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誰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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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聲嗚嗚咽咽的,聽起來像是遠在天邊,卻又像是近在耳畔。
    幾個哭靈的人都是謝慧娘的丫鬟,本來就因自家小姐的意外枉死心懷忐忑,現在一聽這淒慘陰森的哭聲,頓時汗毛乍起,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會是,是小姐回來了吧?”
    “別胡說!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小姐,小姐就不能回魂嗎?”
    像是為了應和這句話,忽然一陣夜風吹了進來,靈堂裏的白幡被吹的起起伏伏,燭光忽明忽暗。
    “小,小姐,小姐,婢子,婢子知道你死的冤枉。”
    “小姐,你,你可別嚇唬婢子啊!”
    “哐當”一聲,窗戶被重重的吹開了,夜風狂卷而入,將靈堂裏的東西吹了個七零八落。
    所有的白燭齊刷刷的倏然熄滅了。
    靈堂裏頓時陷入了一片陰森森的黑暗中。
    幾聲淒厲的尖叫聲驟然響了起來,幾乎要掀翻了屋頂。
    丫鬟們慘叫著,爭先恐後的衝了出去。
    黑漆漆的棺槨輕微晃動了幾下,驟然出現了一隻毫無血色的手。
    後半夜下了一場急雨,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晨起推開窗,空氣清新,碧葉衝刷的纖塵不染。
    李敘白心情大好,正往膳房趕去,卻被人堵在了半道上,一句話就將他的好心情給說的煙消雲散了。
    “大人,謝慧娘出殯了!”季青臨氣喘籲籲道。
    “什麽?這才第二天,怎麽這麽著急就出殯了!”李敘白驚呼一聲,變了臉色。
    季青臨搖頭道:“下官也不清楚,盯梢的司卒剛剛回稟的,下官已經吩咐司卒去攔著送葬的隊伍了。”
    “走,看看去。”李敘白也顧不得吃飯了,拔腿便往外走。
    槐花巷裏住的多是和謝蘇恒一樣,有些祖產的低階官員,大家家世相似,官位不相上下,平日裏往來極多,誰家有個動靜,頃刻間便會從巷口傳到巷尾。
    昨日晨起,一口漆黑的棺槨抬進謝宅的時候,就驚動了不少人。
    各家都在私底下悄悄的打聽著,隻是謝宅的下人口風極緊,打聽不出什麽有用的事。
    而今日晨起,一隊送葬的隊伍竟然抬著那口漆黑的棺槨,從謝宅走了出來。
    這支隊送葬隊伍的規格,正是未出閣的女兒該有的。
    哀樂一響,紙錢撒了滿地,槐花巷裏頓時熱鬧了起來。
    家家戶戶都哀歎惋惜不已。
    縱然謝慧娘生前的名聲多有不堪,可她現在死了,人死如燈滅,所有的不堪和可悲都化作了一抹青煙。
    散盡了。
    可送葬的隊伍還沒走出槐花巷,就被武德司的司卒給攔住了。
    “李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謝蘇恒氣的咻咻喘著粗氣,怒火衝天的質問李敘白。
    李敘白帶著人,在送葬隊伍前頭抱臂而立,麵色凝重的問道:“謝大人,今日才是謝姑娘停靈的第二日,為何這麽著急就出殯下葬?”
    謝蘇恒錯了錯牙,忍著怒氣道:“李大人,小女未婚早逝,按著規矩,是不能在家中停靈,也無法葬入祖墳,昨日在家中停靈一日,今日才出殯,已經是破了規矩了,怎麽?李大人連下官的家事也要管嗎?”
    “謝大人的家事,本官不感興趣,但,”李敘白挑了下眉,望向令人窒息的棺槨,沉甸甸的開口道:“但是,謝姑娘的屍身,本官要帶走。”
    “李敘白,你不要欺人太甚!”謝蘇恒勃然大怒,氣的臉色青白,嘴唇顫抖不止。
    “那些人是武德司的人嗎?”
    “看著像。”
    “什麽像,那就是!你看他們穿的官服,就是武德司的官服!”
    “武德司怎麽了,武德司也不能開口就討要人家姑娘的屍身吧!”
    “莫非,莫非是謝姑娘,死的,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你不是廢話嗎,看送葬的架勢,明顯不是病亡啊。”
    “你們不知道嗎,前些日子謝姑娘失蹤了。”
    “那就難怪了。”
    “就算是失蹤過,人家姑娘也沒了,還不能放過她嗎?”
    “武德司的人就是蠻橫的狠。”
    “他們怎麽能算的上是人?”
    圍觀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漸漸將矛頭都指向了李敘白一行人。
    李敘白坦然以對,寸步不讓。
    “李敘白,你當真不讓?”謝蘇恒怒氣未消,強忍著沒有再度發作,平靜的問道。
    李敘白也平靜的回道:“謝姑娘的屍身,本官必須帶走。”
    “你,你敢,你想動我的女兒,除非,除非我死了!”謝夫人“嗷”的慘叫一聲,從送葬的隊伍中衝了出來,抓著李敘白的胳膊來回搖晃,哭的聲嘶力竭。
    季青臨見狀,趕忙帶著司卒衝了過去,一把就將謝夫人給拉開了。
    “謝大人,謝夫人,”季青臨扭著謝夫人的手腕,一臉凶相的盯著謝蘇恒:“武德司的手段你清楚,向來就沒有武德司辦不到的事!”
    說完這話,他手一鬆,將謝夫人重重的推了出去。
    謝蘇恒趕忙扶住了踉蹌的謝夫人。
    “老爺,不能,不能讓他們帶走慧娘,不能讓慧娘死後受辱啊!”謝夫人癱軟在謝蘇恒的懷中,哭的站都站不住了。
    謝蘇恒抿了抿唇,將謝夫人交給丫鬟,腳步沉重的走到李敘白的麵前,咬牙切齒的低聲問道:“李敘白,你到底要幹什麽!昨日,不是已經驗過屍了嗎?你現在要慧娘的屍身幹什麽!”
    李敘白也壓低了聲音道:“謝大人,謝姑娘死的冤枉,昨日驗屍,並沒有驗出她真正的死因,難道謝大人不想知道,謝姑娘究竟是怎麽死的嗎?”
    “......”謝蘇恒低語:“李敘白,你想幹什麽?”
    李敘白聽出了謝蘇恒話中的鬆動之意,趁熱打鐵道:“剖驗,隻有剖驗,才能知道謝姑娘真正的死因,知道她最後被囚於什麽地方,見過什麽人,吃過什麽東西。”
    “剖驗!”謝蘇恒大吃一驚,低聲喃喃自語,踉蹌了幾下,陡然回過神來,克製著滿眼的淚水連連搖頭,低聲道:“不,不行,絕對不行!”
    李敘白進了一步,壓低了聲音道:“謝大人,你要明白,本官不是再跟你商量。”
    謝蘇恒倏然抬頭,盯著李敘白的雙眼,唇角囁嚅了半晌,臉色最終變得一片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