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相請不如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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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州。
    譚金龍這幾日過得很不順心。
    他這個知州是鄧州的最高官員,原本過得順風順水,從沒有人敢反對過他的命令,可沒想到,朝廷竟然把曹和勇給打發到鄧州當了通判。
    通判原本也是該聽命於知州的。
    可是曹和勇這個前任樞密使,朝廷的二品大員,怎麽可能看他譚金龍的臉色行事呢。
    就這樣,鄧州的衙署陷入了一個怪圈。
    知州不敢管通判,通判看不上知州。
    底下的大小官員左右為難,不知道是該聽知州的,還是該聽通判的。
    萬一曹和勇這個通判一時虎落平陽呢?
    他日若是翻了身,他們這些得罪過他的人,就等著被秋後算賬吧!
    如此一來,譚金龍這個知州就有些不尷不尬了。
    譚金龍越幹越憋屈,索性告病,將衙署的差事統統丟給了曹和勇。
    他不是喜歡大權在握嗎?
    那就讓他幹!
    累死他個老小子!
    譚金龍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手往最愛的小妾腰上一摟,卻摟了個空,手上觸摸到一片冰涼。
    他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騰的坐了起來,茫然望向深黑的四周。
    進了五月,天氣越來越暖和,官道兩旁的柳樹碧綠如洗。
    天也黑的越來越晚了,過了酉正,天色還大亮著。
    一隊騎卒闖進了鄧州城門,守城衛士剛要阻攔,隻見最前麵的騎卒晃了一下腰牌,守城衛士頓時變了臉色,偃旗息鼓了。
    這一行人個個凶神惡煞,毫不在意的在鬧市策馬揚鞭,激起嗆人的灰塵。
    有些百姓避讓不及,險些被馬蹄子踩到,驚魂未定的唾罵不知。
    “哎喲,你不要命了,敢罵他們?”
    “怎麽了,他們橫衝直撞的,還有理了?還罵不得了?”
    “他們是武德司的人!”
    一聽到武德司這三個字,原本振振有詞的男子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臉色也變了,嘴也啞巴了。
    半晌,那男子才訕訕道:“武德司不都在京城待著嗎,怎麽跑到咱們鄧州了?”
    “武德司那麽霸道,他們的事,誰敢多問?”
    驚懼於武德司的淫威,百姓們沒敢多做議論,便三三兩兩的走幹淨了。
    剛從馬蹄子下死裏逃生的男子像是還沒回過神,凝神望了望騎卒消失的方形,神情晦澀的轉身走了。
    盛衍明一行人在鄧州州府衙署前下了馬,還未來得及驚詫於這鄧州衙署的清淨,便被衙署裏猛然炸開的一聲哭嚎嚇得打了個激靈。
    盛衍明和季青臨不明就裏的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許不詳。
    鄧州司錄參軍得到差役的通報,膽戰心驚的從衙署迎了出來,一見盛衍明的這身打扮,他便嚇得腿肚子都打轉了,剛行了個禮,還沒來得及說話,衙署裏就傳來了一片女子嚎啕大哭聲。
    盛衍明微微皺眉,問道:“本官奉命而來,怎麽不見譚知州?衙署裏怎麽會有女子痛哭,這成何體統?”
    五月裏的傍晚,明明不熱了,可聽到這話,司錄參軍還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回話:“回稟大人,譚,知州大人出事了,那哭聲,哭聲就是,就是夫人在哭。”
    “什麽!”盛衍明臉色一沉,一把推開司錄參軍,疾步往裏走。
    司錄參軍還在旁邊道:“下晌時武德司已經來人了,不知大人是武德司的哪一司房?”
    聽到這話,盛衍明腳步一頓。
    季青臨更是一頭霧水:“現下有武德司的人在衙署裏?”
    司錄參軍點頭:“是啊,卑職看過他的腰牌,是真的。”
    季青臨和盛衍明對視了一眼,問道:“來的是什麽人?”
    “探事司的副指揮使,姓李。”
    盛衍明和季青臨懵了。
    再沒有多問一句,便往後衙趕去。
    鄧州的州府衙門和旁的地方衙門沒有不同,前衙是處理一州政務的地方,而後衙則是安置知州通判家眷,接待往來官員的地方。
    但是新來的通判曹和勇是個講究人,住不慣略顯簡薄的州府衙門,人還沒到鄧州,就使喚官家在州府衙門不遠的地方買下了豪宅,收拾的幹淨利落。
    故而,這鄧州的州府衙門,現在隻有知州譚金龍一家子在住。
    一臉懵然的不止是盛衍明和季青臨,還有李敘白和宋時雨。
    二人忙活了一下午,喝了口熱茶,才緩過心神。
    “誒,你不是說曹和勇會出事嗎,怎麽出事的是譚金龍?”李敘白壓低了聲音問道。
    宋時雨百思不得其解,怎麽這輩子的變數如此之多,很多事情都跟上輩子有著截然不同的發展。
    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她想不明白,低聲問道:“方才仵作驗屍是怎麽說的?”
    李敘白唏噓道:“說是一刀斃命,看來凶手下手穩準狠啊。”
    宋時雨想了想:“譚金龍乃是鄧州知州,州府衙署內定然是守衛嚴密的,等閑人是進不來的,譚金龍能被人一刀斃命,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要麽凶手是他熟悉的人,他沒有防備,要麽就是凶手的手段極其高明,讓他沒有抵抗的機會。”
    李敘白道:“方才我去案發的房裏看過了,那屋子裏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凶手像是就是衝著殺人來的。”
    “那小妾找到了嗎?”宋時雨問道。
    “沒有,說是那小妾剛進門不到半個月,譚夫人連她長什麽樣兒都沒見過,想靠著畫影圖形找人都難。”李敘白唏噓不已。
    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美人,竟把閱人無數的譚知州都給迷得五迷三道,最後還喪命在了芙蓉帳裏。
    雖然凶手是誰還未可知,但顯然所有人都把莫名失蹤的小妾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李副指揮使,果然是你!”盛衍明壓著怒氣,一步跨進花廳,一眼就看到了李敘白的那張臉。
    李敘白當真是被盛衍明嚇到了。
    他打死也沒想到會在鄧州遇到盛衍明。
    昨夜盛衍明刻意把他灌醉,留在樊樓,他知道這人定然是另有所圖,可沒想到,圖謀的地方竟然跟他一樣。
    但是,他倒也沒什麽可見不得人的。
    索性站起來,坦蕩道:“好巧啊,指揮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