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龍號和追擊日艦拉開了大約五公裏距離，這個距離，對這個時代的海軍射擊水平來說，相當安全。
    可是！
    “降低速度！”邱伯齡舉起望遠鏡，看看後方，下達了一條更加嚇人的命令。
    這時候，日軍追擊戰艦已經開火了，初始零零散散，緊接著就是炮彈如雨，大口徑的艦炮炮彈打到海裏，激起幾米甚至幾十米高的水柱，聲勢嚇人！
    “把心安放到肚子裏，死不了，而且也不用你參戰！”直到此時，邱伯齡才安撫蔡廷幹。
    “可是。。”
    邱伯齡拿出懷表，湊近看了一下，嗬嗬笑到：“別怕，等三十分鍾，最多四十五分鍾。”
    “報告，日軍追近了。”貓眼觀察哨大聲報告道。紅旗軍的貓眼觀察哨，乃是千挑細選出來的，不僅是天生視力好，而且每天服用魚肝油，這可是紅旗軍海軍中非常寶貴的兵種。
    “一共幾艘？”
    “三艘，不過最前方隻有一艘，距離約四千五百米。”
    “知道了，繼續觀察。”
    蔡廷幹這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一點：“難道貴軍有艦隊埋伏？”
    邱伯齡扭頭對蔡廷幹傲然道：“當然！你看看，我像主動找死的？”
    蔡廷幹尷尬了，剛剛他腹誹了好久邱伯齡，極端的精神緊張之下，順嘴都嘟嚕出來了“短命鬼”。
    “可，我看日艦好像是三景艦，具體是哪艘看不出來。”蔡廷幹道。
    三景艦，乃是日本海軍在甲午時期最強大的戰艦，裝備一門口徑320毫米的巨炮，排水量四千多噸，乃是日本準備對付定遠鎮遠兩艘鐵甲艦的利器。不過這玩意設計非常奇葩，320毫米的巨炮，一艘設計在前甲板，可以向前射擊。一艘主炮設計在後甲板，隻能向後射擊。簡單的來說，就是兩艘戰艦屁股堆在一塊，相當於一艘八千多噸的鐵甲艦。日本人也算腦洞開的夠大，但實戰就是垃圾。這玩意日本一共弄了三艘，大東溝海戰中，隻有兩艘參戰，現在三艘都在威海灣外。
    “不用管這艘。”邱伯齡道。
    “？”蔡廷幹感覺自己腦子混亂，跟不上節奏。話說，這位也是喝了洋墨水，浸淫海軍多年的專業軍官，竟然猜測不出來紅旗軍的戰術。
    公道一點的來說，不是蔡廷幹智商不夠用，畢竟是留美學童，但是他根本不知道紅旗軍海軍的實力，更不知道紅旗軍海軍的戰術。說白了，就是因為船上僅僅十幾噸的補給，誤導了蔡廷幹，他認為紅旗軍有魚雷艇最多三四艘（他不知道是給潛艇送的補給）。
    至於紅旗軍海軍的戰術，他就更鬧不清了！要知道，在李林楊沒有明確下達命令之前，紅旗軍海軍，尤其是大艦隊的三艘戰艦，作戰隻有一個原則：寧可不戰，也不能嚴重受損（影響戰鬥力的傷）！
    邱伯齡解釋道：“我們的任務隻是牽著這艘三景艦的鼻子跑，不用考慮作戰，任務就這麽簡單！”
    直到這時候，蔡廷幹才迷糊過味來。
    “你是說，準備偷襲後麵的兩艘日艦？”
    “沒錯。”邱伯齡道：“你是玩雷擊的行家，對於十五節航速的敵艦，你的魚雷能擊中嗎？”
    蔡廷幹立刻搖頭。
    話說，無論是演習還是實戰，他的福龍號從來都沒有打擊過十五節航速的目標，甚至對低速移動的目標，他也沒有命中過。隻有在演習中命中過靜止的目標。畢竟這年頭的魚雷，最大速度才二十節說明書是22節！甚至追不上高速的軍艦！（北洋水師配置的魚雷，一部分老久型號的速度僅僅十節出頭）
    這個時代，雖然無論是英國的白頭魚雷還是德國的黑頭魚雷，都號稱能打擊移動目標。但真實情況是；演習中或許還有五分之一左右的命中率。實戰中，目前全世界還沒有命中移動目標的先例！在甲午戰爭爆發初期，日本海軍的浪速號曾經近距離發射一枚魚雷打擊商船高升號，就沒有命中。蔡廷幹本人也曾衝到敵艦幾十米釋放魚雷，也是沒有命中。
    思索片刻，蔡廷幹已經想通了！想通了什麽呢？
    今晚王平帶領水雷營逃竄，完全在紅旗軍的預料之中。王平等十多艘艦艇逃竄，必然引走日軍的魚雷艇和高速的巡洋艦。而等福龍號從海灣中打個旋重新出海，海灣之外的日本海軍艦隊就隻剩下了中等速度和低速的戰艦。所以，隻要穿過了日本海軍主力艦隊的封鎖線，到了這個時候，福龍號其實已經安全了！
    紅旗軍的戰術設計，一環套一環，邏輯鏈條太清晰了！但是，這麽清晰的鏈條，他還是推斷不出來紅旗軍下一步會怎麽幹！關鍵就在於，他不知道紅旗軍海軍的實力，日本海軍也不知道！而且，打仗的是雙方，你不可能盡在掌握！
    福龍號已經安全，這一點蔡廷幹也推導正確。對於日軍追擊艦隊的判斷，就不是那麽正確了。蔡廷幹認為日軍的四艘高速巡洋艦都去追擊王平了，但是事實是隻有兩艘去追魚雷艇了。另外兩艘因為紅旗軍大艦隊擊沉了兩艘日本海軍西海艦隊兩艘戰艦，其實已經在昨日南下，去長江口了！當然，這一點倒是不影響什麽，總之日本海軍的四艘高速巡洋艦都沒有來追福龍號！
    接下來的判斷，蔡廷幹也正確了一部分。日本聯合艦隊不可能以主力追擊福龍號，畢竟劉公島那裏北洋水師的定鎮二艦還在呢，跑了怎麽辦？有點腦子的指揮官都不可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但是，另一判斷，無論是蔡廷幹還是邱伯齡其實都錯了。日軍派出追擊的三艘軍艦，並非一艘中高速的三景艦（16.5節），兩艘低速艦船。事實上，拉在後麵的兩艘船，同樣的都是能跑十五六節速度的艦船。隻是因為其中一艘由於臨時動力故障，隻能跑十節而已，以至於另一艘不得不放慢速度“照顧”一二。這種意外因素，誤導了邱伯齡，誤導了蔡廷幹！
    還是那句話，戰爭，是雙方的，戰神也不能盡在掌握！
    在日艦的隆隆炮聲中，福龍號太快，一不小心，距離又拉大到五千米左右。邱伯齡下令再次減速，總而言之一定要吊住日艦。當然，日本海軍本來也就沒有停止追擊的打算。
    邱伯齡看日軍火炮雖然看似聲勢不小，但五公裏的距離射擊，準頭實在談不上。於是竟然有了閑心向蔡廷幹解釋，畢竟，從這一刻起，蔡廷幹是不可能重回北洋了。哪怕蔡廷幹不肯投靠紅旗軍，雖然不至於被槍斃，絕對的會被“流放”到婆羅洲或者非洲。所以，向蔡廷幹解釋一下，可以吸引人才。
    “我軍魚雷艇，能夠做到對十節移動目標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邱伯齡驕傲的說道。
    其實吧，根據紅旗軍的演習以及打擊商船的實戰，這個命中率有那麽點吹噓。實戰對敵戰艦打擊，紅旗軍的魚雷艇隊今天是第一次！因為魚雷戰，要想達到比較高的命中率，條件十分的苛刻！那是真正的勇者遊戲！
    而且，更坑爹的是，在對商船襲擊中的實戰測試中發現，因為撞擊角度關係，哪怕命中的魚雷的引爆率也隻有一半！也就是說，理想中的理想情況下，紅旗軍魚雷艇隊真實有效的命中率，其實隻有百分之二十左右！如果加上實戰中官兵的心理因素，有效命中率會下降到可怕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貴軍有多少魚雷艇？”
    “二十艘!全是新的！”
    蔡廷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哪裏能想到，窮鱉的廣西，而且還是團練水師，竟然有這麽一支強大的魚雷艇戰隊！
    蔡廷幹有了些精神，不再那麽膽戰心驚。
    時間已經三十分鍾了！
    “繼續向前，保持速度，保持距離。”邱伯齡對蔡廷幹叮囑一聲，走出艙室，非常利索的爬上了桅杆。不停的向前發燈光信號。
    朦朧的月光下，邱伯齡也看不到紅旗軍大艦隊的三艘戰艦，但是，他肯定那三艘艦就在周圍。
    日軍三景艦，噸位和嶽飛號差不多，速度遠不如嶽飛號。但是，嶽飛衛青霍去病三艦要想短時間擊沉一艘三景艦可能性很小。要想無損的擊沉三景艦，可能性為零。畢竟日本的三景艦火力非常強大，有一門320毫米主炮和十四門120毫米速射炮，而且裝甲厚實，乃是小艦抗大炮的典型。當然了，日本海軍搞的這三艘三景艦，其實是走了錯誤技術路線。可再錯誤的技術路線，對於紅旗軍海軍大艦隊的三艘戰艦也是很難啃的骨頭。紅旗軍的三艘快速戰艦，在設計之初，就沒有打算過與戰力相當的敵艦死磕！按李林楊的話說：咱玩的就是欺軟怕硬！
    因此，按照紅旗軍司令部的計劃，這一仗不是必戰之舉！當然，至於到底打不打，還要看大艦隊司令黃漢升的決定。
    邱伯齡發信號，就是通報戰場情況，決定權在黃漢升手中。
    而且邱伯齡還肯定，紅旗軍的小艦隊魚雷艇絕對的在後方已經盯死了日軍拉在後麵的兩艘慢速戰艦。他並不知道，日軍拉在後麵的兩艘艦，一艘因為動力係統故障速度太慢，已經調頭回本隊去了，僅僅隻剩下了一艘高雄號巡洋艦。該艦，排水量1700噸，速度不慢，這時候速度已經提高到了十五節，和追擊福龍號的三景艦是一個速度！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紅旗軍小艦隊的魚雷艇群找到的敵人不是十節速度的低速戰艦，而是速度高達十五節的高雄號巡洋艦！但是，仗還是要打的！小艦隊司令穆英絕不會放過！
    邱伯齡在桅杆上發信號足足七八分鍾，就聽到後方一連串的炮聲小艦隊穆英魚雷艇被日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