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倒黴的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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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武德司的司獄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凝重氣氛。
    麻家人被投入司獄中時,還是懵然的,直到厚重的牢門被重重關上,砸出沉重的“砰”的一聲,將麻家人震得回了魂。
    麵前的鐵柵欄上還殘留著暗紅色血跡,看起來斑駁猙獰。
    他們是來喊冤的,對吧?
    “爹,咱們是來喊冤的吧?”麻二郎扒著拇指粗的鐵欄杆,直著眼向外望去。
    麻伯重重的搖晃了幾下鐵欄杆,發現那欄杆竟然紋絲不動,甚至連點聲響都沒發出,他才後怕起來,直起身子朝外望去,張嘴正要說些什麽,卻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最終還是無聲的閉上了嘴。
    “老頭子,二郎說的對啊,咱們是來喊冤的,怎麽把咱們給關起來了?”麻嬸抹著眼淚哭哭啼啼道。
    麻伯被麻嬸哭的心焦,抬了抬手,這一巴掌到底沒能落下去,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惡狠狠的罵道:“你個死婆娘,哭哭哭,就知道哭,哭喪啊!大郎就是讓你哭的才這麽倒黴的,你再這麽號喪,這一家子遲早都得讓你哭的死絕了!”
    麻嬸張了張嘴,懼怕的捂住了嘴,無聲的抽泣。
    麻七郎和麻八姑娘都還小,還不知道怕字怎麽寫,更不清楚武德司司獄有多恐怖,甚至有些新奇,撲到角落裏的幹草堆上,扒拉的十分歡快。
    麻五郎和麻六郎已經懂點事了,驚懼的對視了一眼,齊齊撲到麻嬸的懷中,哭喊了一聲:“娘!”
    麻三郎走到麻伯身旁,壓低了聲音問道:“爹,那封信是怎麽回事,今天晌午的時候,明明沒有人來咱們送過信!”他微微一頓咬牙切齒的問:“爹,你對武德司說謊了是嗎?那是大哥啊,你要害死大哥啊!”
    “你!你胡說!”麻伯狠踹了麻三郎一腳:“我這是為了救大郎,你懂個屁!”
    “救大哥?怎麽救?咱們一家子現在可都在牢裏呢!”麻二郎扭過頭,憤怒的低語。
    “一家子,不,玉娘,玉娘在家,玉娘沒有來。”麻嬸突然發了瘋一樣大喊大叫:“玉娘,玉娘,玉娘啊。”
    “娘,你忘了,大嫂她回娘家了,說再也不回來了。”麻八姑娘抬起頭,怯生生道。
    “......”麻嬸怔住了,打了個嗝兒,停下了哭嚎。
    就在麻家人被一片愁雲慘淡籠罩之時,幾個武德司的司卒押著個人高馬大的身影從欄杆外頭走過。
    “大郎,大郎!是你嗎大郎!”麻伯抓著欄杆,朝那一行人大聲喊著。
    武德司的司獄幽暗潮濕,聲音回響間都帶著濕漉漉的水汽。
    那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頓,陡然轉過頭,一臉悲戚的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爹!”麻大郎剛剛喊出一個字,就被身後凶神惡煞的司卒重重推搡著走遠了。
    麻伯眼睜睜的看著麻大郎消失在了甬道中,他的心神徹底崩潰了,死死的抓著欄杆,拚命的搖晃。
    他的嘴張的極大,無聲又絕望的呐喊。
    與麻家人所在的牢房僅一牆之隔的鞫問廳裏,李敘白閑散的歪坐著,一瞬不瞬的盯著刑架上的人。
    押送麻大郎的司卒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李敘白微微挑眉,朝季青臨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開了口:“動刑吧。”
    一聲淒厲的慘叫直衝雲霄,裹挾著濃重的磅礴血色,傳到了隔壁牢房裏麻家人的耳中。
    麻家人麵麵相覷,目瞪口呆。
    “爹,爹!”麻二郎和麻三郎突然齊齊跪倒在地,磕著頭苦勸不止:“爹,大哥是冤枉的!你,你,你就跟大人說實話吧,別讓大哥遭罪了!”
    越來越淒慘的叫聲和鞭子抽打皮肉的聲音不絕於耳。
    四周的血腥氣越來越濃重,粘稠的幾乎難以化開,令人欲嘔。
    “我說,我說!”麻伯被這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熏得陡然清醒了過來,手伸出了欄杆,聲嘶力竭的大聲起來:“我要見李大人,李大人,李大人,我說!我都說!讓我見李大人!”
    經曆了這樣一番波折,麻家人已經失去了在議事廳麵見李敘白的資格,自然更沒有在他麵前坐著的體麵了。
    李敘白正襟危坐著,神情淡漠的打量著麻家人。
    麻家人齊刷刷的跪著,不敢抬頭直視李敘白。
    刑架上空空如也,次第不斷滴落下來的鮮血昭示著方才的慘叫聲不是幻覺。
    李敘白輕咳了一聲:“麻伯,你有什麽話要說?”
    麻伯哆嗦了一下,毫不猶豫道:“大人,草民方才沒有說實話,草民有罪。”他微微一頓,繼續開口:“那封信不是晌午送來的,是夜裏武德司的官爺們去家裏傳喚草民之時,一位官爺塞給草民的,然後教了草民進了武德司,要怎麽做,怎麽說話,他還逼迫草民吃了個毒藥,威脅草民如果不按照他交的這樣做,要是說錯了話,他就不給草民解藥,要,要毒死草民。”他微微一頓,渾濁的雙眼裏老淚縱橫:“草民是死是活都無所謂,可是草民的孩子們都是老實孩子,不該被冤死啊!”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你個死老頭子,你為啥不說啊!你,你還要瞞著我!”麻嬸頭一個撲了過去,對著麻伯就是一陣捶打:“老頭子,你,你有沒有哪不舒服,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麽活啊!”
    說出了剛才的話,麻伯算是卸下了心裏沉重的包袱,坦然卻又心如死灰,勸慰著麻嬸。
    麻二郎和麻三郎也回過神來,朝著李敘白磕頭如搗蒜,苦苦哀求:“李大人,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爹是被人脅迫,逼不得已的份上,饒了他這會吧。”
    李敘白對麻伯沒能扛到天亮就吐了口毫不意外,但是對他說出的話十分意外。
    他知道武德司不是鐵板一塊,但沒想到,武德司竟然漏的像篩子一樣。
    他抬頭看了季青臨一眼。
    季青臨心領神會,陰惻惻道:“大人放心,敢在武德司裏動手腳,就得有露馬腳後的覺悟,下官這就親自去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