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變壓器狀態。”林文理沒有趕著送電，而是讓人檢查變壓器的狀況。
    隨即幾個變電站的人員上前，有人檢查從變壓器連接出來的儀表，確認電壓、電流等數據。有人去檢查變壓器本身，看有沒有漏油、漏電的地方，並且確保絕緣油的高度。
    特別是會發出聲音，代表有什麽地方有異常振動。得確認這個振動不會破壞變壓器才行。
    隨著一處處回報確認無誤，林文理才帶人來到二次側的位置。這部分就開始複雜了，因為電力要分配出去。
    有降成九千六百伏特的高壓，輸送到其他工廠，然後該工廠再利用變壓器做降壓、分配。也有直接降成二百二十伏特，然後連往設備的。而現階段主要會用上電的設備，就隻有燈泡。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降成二百二十伏特的電壓，統一輸出，其他工廠就可以省下配置變壓器的費用。
    理由很簡單，根據基本的電力公式：A=W/V。W是瓦特，即電力的負載。當負載相同，電壓V愈大的時候，電流A則愈小。電流愈小，代表電線這項傳輸載體可以不用太粗。
    而電線當然也屬於電網配置的成本。
    那麽究竟是使用非常粗的電線，將線路直接從變電站拉進工廠的設備；還是用較細的電線從變電站拉到工廠，再多設置一台變壓器，將電力經由變壓器分配出去。
    哪種做法比較劃算，就看工廠的需求量，及整體負載有多高。雖然額外配置一台變壓器有著成本，但是電線不斷加粗也是成本。
    而所謂的分配複雜，其實也隻是開關比較多而已。除了幾條高壓合閘要注意，其他市電電壓的合閘倒是讓人一個個刷過去，然後從儀表上確認其電壓、電流。
    然而有一條線路較為特別，它通過了電表。電表後有一排開關，林文理同樣指示人打開，這樣就能看到電表開始轉動著，代表電力開始被使用，並且使用多少都被記錄著。
    這排開關控製的是公用的路燈，亦即變電站的人員其中一項任務，就是每天路燈的開關。
    等到變電站內，該打開的打開了，該合閘的也都合了，林文理就朝著一直看戲，沒被分配到工作的人們說：
    ”變電站這邊都已經成功開啟了。為了你們小命的安全，標準的操作流程也都看過他們替你們演示過一遍；該注意的地方，不光發到你們手上的安全守則有，他們也都複誦過。
    ”接下來，你們將回到你們各自所屬的工廠。或許這個時間開燈還太早，但我希望你們確認好工廠內的輸配電設備，所有開關是否正常運作，以及所有電燈是否正常亮起。
    ”有沒亮的，有壞掉的，就代表有哪邊出問題了。燈泡過亮或過暗也是問題，盡快將問題修正。有問題就提出報告，請變電站的工程人員協助查找修複。
    ”在未來，電力的使用會是相當重要且普遍的，電力的危險性也要靠你們宣傳。若是在輸配電上出問題，不但有釀成意外，造成公共安全事件，輕則造成設備毀損，財產損失。
    ”又因為你們負責的電壓頂多就是九千六百伏特的高壓，所以不會出現像剛剛在一次側合閘時出現的電弧。這意味著你們工作的地方，是看不到’電’。
    ”請各位務必妥善使用絕緣裝備，遵守安全守則，不可單獨作業，也不可同時接觸同樣的設備。假如發生觸電事件的話，請按照流程盡速排除與通報。
    ”不是高壓與特高壓，觸電的人都還有搶救的機會。我掌管蘇家的事務至今，雖然出現過工安事件，但還沒有人命的傷亡。我不希望你們成為我突破紀錄的案例，聽懂了。”
    ”懂了，林總。”眾人同聲答道。
    林文理滿意地拍拍手，說：”很好，大家出發吧。”
    ”是。”隨即眾人魚貫而出。離開了變電站，往散布在工業園區各處的工廠而去。
    找來變電站的負責人，林文理說道：”接下來我會去市裏，確認市府、公學與技校的狀況。有問題就去那邊找我。”
    ”好的，林總。”
    又在變電站中粗略巡了一圈的林文理，出了變電站就騎上愛車風火輪號，朝著漢津市的市區而去。
    由原本江夏郡所屬的漢津縣，升格成為荊州所屬的漢津市。行政單位的等級與江夏郡相同，隻是管理範圍沒那麽大而已。
    至於人口……經過這幾年的吸納，已經讓漢津市排進了大金朝前十大城市之列，而且還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因為在荊州府的範圍內，找不到工作的人都會往漢津市跑。隻要人能過來，不是個懶漢，蘇家就能給口飯吃。而這個吸引範圍，有朝著荊州府外擴散的趨勢。
    大金朝初期有人口禁止遷徙的禁令，但那很早之前就已經形同虛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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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戰後，雖然各地都需要重建，但是各地的資源與糧食也都有不足的問題，所以有很多回鄉的人也不見得能吃飽飯。
    再加上戰時戶籍登錄混亂，有回鄉的人，有不知道死在哪裏的人，所以各地對於戶籍與人口的管理能力那是低到讓人發指的程度。
    而這樣的過渡時期，也給漢津市的發展帶來機會。相當多的人口流入，蔡鏞市長配合蘇家的產業，大筆一揮，給正式任職的人市裏的戶口，連帶其家屬都受惠。
    漢津市的猛烈發展，也引起朝廷中樞的注意。是否進一步將其行政層級再次提高，成為朝廷直轄的城市，已經在軍機處不隻討論過一次。
    與之相同的討論是，有很多地方抱怨人口莫名其妙就歸漢津市了。是不是要出台限製人口遷徙或戶口落地的規定？否則其他地方想發展，但沒有人的話也無濟於事。
    不過這些事當然不歸林文理這種層級的人管。他隻管著將蘇家的利潤合理利用、再投資，維持健康的金流，並在這個戰後時代野蠻發育。
    現在的漢津市產業結構，隻有農、牧兩大項，以及當鋪、文物古玩、青樓酒肆、飯店小吃等還是維持著戰前的老樣子，其餘行當全都屬於蘇家。
    撐起漢津半邊天的說法，可不是在說笑的。這就是林文理野蠻發育的結果。
    那些做小買賣的，不是加入蘇家的體係，就是改行，要不換個地盤另起爐灶。否則真比不過蘇家各種工業化生產的商品，不論是質量或價格。
    真別以為手工製的商品就是好過工業化生產的商品。這是因為在現代化的社會，手工製的質量’必須’要比工業化生產的還要好，才有辦法在市場上占一席之地。
    而通常的情況是，大部分質量不佳的手工製產品，會在工業化生產的商品衝擊下失去競爭力，從而被市場淘汰。
    要是在一般社會，這樣的衝擊毫無疑問會引起民怨與反彈。但好巧不巧，林文理引領崛起的時機，是在戰後複興的時間點。
    在手工製造業的複蘇形成規模之前，工業化商品就已經先搶占了市場，那些沒有競爭力的手工業者連進場都省了。
    且蘇家源源不絕的提供工作機會，很好地解決了無業人口的問題。也就是說可能會造成的社會問題，根本就連苗頭都不曾出現過。
    這其實也算是吃到時代的紅利。不過這種野蠻發育多少也是有些後遺症，那就是蘇家其實沒賺到多少錢。
    這種話或許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但要是有人可以看到徐夫人手中的賬本，就會知道這是事實。
    因為大部分利潤都投資在新的產業，或是擴張已有的產業上，然後雇用更多的人，生產更多商品。
    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這一個個產業雖都屬於蘇家，但他們分屬不同的公司法人，要是誰家的產品是另一家需要的，可沒辦法白拿，而是用’買賣’的形式來取得。
    既然有買賣，在賬麵上有賺錢，自然就要繳稅。這也是為什麽蘇家在商稅上的支出那麽驚人的一大原因。
    內部不是沒有人提議，要是把相關產業整合在一起。有很多需求就可以不用以買賣的形式來取得，而是零成本的內部調撥。
    這樣的話不隻是少掉稅金支出，而且像這種內部需求所產生的’利潤’，不也是另一家公司付出更高的成本才能換來的。
    要是蘇家老爺是個合格的商人，興許就會被這樣的數學結果給說服，然後朝著能夠賺最多錢的方法去施行。
    很遺憾，蘇家老爺這位在戰前就名滿天下的大儒，比起商業利潤，更加看重社會責任。他認為隻要自己能夠吃飽了，那麽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讓更多人可以吃飽，而不是開始享受。
    再說政府的稅金收得多了，不就能展開更多公共建設。
    或許要弄些什麽江南園林的，蘇家的手下不見得是業內翹楚。但要說現代化的營造團隊，蘇家名下的建設公司那可是一等一的。
    亦即這些稅金會有相當一部份，用另外一種形式回流到蘇家身上……
    簡單的說，林文理用一種更宏觀的角度解釋，在活絡的金流支持下，經濟活動能夠帶來幾倍的效益。這可比用一個集團式的企業去吸錢，把那些散錢集中到手中還要好。
    比起把自己經營成一個’大到不能倒’的資本怪物，蘇家老爺的路線是選擇惠及更多的人。而這些人也終將成為一道屏障，塑造蘇家的金身。
    這就是林文理未曾告訴人的打算。
    畢竟大金朝是個法製不完善的社會，單純的錢多，那叫肥羊。瞧瞧那些曆史上的大商人，有哪個得到善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