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富東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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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有空嗎?”
”啊,老爺,請進。”
近午時分,鋼鐵廠區的主辦公樓,林文理乖乖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他正按照集團轄下各間工廠的生產需求,安排下個月鋼鐵廠的各號鋼材、鐵材的生產計劃。
做的計劃內容也不光隻是鋼鐵廠的。因為生產環節有關聯的部分都會互相影響,所以林文理做的生產計劃還有其他工廠的份。
當然,不同的工廠屬於不同的公司法人,所以生產計劃是分開來的。交到各工廠手中的,也不會涉及其他公司單位的訊息。
蘇家名下的各工廠與公司,雖然在名義上屬於同一個集團,但內部資料並沒有橫向交換。而是割裂的清清楚楚,想在一個單位內找齊所有資料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安排生產計劃時,必須要對各工廠的產能與需求十分清楚,並且熟悉各產品的製造流程與時間,才能做出最適合的安排。
否則光是從各工廠調資料,就得要浪費數倍乃至於十數倍以上的時間。會知道這種事情,是因為幾年前蘇家人就有意接管安排生產計劃的環節。
林文理爽快地把事情交了出去,那些做慣生意的老管家們忙活了小半個月,搞出一個庫存暴增的生產計劃。
眾所皆知,庫存等於成本。大量庫存意味著成本增加,自然就壓縮了利潤。
更重要的是,這份計劃中沒有最終商品的預估生產數量與生產時間。問就是看工廠的熟練工如何發揮,或者是落筆的人光憑臆測就胡亂寫下一個時間。
這當中的錯誤,就是蘇家老爺這種一知半解的人,都覺得不對勁。各工廠的經理更是各種挑刺,沒人有辦法執行。
有意比較的蘇家老爺,並沒有第一時間批準這些老管家們做出來的東西。而是讓林文理也做了一份用於同樣時間段的生產計劃。
林文理隻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做了一份生產計劃。不光製定計劃所花費的時間較短,計劃中的庫存成本也大幅減少。
就是估算某個時間能有多少商品投入市場,預計有多少營業額與利潤回報,這些都在計劃書裏明明白白地寫著。
這可不是林文理為了嘩眾取寵,壓過蘇家的老管家們一頭,所以才寫出來的東西。
而是從蘇家名下隻有漢津鋼鐵廠的時代,他的計劃書中就有這些東西,讓綜觀大局的蘇家老爺心裏有個底。
會做到這種程度,是因為鋼鐵廠在起步的階段,需要蘇家的資源不斷投入,才能支撐著戰後的漢津鋼鐵廠重新建立。
話說跟人伸手要錢的時候,最好把用錢的去處交代得明明白白,這才能讓人爽快地掏錢。
要是預算編得不明不白,給錢的人害怕底下的人中飽私囊,在批準方麵不可避免會刁難,甚至要細問每一筆預算的用法。
真到那時,得花多少時間解釋呀。所以林文理習慣一開始就講得清清楚楚,減少解釋的麻煩。
因為開頭這麽做了,之後那怕集團的規模擴大,事情變得更加繁瑣與複雜,林文理也習慣性地拿出一份差不多水平的計劃書來。
這才讓蘇家人有種這件事情很簡單的錯覺,然後向老爺伸手要權了,結果當然就是狠狠地打臉。光是看成本與利潤的預估數字,就沒有人敢昧著良心說用管家們的那份計劃。
良心才值幾個錢,兩份計劃的利潤可是差幾倍呀。
況且蘇家集團的利潤空間本就相當薄,管家們製定的計劃還是減少了實驗室方麵的投入,這才擠出來的。否則這份管家版計劃書還會搞出一個虧損來。
甚至還有人激進地認為,放棄實驗室可以增加更多利潤。
在老一輩人的認知中,做那種跟生產商品沒有直接關係的工作,憑什麽向主家要錢、要獎賞的。這不是在工作之餘,順手可以做的事情嘛。
知識是無價的。隻是這裏的無價,而後世所謂的無價有不同的解釋意義。老一輩人所認為的無價,就真的是一文不值的那種。
幸好蘇家老爺不是眼裏隻有地裏穀子的那類人,他可是吸收並接受了相當多西方世界知識與觀念的人。盡管沒能親眼到國外看看,但他的同門出國留學的可也不少。
批判東西方世界的差異與利弊,可是他們這群人最愛做的事情。有批判,自然會有思考,當輪到自己的時候應該要怎麽做。
毫無疑問,林文理的作法雖然蘇渙不是可以完全理解,但卻比較貼合的他心意。
又因為這是一套新的產業,家中老人從一開始就難以插手,新規矩要建立在無形中就少了許多阻力。
再者比較兩份計劃的內容,管家們所寫的東西有不少因為’想當然爾’的謬誤,明顯是不熟悉生產環節而犯的錯誤。
林文理的計劃卻沒有這樣的問題。畢竟整個體係幾乎是他一個人支棱起來的,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也是事實。
所以每次隻要看到林文理待在辦公室裏,安排著下個月的生產計劃,蘇渙就能深切地體會到’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句話的意思。
不說少了這個人,蘇家集團有沒有辦法發展至今天的規模;就是現在才少了這個人,集團想維持下去都有可能成問題。
將潛力榨幹到一點犯錯的空間也沒有,就是林文理逼迫蘇渙不敢放棄他的陽謀。除非蘇家老爺願意狠下心來,用自損八百的方式來毀掉手裏的王牌。
誠然以集團如今的規模,禁得起一段時間的虧損經營狀態。但既然如今的運作模式運行得好好的,又何必去揮刀自宮。
要是蘇渙是皇帝,為了皇權的穩固,說不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但他不是,他眼裏除了蘇家外,更有大金,或者說是生養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
權力之爭與利國利民之事豈能相提並論。蘇渙可不是鑽進錢眼裏的小人,更不是恥於言利的儒生。隻是利有大利、小利,眼光格局決定了一個人的高度。
即便如此,蘇家老爺也沒想過將林文理當籠中鳥一樣看待。
蘇渙不是那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儒生,他的知識量與閱曆可是遠超旁人想象。和林文理幾乎可說是朝夕相處了九年,婊嵋壞鬩熳炊疾煬醪懷隼綽稹?
所以很早以前,蘇渙就已經明白,老鬼師的老鬼不光沒有水份,甚至還能說那樣的戰績完全是小看了這個男人。
林文理之所以能安穩地在蘇家搞出這麽個基業來,純粹是他高興,不是蘇家把他圈養起來,當牛馬勞作。一旦他想走,沒人攔得住。
這人最要命的,不是他強。而是他孤身寡人,還不怕窮!
瞧瞧他一日三餐,要講究可以很講究。不講究的時候,硬饃沾水也能混一頓。大戰打了八年有餘,他從軍經曆將近八年,還一直都在前線,什麽樣的戰場沒混過。
簡單地說,這就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人,怎樣都能活。這樣的人沒有軟肋,如何拿捏他。
要知道這幾年的合作時間,不是沒有人說過林文理和誰私底下會麵密謀的事情。蘇家老爺一次都沒放在心上,就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意思。
要是有人透過他想和林文理見麵,蘇家老爺也是看情況與交情來決定,並不會一律拒人於千裏之外。
況且能夠將話遞到他麵前的,通常也不是什麽普通人。蘇渙就更沒拒絕的道理了。
這回找上門的,是秋玉姑的夫婿,朝廷的郎中令富東。
這位靺鞨八部的子弟和蘇渙算不上深交,但至少不是那種見麵就眼紅的仇人。他提出與林文理見麵的理由也還算正當,是幫家裏的長輩問一個人的下落。
家裏長輩是誰,問的那個人是怎麽一回事,其實蘇渙多少能猜得到背後的隱情。不外乎朝廷派了誰來想挖牆腳,結果人沒回去,所以又另外派人來旁敲側擊地問問。
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荊州世家的,荊州以外家族的,也都曾為了這樣的事情找上蘇渙過。
這些人不一定都能見上林文理的麵。要是上門就表明態度是問罪而來,通常蘇渙這關就擋下來了。反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要來打官司也不會是蘇家居於弱勢。
要是來的人客氣一點,找的借口不錯,讓蘇渙沒理由去擋,他們還是能順利經過蘇家老爺見到林文理一麵。然而通常的結果也是不了了之。
而且富東還提出了一個難以拒絕的理由,就是之前秋玉姑在街頭上,因為人販子的事情和林文理起了衝突。富東是以秋玉姑夫婿的身分,要來致歉的。
秋玉姑沒要來,是由富東出麵這點,蘇家老爺與夫人都能理解。
一生要強的秋女俠,還沒見過她認真佩服過誰。就是昔日曾教過她的師傅,也被評為追求長生的塚中枯骨。
所以像這種道歉的事情,女俠本人還是別出麵的好。否則鬧成第二回合的可能性很大,到時可就不知道該怎麽收場了。
而且不論富東是不是以這件事情為借口,能夠讓秋玉姑同意他出麵,本身也是一種示好的信號。
也因此富東就跟在蘇家老爺的身後,進到了林文理的辦公室。他以漢人的規矩行揖禮,問候道:”第二次見麵了,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