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平鄉變卦

字數:4959   加入書籤

A+A-




    老槐樹的後續安排,並沒有想象中的順利。蘇渙本以為他去打聲招呼的話,事情應該可以很快定調,然後官府將精力放在甄別個別人涉案深淺,以此定罪。畢竟死了一整個坑的人。
    但事實不然。光是在最開頭把案件定調上,地方豪強就有不一樣的聲音出來。
    另一方麵,在當日下午會見各族族長或其代表,在組建煤礦礦業聯合體上,一樣遭遇了不小的阻力。
    其實一些小礦主確實有意願與蘇家合作,加入聯合體。但是幾個大礦主似乎是連成一氣,緊抓著鋼鐵廠參股的條件不放,不甘於隻拿到煤礦的利益。
    對這樣的堅持,其實就是蘇渙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因為在今天之前的接觸,那幾位大礦主並沒有表現出如此強硬的態度,甚至沒有聯合起來的傾向。
    這就像是一夕間翻天覆地,蘇渙都要以為是不是見過的人都被換了一批,原本表現出善意的那些人都被藥死後頂替了。
    這一日,與各個礦主的交涉是不歡而散。甚至還有人揚言,要讓蘇家的人滾出平鄉縣的地界。
    李立忠處長以下的複員兵們當然幫不上忙。雖然他們大多都是荊州人士,但是細分到地方上,在平鄉縣,他們一樣屬於被排斥的’外人’。就是想打探消息,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探起。
    林文理這位掌管技術的總經理,現在人還在山裏麵。以他的本事,應該是不用擔心被熊或老虎給叼走。但就算在場的話,這種交涉也不屬於他負責的範圍,估計也不會多管閑事。
    總而言之,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局,蘇渙就隻能自己想辦法破解。
    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情報上的收集。總要知道為什麽大多數人的態度,會較之最初見麵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這也才好想辦法應對。
    要是想走下九流,在市井裏打探消息,蘇渙這位大儒當然做不到,身邊也沒有這樣的人才。
    或許回到蘇家莊,把莊裏的家仆放出去,憑借著地頭蛇的優勢,多少可以打探到一些事情。但這裏不是蘇家莊呀,身邊更沒有那麽多人手,就一群以護衛他為主的粗漢子而已。
    所以蘇渙走另一條路,在平鄉縣城的飯店內,邀請了江夏郡郡守、潭州市市長兩位同門。
    這兩位論資曆,都算是蘇渙的師弟。盡管隻能算是泛泛之交,但是漢津鋼鐵廠的項目一支棱起來,雙方就有了共同的利害關係。
    不管怎麽說,鋼鐵廠辦好了,在他們仕途上也算是個值得誇耀的資曆,他們不可能不重視的。更何況蘇渙實業報國的理念,也是他們會讚同的,當然沒有不支持的理由。
    即便在百忙中,方郡守與文市長都應蘇渙之邀,親自赴這場臨時的小宴。方郡守甚至帶來了自己的連襟,平鄉縣的陳縣長。
    這位平鄉縣縣長雖然姓陳,但可是跟石黃鎮鐵礦的陳家不同宗。縣長是在地人士,石黃鎮陳家卻是北方靺鞨八部的包衣南下。
    三位地方官長閉門密會,除了吃飯,討論的當然是促成煤礦開發一事。
    特別是蘇渙提出建立煤礦礦業聯合體的方案,更是表明了他沒有吃獨食,而是想帶著大家富的想法,在座沒有不讚同的。他們背後也有家族在地方紮根,就算不談政績,也和實惠有關。
    將所有情況說過一遍,包含今早老槐樹的那場變故。說起來,平鄉縣的陳縣長帶警察到現場勘查時,蘇渙已經和這位碰過麵了。現在倒也不需要提出其他左證,以證明那棵妖樹的真偽。
    在說完自己下午遇到的刁難後,蘇渙不解地問道:”幾位大人,我實在是不知道哪邊得罪了那些礦主,讓他們個個都獅子大開口,非要咬著我不放。難道這些人真以為,鋼鐵廠要用煤礦,就繞不開他們家不成嗎。”
    這樣的話,不可謂不重。當然,大家都是同門,要不就是有姻親關係,不可能拉偏架勸蘇渙,把鋼鐵廠的股份交出去不就好了。
    況且知道的人都清楚,事情的症結,真不是在鋼鐵廠的股份上!就算真答應了這個條件,後麵也還會有其他刁難。
    方郡守朝著自己帶來的連襟示意,說:”陳哥兒,這事情你最清楚,直接說吧。蘇師兄的人品,我們都信得過。假如這樣的人你都不幫,那我也不知道該勸你跟誰合作了。”
    意識到在座的幾位,確實掌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報,蘇渙將視線放到了陳縣長身上,等待著回答。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陳縣長毫不猶豫地說道:”蘇先生,這整件事的症結,其實是出在平鄉施家的身上。”
    ”施家。我記得這是平鄉的家族,跟潭州那邊沒有什麽關係。”蘇渙調動起記憶中的資料,說著的同時還看向另外兩人求確認。
    try{ggauto;} catc101nove.come="margin: 0px auto;">
    文市長點頭說道:”蘇師兄,確實如此。施家跟江夏郡的各個大族沒有很深的關係,但因為他們在平鄉縣的紮根頗深,所以在煤礦這件事情上,才能有一席之地。”
    ”我得罪施家了?”蘇渙問道。
    陳縣長點點頭,說:”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麽。但後來聽到蘇先生所說,有關今早誅槐樹妖一事,有鄉民與妖締命共生,我才明白過來。”
    這麽一點,蘇渙迅速就連想到一個可能性。詫異說道:”不會吧。難道他家也有人……?”
    陳縣長說道:”是否為主謀共犯尚不得而知,且不清楚有沒有其他人涉入其中。但是今早施家同樣有通報,他們家中有數位族老焚身而亡。其中一位還是現今族長的老父,施家上一任族長。”
    應該要同情施家嗎?受此無妄之災……
    這樣的念頭別說在蘇渙的心中留存了,就是連想都沒有想過。光是聽到他家中同樣有人因與妖締命而亡,蘇家老爺就把一家子打成妖樹的一丘之貉。差別在於,涉入有多深?
    想到親眼所見的坑中屍骨,蘇渙連一星半點的妥協想法都沒有了。與這樣的人合作共事,該引以為恥!眼睛揉不下沙子的蘇渙,怎麽可能接受一個墮落的自己。
    要是容得下這等破事,早就從山城鋼鐵廠引進大量助力,協助漢津鋼鐵廠恢複生產了。而不是在珍公的暗示下,查證了山城鋼鐵廠內的貪腐情形,因而繞了一大圈彎路,重建漢津鋼鐵廠。
    那麽現在的問題是……蘇渙看著陳縣長,問道:”其他礦主的狀況是怎樣?……難不成他們家中也有人?”
    陳縣長搖頭說道:”就我所知,應該是沒有。但是施家在地方上勢力頗大;尤其是煤礦一行,雖然還算不上是龍頭,但所作所為頗有引領效果。就說率先在縣裏納稅,也是他們開頭的。”
    ”那麽在槐樹妖屍骨坑上做文章,讓他們退出的話……”蘇渙試著出主意道。
    陳縣長卻依舊搖頭,說:”蘇先生應該也可以察覺吧。阻止槐樹妖一案調查的,其實也是施家在背後帶頭使力。想靠這件事情扳倒他們,不是不行,但曠日費時。”
    一眼就看出了整件事情的關竅,蘇渙說道:”那麽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想辦法分化施家與其他礦主的聯合。隻要能把施家摘出來,那就好處理得多了。”
    這回陳縣長終於不再搖頭了,而是點頭讚道:”確實如此。隻是一個施家,當然不算什麽。但是整個縣的大家族沆瀣一氣,我也不好下手了。”語氣中蘊有諸多不滿。
    一舒皺起的眉梢,蘇渙放輕鬆笑道:”假如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解決了。”
    ”哦,蘇師兄,你有什麽妙計?”方郡守問道。
    雙手一拍再一攤,蘇渙說道:”簡單地說,我需要煤礦沒錯。要讓煤礦生產迅速上軌道,我也需要在地的礦主協助沒錯。但我不需要所有人的幫助呀。”
    大夥兒都不是什麽政治上的小白,蘇渙寥寥數語,眾人一點就透。紛紛支起了招,並針對各種可能的變化,研議著應對的預案。
    施家確實是勢大沒錯;但如今掌權的是他們,不是施家呀。就是皇家宗室子弟下場又如何,隻要不是皇上親自出麵,抑或朝廷中央直接下令,這些新時代的地方官長,誰不敢碰一碰。
    文章不見得是要在不得誌,滿心苦逼的時候才憋得出來。有時心情通透,下筆如神,一篇駢四儷六的佳文,很快就做出來了。回到煤礦礦區的蘇渙如此心想道。
    至少他寫這篇祭文時,在心情愉快的情況下,並沒有太多窒礙。
    甚至一開頭,林文理就給出了兩個方向。一是永鎮石碑下的冤魂與妖氛;一是疏導鬼氣,令這些冤魂行善積德,重入六道輪回。
    蘇渙在做文章的時候,想也不想就選了第二條路來走。
    不外乎先是一陣吹捧,再來點感同身受,最後言明利害,再引導對方多積陰德。隻要能夠遵循雲雲,必然在地獄府君麵前美言,令眾冤魂能再入輪回。
    一篇祭文在屍骨坑前誦念,最終焚燒祭天後,這座屍骨坑就在陳縣長主持下掩蓋起來,改立為塚。之後會有石碑至於其上,令此間事永誌。
    用於碑刻的文章另有抄寫,這件事有待林文理去處理。現在蘇家老爺一心所想的,就是如何對付平鄉縣的大小礦主上。
    第三回合,於焉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