腳,喪屍體溫太高了,用這種方法降溫很舒服。
“別甩頭!”林朵朵警告道。
喪屍一甩頭,水珠就撲楞楞到處都是,弄得她衣服都沾上水。
水從預留的小溝裏汩汩流到院外,院裏的人類提著水管給喪屍衝洗,嘩啦啦的衝了半天,她才甩甩手去坐著休息。
“以後我變成喪屍,你是不是也會這樣拎著水管給我衝水?”她隨口問道。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還可以整天把你泡在缸裏,做成老壇酸菜喪屍。”白驍說。
他忽然記起來鬱明說的,把喪屍切吧切吧做成培根。
林朵朵看了一眼旁邊菜地院裏放著的大水缸,伸手指了指,“你也可以泡進去。”
“泡在河裏比泡在缸裏舒服,我才不去,水缸太小了。”
對於白驍來說那個水缸有點憋屈,倒是林朵朵能進去。
林朵朵也沒想進去,她衝個涼就足夠舒服了,撩著濕漉漉的頭發坐在院裏。
末世後,很久沒有這麽閑適了,帶著一隻喪屍躲在這個山村角落,拿著水管滋滋衝他一下都很有趣。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院門整天緊閉著,沒有多少機會出去,躲著外麵的喪屍,夏天家裏人會在院裏曬一大盆水,曬一下午就會變得溫溫的,然後母親會用曬得沒那麽涼的水給小小的她洗澡,坐在水盆裏,還有個橡皮鴨子,在末世裏一隻橡皮鴨子也夠她玩很久,最後被提起來擦幹淨,聽著外麵偶爾喪屍撞門或者嘶吼的聲音入睡,後來就逐漸安靜了。
那些回憶總是不經意的想起來,母親總在想什麽時候能等到救援,父親則是包裹得厚厚的,和其他幸存者一起出去,尋找物資,尋找救援。
一片白茫茫的天空,高高的院牆,外麵遊蕩的喪屍,偶爾的嘶吼。
這一幕在以前很尋常的景象,她的印象卻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