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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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血緣上,二房跟楊太後更為親近一些。
二房老爺楊宗景是楊太後的雙胞胎弟弟。
長房和二房,誰入宮為妃,誰繼承楊國公的爵位,於楊太後而言,並無差別。
可對長房而言,卻是天差地別。
楊翊辰凝神片刻:“父親是如何打算的?”
楊宗賢頗為為難:“都是,骨肉至親,誰家的女兒入宮為妃,還不都是一樣的,都是咱們楊國公府的榮耀。”
“父親!”楊翊辰突然拔高了聲音:“父親,如何會一樣?”想到楊國公府中錯綜複雜的人情世故,他就覺得心亂如麻,頭疼欲裂,說話也越發的不客氣了:“父親重視骨肉親情,可誰與誰才是骨肉,父親也要心中有數。”
“......”楊宗賢的臉色有幾分難看,但對楊翊辰的話又說不出什麽反駁之語。
他隻是天真了一些,對楊國公府裏的齟齬視如不見,但卻不是愚蠢!
楊宗賢苦惱道:“可是,宛容的名聲,到底被這件事所拖累,那至尊之位,希望渺茫。”
“父親,”楊翊辰不以為意,頭一次對自己父親的天真和軟弱有了清醒的認識,認識之後,便愈發覺得前路坎坷:“名聲固然重要,但也隻是錦上添花而已,大娘娘乃是二嫁之身,不照樣貴為皇後,太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躊躇滿腹,雙眼明亮而堅毅:“前朝也後宮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若長房在朝堂有所建樹,宛容在後宮自然有所依仗,反之亦然,隻要楊國公的爵位一直在長房的手中,那麽官位,榮華,乃至後位,都是長房手中延綿不絕的流水。”
聽到這話,楊宗賢震驚不已。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楊翊辰,心口一陣砰砰狂跳。
他像是頭一次清醒的認識了自己的長子。
心裏不由的發出哭笑不得的感慨。
他的長子,比他還要像楊國公。
而他,反倒比他的長子還要像個兒子。
他突然便泄了氣,整個人都被濃濃的無力感給攫住了,有這樣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兒子在,他覺得自己所做的,所說的,看起來都像個笑話,他擺了擺手:“為父自然是樂見宛容入宮的,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官家的意願也不是為父能夠左右的,好了,說說華陽宮的事。”
楊宗賢到底是長輩,楊翊辰也不好說的太過了,也跟著轉了話頭,說起華陽宮的事情:“父親,官家並未嚴懲兒子,隻是訓斥了幾句,便讓兒子帶著他們回來了。”
“官家不但沒有懲處你,還命刑部和台院共同察查偵辦此案,看來官家還是偏袒咱們楊國公府的。”楊宗賢一時唏噓,感念不已,也後怕不已。
帶著人闖宮,還跪地喊冤,與逼宮無疑,輕則下獄重則砍頭。
“官家真正偏袒的是李敘白。”楊翊辰卻不認同楊宗賢的話,搖了搖頭。
楊宗賢不明就裏:“偏袒李敘白?那怎麽還會讓刑部和台院共同查辦此案?”他微微一頓:“官家不會不知道台院裏的禦史有多恨李敘白,他們抓住了這個機會,還不拚了命的痛打落水狗?”
“所以,官家才下旨命許承運督查,每日具折上奏查辦進展。”楊翊辰沉聲道:“許承運貴為帝師,天下文人之首,明裏暗裏的門生故舊遍布朝堂,有他坐鎮督查,以他的脾氣,刑部和台院的手可沒本事伸那麽長。”
聽到這話,楊宗賢恍然大悟。
新腦子就是比他這個老腦子好用。
“那,我們就這麽幹看著,什麽都不幹?什麽都幹不了?”楊宗賢不甘心的問道。
楊翊辰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刑部和台院不足為慮,父親,兒子去一趟百裏家。”
“......”楊宗賢看著楊翊辰的背影道:“那麽個落魄世家,叫楊總管走一趟就行了。”
楊翊辰回頭道:“要堵百裏照夜的嘴,楊總管恐怕還不夠格。”
“......”楊宗賢神情一滯,最後無奈的喊了一句:“銀子不夠了就去賬房支。”
百裏照夜在百裏家排行第三,排行不顯,但卻是百裏家一蹶不振之後,數十年裏唯一一個中了舉的。
最有前程的百裏三郎,卻被個畜生送進了武德司的司獄,前程幾乎斷絕。
百裏家聽到這個消息後,幾乎人人瘋狂而又絕望。
世人皆知,沒有人能從武德司的司獄裏活著走出來。
人要是死了,什麽功名前程都是浮雲。
最驚才絕豔的小輩死了,百裏家又要落魄數十年,甚至再也沒有了出頭的機會。
晚風四起,一陣一陣呼喊聲在壽山山腰處盤旋。
“三公子回來了!”
“三郎回來了!”
“到門口了,快,到門口了。”
“快,快出去,迎一迎。”
“人還好嗎?”
“好著呢,一點傷沒受。”
聽到百裏照夜安然無恙的回府的消息後,百裏家的老幼幾乎傾巢而出,都聚到了府門前,翹首以盼。
看到百裏照夜果然毫發無傷,眾人的心不禁都放回了肚子裏。
“三哥,”百裏夕顏喜極而泣的迎了上去,拉著百裏照夜的手,隻喊了一聲,便哽咽的說不出話了。
百裏照夜安撫的拍了拍百裏夕顏的手,朝百裏家的老夫人行禮道:“祖母,孫兒回來了。”
百裏老夫人眼眶微紅,唇角含笑,抓著百裏照夜的手,連著說了幾個好字,久久不願鬆開。
百裏家的別院位於壽峰上,原本按照百裏家如今的家世,是沒有資格住在壽峰上的,可這處別院是百裏家鼎盛時買下的,即便後來落魄了,也捏著沒有賣出去。
此時,百裏家別院外站滿了人,放眼望去,上了年紀的,皆是女子,而小輩裏有男有女。
數十年前的那場風波,百裏家的成年男丁盡數死絕,七歲以上的男丁流放嶺南,而百裏照夜和百裏夕顏的父親是老夫人的幼子,當時還不足十六歲。
一夜之間,天崩地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