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給女皇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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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恩帝國,帝都。
    這裏曾經有過另一個名字,聖堂城。聖堂城的前身是三柱神信仰的聖地,被譽為“神祇之座”。千年帝國鼎盛時,這座城市是三神教會的聖地之一,也是宗教、文化、學術的核心區域。城市內遺存著許多與三柱神相關的神廟和遺跡,比如神殿柱廊、天空祭壇和大地之心等,彰顯了當年帝國對三柱神的敬畏和崇拜。
    第二次千年之劫毀滅了整個千年帝國,聖堂城也因此成為一片廢墟。盡管如此,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堅固的基礎設施使其在幸存者中逐漸成為一個避難地。殘存的貴族和知識分子在這裏匯聚,為後來的海恩王國奠定了基礎。
    第三次千年之劫幾乎徹底摧毀了海恩王國,聖堂城反而是所有海恩王國主要城市之中,防禦工事最為完備、受損最小的城市。英雄王列昂在這場浩劫中帶領諸勢力奮起反抗,並扶持流亡的海恩公主拉娜登上了王位,將聖堂城作為帝國的首都重建。在英雄王的影響下,聖堂城不再是對神的紀念,而成為人類意誌與繁榮的象征。
    高聳的聖眷宮穹頂下,拉娜女皇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擺放在案前的是厚厚的奏折。她的眉頭緊鎖,手中的羽毛筆在紙上停滯不前。燭光搖曳,一張奪魂攝魄的美麗容顏上,卻盡是鬱結之色。
    眼前的文件堆積如山,幾乎每一份都充斥著問題:與白鹿公國邊境的戰事不斷、貴族的爭權奪利、農民起義的苗頭、甚至還有來自北大陸諸國的通商請求。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一根刺,挑動著拉娜女皇的神經。
    她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自語:“我已經如此努力了,為什麽帝國還是會落入如此頹勢?”
    海恩帝國的財政狀況已瀕臨崩潰。三年前,為了鎮壓叛亂,帝國從各大貴族和商會借貸了巨額資金,如今本息滾雪球般增長。每年的稅收甚至連償還利息都不足。貴族們不滿,商會們施壓,而戰事的消耗卻沒有停止。
    最讓拉娜頭疼的是與白鹿公國的戰爭。從海恩帝國建立開始,這場戰爭已經斷斷續續進行了了近百年,幾乎掏空了帝國的國庫。在今年帝國慶典時,女皇為了給軍隊省下一點點軍費,甚至連蠟燭都舍不得用產自貴榭州的香薰蠟燭,而隻是用得最為普通的。
    可反觀白鹿公國卻仿佛無永遠打不完的錢一樣,並憑借著海諾高原的地形優勢,一次次擊敗帝國的優勢兵力。讓帝國在山北地區的兩部核心區域海恩河大平原和西戈蘭岡昆大盆地被阻隔在了兩端。
    數百萬人口的西戈蘭岡昆地區,已經好些年沒有向帝國中樞繳納過一個角子的稅賦了。百年之前,這裏是人類的新開拓地,海恩王國也沒考慮這邊能產出些什麽。可現在,這裏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西戈蘭岡昆地區就是一塊大肥肉,名義上它屬於帝國,但是實際上這裏的領主們都在自行其是。
    “陛下。”首席顧問克裏夫走進書房,臉色凝重,“邊境最新的報告。白鹿公國的海軍又一次攔截了我們前往西戈蘭岡昆的船隻。”
    拉娜抬起頭,疲憊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怒意:“那隻是一艘傳令船!”
    “白鹿公國的人已經扣押了船上的所有官員和水手們,他們重申了他們的立場,艾奇亞灣的所有船隻通航都需要接受他們的登臨檢查,並且一切商船都要課稅,金額從5%到15%不等。”克裏夫低聲道,“靠著征收海上和路上的商隊稅費,他們能夠維持一支規模並不算太大,但是卻足夠精幹的部隊。”
    “再這樣下去,他們就會打算吞並整個西戈蘭岡昆了,白鹿家的野心,越來越大!”拉娜握緊了手中的羽毛筆,低聲咒罵,“難道我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奪走我們的土地嗎?”
    “陛下,”克裏夫歎了口氣,“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部隊了。”
    拉娜的心一陣鈍痛。她知道克裏夫說的是事實,帝國已經無力支撐這樣的戰爭了。
    最初白鹿公國還是海恩王國的一部分,西戈蘭岡昆也並不重要,任何的商旅都能夠通行。可是現在時過境遷,白鹿公國直接卡住了帝國兩大地理區域,甚至不經過白鹿公國,帝國還沒辦法通過兩山走廊,進入帝國的南方地區。
    原本南方地區也是大量的開拓領地,可是在近年來,南方的那些貴族領主們,已經快要實質性變成獵鷹和靈緹兩大公國的狗了。隻有少量還忠於帝國的貴族,在南境形成一個個如孤島般的帝國領土。
    就在此時,一名侍從匆匆走進書房,手中捧著一封信件:“陛下,道伯裏奇子爵緊急送來的報告。”
    拉娜接過信件,迅速拆開。這張信紙上的內容不多,可是看完卻讓她的心猛然一沉。
    “……尊敬的女皇陛下,您忠實的臣下向您問好,並為您帶來有關這片大陸上可能最重要的一個消息——百年前的英雄王列昂,業已重回這片土地。”
    英雄王!這三個字,宛如雷霆,狠狠擊中了她。
    拉娜仔細閱讀了整封信件,道伯裏奇子爵詳盡地描述了萊萬平原的異變:英雄王列昂從異界歸來,此次以一個異界人之軀,冠以齊默之名,他帶著一支前所未見的異界軍團,擊敗了盤踞本地商會和貝金瀚的侵略者,並重新掌控了萊萬平原。原控製萊萬平原的提亞特自由騎士團,已經成為過去式。
    信中提到的異界軍團引起了拉娜的極大關注。按照子爵的描述,這支軍團裝備精良,武器和戰術都超乎常理。更重要的是,齊默已經開始重建英雄王的影響力,昔年的力量正在迅速回歸到他的旗下。
    拉娜的手微微顫抖,信紙差點從她指間滑落。
    “英雄王……”她喃喃低語,目光變得深邃。
    拉娜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年前的畫麵。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流亡的公主,被家族的敵人逼得走投無路。是英雄王列昂率領他的軍隊解救了她,將她從絕望中拯救出來。
    她記得,那段時間自己甚至做過列昂的侍女。她為他準備茶水,為他整理軍裝,為他記錄戰報。他從未對她有過任何憐憫的目光,卻在每一個關鍵時刻伸出援手,將她推上了王位。
    “你必須學會自己掌握命運而不是被命運掌握。”這是列昂對她說過的話,語氣平靜,卻如鐵一般堅定。
    不過戲劇性的是,她為了掌握自己的命運,偷偷喝掉了別人進貢給英雄王的神藥,成為了曆史上唯一一位,長生不老的女皇。而英雄王,卻消失在了曆史的長河中。
    拉娜深知,自己的王位是列昂一手扶持的。那時候,沒有人聽她的話,所有人都是英雄王的部署,所謂的女王,隻是個吉祥物。
    再然後,英雄王消失了,他可怕的軍團們也消失了。殘存下來的那些,變成了諸如法師聯合會、四大公國、提亞特騎士團一類的東西。
    而現在,他回來了,帶著強大的力量和無與倫比的聲望。
    這對拉娜而言,是喜,也是憂。哪怕她其實也並不清楚這喜從何來。
    她緩緩睜開眼,看向克裏夫:“你怎麽看這件事?”
    克裏夫沉思片刻,緩緩說道:“英雄王的回歸,在短期來看的話,應當是我們帝國的重大利好,尤其是他又重新掌控了他的部分軍隊,以及這次帶來的異界大軍。”
    “利好?”拉娜冷笑,“列昂的軍隊難道不會兵臨帝都城下?你們是沒有見過他的,我可是跟他一同戰鬥了好多好多年,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列昂的影響力遍布整個大陸。他曾是海格立安人的精神領袖。如果他回歸,許多勢力可能會拋棄我們,轉而投靠他。但是他同樣也是一個激烈的人,會得罪很多人。最起碼貴族們不會輕易投靠他,在帝國的這艘大船上,他們才能過得高枕無憂,享受一切。”
    拉娜沉默片刻,目光冷冽:“列昂,還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列昂,或許隻是異界人搞出來的卑劣伎倆。就算他真的是,那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列昂了。他已經消失了百年,海格立安大陸早已不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即便他回來了,也未必能夠掌控這一切。”
    她的話語充滿了決絕,但內心的危機感卻無時不刻地湧動。列昂的回歸,意味著一個新的中心正在崛起,一個可能取代海恩帝國的力量。
    “拉娜,”她低聲對自己說,“你必須比任何時候都更強大。”
    拉娜女皇站起身,走到書房的窗前,俯瞰著帝都城。
    這座城市依舊繁華,但她知道,內憂外患正在逐漸將它吞噬。貴族們的貪婪與爭權,平民的不滿與起義,戰爭的損耗與財政的枯竭,每一樣都在蠶食帝國的根基。
    而現在,列昂的回歸,仿佛為這片動蕩的土地投下了一顆更大的石子。
    “英雄王。”拉娜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複雜的情感。
    她握緊拳頭,目光變得更加堅定。
    “克裏夫,”她轉過身,語氣冷靜卻不容置疑,“派遣使節前往萊萬平原,代表帝國表達對英雄王回歸的‘祝賀’。”
    克裏夫遲疑了一下:“陛下,這是否會被視為軟弱的表現?”
    “不是軟弱,”拉娜冷笑,“而是試探。我必須知道列昂的態度,他到底對大陸事務是如何看的,還有加緊情報部門的效率,我要知道四大公國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拉娜女皇知道,海恩帝國的未來可能會出現巨大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