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從馬翔的手裏，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馬翔隻是翻動了十幾條的短信，但已經足夠了。
    他本就醜陋的半張臉，掩埋在斜劉海下麵，看上去更加擰巴。
    又一個“幹哥哥”，看清了自己“大冤種”的真實身份。
    許晨拍了拍馬翔的肩膀，帶著安慰似的神情。
    世上又多了一個孤單而清醒的受傷男人，非主流小綠茶又少了一個舔狗大冤種。
    至於趙琳琳的後續，許晨已經絲毫都不想關心了。
    而這樣在“幹哥哥”麵前揭穿趙琳琳的真麵目，許晨也並未覺得有什麽過分。
    畢竟趙琳琳做過的事，以及她將要做的事，明顯都會更過分一些。
    小小懲戒，不足掛齒。
    謝冰冉已經走到巷子口，她轉過頭，用冰冷陰鬱的眼神看了眼許晨，以示催促。
    “來了！”
    許晨念了一聲，趕緊跟了上去。
    ……
    一路朝麥當勞走去，許晨與“冰哥”並肩而行。
    謝冰冉雙手插兜，嘴裏叼著煙，一言不發。
    許晨也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麽，便默默走路。
    他和現在的“冰哥”，其實真的不算熟。
    許晨記憶裏的謝冰冉，還是初中時候，那個內向瘦小的同桌小姑娘。
    而眼前的“冰哥”，一米七四的個子，也隻比許晨矮了小半頭。
    ……
    麥當勞，自年初開業便生意火爆。
    對這個年代的小縣城居民來說，麥當勞真的算貴。
    但這洋快餐畢竟還是新鮮玩意兒，點餐的隊伍每天都排很長。
    此時的很多縣城初高中生，都以吃過麥當勞為榮。
    吃了一頓麥當勞，便大有“見過世麵”的炫耀感，整個人的氣場都仿佛洋氣了起來。
    甚至有學生去麥當勞前，還要提前做好“點餐攻略”，生怕被人看出來自己是第一次去，被鄙視為鄉鎮土包子……
    而那些能輕車熟路點餐，對各種漢堡套餐如數家珍的孩子，點餐時昂首挺胸、指點江山，快要驕傲到天上去了！
    比得全校第一還要囂張得意……
    此時，許晨也算是第一次走進這家麥當勞，但看上去卻輕車熟路。
    畢竟前世已經來過多次，何況全國各地的麥當勞基本都是一副模樣。
    即使過去二十年，也還是板燒雞腿、麥辣雞腿那幾種經典套餐。
    許晨帶著謝冰冉，先徑直上了二樓。
    在一個狹小的轉角，終於找到了兩個連著的位置，許晨把謝冰冉先安頓了下來。
    “等著，我去排隊，你想吃什麽？”
    “你買什麽，我吃什麽。”
    謝冰冉的嘴巴裏，還叼著那根沒點燃的煙。
    許晨伸出手，把那根煙薅了下來。
    這突然的舉動，讓謝冰冉身子縮了一縮，似是嚇了一跳。
    但她旋即便又恢複了“冰哥”的霸氣沉穩，卻也沒有對許晨動怒的意思。
    “以後別抽煙了，影響你的肺活量。”
    謝冰冉愣了愣，大概是覺得許晨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
    怎麽就扯到肺活量了？
    身為一個“大姐大”，又怎麽可能不抽煙呢？
    一個不抽煙的老大，也太折損氣場了。
    可誰知聽到許晨的話，謝冰冉的眼神忽然有些躲閃，似是犯了錯誤的小孩子，突然被家長抓包了。
    她沒有開口說話，隻是輕輕的“哦”了一聲。
    許晨獨自下樓了。
    “冰哥”神情冷漠，雙手插兜坐在那裏等候。
    她身旁的位置，已經是二樓最後一個空位了。
    先後幾人想要來坐，但看到“冰哥”那副惹不起的模樣，又都晃悠走了。
    謝冰冉安靜等著。
    某一瞬，她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半包煙。
    隨手用力捏扁，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
    麥當勞一樓，許晨站到了隊伍末尾。
    這個年代還沒有手機點餐，隻能排著長長的隊伍，安靜等候。
    足足等了快二十分鍾，許晨終於排到了。
    他不用看燈箱上的菜單，直接點了板燒雞腿堡、麥辣雞腿堡兩個套餐，又額外點了兩個菠蘿派、兩份麥樂雞。
    那熟練輕鬆的點餐模樣，也讓身後兩個第一次來麥記的初中生，很是崇拜……
    出餐倒是很快。
    沒有再多等候，許晨便端著餐盤上了二樓。
    那個狹小的轉角，謝冰冉安靜坐在那裏，雙手仍揣在口袋裏，仿佛絲毫沒有動過。
    座位擁擠，許晨挨著坐下時，胳膊肘都要跟謝冰冉撞在一起。
    謝冰冉卻沒處躲避，畢竟空間也就這麽點。
    她見許晨就這樣挨近坐下了，眼神不易察覺的晃了晃，閃過一絲拘謹。
    許晨放下托盤，把漢堡、薯條、可樂等等，一一擺到了謝冰冉的麵前。
    這場景，忽然讓他感覺有些熟悉。
    幾年前上初中，兩人做同桌之時，許晨也時常買了各種食物，就這樣擺在桌上，分給沒錢吃飯的謝冰冉……
    許晨笑了笑：
    “吃啊！一會兒放涼了。”
    謝冰冉低頭看著麵前的漢堡，兩隻手卻仍然揣在口袋，似乎有些遲疑。
    許晨愣了愣，卻旋即明白過來。
    冰哥雖然“威武霸氣”，但估計也是第一次吃麥當勞，搞不清白這洋漢堡要如何下口吧。
    許晨記起，自己前世第一次吃漢堡，還是父親許知泉帶他來的。
    父子倆一臉懵逼，還在問服務員要筷子來著……
    許晨拿起謝冰冉麵前的漢堡，幫她把封紙打開，又裹了裹，剛好露出了一半的漢堡。
    “這樣……用手拿著吃。”
    許晨輕聲說道。
    謝冰冉“哦”了一聲，終於從口袋裏掏出了雙手。
    她動作有些生澀，去接許晨手中的漢堡。
    謝冰冉纖細的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許晨的手，她瞬間又把手縮了縮。
    許晨笑了笑：
    “這漢堡又不吃人，社會我冰哥，還怕這個的嗎？”
    謝冰冉忽然麵露寒光，眼帶威脅白了許晨一眼。
    但旋即，她以“冰哥”的態度和模樣，大大咧咧把漢堡接了過去。
    許晨近距離看清了謝冰冉的那雙手，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兩隻手上，各貼著幾條創可貼，右手背上、手腕上還能看到血跡傷痕。
    很明顯，這是打架留下的痕跡。
    別人那麽怕“冰哥”，自然都是有原因的。
    許晨什麽都沒說，拿起自己的漢堡，大口吃了起來。
    謝冰冉微微側了側頭，看了眼許晨吃漢堡的動作，這才有些拘謹的，一口咬了下去……
    許晨大口嚼著，又偷偷瞄了眼謝冰冉吃漢堡的樣子，心中有些感慨。
    義薄雲天我冰哥、一中女戰神，讓無數小混混畏懼的謝冰冉……
    此刻在許晨的眼中，還是當年那個可憐兮兮、內向拘謹的同桌。
    好吧……
    這些年，其實你骨子裏，也都沒有變吧？
    那便放心了。
    ……
    謝冰冉一言不發，很快把整個漢堡吃完了，又自顧自拿起雞塊，大口吃了起來。
    許晨想起初中有一次，他買了卷餅分給謝冰冉，她狼吞虎咽連吃了三個。
    後來才知道，這小姑娘其實已經餓了兩天……
    謝冰冉喝了幾口可樂，忽然開口道：
    “你慢慢吃，我有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