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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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韓曉玉張大嘴巴,對馬星月的要求隻能發出這麽一種聲調。
    馬星月依舊沉著臉,又說了一遍:“中午我請你吃飯,你把相親推了。”
    韓曉玉呆愣的看著馬星月,腦袋慢慢歪向左側。
    馬星月不耐煩的嘟囔了一句:“怎麽這麽蠢!”
    “不是她蠢,是你蠢。”唐應凱站在工作室門口嚴肅的看著馬星月說:“她現在沒說話,是因為她在想,你病的不輕,但出於禮貌,這話她不好說出口。”
    韓曉玉趕緊點頭,然後問唐應凱:“你介紹他去哪家醫院?”
    “他不過就是閑的沒事,出來找找樂子。”
    “我再說一遍,跟我去吃飯,去,還是不去?”
    “不去。”韓曉玉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我舅說你沒病,我覺得你有病。”
    馬星月像是不能接受一個女人,還是一個胖胖的女人這麽輕易就拒絕了他,又說道:“你喜歡什麽,我送你,你就能知道我的誠意了。”
    “我喜歡咋吃都不胖,你也送不了呀。”韓曉玉兩手一攤。
    “我帶你去吃烤肉,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不嫌你胖。”馬星月說的很認真。
    韓曉玉向後退了一步,靠著牆驚恐的說:“你跟我舅之間的恩怨別記我頭上,還烤肉,麻辣燙我現在都隻點蔬菜,你太壞了!”
    “走吧,她是胖,但不傻。”唐應凱耐心地勸了一句。
    馬星月滿臉怒火的看了眼唐應凱,用力推開玻璃門離開了。
    可唐應凱心裏一激靈,他在剛才馬星月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殺氣,不至於吧?
    “小舅,他……咋啦?”
    “他能咋啦?你咋啦他都不會咋啦,把他的電話號碼拉黑,如果他再給你打電話,第一時間掛斷。”
    “他沒病咋會給我打電話?”
    “因為你剛才拒絕了他,他應該是沒被女人拒絕過,當然,今天他也有點魯莽了。”
    韓曉玉抓了抓頭發,問:“他為啥要請我吃飯?”
    “可能是因為我拆穿了他。”
    “我就這會兒沒偷聽,你們倆就聊崩了?你的意思是他……裝病?那不就是有病嗎?沒病裝啥精神有病呀?”
    唐應凱聳了聳肩說:“我也想不通,他今天的情緒不對,不像第一次來,那次是做好準備來的,還算有點耐心,今天……他既然不想來,為啥還要來?”
    韓曉玉剛要再問,電話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她媽,馬上說:“我得走了,再不走兩千塊錢沒有了。”
    “我陪你下去。”
    韓曉玉拿起包往外走,邊走邊說:“你還怕他在樓下等我?我誰呀?”
    可下了樓,韓曉玉傻了,馬星月當真等在樓下。
    唐應凱隻當沒看到他,拉著韓曉玉上了一輛出租車,看著車開走了,這才轉頭對馬星月說:“我不管你的目的是啥,我隻當你沒來過,你最好離這條街遠一些。”
    “從來沒有女人能拒絕我,她是第一個。”
    “那是你找的女人不對,最後提醒你一句,你覺得你的家人心裏隻有錢,你不是一樣?你覺得你爸是自作孽,你不是一樣?你覺得你弟弟慫包,你不是一樣?你連真實的自己都不敢麵對,找啥樣的大夫都治不好你。”
    “你承認我有病了?”
    “多看看書再出來裝,你頂多是心裏扭曲,但這份扭曲給你帶來的痛苦應該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很享受,所以我無能為力,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將你從深淵拉回來的人。”
    說完,唐應凱徑直上樓。
    “我還會再來的!”馬星月站在路邊喊了一句。
    唐應凱聽到了,他皺了皺眉,心裏莫名的很是擔憂。
    ……
    這一天,唐應凱心裏一直不踏實,他反複看著台曆上的日子,九月九號。
    下午唐應凱給韓曉玉打了電話,知道她愉快且快速的結束了相親,已經到家,唐應凱心裏踏實了些,又問:“馬星月沒給你打電話吧?”
    “沒有,幹啥要給我打電話?你不是說他沒病嗎?”
    “首先他現在在家裏的處境很微妙,我感覺他眼下還不敢得罪她後媽,可他爸又為他安排好了他後媽不喜歡的婚事,他或許是想先找個不匹配的帶回去,讓後媽安心,讓他爸惱怒。”
    “他可真孝順!這麽說他今天是衝我來的?”韓曉玉的語調有點飄。
    “想得美!他不過是臨時起意,這個人很危險,你也是時候讓小舅知道知道,你長大了,能自己辨別善惡了……”
    “哎呀,我知道啦,有人想用我做魚餌,我還巴巴的自己跳到鉤子上去,我要是這麽幹了,你就勸我媽把我棄養了吧,傻白甜,傻白甜,除了白都是裝的,也不能真傻啊。”
    唐應凱舒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他的桌上擺著上次和這次與馬星月的聊天記錄,上一次他感覺到馬星月把他往抑鬱症上帶,這一次馬星月卻表現的蠻橫,像是想讓唐應凱對他產生更濃厚的興趣……
    唐應凱點上一根煙,站起身看向窗外。
    所以,馬星月找了這麽一家偏僻的心理谘詢室,他認為這裏的心理谘詢師一定會很珍惜他這個難得的客戶,韓曉玉說過,他掃碼付款的時候毫不猶豫,根本沒有講價。
    他並不是想要來做心理谘詢的,又或者說他來的目的至少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唐應凱腦子裏閃現上午見麵時的畫麵,馬星月應該是沒想到他這麽痛快的送客,如果沒送客,後麵會是怎樣的對話?
    唐應凱試著想了想,他應該會順著馬星月說,馬星月讓他判斷來心理谘詢的目的,他應該用排除法一個個的試探詢問,馬星月會照實答嗎?不會,然後呢?他就會被馬星月牽著鼻子走,走去哪裏?
    唐應凱站了好一會兒才坐下來,他又抽出兩張白紙,正準備埋頭寫些什麽,蔡卓的電話打來了,唐應凱接通之後就聽蔡卓一通抱怨,這幾天他和郝雪不斷地被警方問詢,煙酒店的案子還好,隻是電話問詢,但貓咖店的案子,兩口子還被叫去警隊,麵對麵的做問詢,石晨也沒能逃過。
    唐應凱勸了幾句,作為公民這是應盡的義務,問完了也就沒事了。
    黃昏的時候,唐應凱的電話又響了,讓他沒想到的是,打電話來的是王兵。
    唐應凱一下從馬星月的世界跑出來,想起了貓咖店的命案。
    十分鍾後,王兵帶著範霖到了唐應凱的工作室。
    唐應凱泡好了茶,等在玻璃門口,見到倆人笑嗬嗬的往裏請,說:“一會兒咱們下樓隨便吃點。”
    王兵嚴肅的擺手說:“沒時間,等案子破了我請你。”
    三人進了辦公室,範霖看了看桌麵,皺眉問:“你都不用電腦的嗎?”
    唐應凱笑了笑說:“習慣手寫了,前台有電腦,基本信息會錄入,我這裏就不放了,要不然沒事的時候,老想著打遊戲。”
    倆人坐下,王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奔主題:“這兩天你有沒有新想法?”
    “呃……”唐應凱撓了撓頭,他這兩天還真沒琢磨這案子:“屍源還沒找到?”
    “那天你走後,我們受到點啟示,打算在全市的大專院校中找找失蹤人口,但範圍太大,目前還沒有收獲,拋屍地附近監控我們看了很多遍,附近開門的小工廠我們也挨家走訪過好幾次了,我們甚至想過凶手就是在貓咖店員工老板行凶後直接拋屍,但貓咖店的監控是最齊全的,後院外麵不算,其他角落都有監控……”
    “按理說後院柵欄門是不是應該也裝一個?”唐應凱問。
    範霖點頭說:“原本是有的,他家不是養了好多貓嗎?周圍野貓也不少,總有野貓往他們院子裏蹦,把監控弄壞了,老板想著院子裏有監控,就沒有再裝。”
    “後院外沒有監控這事,都有誰知道?”
    王兵說:
    “我一開始也覺得這是個點,可到那走兩次就能發現,有沒有監控肉眼能看到,不用拿喇叭廣播,院裏的監控主要對著貓舍,照不到木柵欄外,每天光顧貓咖店的人比較多,有常客,也有不少像你這樣的,被約去的,如果說凶手的目的在貓咖店,目的會是啥呢?”
    唐應凱拉開抽屜拿出一盒煙,給王兵和範霖一人扔了一根,說:“當晚在咖啡店的人,都應該好好查查。”
    範霖搖了搖頭說:
    “能找到的,我們都查了,還有幾桌客人帳都沒結就被嚇跑了,雖然有監控知道長相,如果不是店裏會員,我們也沒地方找去,門口能停車的地方就那麽多,走出監控範圍再上車,你說我們上哪找去?”
    “抱怨有用嗎?沒用,還是要想法子開辟出一條新思路,”王兵吸了口煙,看向唐應凱說:“你那天說凶手的目的可能在貓咖店裏,但除了那幾個服務員,確實沒人見到過屍體,如果凶手隻是為了讓某個人知道他殺了誰,完全沒必要拋屍貓咖店,這個地方我咋想都想不通。”
    唐應凱彈了彈煙灰,思考片刻說:
    “按理說,凶手的下一步也該實施了,如果不能及時的把你們的目光吸引過去,你們一旦找準方向,隨時有可能找到他,從凶手的角度,既然是他謀劃的,那每一步他的考量是啥?是不是也有爭取時間的意思在裏麵?他再自信也要防止半途而廢的可能,所以我覺著,他的下一步應該已經實施了。”
    “你是說……另外一起命案?”範霖皺眉問。
    唐應凱搖頭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命案,你們查不到屍源,但死者身邊的人或許知道,反正總有人知道,不然凶手拋屍貓咖店的目的就不成立了。”
    “如果是連環殺人,那就是對警方的挑釁!可沒聽說有類似的凶殺案發生啊。”
    王兵說著,人已經站起來快速打開門,範霖跟在後麵,兩個人手裏還夾著沒有抽完的煙,就這麽離開了。
    等唐應凱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隻能通過打開的辦公室門看到外麵的玻璃門在搖晃,他嘟囔道:“這要是各行各業都這麽雷厲風行……”
    唐應凱話沒說完,外麵打了一個響雷,嚇了唐應凱一跳,他看向窗外,也分不清是天黑了還是陰天了,他趕緊收拾了一下桌麵,急匆匆的下了樓。
    他今天沒有開車來,其實大部分時間他都會溜達著來,溜達著下班,除非白天有事要出去,或者像九月三號那天,想要開車跑路,沒想到被郝雪和蔡卓堵在了辦公室。
    唐應凱快步下樓沒走幾步,瓢潑大盆雨就潑了下來,等他落湯雞一樣的到了家,雨勢居然小了。
    唐應凱記得天氣預報沒說今晚有雨,他不得不洗了澡,哪知道這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晚上,轉天早晨也沒有停的意思。
    韓曉玉借口雨天路滑請了一天假,下午雨勢大了起來,唐應凱趕緊回家。
    他家所在的老小區排水係統稍微薄弱了些,如果連著這麽下,小區裏能劃船了。
    到了晚上雨勢小了些,卻沒有停的意思,韓曉玉果斷的提前又請了一天假。
    等雨過天晴,韓曉玉來上班這天,情緒明顯不太對,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唐應凱一開始沒理會,見的多了,以為是韓曉玉又想要錢。
    一上午,韓曉玉幾次無緣無故推門進來,又啥都沒說的關門出去了,在不知道第幾次的時候,唐應凱主動開口說:“你媽不是剛給你兩千嗎?這麽快就花完了?”
    “嗯……跟錢沒關係。”韓曉玉猶豫的樣子讓唐應凱敏感起來。
    “馬星月給你打電話了?”
    韓曉玉沒有說話。
    唐應凱頓時有些怒了:“不是跟你說拉黑他嗎?不是跟你說一聽是他,馬上掛斷電話嗎?”
    “是,我是想這麽做來著,但是吧,我不是好奇嘛,就想看看他想幹啥?”
    “外麵下著大雨,你跟他見麵了?”
    “嗯!”韓曉玉點了下頭,然後趕緊說:“你放心,我沒讓他占到便宜,隻是跟他喝了個咖啡,聽他念叨他家裏事,我就覺得這個人……不太正常。”
    “知道不正常你還理他?”
    “我隻是納悶,你一般對這種人很感興趣的,咋就轟走了呢?”
    “他在演戲。”
    “啊?”
    “說了你也不懂,你就記住了,整不了就躲遠點,他把你賣了你還得替他數錢呢。”
    “哦……真不治治看?”
    “你還挺同情他?”
    韓曉玉擺手說:“也不是,就是感覺他啥都有,就是沒有愛,他家裏一幫人合起夥來算計他一個,他再有腦子……”
    唐應凱擺手說:“你快收起你的同情心,他不需要你同情,他如果想遠離這種環境,回國外生活就行了,沒必要留下來受這份委屈,他願意留下來,那就別抱怨。”
    韓曉玉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探身說:
    “他說他媽給他留的遺產,他這輩子都花不完,我就是不理解這些有錢人咋想的?我要是財富自由了,肯定躲著那些不開心,管他啥血緣關係,繼承傳承的,我夠花就行了,本來就沒啥感情,非要在一起做出一副合家歡的樣子騙人,他心裏能健康?我勸他來著,他說他不甘心,我說他欲望太大,他說從來沒人問過他想要啥,不想要啥,現在他就是想主動告訴家裏人,他想要啥。把我都聽蒙了,我就覺得他心裏一定是有問題,但他選的地方還真不錯,是家貓咖店,好多貓……”
    唐應凱幾次想打斷韓曉玉的話,已經很不耐煩了,可聽到貓咖店,他腦子裏瞬間閃過一個畫麵: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麵部猙獰的在訓一個低頭擼貓,二十多歲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