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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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隻要出了臨安城,很快就到黃土了,可一夜之間街上貼滿的通緝令讓鄒冰恕等人吃了一驚。
    鄒冰恕帶著趙聰趕往臨安府,得知湯洛金出事的經過,總覺得這重重疑團未解,難以放心離開。趙聰看出鄒冰恕的焦慮,在回客棧的路上對他道:“你最好回蘭桂城查明湯洛金的案子。”
    鄒冰恕:“你們呢?”
    趙聰:“我們先按原計劃去明海探查,然後和陸楓一起去雪嶺找我祖父。”
    鄒冰恕:“……這一去少說也要一年半載吧。”
    趙聰:“所以你有事在身不能和我們同行。”
    鄒冰恕:“可是……”
    趙聰:“我們會和陸楓一起把所有問題都解決,無事一身輕地回來。到時候隻要你別還在焦頭爛額就行了。”
    “怎麽可能!”鄒冰恕瞪了東方胤一眼,呼口氣道:“那就拜托你了。我這邊完事之後馬上追過去,希望那時你們已將事情查清楚了。”
    趙聰:“好。”
    回到客棧,鄒冰恕說明情況,拿上原本已經收拾好的行裝,“臨安府會派人送我回去,你們多保重!”
    鄒冰恕說話時看向陸楓,陸楓朝他頷首道:“路上小心!”
    鄒冰恕怕自己動搖,趕緊走到門口,對封臻道:“行程變了記得通知我,消息還是放在城門的驛站,你們進出明海時告訴盟主子貞友一聲。”
    封臻:“好,一切按約定進行。”
    鄒冰恕:“嗯。”
    鄒冰恕走出客棧,陸楓心想他已經是一個稱職的少華山領主了。陸楓看看身邊的禾方等人,感慨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如此奇妙,不知他們將一起走到哪裏。五個人出了臨安城東南的臨安門,再次騎馬馳騁。
    ————
    湯洛金跟隨天璣來到昆侖山,星照宮已經是他唯一的去處。他想要查明真相,但無論真相是什麽,自己殺人逃獄已是被眾人見證的事實。他唯一的奢望是紅秀她們能好好生活,這就夠了。
    這些天他總是想起師傅,師傅隱居不出的原因他或許更了解了些。
    湯洛金下定決心,如果星照宮和暗影門一樣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就算一死也不會成為幫凶。他現在隻能暫時相信天璣說的話。如果天璣沒有說謊,又有一個人因他而死,而他代替那個人,成為湯駿。
    其實梁駿沒死,隻是成了苦工。他被路過的清水流香宮的人撿回悠澤,因為她們現在正缺人手,而救命之恩當然要用身體報答。
    梁駿睜開眼睛,看見的人是林夢夕,因為雷氏用毒的嫡傳弟子無咎下的毒,隻有他的師妹雨後和清水流香宮的小宮主能很快解開。
    林夢夕:“你的毒已經解了,休息兩天開始幹活吧。”
    梁駿:“這是哪裏?”
    林夢夕:“參辰島。”
    梁駿:“你……”
    林夢夕:“從今天起,我是你的主人,因為我救了你的命。你不用感謝我,等星宿橋和煙雨樓修好就放你走,不過最快也得一兩年吧。
    在這幹活管吃管住隻是沒工錢,看你武功挺好所以給你吃了另外一種毒藥,每隔兩天給你吃顆解藥包你沒事,如果你逃走毒發身亡就不關我事了。聽清楚了沒?”
    林夢夕笑得曖昧,梁駿哭笑不得,逃過一劫,卻被困在這裏。不過轉念一想,難得有機會進入清水流香宮內部,趁此機會了解一下也不錯,況且自己這條命是人家給的,幹點活報答也不算什麽。
    隻是清水流香宮的行事作風確實異於常規,隨便就敢撿個人回來,看來她們對自己用毒的手段非常自信,加上開出的條件也不過分,所以她們連自己什麽來曆都不關心。而且,她八成猜得到下毒的人是誰——
    梁駿:“你為我解毒,不怕下毒的人知道了找你麻煩嗎?”
    林夢夕:“嗬嗬,你還真有意思,救人是最合天理人情的事,怕誰找麻煩。況且他下了毒就放你在那兒,你被人救治也是可能之一,他好意思怪別人!”
    梁駿:“謝謝你!我該稱呼你為主人嗎?那我的稱呼是什麽?”
    林夢夕:“你自己叫什麽還要問我?哦,你不想說真名是吧,這樣也好,那你就叫——木頭吧。你叫我小宮主就行了。對了,我有個朋友叫木木,我叫它的時候你別聽差了。一會兒有人帶你去你的房間,你聽她的安排就好。好好幹活!”
    林夢夕說話的口吻沒有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倒像是在向鄰家大哥哥撒嬌,讓人氣不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宮主,梁駿覺得不好對付,心情卻不差。雖然每過兩天不吃解藥就有可能毒發身亡,然而現在活著的時間已經是賺的了,怎麽好意思斤斤計較。
    後來梁駿聽第二號主人——清水流香宮負責重建煙雨樓的溫澄說(注:澄,音chéng),本來密山領主答應負責重建星宿橋和煙雨樓,但宮主先是說不用重建,然後過了半年多又決定自己修建,隻讓密山領主出了建材的費用。
    宮主讓弟子們自己動手重建,隻找了兩個建築師傅指導。清水流香宮的弟子都是女子,用毒很厲害,但不擅土木,再加上人手不多,進度緩慢,所以看見像他這樣有力氣又正好倒了黴的就撿回來幹活,這樣宮主也不會說什麽。
    除了梁駿之外,被撿回來的還有青丘派的畢程光和槐中派的召拓(注:召,音shào,姓。青丘派是丞州青丘山的門派,擅使劍法,掌門衡峨;槐中派是悅原槐中的門派,擅用刀、棍,有師傅,無掌門),他們都是和暗影門起衝突被打傷的。
    召拓的師兄被毒怪的徒弟鴆毒殺(注:鴆,音zhèn;本義為一種毒鳥,這裏是一個人的代號),所以他起先很仇視清水流香宮,加上他急於回槐中報告情況,曾經逃走,就在他毒發之時,小宮主竟然追上給了他解藥,狠狠奚落他一番後放他自由了。
    召拓回去報告情況後又回來了,小宮主也不管他是打探消息還是幹嘛,反正來了就幹活,搗亂就趕走。召拓在參辰島呆了一個多月,雖然話很少倒也沒什麽可疑舉動。
    而畢程光當時傷得很重,養傷就養了兩個多月,小宮主嘴上說以後這種快死的就不要撿回來了,但仍然悉心幫他調養,所以畢程光好了之後就開始幫忙,沒有什麽怨言,青丘派的人可能以為他死了吧。
    現在畢程光和召拓住在一個房間,梁駿暫時自己住。梁駿對土木略知一二,加上有人指導,上手挺快,溫澄很滿意。
    梁駿和畢程光、召拓也有幾分熟絡了,大家很有默契地不談身份背景、門派之間的事,隻時不時說兩句有關天氣和幹活的話題。他們突然過上了人生軌跡之外的生活,但在星宿橋和煙雨樓完工之前,先這樣好了。
    林夢夕會時不時想起禾方,自己在那兒發呆傻笑,如果有人問她想啥呢,她會說“有趣的事。”
    ——
    ——
    《夢夕》
    夕陽斜照林木中,密密茸茸朦朦朧。
    雨後嬌花飛紅處,雲前清水流香宮。
    銷魂迷香蝕骨毒,絕偽摯心棄慮勇。
    何人素手撥新弦,無端意緒輕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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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桂城裏,紅家小店已被虹霞妃買下。湯洛金出事之後,虹霞妃才知道紅家小店的店主人就是湯洛金的妻子紅秀。
    虹霞妃:“我會代你們經營紅家小店,直到你們回來。”
    紅秀對這些在危難時刻對她們出手相助的人感激不盡。知道湯洛金被劫走,紅秀一半擔心一半高興,擔心的是他凶吉未卜,高興的是他能暫時逃過一死。
    紅秀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去找他,也不好繼續留在蘭桂城,所以決定和紅豆跟隨扈一凡離開悅原,前往遠在東北的雪嶺,重新開始生活。
    為了安全起見,她們也得經丞州、黃土、鑰野、明海繞一個圈。名字和身份都會改變,前途也很渺茫,然而紅秀並不擔心這些,她隻想在有生之年再見湯洛金一麵,知道他好好的,就夠了。
    祁弘譽送走了紅秀她們,專心查找這個案子中的蛛絲馬跡,少華山領主的其他事務暫時由孔荻處理。
    虹霞妃得知事情的經過後,大致猜到是什麽人用了什麽手段陷害湯洛金,她原本從不過問這類事情,但這次她決定破例幫幫祁弘譽的忙。
    理瓊枝有種預感,一場大戲即將開演,想當觀眾卻沒那麽容易,跑個龍套、當個配角本也不難,但與主人公們牽扯太多恐怕就不好全身而退了。不過,那麽多年來,自己或許對這種情形一直有所期待也說不一定。
    黃土,永安城。
    皇宮內,夾在父親的野心和天下太平之間的任蒼麒最近有了新的喜悅和煩惱。
    原本他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和安皇帝的感情如同兄妹,但他清楚父親將他從小送入宮中伴皇子、皇女讀書習武的初衷——自己的任務是成為和安皇帝的夫君。
    任蒼麒進宮之後深受澤康皇帝和仁惠王的影響,沒有繼承父親的野心,平和謙讓,然而性情溫良的他也沒有勇氣違逆父親,隻寄希望於皇家和父親能夠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和安皇帝大婚之事一延再延,也不知能拖到哪天。任蒼麒知道一旦自己與女皇成婚,父親很可能就會有所行動。
    任蒼麒在宮中可以自由行走,他很感謝皇家對他的信任。他最喜歡的事是在典經閣閱讀浩瀚的書海和去平心宮陪仁惠王下棋。
    在近三十年的人生曆程中,除了夏宇之外,任蒼麒沒有特別注意到別的女子,直到今年六月底,一個出現在和安皇帝身邊的新宮女落進他的眼裏。
    任蒼麒原以為自己瞬間的心動隻是因為她長得驚豔,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習慣。然而一個半月過去了,他對她的愛慕與日俱增。她的舉手投足、一言一笑都會牽動他的心弦。
    她如此優雅、善解人意,連一些起初有點嫉妒她美貌的人都漸漸喜歡上她,時常湊到她身邊。據說她會告訴其他宮女們駐顏美容的方法,大家試過之後都說很受益。女皇被她照顧得氣色非常好,讓任蒼麒有些羨慕。
    雖然明知這夏末種下的種子很難結出好果,但一個名字已經在任蒼麒心裏生了根——陸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