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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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知道這兩人已經圓房,但他甚至連他們牽手都見不得。
    兩個男人的交鋒謝晚凝根本無暇顧忌,她現在擔心的是淑妃會不會利用陸子宴對她的在意,再來生事。
    前世能給她下毒,今生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麽想著,對於罪魁禍首的陸子宴,謝晚凝更是惱恨的不行。
    若不是他糾纏無度,連皇宮這樣的地方也敢胡亂擄人,又怎麽會被淑妃撞破
    “在想什麽,”裴鈺清微微握緊她的手,道:“魂不守舍的。”
    謝晚凝僵了一瞬,勉強擠出抹笑:“沒事。”
    她掙脫他的手,端起桌麵的玉杯,飲了口酒,才稍微緩解了下心頭的焦躁。
    殿內的臣工們,早就推杯換盞,酒熱正酣。
    皇帝到底年事已高,臣子們輪番敬酒,很快就飲了個半醉,不到一個時辰,便帶著皇後先行離場。
    留下口諭,讓幾位皇子主持後局。
    皇帝皇後一走,幾位妃嬪也沒有久留。
    淑妃離席,謝晚凝起身相送,一雙穿著金絲繡鞋的小腳停在她麵前。
    “晚晚平日若得空可來宮裏坐坐,陪姑母說說話。”
    謝晚凝深深福身,笑著道好。
    她笑意有些僵硬,眼角餘光還能看見對麵的陸子宴似乎在看著這邊,神情就更僵了。
    好在淑妃隻覺得這個侄女被她撞見私情,而有些不自在,並沒有別的猜想。
    等人一走,謝晚凝才大鬆口氣。
    旁邊的裴鈺清見狀,笑了一聲,“怎麽這麽緊張?”
    “”謝晚凝默了默,這人腦子轉的快,也不知道今日的事能不能瞞過她,這麽想著,她尷尬一笑,“咱們也回去吧。”
    裴鈺清輕輕點頭,自爾晴手上拿過她的披風,親自給她穿戴好,這才握了她的手,跟身側的同僚們告辭。
    他這樣體貼入微的照顧自己妻子,自然是得來一片的打趣聲。
    謝晚凝被調侃的有些不自在,略微偏了偏頭,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不遠處的季成風。
    方才坐著沒看見,一站起身才發現原來他離的也這麽近呢。
    一身素衣的青年,坐姿端正挺直,在一群喝的麵紅耳赤,東倒西歪的官員堆裏,更顯高潔若雪,不染塵埃。
    見她看過來,季成風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頭飲下杯中酒。
    給謝晚凝看的發愣,正想著對方這是不是在敬自己酒,她是不是該陪上一杯時,手被緊緊握住。
    聽見裴鈺清道:“走了。”
    謝晚凝隻好放下回酒的心思,同他攜手出了大殿。
    寒風襲來的瞬間,她本想將手縮回袖籠裏,誰知男人握的更緊了些,用根本不容拒絕的力度,扣緊她的手心。
    謝晚凝無奈,隻好任由他握著。
    兩人並肩走在長長宮道上,一路無話,隻剩十指緊扣,似交纏的藤蔓,給彼此傳遞溫度。
    這樣的情景,讓謝晚凝莫名想起去年夏天,京郊別院的定情之夜。
    那是他們第一次十指相扣,當時的他還是個一撩撥就紅透耳尖的端方公子,而她就像愛戲弄良家的紈絝惡霸,最愛將他逗的沉不住氣。
    時間不過半年,現在他們已經成婚,新婚燕爾,本來該是最蜜裏調油的時間段,卻完全不如當時甜蜜。
    雖然他們誰都沒有明說,可彼此心裏都知道,兩人之間已經隔閡漸生,物是人非。
    一切緣由,是他的不自信,幾次三番算計陸子宴,連帶著她也一起利用在內。
    但究根結底,還是怪陸子宴的死纏爛打。
    若陸子宴能放下一切,不再執著於舊情,她跟裴鈺清不會走到這麽尷尬的局麵。
    他們或許會是京城人人盛讚的恩愛夫妻,他不會被逼無奈做出利用她的事。
    這些天來,謝晚凝已經沒當日得知自己被夫君算計時的憤怒,冷靜下來後,也能理解他的作為。
    不過,理解歸理解,但她確實不敢再對他毫無防備付出自己全部信任,就像她也沒辦法對陸子宴回心轉意一樣。
    傷害既然發生,就很難釋懷。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事,她做不到。
    至少,目前還做不到。
    想到陸子宴,謝晚凝又想到那日軍營,陸子宴放她走時的狠戾之言。
    他說,最遲一年,一年過後她再舍不得裴鈺清,他就要將人剁碎了喂狗。
    那瘋子絕對做的出來!
    他真的能做得出殺人奪妻的事!
    她絕對不能讓事情發展成那樣。
    謝晚凝渾渾噩噩的想著,隻感覺自己今生的境遇,比前世也好不到哪裏去。
    各有各的難。
    偏偏今生所有的決定,是她自己做的,包括成婚,包括圓房。
    怪不了別人
    上了馬車,兩人交握的手分開,相對而坐。
    裴鈺清斟了杯茶遞過來,道:“在想什麽?怎麽一直魂不守舍。”
    說著話,他的目光在掃過她腰間時,卻驀然頓住,“你的香囊呢?”
    謝晚凝心頭一跳,急急道:“許是不小心掉在路上了,”
    她端起茶盞飲了口,勉強壓了壓緊張的心緒,正要繼續說點什麽,對麵的人卻突然起身,坐到她旁邊。
    “醉了?”他沒在提香囊的事,而是伸手撫向她紅撲撲的麵頰,然而他的指腹還沒觸到,謝晚凝便下意識偏頭躲開。
    那隻指骨修長的手僵在半空,一動不動。
    別開臉後,謝晚凝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很傷人,她懊惱道:“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麽?”裴鈺清撈起她的下巴,垂眸看著她微瑟的眼神,動了動唇,“我現在都不能近身了嗎?”
    “不是的,沒有不讓你近身,”謝晚凝慌忙搖頭,“隻是我我”
    她的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讓車內本就古怪的氣氛,又平添幾分尷尬。
    可謝晚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麽就躲了。
    一定是躲陸子宴躲慣了,都給她形成了反射性抗拒的反應。
    她才下定論,麵前就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俊臉
    她瞳孔驀然瞪大,在幾乎是反射性想別開臉的瞬間,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他的吻順利落了下來。
    裴鈺清呼吸短暫停滯了下,旋即扣住她下頜的手略微用力。
    試圖撬開她的齒關。
    謝晚凝睜開眼,就看見他緊閉的眼皮下那濃密纖長的眼睫正在輕輕顫動。
    莫名的,她心裏有些難受。
    僵硬伸手握住他的衣袖,微微啟唇。
    一瞬間,鉗在下頜的手忽然鬆開,扣向她的後頸。
    素來溫和內斂的男人,力道驟然加重。
    帶著一股恨不得將她吞吃入腹的凶狠。
    這是他們久違的親吻。
    在那日軍營回來後的第一次親吻。
    裴鈺清吻的很動情,喘息變得急促、粗重。
    氣息交融。
    空氣被掠奪幹淨,謝晚凝都快喘不上氣,隻能拚命推開他。
    等他終於鬆口,她連控訴的話都沒力氣說,歪靠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喘氣。
    “讓我搬回去,”裴鈺清撫著她微腫的唇瓣,頓了一瞬後,掐著她的腰,將人抱在腿上,摟進懷裏,嗓音嘶啞難耐,“晚晚,我今晚搬回去。”
    兩人身體緊密相貼,謝晚凝僵手僵腳的坐在他腿上,努力喘勻了氣息,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時,又聽他道:“我想要你,晚晚,你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他將唇貼在她的頸窩,語氣模糊不清,像一頭向主人撒嬌的乖順小獸。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謝晚凝有些迷瞪的腦子頓時就清醒了,“不行!”
    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裴長卿怎麽會是軟萌邀寵的小獸呢
    誰知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
    “不許搬回來,我不想要你!”
    她的聲音清醒且堅定,近在咫尺的裴鈺清想假裝沒聽見都做不到。
    正啄吻頸側的唇忽然就停住了,車廂內,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存在。
    這麽親密相擁的姿態,卻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裴鈺清沒有。
    謝晚凝也沒有。
    她甚至覺得這麽坐在他的腿上,都是如坐針氈,便嚐試性的挪了下,想離開他身上。
    可才扭了下小屁股,腰間就是一緊,被他手掌握著往後扣,跟他的腹部貼合在一起,幾乎嚴絲合縫。
    她身子霎那間僵硬
    裴鈺清掐著她的腰,歎道:“為什麽不想要我?”
    一邊說著話,他的手卻開始卷她的裙擺,溫泉山莊那次的作弄還曆曆在目,謝晚凝反應很快,立刻去握他的手,“你別胡來!”
    裴鈺清任她握著手,不再動作,隻是垂眸看她,“不想要我,晚晚想要誰?”
    “我誰也不想要。”總聊這樣的話題,謝晚凝很不自在的別開臉,聲音小若蚊吟,“你不要勉強我。”
    一句勉強,讓裴鈺清眸光黯了下來,他定定的看著她,忽然握著她的手摁倒自己腹部,“你上次說摸了他的腰腹,要不要摸摸我的?”
    說著,他又拽著她的手朝下,“還有這兒,你我成婚這麽久,晚晚要不要心疼心疼夫君我是不是孤枕難眠?”
    他力道大的很,謝晚凝尚且來不及反抗,手就被摁在上麵,驚的指尖發顫。
    “不不不,”她不斷搖頭,“不要!”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不容置喙的強勢做派,有些慌張。
    況且,這裏還是馬車呢。
    才這麽想著,車輪就停了下來。
    馬車直接停在了軒華院外。
    謝晚凝幾乎是彈跳起身,急急忙忙推開他,跳下馬車。
    這回,裴鈺清沒有阻止,不過等她下了車,他還在裏麵緩了許久才下來。
    彼時,謝晚凝都已經拆了發髻,梳洗完畢準備入睡。
    房門卻被推開,裴鈺清走了進來。
    謝晚凝正半躺在床榻上翻著一本雜記,聽見開門聲,本以為是哪個婢女,側頭一看是他,瞳孔都瞪大了些,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裴鈺清見狀,停下靠近的腳步,立在離床三步之外,垂眸看著她,道:“對不住,剛剛是不是嚇著你了?”
    這會兒的功夫,他已經從馬車上急色強勢的男人,恢複成為初見時那位潔淨如玉的端方公子。
    謝晚凝忽然就有些內疚,他們是夫妻
    她搖搖頭,掐著掌心不肯說話,生怕一說出口就是讓他搬回來,讓他上榻。
    裴鈺清走到床邊,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輕歎口氣,道:“是我不對,明明成婚前就答應過,永遠不逼你的。”
    甚至,他還答應過,一旦她想走,他會寫放妻書。
    當時的他為了能將人光明正大擁入懷中,什麽都能應下。
    隻是現在,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求而不得更痛苦,還是得而複失更痛苦,沒有人能說得清。
    但他既然已經完完整整擁有過她,怎麽可能不生出更多貪念,又怎麽可能繼續無欲無求下去。
    想要自己的妻子,並不是一件荒唐事,哪怕這個妻子是他謀算來的。
    元宵節一過,家家戶戶房門上的對聯漸漸褪色,昭示著新年已過。
    平民百姓和達官顯貴們,都開始投入新一輪的忙碌中。
    冬雪消融,院子裏的草木嫩芽開始抽條,花田裏被園丁精心侍弄的名貴花樹,也紛紛鼓起了花苞。
    春天來了。
    沉寂一個冬天的沛國公府開春便傳出消息,要為府上的平寧郡主選婿。
    選婿當然要辦宴,而沛國公府開年所辦的第一場宴會,跟往年的賞花遊湖附庸風雅不同。
    這次宴客地點在端陽長公主的私人莊園,廣邀京中適齡公子、貴女們前去賞玩。
    此莊園在皇家鬥獸場腳下,據說裏頭養著許多珍奇野獸,還從皇家鬥獸場借了幾頭凶猛野獸前來,準備辦一場別開生麵的鬥獸表演。
    皇家鬥獸場隻有宗室王爺,和高官顯貴們才能有幸觀覽,但此次宴會是為了給平寧郡主招婿。
    郡主之身本就尊貴無比,若要高嫁那隻能將女兒重新嫁回皇室,端陽長公主並無此打算,甚至,她對未來女婿出身都沒有太高要求。
    這些年,大汗內憂外患加劇,身為皇室公主比起普通內宅婦人自然懂的更多。
    問過女兒意見後,便決定文縐縐到肩不能挑的書生堅決不能選。
    要挑就挑一個文韜武略俱佳,能保家衛國,護住妻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