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實業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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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變遷是大事,也是小事。至少對蘇渙這種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吃瓜看戲份子來說,怎麽變也都是圖一樂的事情。
    既然打定主意不淌渾水,他就怎樣都不可能毅然決然投入朝堂。況且珍公身邊又不是沒有人,就是說一句人才濟濟也不過份。多一個自己不多,少一個自己不少。
    珍公擺出一個禮賢下士的姿態,自己擺出一個誌不在此的態度,兩邊就有足夠麵子下台階了。
    老大人之於蘇家的恩情,也不過是幫忙蘇家在山城落腳;其實在自己幫他們偷渡一批重要的軍用物資時,就抵得差不多了。這種時候拿這份恩情出來說話,那就是純純的不懂人情世故。
    至於之後誰幫誰幫得多,誰占誰的便宜了,這就是見仁見智的問題。至少蘇渙不認為自己還有欠什麽恩情,欠到需要賣命的程度。
    當初蘇渙進京的引路人早已仙逝,那位恩師的孩子也沒能維護好之後的關係,兩邊情分老早就淡了。現在的蘇渙說是個自由人也不為過。
    好不容易擺脫了枷鎖,是要多麽想不開,才會急不可耐地又找條鎖鏈綁自己身上。所以蘇渙不急著站隊的問題。
    也不是說他就會轉投珍公以外的人,現在就待價而沽而已。蘇渙的想法沒有那麽功利。
    他就隻是單純地認為,在救國的道路上,他應該有立刻可以做到的事情;而不是進到朝堂那攤渾水中熬資曆。
    要是熬不出頭怎麽辦?白浪費了這段時間。在熬的過程中,又要做多少違心的事情。當初跟在恩師身邊的時候,可沒少看到一些髒事破事。
    現在的大金已經過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但也是麵臨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蘇渙不認為他能走的,唯有進入朝堂,封侯拜相這條路。
    但要做些什麽?一時間,蘇渙唯有茫然。
    繼續育人子弟當然也是一條路,重要性甚至不輸給把持國政,引領大金走向正確的方向。蘇渙一直以來所累積的名聲,也都是在這方麵的成就。
    雖不敢說弟子有千千萬萬。但是到處走,都有會恭恭敬敬稱呼自己一聲老師的人,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份恩情,會用是份助力;但要認為這有多牢靠,那也是個笑話。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想經營也經營不來。
    就算隻拿捏住幾個精英,不過身邊也沒有這些人可以大展長才的地方。與其耽擱人家的前程,不如就像現在這樣,不鹹不淡地維持著。
    或許將來有用時,這樣的關係會是一塊很好的敲門磚。現在也不急著消耗這樣的恩情。
    雖然博得了一個大儒的名號,不過想要開宗立派的話,蘇渙覺得還差了些什麽。功利點說,就是沒有一個項目,可以把所有人綁在一起成為利益集團。
    別以為開宗立派就是大家一起做學問而已,然後大家都聽我的。這世道哪有那麽簡單。
    入朝堂,投身仕途,毫無疑問是一條大多數讀書人會選擇的道路。但蘇渙就是不想走這一條呀。
    真要走,他最好的機會是恩師仙逝,趁著他那敗家兒盡幹些胡塗事,得罪一堆人的時候,接手恩師的政治資產,扛起大旗。
    雖然那批同門還沒能身居高位,但也占了不少部門的關鍵位置。運作得好,不敢說能輕易拿捏朝堂上的大佬們,但也能尋求一個合作的機會,而不是隻能聽命行事。
    不過那群人已經散了,早早就各分東西。也就是同一恩師的情誼,讓少數交好的人,互相還有書信往來。但這也就是個關係而已,不是什麽可用的恩情。
    經曆一場大戰,究竟還有多少人能夠聯係,蘇渙真不敢保證。而在這場大戰中,自己重新建立起的人脈又多是軍方的人。難不成要去占地盤,當一個軍頭嗎?這不是開玩笑嘛!
    雖然身處的大金,不像過去某個朝代一樣,文官無限輕視武將。不說文武相輕的問題,在太平的日子,軍方能有什麽發展?
    剿匪?能有多少匪徒好剿。還不就是另一個熬資曆的地方。
    所以蘇渙也沒想過給自己換身皮,從一代大儒變成儒將。真有這樣的心思,那場大戰才是他該拚出頭的地方;而不是戰爭取得勝利之後,才想著去摘果子。
    比起勝利的喜悅,他現在更多是對於前途的茫然。這樣的心情要是說出去,誰敢信呀。蘇渙不禁如此自嘲地想著。
    ”老爺,吳秘書來了。”徐夫人進到書房後,朝著自己的丈夫喊了一聲。
    ”吳秘書來此是……”蘇渙問道。
    這位珍公身邊的機要秘書之一,處理的事情五花八門。蘇渙也拿捏不準對方登門的意圖。
    ”聽說是珍公有請,還派了輛小轎車停在門口呢。趕緊點,別讓老大人久等了。”徐夫人催促著。倒也不是趕忙著讓自己的丈夫去巴結那位老大人,隻是敬重他的所作所為而已。
    ”嗯,那就來幫我更衣吧。”現在蘇家老爺身上的是家居的常服,穿出去見客不太禮貌,更不用說去見那位老大人了。
    而男人出門的準備,也不像女人還要在臉上擦脂抹粉,自然是快得多。沒一會兒,蘇渙就換上一身得體的灰藍色直條紋西裝三件套。來到客廳和吳秘書打招呼:”吳兄,久等了。”
    剛好把一碗茶喝完,氣定神閑的吳秘書是一身軍裝。他見到主人出麵,連忙起身迎道:”賢兄客氣了。我也是到處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在賢兄這邊能喘口氣。要不是珍公還在等著,我真希望這樣的時間愈長愈好呢。”
    ”既然老大人還在等,那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老大人公務繁忙,也不好耽誤他老人家的時間。”
    ”那是。外頭已經備好車了。賢兄,請。”吳秘書抱拳,說了一聲。
    蘇渙同樣施禮,說:”請。”
    兩人同樣坐進車裏,吳秘書坐在副駕駛座。駕駛則是一名駕駛兵擔綱。蘇渙獨自坐在後座,問道:”吳兄,不知道能不能先給愚弟通個氣,珍公今天找我,是為什麽?”
    作為和珍公聯絡的橋梁,蘇渙當然很注重跟吳秘書的關係。不說逢年過節送往迎來的,當然都是軍務公職範圍內可以接受的;平日裏的交往也都給足的尊重,一些隨手能做的人情也沒短過。
    所以事情隻要不涉及機密或私密,吳秘書也不吝於開口。反正就是多碰幾個嘴皮子的事情,又不是什麽大事。
    今天的問題,吳秘書隻是爽朗一笑,說:”賢兄不是有報國抱負,又不想走朝堂路線嘛。那麽走實業救國這條路,如何?”
    ”實業救國!”蘇渙眼睛一亮,顯見他真被這四個字給打動了。
    然而吳秘書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就不再多說什麽。蘇渙也沒繼續追問。
    要是在吳秘書身上,把珍公老大人的全盤計劃都套出來,這反而不是件好事。因為真這麽做,還成功了,事後要是讓珍公知道,他就有理由質疑吳秘書的忠誠,以及懷疑蘇渙的意圖。
    所以有四個字提點,對蘇渙來說已經夠好,也夠多了。四個字的提點,對珍公,對吳秘書來說也無傷大雅。
    蘇渙不急著知道珍公打算就這四個字,怎麽去安排他。相反的,他是在想這四個字背後的價值與對自己的意義。
    大金捱打,內部不團結是一個因素。但在蘇渙眼中,更大的原因是科技落後。人家覺得打起來輕鬆,所以出手打了,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天演論中弱肉強食,講的就是這樣的道理。
    一場大戰,大金就是連子彈都造得艱辛。缺乏材料、缺乏技術,所有武器都得要靠跟國外買,才有辦法跟敵人抗衡。
    連最基本的步槍都是如此,更不用說那些更先進的武器,又或是戰場上的明星,空戰魔導師們所使用的裝備。甚至是陸戰魔導具裝,以及最能體會一國科技強弱的海戰魔導具裝。
    誠然,繼續在教育上琢磨,在科學理論上繼續鑽研,可以站在外國人的肩上,看到更遠的地方。但這樣遠遠不夠,得要將書本上的知識化作有用的東西,用來武裝自己、保護自己才行。
    縱使不考慮怎麽利用科技去更有效率、更快速地殺人,科技帶來的便利性也是無法忽視的。
    汽車、飛機之於運輸,電報、廣播電台之於訊息傳播,還能在采礦上增加速度與安全性,在農牧業上減少人力的負擔。種種好處,不言而喻。
    當然,這樣的命題太大。要是蘇渙能夠站在珍公的位置,將大金視為一張畫紙,自然有盡情揮灑的機會。但他不是。
    不過不是也有不是的好處。他可以在這個大命題底下,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填補大金那落後的科技領域。
    哪怕自己隻能發揮一塊磚頭的價值,隻要投身其中的人足夠多,誰敢保證壘不出比外國人更高的牆來。
    至於珍公給自己安排的事情,自己究竟懂不懂這件事,對蘇渙來說一點也不算是問題。就說自己求學的道路,不也是從不懂到懂的過程。
    不懂可以學習,可以問人,可以找外援幫助,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熟的。充其量是可能要學的東西很多,相關領域對自己都很陌生而已。
    但這些都不是阻止蘇渙腳步的理由。要是沒有一點開拓的精神,不敢乘風破浪,那麽自己的誌向要如何實現。
    就是那些在朝堂上縱橫捭闔的大人們,他們有誰真能保證自己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正確的。誰不是在如迷霧的未來中摸索前進,運用自己的智慧找出一條最穩妥的道路。
    每一個層級的人都會同樣麵臨未知的困難,隻不過有人挑戰,有人妥協;有人成功,有人失敗而已。
    蘇渙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成功。但他知道,不去試試看的話,自己一定會後悔。哪怕’實業救國’是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