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勇眨了眨眼，然後“哦”了一聲。
    他又瞥了一眼李銳，開口笑道：
    “我說這個小兄弟有點眼熟呢，你說謝冰冉我就記起來了。”
    許晨：“她欠了多少，我們來把債務清掉。”
    張誌勇叼著根煙，上下打量著許晨：
    “小兄弟，有個三四萬呢，可不是三四百。”
    許晨麵色不變：“我們既然來了，還有陳警官跟著，錢肯定是湊夠了的。”
    張誌勇愣了愣，瞥了眼沙發上的陳欣蘭，旋即哈哈笑了笑。
    他嘴裏叼著煙，走到一旁的辦公桌，然後從身後的櫃子裏拿起一本賬冊，翻開找了找。
    “連本帶利，三萬七千四。”
    許晨開口道：“本是多少，利是多少？”
    張誌勇眯著眼睛嘬了口煙：
    “我還騙你們幾個高中生不成？”
    一旁的陳欣蘭看了眼張誌勇：
    “人家帶著錢來還債的，有權利知道吧？”
    張誌勇趕緊陪了個笑臉，又低頭看了眼賬目：
    “謝冰冉借款三萬元整，截至目前利息是七千四百三十八塊六角四分。
    今天能還上的話，這三十八塊的零頭便抹去了。”
    許晨默然無語。
    三萬塊的借款本金，便有七千多的利息……
    謝冰冉也一定是沒法子了，才來借這麽高利息的貸款。
    李銳和方濤也是麵露驚訝，雖然他們早就知道冰哥欠了三萬多，但得知真實具體數字的時候，還是有些吃驚。
    他們家庭條件都很一般，對很多鄉鎮農村家庭來說，三萬七千塊可能便是幾年的家庭總收入。
    陳欣蘭皺了皺眉：“你這利息還真是高的很。”
    張誌勇哈哈笑了笑：
    “陳警官應該清楚的很，我們都是合法合規的，各種手續都齊全，你們也查過好幾次了。”
    陳欣蘭沒有再言語，轉頭看了一眼許晨。
    她眼神中透出些無奈，許晨也能大致明白。
    06年節點的小縣城，還是有很多這種在法律邊緣遊走的借貸公司，國家還沒開始出手嚴厲整治。
    許晨看向張誌勇：“謝冰冉的借款憑證有嗎？”
    張誌勇：
    “有啊，我們是正經合法的公司，即使對方是個高中生，也是簽了正式的借款合同的。”
    說著，他從櫃子裏翻了翻，拿出了一份合同，扔在了身前辦公桌上。
    許晨走了過去，拿起那份合同翻閱起來。
    張誌勇叼著煙，補充道：
    “哦對了……這個謝冰冉借錢時還未成年，她是拿著她奶奶的身份證來的，所以這上麵簽了兩個名字。”
    陳欣蘭開口道：“未成年人你們都敢借。”
    張誌勇又笑了笑：“我們是合法合規，再說誰還沒有點難處？我們也是行善積德。”
    陳欣蘭冷哼了一聲，麵露鄙夷。
    許晨把合同仔細翻看了一遍，借款本金確實是三萬塊，按照合同裏的利率和時間，三萬七千多的本利和也沒問題。
    翻到合同的末尾，是兩張身份證的複印件，以及各自的手寫簽名。
    其中一個是謝冰冉的，另一個自然是奶奶的。
    一切確認清楚，許晨從懷裏掏出了那四個信封，正是四萬塊錢。
    三疊一萬擺在桌上，便是三萬。
    另一疊一萬抽出了一些，剩下剛好是七千四百，也放在了桌上。
    “你點一下吧。”許晨冷聲道。
    張誌勇嘬著煙，饒有興致打量了下許晨，開口笑道：
    “你們還真有啊……”
    許晨麵無表情，也沒開口說什麽。
    張誌勇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用兩隻戴了金戒指的大手把幾疊錢拿起來，“嘩啦啦”仔細數了一遍。
    又從抽屜裏拿出個驗鈔的紫光燈，照著查驗了一翻，這才開口笑道：
    “沒有問題，多謝這位小老板！謝冰冉的這筆債務，今日了結。”
    他拿起謝冰冉那份借款合同，開口道：
    “稍等下，我給你做上銷賬的簽章。”
    說著，他從桌上拿起一個大大的印章，在合同的幾處分別蓋了下去。
    印章是“銷賬”的憑證，寫著“債務已還清”的字樣。
    他又拿起一支簽字筆，在每個印章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做完，這才把合同遞給了許晨。
    許晨接過合同：“沒有其他抵押憑證之類的吧？”
    張誌勇笑了笑，低聲道：
    “小兄弟放心吧，我不會誑你們的。今天你帶了警察過來，我也沒這個膽量。”
    許晨不再言語，接過了那份借款合同。
    仔細檢查了下每個“銷賬”的簽章，又把最後的兩頁身份證複印件單獨拆了下來，然後一並放進了背包裏。
    張誌勇從桌上拿起半包煙，伸手給許晨遞了遞。
    許晨擺了擺手：“不會。”
    張誌勇笑了笑：
    “兄弟你年紀輕輕、有勇有謀，前途不可限量……”
    他又從桌上拿起一張名片，伸手遞給了許晨。
    “家裏有資金需求，也可以隨時找我。或者家裏有閑置資金，也可以托管到我這裏放貸。
    小兄弟是個人才，畢業了找不到工作，也可以來我這裏。”
    許晨接過張誌勇的名片，低頭掃了一眼，卻隻是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他轉身對陳欣蘭道：“陳警官，好了。”
    陳欣蘭點了點頭，從沙發上起身。
    張誌勇也趕緊笑著起身：
    “陳警官，一直想請您吃飯呢，要不就今天啊！”
    陳欣蘭並沒有什麽好臉色：“免了。”
    張誌勇滿臉堆笑，這就“護送”著陳欣蘭出門。
    陳欣蘭又開口道：“今天這筆債務，我可是看著清掉的，後麵不要再鬧出什麽尾巴出來。”
    張誌勇一臉正經：
    “陳警官您這話就嚴重了，我們是正經生意，還要做回頭客的，怎麽會有什麽尾巴呢！”
    ……
    在張誌勇的嘻嘻哈哈中，陳欣蘭跟許晨三人下了樓。
    “多謝陳警官，今天多虧了您在。”許晨很認真的開口道。
    陳欣蘭：“分內之事，你給我打電話是對的。以後萬一這個張誌勇還找麻煩，你們聯係我就行。”
    說著，她瞥了一眼李銳。
    李銳的臉頰上還有一塊淤青，陳欣蘭雖然年紀輕但辦案經驗豐富，一猜便是被張誌勇的人打的。
    “行了，我先回了！”陳欣蘭笑著道。
    “謝謝陳警官……”
    許晨三人目送陳欣蘭離開，這才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許晨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趕緊，下午的課快開始了！”
    說著，他邁開雙腿跑了起來。
    李銳和方濤愣了愣，趕緊追了上去。
    謝冰冉自己去“想辦法”了。
    也不知道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