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體育學院的校門口。
    門口保安似乎是認識謝冰冉，按了下手裏的遙控器，把電動的門欄打開了。
    許晨跟在謝冰冉後麵，還是第一次進了這所同城的體育學院。
    “一中的食堂教練也不讓吃，所以我這段時間也都在體育學院。”
    謝冰冉又解釋道。
    許晨“哦”了一聲。
    兩人並肩穿過體育學院的校園，許晨覺得稀奇四處望了望。
    迎頭撞見了幾波體育學院的學生，竟然都認識謝冰冉，主動叫“冰哥”。
    許晨忍不住打趣道：
    “冰哥在體育學院也很有麵兒啊！”
    謝冰冉麵無表情解釋道：
    “都是一群手下敗將。”
    許晨：“……”
    好吧，冰哥真是威武霸氣。
    ……
    食堂。
    放眼過去，大部分都是群練體育的孩子，不管男生女生個個身形壯碩，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
    兩排半自助的餐食線，各種肉類魚類齊全。
    “隨便拿就好。”謝冰冉開口道。
    許晨“哦”了一聲，跟著取了一個餐盤。
    各自挑了些吃的，便去了結賬處。
    謝冰冉掏出一張藍色的校園卡，在機器上隨手一刷便算是把賬結了。
    兩人找了個人少的位置坐了，許晨半開玩笑的說道：
    “終於蹭到你的飯了！”
    謝冰冉笑了笑：
    “我現在是省隊的，在體育學院這邊的吃飯花銷，都可以報銷。”
    許晨有些開心，這個之前吃不飽飯的可憐小姑娘，現在至少不會餓著了。
    謝冰冉低頭吃著飯，又開口道：
    “教練說，等我再進了國家隊，每個月還能領補貼，就相當於發工資了。
    而且比賽拿了名次的話，還有獎金。”
    許晨哈哈笑了笑，塞了一大口飯到嘴裏。
    他知道謝冰冉對自己說這些，是要讓自己放心的。
    謝冰冉吃了幾口，或許是覺得熱了，拉開上衣拉鏈，把黑色運動外套脫了下去。
    裏麵穿著緊身的黑色運動背心，上麵居然印著一個小小的國旗。
    她的脖子和鎖骨上，沁出了晶瑩的汗珠。
    許晨抬頭瞄了一眼，打趣著說道：
    “才練了幾天體育，你就又變壯了！”
    謝冰冉嘴裏嚼著肉餅，忽然麵露寒光：
    “你想死嗎？！”
    ……
    兩人吃飯的間隙，又陸續有幾波體育生路過，順道叫了聲“冰哥”。
    謝冰冉沒有開口，卻也都朝他們點了點頭。
    快要吃完時，一個高大的男生走了過來。
    半弓著腰，滿臉堆笑：
    “冰哥……”
    謝冰冉抬頭瞥了一眼，卻看向了許晨開口道：
    “這是吳迪，之前放話說要削你的那個。”
    許晨轉頭看了眼，麵前的男生身材壯碩，留著長長的偏分頭，也不知道是練什麽項目的。
    這竟然也是趙琳琳的“幹哥哥”之一。
    之前謝冰冉和李銳被開除，便是因為這個吳迪。
    吳迪露出窘迫的笑臉，開口道：
    “晨哥好，這都是誤會。
    何況我已經被冰哥削了一頓，早就長記性了！”
    許晨沒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冰哥，那我先退下！”
    謝冰冉“嗯”了一聲，吳迪這才轉身離去。
    ……
    從食堂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兩人並肩在校園走著，謝冰冉一言不發。
    她沉默了一會兒，望了望遠處操場上的跑道，開口道：
    “我明天回趟鄉下看下奶奶，然後又得回省城了，省隊要訓練。
    後麵會安排參加一兩個比賽，然後就能進國家隊了。”
    許晨：“你說的這麽輕鬆，別的體育生要嫉妒死了。”
    謝冰冉終於笑了笑：
    “在跑道上，我確實……很擅長。”
    她沉默了會兒，又低聲道：
    “許晨，你準備考什麽大學啊？”
    許晨愣了愣，這個問題謝冰冉問過一遍了。
    他還沒有開口，謝冰冉又道：
    “省城已經有學校說要保送我了……但我估計你不會去省城上大學吧？”
    許晨開口道：
    “我去哪上大學不重要。
    主要是省城的大學，都配不上你！”
    傍晚的昏黃夜幕中，謝冰冉眼神晃了一晃：
    “那你決定好去哪上大學了，提前跟我說一聲。”
    許晨笑著道：“放心吧，我肯定會告訴你的！”
    謝冰冉低了低頭，額前的短發垂落了下來，遮擋了她精致陰鬱的眉眼：
    “我現在主要練跨欄了。
    教練說，最好的跨欄教練，京城有一個、滬城有一個……”
    許晨望著夜幕下的操場，低聲說道：
    “好啊，那我就在京城和滬城挑個大學上。”
    謝冰冉沒有開口，她微微低著腦袋……
    又偷偷抿嘴笑了笑。
    ……
    謝冰冉在天城也就呆了這幾天，馬上又要回省城，進省隊參加訓練了。
    這幾天裏，她就被安排在體育學院旁邊的一間招待所裏。
    她在天城一中的宿舍床位，本來在她被開除時便被清掉了，後來學校卻又安排給她留了下來。
    但謝冰冉已經沒有機會回去住了。
    許晨把謝冰冉送到招待所的樓下，便轉身道別離開。
    謝冰冉神情冷酷擺了擺手，轉身上了樓梯。
    許晨笑了笑，也便轉身離去。
    他走到路口，卻聽到身後謝冰冉叫了自己一聲。
    許晨轉過頭，看到謝冰冉還站在那個樓梯口。
    一盞略顯昏黃的燈光灑下，勾勒出冰哥的身形。
    頂背光之下，卻看不清她的臉麵。
    “許晨……我會讓我的賣身契更值錢的！”
    許晨哈哈笑了兩聲。
    他抬起雙臂，在空中豎起了兩個高高的大拇指。
    ……
    ……
    清明節前一天，許晨額外請了一天假。
    明天要給母親去掃墓，許晨知道，父親許知泉肯定要去村子裏打洋槐花。
    許晨四五歲時母親便生病過世了，其實對於母親的印象也早已模糊一片。
    隻是從父親口中得知，母親生前愛吃洋槐花包的餃子。
    於是每到清明，許知泉都要想辦法去找一些剛開的洋槐花。
    剛好，老家村裏的那片槐樹林正結出一片潔白幽香。
    李銳去找來了兩根長長的竹竿，頂上綁了兩根折好的鐵條。
    把竹竿綁在了麵包車的頂上，這便載著許知泉和許晨，朝著老家開去……
    溫風拂麵，槐香幽深。
    層層疊疊的潔白槐花，仿佛天空飄落的雲朵，為這片槐樹林披上了絢爛明亮的新衣裳。
    許晨舉著竹竿，打下一片片槐花，一些童年與少年的記憶也被喚起。
    好像有一年也是清明節附近，父親又包了好多洋槐花的餃子。
    許晨中午帶去學校，分給可憐兮兮的同桌謝冰冉。
    她怯懦的吃了一口，然後問道：
    “為什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