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崴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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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你還真是怕…呃…”
    秦琅望著拉住自己衣服的黑衣少女,想了想,沒有用【鬼】這個字眼,換了個詞:
    “…你怕不幹淨的東西”
    顧堇聞言,除了拇指和食指,又多伸出來一根手指。
    三根纖柔的手指頭,一起攥住秦琅的衣服,少女依然偏著腦袋,但卻對秦琅的質疑作出了回應:
    “嗬…!”
    “嗬個屁…”
    秦琅快被這貨逗笑了,輕輕托著她好看的下巴,把她的小臉兒轉了過來:
    “說話看著人,老這樣扭著,脖子不酸嗎”
    “……”
    “那天吧,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人還說貓貓狗狗能看到不幹淨的東西呢,都像你這樣,那不是家家戶戶都不敢養了”
    秦琅說了這話,顧堇也終於開口,小聲吐出了四個字來:
    “貓不一樣。”
    “嗯怎麽不一樣”
    “貓…很乖…”
    “這話說的…不是偏心眼兒嗎貓乖,狗就不乖了”
    “狗笨。”
    而且總是傻乎乎的,沒骨氣。
    顧堇以前在京城當鋪見過一隻小狗,主人不小心踩傷了她,頭一天她還趴在地上生悶氣,一副再也不要理誰的樣子。
    結果第僅僅二天,就因為主人摸了摸她,跟她說了幾句好話,她就什麽都不在乎了似的原諒了主人,又變成了平時那種忠誠的傻樣子…
    所以顧堇不喜歡狗,但喜歡貓。
    “就算貓再乖,要是能看到不幹淨的東西,你還喜歡嗎”
    “……”
    少女微微昂起下巴,雙眸望著旁邊的螭江,有些失神。
    她居然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行了別糾結了,你盡情喜歡就是,因為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秦琅哭笑不得地攤了攤手:
    “人死不過一抔土,雲州妖族的傳說也隻是傳說,哪怕傳說為真,就現在的環境來說,也應該是那些妖靈精怪怕我們,而不是我們怕她們。”
    “……”
    “明白了吧明白的話,就好好在這等一下,我去把甄姬牽回來,很快的。”
    秦琅說完,轉身又要走。
    但是不出意外地,又沒有走動。
    身後抓住自己衣擺的手,已經從一隻變成了兩隻。
    “……”
    秦琅無語地望著坐在石頭上,雙手攥住自己衣服,卻又低著腦袋看不清表情的女孩子,有那麽一瞬間,總覺得她像條被扔在路邊的小狗,有種想要就這麽牽她回家養起來的衝動。
    隻不過,她偏又是隻倔強的小狗。
    不肯討好,更不肯撒嬌,甚至不肯讓人看清自己漂漂亮亮的小模樣,就那麽一聲不吭的。
    嘖…
    這樣的小狗…
    誰肯撿回去啊…
    ……
    秦琅沉默著,她不說話,他也不想說了,看她雙手抓的那麽緊,倒也反而放心下來,就當負重訓練了,就這麽硬是往前邁起了步子。
    別說,這樣以來,顧堇被他帶著,還真就從石頭下來了。
    “嘶…!”
    “”
    然而,跌跌撞撞跟了幾步之後,身後倒吸涼氣的聲音讓秦琅不得不停下來。
    一轉頭,黑衣少女正死死咬著下唇,纖柔的眉兒痛苦地顰在一起。
    “怎麽了”秦琅神色一凝。
    “……”
    “說話!”
    這是秦琅第一次不耐煩,第一次大聲了點兒。
    顧堇被他吼的怔了一下,本來又想瞪他,可望著他的臉龐,卻也不知為何就沒了力氣,最終隻是將目光看向了一邊兒,咬著牙嘀咕了一聲:
    “疼…”
    “哪兒疼”
    “腳…”
    “”
    怎麽個意思腳崴了
    秦琅眉頭一皺,眸光一動,看向了少女的靴子。
    還有這種…倒黴事
    怕鬼就算了,難怪這家夥一直坐在石頭上,動都不動彈。
    一想到她已經傻乎乎這樣在江邊林裏呆了一個時辰,秦琅心頭是又心疼又有些好笑。
    “揉過沒有”
    “沒…”
    “為什麽”
    “疼…”
    “廢話。”
    ……
    這個少女年歲的郡主親衛,不怕黑,但是怕鬼,不怕死,卻怕疼。
    秦琅有時候真地看不懂她。
    但總之,現在走是不能走了。
    秦琅一隻胳膊從摟過了顧堇單薄的後背,無視了她身子的輕顫,另一隻胳膊緊接著托在她的腿彎上,一口氣將其橫抱了起來。
    盡管方才秦琅覺得她像隻倔強的小狗,不過真正抱著她的時候,又覺得她像隻貓。
    輕的像隻貓,安靜的也像隻貓。
    是的,她居然沒有掙紮。
    或者說有一刹那,顧堇也想過掙紮。
    可是第一次這樣驀然身陷男人的懷抱,讓她此時實在忘記了該如何掙紮,甚至忘記了該怎麽說話,怎麽呼吸。
    嗡嗡的小腦瓜裏,除了可以聽見自己砰砰砰飛快的心跳聲,似乎周圍的一切動靜都變的模糊了。
    所以她現在該怎麽辦
    她的手…該往哪放
    就這麽一直…呆呆地按在自己胸前麽…
    是不是應該…
    ……
    少女的思緒開始變得亂糟糟,整個人橫在秦琅懷裏,緩緩抬起眼瞼,望向他的脖子,然後試著抬了幾次胳膊…
    但終究都沒抬起來。
    ……
    沙沙…
    夜晚的步伐踩在林間草地落葉上,幾步的路,卻仿佛有從京城到去青州那麽長。
    當顧堇感覺自己不再被那種熱乎乎的,讓她久違地想要臉紅的氣息包圍的時候,她已經被秦琅放下,重新坐在了石頭上。
    “不過也是,這種事情有時候也不能亂揉,否則還真容易揉嚴重了。”
    秦琅說著蹲下身來,剛一伸手,顧堇便將自己的雙腳往後麵一撤。
    “”
    秦琅抬頭:
    “不是疼嗎我給你看看,躲什麽”
    “……”
    他這麽說,顧堇就不躲了。
    “哪一隻”
    “右…”
    堇姑娘身段苗條,本來就不大,靴子自然也是小小的。
    秦琅小心地將她右腳上的小靴子緩緩褪下,然後稍感意外地動作一頓。
    “怎麽了…”
    “呃…”
    “……”
    夜風輕輕拂過少女腳麵兒,顧堇看著秦琅的表情,一時間緊張的不行。
    難道…!
    不…不可能啊,以她的內力和輕功…
    而且這幾天她也跟夫人堅持日常清潔,秦琅不在的時候,還互相幫忙擦過身子來著,怎麽會…
    “有…有…”
    “嗯”
    她好小聲,好小聲地支吾了一會兒,直到剛剛才恢複的兩隻耳朵又重新漲的通紅了,結果依然一個字也沒崩出來。
    而秦琅抬頭看著她,卻反而琢磨出了少女心中所想,莞爾一笑自答道:
    “嗯,有點兒味道。”
    “!”
    看到某少女表情瞬間凝固,瞳孔都差點兒像受驚的貓咪一樣豎起來的樣子,秦琅卻捧著她的小腳笑的更開心了:
    “淡淡的香味兒…唔…有點像梔子花。”
    “……”
    雖然內心第一時間長舒了一口氣,可顧堇那張從來都是冷冰冰的臉蛋兒,卻也第一次在秦琅麵前展露出了漂亮的淺淺的紅暈。
    至於說她的腳腳有梔子花的香味什麽的…
    少女的眸兒隻是忿忿地瞪著秦琅,粉腮一鼓一鼓地鼓了半天,最終小臉兒一扭,腦後的長馬尾也跟著一甩,香柔的發絲拂過秦琅臉龐的同時,嘟嘟囔囔地吐出兩個字:
    “變態。”
    “咳…”
    果然被誤會了。
    不過沒關係,畢竟秦琅說的是真話,問心無愧。
    而他方才之所以在為顧堇脫下靴子的時候有些錯愕,是因為他發現,顧堇腳上穿的,並非普通的如蘇銀瓶那樣的用錦或綢製成的羅襪。
    而是一種黑色的,摸上去手感不僅柔軟細膩,甚至還帶有十足彈性的布料。
    秦琅對這種布料是又好奇又喜歡,但眼下顯然不是忙著細究的時候。
    “具體是哪個地方疼腳腕嗎”
    “不是…”
    “不是”
    “嗯…是腳心…”
    腳心疼
    誰崴腳會崴了腳心啊
    秦琅心中咯噔一下,估摸著事情應該不是崴腳那麽簡單,總之先把她帶著溫香的小襪子脫下來再說。
    ……
    一個身體輕盈如貓的少女,纖足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小巧,盈盈一握的尺寸,差不多剛好可以站在秦琅一隻手掌上。
    光潔的足背上渲開一片細膩的雪白,五顆圓乎乎的腳趾頭宛若切成丁的奶豆腐,趾縫整齊而柔密,幹淨瑩潤的腳趾頭未著寇色,在月光下泛著柔潤的暈兒,仿佛塗著一層珍珠粉一般,如夢似幻。
    “嗯…腳踝處的確沒有扭傷的淤痕…”
    顧堇說腳心疼,秦琅隻好稍微將她的足底抬高一點兒。
    不得不說,哪怕僅僅是用一隻手托著,也足以感受到少女小腳的軟彈。
    而在曲線曼妙的足弓下,顧堇的腳心兒也充滿了少女感,粉嫩柔軟,甚至幾乎沒有一絲明顯的褶皺。
    然而,秦琅眼睛一眯,還是發現了其中的異常。
    隻見少女足心的正中間,居然紮進了一顆褐色的“米粒”,周圍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跡。
    “鐵鳶藜”
    秦琅一驚,直接道出了這玩意兒的名字。
    ……
    鐵鳶藜是一種不怎麽常見,但也不算罕見的植物,長的有點兒像狗尾巴草,而這米粒大小的東西其實是鐵鳶藜的花蕊,堅硬如鐵的同時,因為兩頭尖的米粒造型,還挺銳利。
    別的不說,至少紮破鞋底紮進腳底還是很容易的。
    關鍵是這東西,雖然本身沒有毒性,可見了血就會產生毒素。
    秦琅之所以了解它,也是因為當年師姐曾經也中過招。
    至於中招的部位,秦琅也不想去回憶了,畢竟當初也是他幫師姐解毒的…
    ……
    “堇姑娘,你說的腳疼,是不是一種微微發麻的脹痛”
    “嗯…”
    “那沒錯了,是中毒了。”
    秦琅苦笑著搖搖頭:
    “還好發現的早,不然整條腿都會失去知覺長達七八天之久。”
    “那…那現在怎麽辦…”
    “趁著還沒擴散,把產生毒素的血排出來就行。”
    秦琅拔掉紮進少女腳心兒的鐵鳶藜,試了一下單純地用手壓和擠,果然沒有什麽效果,何況腳心兒的位置本來也刁鑽。
    “堇姑娘,得罪了。”
    “你…你想……誒!等…”
    “滋滋…”
    ……
    沒辦法,解毒要緊,秦琅果斷湊到了少女軟乎乎的腳心兒,用以前幫師姐解毒的方法,將毒血一點點吸出來。
    盡管鼻尖的梔子花香似乎更明顯了一些,但秦琅此時也別無二心。
    畢竟他也沒想到,原本以為崴個腳的事情,會發展成弄腳成嘬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