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回到辦公室，範霖馬上給馬星月的幾個朋友分別打了電話詢問。
    讓唐應凱懊惱的是，這幾個人並不知道馬星月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專業是什麽，他們幾個是打遊戲的時候跟馬星月認識的，一直沒有見過麵，這次來T市也是馬星月邀請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馬星月的媽媽過世了。
    唐應凱懊惱是因為他覺得他早該想到這幾個人不過是馬星月找來，整個案子中的一環而已。
    王兵拍了拍唐應凱說：“明天一早，咱們再去醫院，魏淑芬或許能知道些啥，她不知道總有親戚跟馬星月他媽有聯係，總能問出來，現在咱們再去會會馬星月，看看他這塊骨頭在這些查證的事實麵前，能不能有些鬆動。”
    範霖也說：“對，他是人，又不是妖！”
    唐應凱嗯了一個長音，試探的問：“能不能先吃飯？”
    ……
    馬星月現在也不好過，他以為最晚天黑之前，他就可以離開，但是一直都沒有動靜，他自己估算著時間，期盼著審訊室的門能有人推開，他已經沒有工夫想錢包為什麽還沒還回來，他覺得自己的安排不會有問題，馬躍華該有行動才對。
    天黑後的這段時間，馬星月的腦子是亂的，不僅亂，而且有點怕。
    如果出不去了怎麽辦？
    馬星月的手有點抖。
    就在這時，範霖推開了審訊室的門，馬星月先是舒了一口氣，剛想得意的問是不是可以走了？緊跟著他就看到了範霖後麵的唐應凱和王兵。
    他愣住了，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三個人坐到審訊桌旁，忍不住問了一句：“我還不能走嗎？”
    “你想多了。”王兵嚴肅的說。
    範霖語氣嚴肅的問：“你跟嚴小偉隻是電話聯係嗎？有沒有見過？”
    馬星月皺眉，覺出哪裏不對，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唐應凱，說：“我重申一遍，嚴家的案子跟我沒關係……”
    “我問你見沒見過嚴小偉！”
    馬星月聳了聳肩，反問道：“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麽？留我在這多半天了，問的問題越來越奇怪，我承認確實是讓嚴小偉放了一封信封在唐應凱工作室，鬧著玩的，我道歉，也保證以後不會了……”
    唐應凱笑著擺了擺手說：
    “這個不是重點，既然你能找到嚴小偉，那就是一種信任，而嚴小偉明知這件事不對勁，還願意去做，可見他對你也有信任，這份信任不可能源自幾通電話，這不是正常人的邏輯……”
    “你不是這樣的人，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是。”
    “那就是說你跟嚴小偉沒見過？”唐應凱問。
    “借車的人是馬星辰，你們要是有辦法可以去問他。”
    “現在問你呢，你跟嚴小偉到底見沒見過？！”範霖吼了一句。
    馬星月沒什麽發應，他再次看向唐應凱，唐應凱笑嗬嗬的跟以往一樣，他看不出什麽來，剛才試探了幾次，也沒試探出嚴小偉有沒有招供，他腦子迅速回憶跟嚴小偉的幾次見麵……
    “別想了，想太多隻會讓你更說不清，你還想盡早出去？國外的司法製度這麽不完善嗎？提醒你一下，這是在國內。”
    “我隻是不明白我跟他見沒見過，跟案子有什麽關係？”
    唐應凱笑問：“這麽自負嗎？需要你確認有沒有關係再選擇回答不回答？”
    範霖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嚴厲的道：“廢了半天話，到底見沒見過？”
    “見過，又怎麽樣呢？我們是親戚……”
    “第一次見是什麽時候？”範霖追問。
    “不記得了。”馬星月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愛誰誰的嘴臉。
    唐應凱微笑著說：“你這樣回答問題，天亮了也問不完，回頭就算你投訴，隻要看過監控視頻的，都會明白為啥會問到天亮，如果你是清白的，何必遭這個罪？你也是學心理學的，這點邏輯按道理說應該不用我提醒啊。”
    馬星月臉上呈現出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驚訝，他不由自主的瞪著唐應凱，等想起來收斂的時候，他自己也知道來不及了。
    唐應凱驗證了自己的推斷，可有一刻，他心裏莫名的很酸楚。
    馬星月的心裏可是驚濤駭浪。
    他一開始的專業不是心理學，這是後來才開始選修的課程，然後一路讀了下來，這件事除了他在國外的同學老師，國內沒人知道，包括他的父母。
    可唐應凱知道了。
    馬星月腦子徹底亂了。
    “你學了這門專業，本來是想救贖自己的吧？可沒想到最後成了你報仇的工具，書中的每一個字，都被你沾上了血腥。”
    “你懂個屁！你以為你學的那叫心理學嗎？還有臉開心理谘詢室？你看好過一個人嗎？你……”
    “我把你揪出來了。”
    情緒激動的馬星月一下就怔住了。
    “你第一次見嚴小偉就是借車那一天，對吧？這不是靠心理學推斷出來的。”
    “憑什麽嚴小偉說什麽你們都采信？”馬星月瞪眼問。
    “你也可以說你認為的實情，采信誰的是警方的事。”
    “我說我沒見過他！”
    “你確定？”王兵問。
    馬星月一下沒了氣焰，他喘著粗氣，雙手抱頭，狠狠揪著自己的頭發。
    “你不用演，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你不會讓自己有精神類的疾病。”
    馬星月抬頭，凶狠的看向唐應凱問：“你不知道有很多心理醫生自己就有抑鬱症？”
    “知道，但不會是你，你的胸中有烈火，燒得正旺，咋會抑鬱呢？嚴小偉這顆棋子是你最大的敗筆，這也不怨你，你原本的計劃中，這個人不會被警方查到。”
    馬星月棱角分明的臉龐有些扭曲，他聽出唐應凱的意思了，但他不知道隻是唐應凱的推斷還是警方已經查明了什麽，他喘著粗氣慢慢坐直身子，揚起頭看著唐應凱，卻沒能說出什麽來。
    唐應凱笑了笑說：“其實，你的不配合體現在每一次問詢上，因為有外力在，你有恃無恐，所以你細想想，是你有本事讓警方找不到證據，還是因為……你爸？”
    馬星月臉上青筋暴起。
    “你本來隻是想利用一下馬躍華，可沒想到走到今天，你能依靠的也隻有他，是不是很諷刺？如果沒有你爸爸在幫你周旋，你前幾天就已經進來了，後麵的審問也會相對輕鬆很多，或許馬曉宇不會死，她的死其實不是你謀劃的細致，而是因為你爸。”
    “我會投訴你！你們！”
    “看，還是要依靠你爸。”
    “你閉嘴！”
    “你看不上他，卻躲不掉他給你留下的混跡，精神上，物質上，甚至血脈中，你都躲不掉……”
    馬星月突然嘶喊了一聲，麵目猙獰的看著唐應凱，就這看著，突然狂笑，而後嘴唇微動，唐應凱看到六個字：下一個就是你！
    唐應凱搖了搖頭說：“按照你做事的順序，下一個應該是嚴小偉，他很快就能出去，你有厭蠢症，這樣的人，壞了你的好事，你咋會留著他？”
    馬星月深吸一口氣，靠到椅子背上，一側嘴角上揚，帶著一種不屑，沉默了。
    “郭明豔，你認識嗎？”
    馬星月剛剛想好不管唐應凱再如何激怒他，他都以沉默回應，應該不用等太長時間，馬躍華一定會撈他出去，可突然聽到郭明豔的名字，他不受控的麵色蒼白了。
    王兵哼了一聲說：“郭明豔，你從兩年前就開始聯係，你與魏淑芬是親戚，肯定知道嚴明是誰……”
    “我要是不知道呢？”馬星月下意識問了一句。
    “警方會查出來，你跟郭明豔之間……有些證據隻你銷毀沒用。”唐應凱笑著說，但沒人看到他雙手緊緊攥著筆，因為太過用力，手指發白。
    別人看不出來，但唐應凱看出來了，剛剛的馬星月在情緒上有很大的起伏，如果不是查到了郭明豔，今晚必定白審，而讓馬星月可以擺爛的理由就是馬躍華的關係網，唐應凱有種憤怒在身體裏亂竄。
    馬星月腦子迅速的轉了轉，他知道煙酒店這案子他要是不給點解釋，不太好辦，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才說：“是這樣，我弟弟馬星辰的情緒一直不太好，我這個做哥哥的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我應該是在閑談的時候跟他提及過在T市有個親戚，我沒當回事，他有一天問了我很多關於這個親戚的問題，我一開始沒覺得什麽，也就說了，可說完之後我就意識到不對了，所以他出門之後，我就一路打車跟著，看著他到了煙酒店，等他出來的時候看到他跟著一個人上了一輛車，我就又跟著了，可我又覺著這麽跟著不是個事，就給他打了電話，那輛車停下了，我就上去了，也就見到了嚴小偉，馬星辰冒充我借車這事兒我事先不知情，也不知道他借車想幹什麽，出於不想讓親戚瞎猜的目的，我給了嚴小偉兩千塊錢，後來也找他做了解釋。”
    “你讓嚴小偉回去後，馬星辰開車去了哪裏？”王兵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問他為啥要借車，他說就是想開車逛逛，還跟我發了脾氣，我也隻好半路下車了，這些你們可以查，至於郭明豔，真的是巧合，我真不知道嚴明就是我的表姐夫。”
    馬星月說完，笑嗬嗬的看向唐應凱又說：“你說巧不巧？還就是這麽巧。”
    王兵深吸一口氣，他和範霖都下意識的看向唐應凱，馬星月說的這些跟唐應凱之前預料的幾乎分毫不差，倆人都盼著唐應凱有應對的方法，所以都沒有發問。
    唐應凱心裏苦笑連連，他是預料到了，可不代表自己有辦法，他甚至聽出來馬星月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唐應凱轉了轉手中的筆，說：
    “你跟郭明豔網聊了那麽久，這些信息郭明豔會保留，她對你可能一開始帶著一些別的想法，後來見麵了又成了知己，所以不會刪，而你是否知道嚴明就是你表姐夫這事兒，還真不是你說不知道就不知道的，為啥呢？因為郭明豔清楚知道嚴明家的煙酒店在哪，而你也知道你親戚家的煙酒店在哪，現在需要證實的是，郭明豔有沒有跟你提起過這家煙酒店，你猜警方能不能查到？”
    馬星月聳了聳肩，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既然是查就需要時間，而有這個時間，馬躍華應該能將他弄出去。
    王兵舒了一口氣，說：“問你的問題，你一直不肯老實交代，現在給你點時間，你再好好想想，負隅頑抗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說著，王兵站起身，範霖和唐應凱也起身，三人走出審訊室，馬星月沒有高聲質問一句，他確實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怎麽就查到煙酒店的案子上了？這麽下去可不是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