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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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玨如往昔一般,到了上官府門口,輕輕叩門,可是半天卻沒有人應門。
    崔玨倒是堅持不懈,負手立在門前等待,直等到一個門童急匆匆地趕過來,看起來十分麵生。
    他彬彬有禮道:“敢叫這位使者,我乃是金觀書院醫瑜,今日拜訪府上,全因上官小公子身體抱恙,留在書院由我們照顧。但小公子隨身的衣物還缺了些,所以想來上官府上拜訪,請夫人為小公子準備些生活所用和隨身衣物,讓我帶回去。”
    那門童聽說這人是金觀書院的醫瑜,趕忙問道:“你可是姓崔?”
    崔玨雖然覺得有些好奇,但是倒也不意外,點了點頭,“在下的確姓崔,敢問使者可有何指教?”
    那門童嗖的一下把門關得死死的,一溜溜煙跑走了。
    崔玨從門縫看見那個門童急匆匆地跑向後院,甚至摔了個跟頭,也不敢叫疼,趕忙爬起來繼續跑。
    崔玨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嚇人,竟把一個半大小子嚇得魂不守舍,拔腿就跑。
    片刻之後,就仿佛第一次來上官家拜訪一般,上官荀從院子走了出來,重新打開門。
    此時的上官荀的的確確是他本人,而不是被哪吒附體的那個人,所以眼神戒備地打量著崔玨。
    他十分無禮地開口:“我知道你!你在京城很是有名。據說是醫術極高明,專擅兒科。不知道你到我家來,是有什麽事情?”
    崔玨對他的無理態度並不在乎,依然保持著微笑,說道:“上官大公子有禮了!令弟最近在書院之中靜心調養,傷寒漸漸轉好,但是隨身用品與貼身衣物卻是有些不夠用。所以,我來上官家一趟,想煩請貴府準備一些小公子的用物,讓我帶回去;還有,我想向上官家家醫討教一下,看看令弟以往的醫案。”
    上官荀守在門口,絲毫沒有讓崔玨進院的意思,語氣更加冰冷,“這位先生說笑了!我哪裏有什麽弟弟?你莫不是誆我嗎?我這人隻有父母,父母也隻生了我一個。你所謂的弟弟,我不知道是什麽人。還請先生盡快回去吧,不要在我上官家無理取鬧!”
    崔玨一愣。
    來之前,他倒是聽朱研修說了上官荀不認可上官蔚這個弟弟,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絲毫不留情麵。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通,上官荀為何如此抵觸自己弟弟的存在?
    兩個人說話間,隻見上官夫人從內宅奔了出來。
    這虧得上官家是商賈之家,而非顯貴之家。不然家中婦人離了二宅門被人見到,難免會惹人非議。
    隻見上官夫人全然沒有平時的端莊賢雅,不施粉黛,鬢發散亂,披著一襲厚厚的貂皮大氅,赤著雙腳就跑到前院,哭喊著:“荀兒,你怎麽變成這樣?讓我看看你弟弟好不好?”
    隻見上官荀語氣冰冷地嗬斥丫鬟,“你們都在做什麽?還不快將夫人帶回內院?如此成何體統?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到時候萬一影響父親的名聲,也毀了我的仕途,我定然不會輕饒了你們!”
    丫鬟嚇得瑟瑟發抖,趕忙勸著上官夫人回到內院。
    崔玨一愣。他都沒有聽說過上官荀何時曾經下場科考;再者,今年科考的時候已經過了,當時上官荀還在參加秋審。
    上官荀趾高氣揚地說:“怎麽?我來年下場一試,定然金榜題名。不知這位先生可有什麽不同意的?”
    崔玨趕忙搖頭,“非也,非也。當今聖上廣開言路,心胸開闊,舉辦科舉,無論貧富貴賤,均可下場筆試。上官大公子飽讀詩書,自然是大有希望的!在下隻是覺得,大公子如果要在仕途通達,必是孝敬長輩、兄友弟恭,才能為民眾表率!而今二公子病在書院,不知大公子作何感想?”
    上官荀聽到崔玨再次提到上官位,著實有些不耐煩,怒斥道:“你這瘋子!我跟你說過多少遍,我父母從未生過第二個兒子!那上官蔚指不定是哪裏的邪祟妖童,迷惑了我的父母!你這瘋子,不要再替他來說話,速速離開!”
    崔玨見無法說動上官荀,隻得拱手告辭。
    離開了上官府,隔著圍牆,他依然能聽到上官夫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一遭,崔玨全程沒有看到上官家主,滿心疑惑。
    就算是上官荀對於自己被奪舍那段時間的記憶絲毫沒有,可是看見家裏養著一個孩童,父母對他舐犢情深,怎麽會懷疑自己的弟弟並非是真人呢?定是有人說了什麽,才讓上官荀的態度如此惡劣!
    不過,上官荀的心中應該也是半信半疑的,否則不會將上官蔚扔在書院就不管了,而是會將他接回家裏,想盡辦法蹉磨,直到讓他夭折為止。
    崔玨歎了一口氣,這上官荀既偏聽偏信,卻又麵慈心軟,優柔寡斷,色厲內荏,著實不是一個成大器之人。說起來,他倒有幾分像上官家主。
    崔玨踱步回到書院之中,找到了朱研修,將自己在上官府上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告訴他。
    朱研修聽完,眉頭緊鎖,“這事倒是奇怪!說真的,你走的這幾個月,我也曾經拜訪過上官家,他家大公子的態度十分堅決,堅稱自己沒有弟弟。上官夫人,我倒是沒得見;更奇怪的是上官家主,隻是默默聽著這一切,並沒有任何反應。”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崔先生,你說上官家父子倆是不是懷疑夫人紅杏出牆,才有了上官蔚?因此,他們才會把事情做得如此堅決,把上官蔚丟在書院不聞不問。”
    崔玨啞然失笑。凡塵俗世,這種事倒是不少見,說起來也挺有道理的。這也能夠解釋了上官荀的態度為何如此惡劣,上官夫人又為何如此悲愴,更解釋母子兩個為什麽這般生疏。
    想到這裏,崔玨問朱研修:“上官蔚這幾個月的束脩可曾交到書院?”
    朱研修擺了擺手,“上官家已是這般情狀,我哪裏還好意思收那孩子的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