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三卷 第一章 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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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寒前後下了雪,白皚皚很漂亮,冷冷的讓人不想分離,但是快要立春了,明德公隻得依依不舍地動身前往永安城。侍者們幫他照顧好夫人。
    關心園裏的膳食營養美味,簡單不名貴,莫夫人如伊伯一般簡樸,讓平民出身的侍者們感覺親切舒心。侍者們都不是本地人,是伊伯派人從悅原北部請來的,為的是她們不認識莫氏姐弟,更容易為明德公的私事保密。
    此時,昆侖子和觀臨子已經從鎮安祠得到指示:他們要找的人在丞州臨安城,十九歲,名叫莫然。他們還得到了一張地界的地圖,並按照地圖的指示來到臨安城。
    不知是因為長相、神態還是異域的氣息,他們走到哪裏都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雖然他們低調、沉默,穿著普通的衣服。從昆侖山到洪荒、悅原、丞州,他們已經對地界的風貌有了切身的了解,也更加明白自己的使命。
    臨安城裏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如洪荒鎮安祠一般吸引著兩人,這裏有他們尋覓之人生活的印記。他們不能驚動太多人,須盡量少和無關的人接觸,所以他們隻在住店、吃飯時向店裏人打聽一下,不想很快就有了消息。
    昆侖子和觀臨子來到佰一坊,先選了身衣服,然後在結賬時問道:“請問這裏是否有一位姓莫的姑娘?”
    禮桃:“您說莫然嗎,她前兩個月剛走。您找她有事嗎?”
    昆侖子:“家父與莫姑娘的父親是故交。”
    禮桃:“原來如此。不過她父親早就過世了。她好像嫁到黃土永仁城了。”
    昆侖子:“是麽……謝謝!”
    禮桃:“您客氣了!對了,她家就在城西夕霞街的翠竹巷,不過現在好像沒人住。”
    昆侖子:“請問您知道他父親的墓地在哪兒嗎?我們想去祭拜一下。”
    禮桃:“出了西城門……應該不遠,不過我也沒去過。”
    昆侖子:“謝謝!我們去看看。”
    禮桃:“好。兩位慢走,有空常來!”
    禮桃想起應該建議他們去問問莫然的弟弟,不過算了,這兩位客官雖然很麵善,但總感覺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出了西城門,日已西沉,晚晴天很美。昆侖子和觀臨子欣賞了片刻,走向西北方的樹林,那裏有他們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走進空地的一瞬,一位女子站在一座墳前麵對著他們,清澄的眼神直視來人。
    今天是父親的生辰,莫然一早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在晚飯前覺得無論如何要來看看,便悄悄離開關心園。果然——所謂天意,可敬,可怕。
    沒有錯,陌生的臉孔,祥和的神態,修行多年才有的表情,慈愛,冷靜。
    昆侖子和觀臨子看看無碑的墳墓,看看眼前的女子,兩人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
    會意,昆侖子行禮道:“請問可是莫然姑娘?”
    莫然:“正是莫然。”
    昆侖子:“在下昆侖子,這位是觀臨子,我們奉天界之命,依洪荒鎮安祠薑奉天的指引來此尋你。”
    莫然:“母親……她好嗎?”
    昆侖子:“她很好。”
    莫然:“是麽……”
    莫然紅了眼睛。雖然她的母親是天界的靈,但獨自一人孤絕地守在洪荒,就是為了……所以她如何能拒絕,如何違抗?就算負了愛她的男人,也不能讓父母的心血付諸東流。為什麽是她?幸得是她。
    昆侖子和觀臨子走到墳前施以大禮。在這裏長眠的是天地之間難得的媒介,願意獻出一切開啟契機。
    行禮罷,昆侖子對莫然道:“我認為應該告訴你,你的父親不姓莫,他姓榮,叫榮膺。”
    莫然含在眼裏的淚水掉了下來。對親生兒女都要保守秘密,連孩子都不能隨他姓,這代價……
    莫然:“為什麽……”
    久違的,莫然哭了,不是在丈夫麵前,不是當著弟弟的麵,因為隻有她才知道這些內情,如今也隻有她幫母親承受,而隻有這兩個人可以分擔,所以她哭起來,伸手抓住昆侖子的衣服,靠上他的肩,就像靠著父母親。
    昆侖子和觀臨子第一次遇到這種情狀,不知該怎麽處理,隻能站在原地,看著纖柔的女人,聽著弱弱的哭聲,一種微妙的情感在發生。
    雖然是晴天,但初春的天氣還是很冷。昆侖子一動不動,直到莫然抬起頭,他的外衣已經濕了一片,莫然的眼睛和臉都紅紅的,樣子很可憐。昆侖子知道自己的使命,但不知該怎樣履行。如果她已經成親,那應該很快會有孩子……
    不經意間,昆侖子露出哀憐的神情,莫然看出他們也不是那麽狠心,想起父親曾經說過的話——“天界不會強迫人必須做什麽,這是我的選擇,我希望你和我一樣,但我也希望你幸福。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沒有人會怪你。”
    父親……對不起,任朔,如果選擇我們的幸福,我會自責一生。
    莫然抬頭看著昆侖子,“我已經懷孕了,孩子會在七月出生,到時你們來城東關心園接他吧。”
    不能後悔的約定,早已認定的命運。她不要焦慮,她要保持好心情,好好愛她的孩子,就算他注定不屬於她。
    昆侖子和觀臨子還有另一件要做的事,但這件事不在預定的範圍,隻能隨緣。如果找到“沉星”,該怎樣處置?就算是師父也無法得知所有問題的正確解答,他們隻能看著辦。
    雖然他們還有大半的地界沒有走過,但為了將孩子養育好,他們決定回到他們來到地界的起點——昆侖山。昆侖子的名字即來源於此,也或許是為了紀念天界的昆侖丘,為了用這天地間共有的名字來維持某種聯係,雖然再也無法回去。而他們來到這裏的原因,就如他在天界時的名字——謙履公。
    昆侖子和觀臨子回到昆侖山的住所,他們親手建造的房屋位於軒轅山東南比較僻靜的地方(注:軒轅山屬於昆侖山區域,在昆侖山東邊),比他們降臨地界時到達的昆侖山頂暖和得多,更適合孩子居住,而且離洪荒也不太遠。
    在當初建好房屋、昆侖子製作家具期間,觀臨子也完成了他在地界的一項重要使命,雖然是否成功還未可知。然後他們才去了鎮安祠。現在他們又回到這裏,為孩子添置些用品,繼續修行、等待。離他們最近的村莊在十多裏外,那裏是軒轅氏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