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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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很輕,但在空寂無人的夜色下,進入裴鈺清耳裏時同轟鳴無異。
    他聽的幾乎是心驚肉跳,死寂多年的心緒隨著她的話而起伏。
    誰家姑娘像她這般無法無天。
    可……
    兩人都沒有說話,極度靜謐的湖邊,謝晚凝發現他的氣息漸漸加重。
    良久,她蹙著眉,擔憂道:“你不會犯心疾了吧?”
    “……對,”裴鈺清默了默,深吸口氣,道:“我有心疾,晚晚不要總是逗我。”
    謝晚凝眉頭蹙的更深,伸手撫上他心口。
    果然跳的很快。
    正常人跳這麽快都有些受不了,何況是他這顆不堪重負的心髒。
    謝晚凝有些懊悔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注意,不牽動你心緒了。”
    裴鈺清:“……”
    他握住她的肩,就著她撫上他心口的姿勢,抱她入懷,像是徹底妥協了般,深歎口氣。
    這真是個傻姑娘,他這顆心若不受她牽動,此刻又怎麽可能會坐在這裏。
    什麽溫和有禮,品性端方,他從來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對每個人都這麽體貼周到。
    謝晚凝在他麵前膽子向來大得很,從初次見麵,到後來的每一次,隻有她主動逗他的份,十分的熱切妄為,大方主動,可這會兒他真動了手,她卻有些不好意思了。
    手僵硬的握住他的衣襟,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似乎不比自己來的慢,又莫名覺得歡喜。
    她伏在他的懷裏,小聲道:“你心跳的好快。”
    “嗯,”裴鈺清垂下眼,嗓音微微有些沙啞:“不怪你,是我自己的問題。”
    搭在他衣襟的手緊了緊,謝晚凝抿唇沒有說話。
    裴鈺清握住她的腕子,低聲問她:“明日跟我回京嗎?”
    既然決定要成親,還是一切從簡,匆匆忙忙的成親,那兩人都需要跟家中長輩說明情況。
    今日才到,結果明日就回京。
    謝晚凝倒是還好,隻是她的小堂妹是興致勃勃陪著她來農莊小住的,如何好讓人家……
    “舍不得這裏?”見她沒有言語,裴鈺清微微一笑:“那我們明日早晨去,下午再回來。”
    “好!”謝晚凝仰著頭看著他的下頜,猶豫道:“婚儀太匆忙,你爹娘會不會不高興,還有……還有我同……”
    “都不會,”裴鈺清垂下眼看懷裏的姑娘,柔聲道:“你不要多想,他們巴不得我明日就把妻子娶進門。”
    “至於你之前的婚約,這個更是無關緊要,我爹娘都非古板守舊之人,不會在意這點,隻要我點頭,他們不會反對的。”
    謝晚凝心頭微暖。
    他這樣好,怕她有壓力,哄人哄的耐心極了。
    除了父母兄長外,再沒有人會對她這麽好。
    就連阿爹對她都不會這麽耐心備至,溫和體貼。
    實在有些感動,手不自覺就撫上了自己剛剛親過的那邊臉。
    真是麵潔如玉,手感好極了……
    她輕輕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麽想盡快成婚嗎?”
    裴鈺清默了默,道:“……因為陸子宴。”
    “對,因為陸子宴。”就算知道以他的聰明,肯定也猜出來了,但謝晚凝還是決定坦白自己的心思。
    她道:“曲城侯府那次,當時為了同他幹淨利落的退親,我動了嫁給你想法,想著以你的身份,這事就算傳到金殿之上,聖上也不會站在他那邊。”
    “後來,他同意退親,婚約順利解了,我本來是沒有再嫁人的心思的。”
    裴鈺清靜靜的聽著,神色沒有太大變化,他本就知道她想嫁給他,不是因為對他心存喜愛,而是為了避開另外一個男人。
    可直到最後這句話入耳,他才微微蹙眉,心念下意識轉動,在想出了什麽變動,讓她再度動了嫁給他的想法。
    是被陸子宴擄去假山的那次?
    還是……
    謝晚凝道:“陸子宴離京前的那晚,來了我房裏。”
    裴鈺清身體一僵,下意識道:“你說什麽?”
    “訂婚這些年,他來過我院子,也知道我閨房在哪裏,那天晚上我睡的昏昏沉沉,察覺到不對時醒來,就見床邊立著一道黑影,”
    想到那一夜,謝晚凝心有餘悸,吸了吸鼻子,道:“是陸子宴,他夜闖我閨房,就站在床邊看著我。”
    裴鈺清屏氣半晌,伸手握住她的肩,將人推開了些,看著她的眼睛,輕輕撫了撫:“哭了?”
    謝晚凝:“……”
    她以為他會問,陸子宴都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沒想到他第一個問的卻是……
    “別怕,”見她不說話,裴鈺清低頭親了親她的發,小心哄道:“都過去了,他已經不在京城,沒有人會再來嚇著你。”
    謝晚凝道:“你不想知道,他來做什麽嗎?”
    在賓客盈門的國公府,光天化日之下,那狂徒都敢將她擄去假山後頭親吻,夜間闖入她閨房……
    裴鈺清嘴唇微顫,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再度將人擁進懷裏,“是我不好,沒有想到提前安排人保護你。”
    他沒有早料到陸子宴的猖狂。
    憑借陸子宴對宣平侯府的了解,在第二日又要離京的情況下,連夜探入她香閨確實大有可能。
    可他卻沒有提前安排好暗衛護著她。
    她該多害怕,睡到一半醒來,床邊立著個男子。
    還是白日裏,輕薄過她的男子。
    他已經自責到了心間酸痛的地步,可謝晚凝卻沒有這麽不講理。
    她道:“這不關你的事。”
    這哪裏能怪到他頭上,她怪陸子宴欺人太甚,怪宣平侯府的府兵護衛不利,甚至怪自己識人不清,也沒有怪過他。
    同樣是出身世家的貴公子,為什麽他們性情能如此天差地別。
    裴鈺清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他來做什麽?”
    謝晚凝敏銳的察覺出他的不對,默了默才沒好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倒也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程度。”
    聞言,裴鈺清心頭一鬆,很快又品出她話裏對那人的維護之意,語氣頓時有些淡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