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吃了十七隻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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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義傑帶著花棠來到花店後麵的一條暗巷,他們停在一間卷簾門前。
    “你的同伴就在裏麵,”陶義傑溫和地看著微蹙著眉的少女。
    察覺到不對勁嗎?
    陶義傑無聲地咧開唇,鎮定的解釋:“我怕有人類發現,離開時就把這裏關了。”
    “前輩考慮的周到。”
    少女嗓音輕柔,可依舊輕鎖著眉。
    陶義傑拉起卷簾門,露出磨砂的內門,門內側亮著燈,照在磨砂麵上撒出暈白的光。
    “進去吧,他們在裏麵等著你。”
    陶義傑瞥了眼少女的神情,宛如關心一般:“怎麽了?”
    “在想一點小事,”花棠收回思緒,彎起眼眸,“那我們進去吧。”
    蔥白的指尖觸到門柄,花棠踏進房間。
    門內的全景也終於呈現在花棠眼前。
    房間的中央栽種著一棵桃花樹,它的樹幹很粗,枝繁葉茂,這是十月天,卻詭異的結滿了粉白的桃花。
    熾白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花瓣在地上落了一地,屋子裏充斥著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
    而讓人心底發滲的是,粗大的樹幹上橫長出幾條又粗又長的枝條,枝條的末端,竟是像串糖葫蘆似的,串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這樣的人串足足有八個。
    他們的腰腹被貫穿,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安詳的闔著雙眼,傷口處更是縈繞著一團淡淡的綠色光團,安靜的抽吸著他們的生氣。
    他們身軀上淌下來的血,順著枝幹流下,最後沒入深色的土壤。
    他們是這棵大樹的‘養料’。
    而那棵粗大的樹幹上,‘長’著一張臉,麵孔的主人是花棠熟悉的——師浩蒼。
    師浩蒼的表情似乎很痛苦,他的軀體已經被樹吸收了大半。
    一隻手忽然碰到花棠的背,推著她向前。
    “那就是我委托你們幫忙修剪枝葉的樹。”
    “快去吧。”
    陶義傑催促著。
    花棠愣了一秒,意識到什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瓣。
    她閉了一會眼睛,再睜開,駭人聽聞的畫麵消失了,桃樹上儼然沒有了‘人串’,而‘師浩蒼’和‘瓷木木’在桃樹的一旁,她耳邊也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花棠,你可算來了啊。”
    “花棠,快來幫我們一起修剪枝葉。”
    “……”
    是幻術啊。
    陶義傑用的是和她同源的幻術,但級別沒有她高,花棠壓根沒有被蠱惑住。
    她又眨了下眼,地獄般的畫麵重新呈現在眼前,花棠眼睜睜看著桃樹又生出兩條樹枝,柔軟的揮著,似乎隻要等她走過去,就將她包住,成為人串的一份子。
    花棠眼裏冒出玩味的神情,邁開腳步,朝著枝條飛舞的地方走去。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身後炙熱的眼神。
    花棠好奇地看著這大樹,陶義傑種這玩意幹什麽,貿然用人的生氣和妖怪做養料,可是會養出邪物的。
    陶義傑眼裏逐漸藏不住興奮。
    近了、又近了。
    隻要再有兩步,她也會成為它的肥料。
    然而——
    少女止在枝條一步之遙的位置。
    她偏過頭:“前輩。”
    “嗯?”陶義傑心不在焉的回,咬住牙根,焦急的看著不願再往前走的少女:“什麽事,你的同伴正在等你呢。”
    少女彎了彎眼睛:“想問您一件事,您知道妖怪規則吧。”
    “妖怪規則第二條,禁止妖怪之間廝殺吞噬同類;妖怪規則第五條,禁止妖怪對人類出手。”
    陶義傑怔住,從興奮中醒來:“你什麽意思?”
    “這個,”花棠指了指身後的桃樹,“上麵的是人類吧。”
    “!”
    陶義傑的呼吸緊促了一秒,破聲道:“你、你看得見?”
    他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充滿敵意的看著花棠,磅礴的妖氣也瞬間釋放出,將整個屋子和外界隔絕開。
    他冷嗤一聲:“沒想到你這小妖怪看起來那麽弱,卻會破解幻術。”
    “是陶前輩您的幻術級別太低了。”
    陶義傑臉色變得難看,凶惡的看著花棠:“既然被你發現了,那給你一個選擇,是你自己成為樹的養料,還是讓我把你弄進去。”
    “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花棠望著他:“陶前輩養這棵樹是為了什麽?”
    這棵樹並不被陶義傑所控,不然他完全可以讓樹的樹枝再長一些,纏著她的手、腰和腿。
    但眼下這棵樹很焦躁,看著近在咫尺的養料,拚命揮舞著枝條,卻無法得到。
    “……我要讓它結果。”
    陶義傑繃著臉給出回答,微不可聞的重複低喃:“我需要它結果。”
    結果?
    用這種方法養出的樹結出來的果子會有什麽用?
    花棠挑起眉梢,但看一眼陶義傑逐漸沉下去的臉,知道怕是再從他嘴裏問不到什麽了。
    她終於如他所願,往前一步,粗長的枝條立刻向她揮來。
    陶義傑錯愕的睜大眼睛,看著少女將揮舞過來的枝條攥在手心。
    他呆了一秒:“你為什麽沒有事?!”
    明明隻要沾到了枝條,就會被吸走生氣。
    “我看到了這些人類的樣子呀,”少女把枝條綰了一個結,栓在手上,雙臂倏然後扯,硬生生將枝條扯斷,吃痛的樹立刻收回了兩條囂張的樹枝,她漫不經心道,“這東西會吸走體內的生氣吧。”
    “陶前輩你用委托書的方法,把我們騙來這裏,就是為了讓我們成為這棵樹的養料。”
    “這棵樹已經長這麽大了,它已經吸收了不下百人的性命了吧,陶前輩,你這個可是重罪。”
    花棠撩起眼皮,似乎有些困惑:“我剛剛就一直在想,像這類妖怪辦判斷錯類別的委托書,我沒有完成委托,會被扣積分嗎?”
    陶義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下一秒表情變得扭曲。
    “樹拿你沒有辦法,你就以為自己今天能夠走出去了嗎?是我看走眼了,還以為你很弱小,你放心吧,我會把你剁碎,喂給樹做養料。”
    花棠興致不高的聽著他講話。
    這偏偏是個植物係的妖怪,她對陶義傑不太有興趣。
    她先是溢出妖力,確定了師浩蒼和瓷木木的狀態。
    這樹吸收的速度不快,他們都隻是妖力損失太多,暫時昏迷了。
    她又抬頭望了眼樹枝上掛著的人類,瞥見一人時,輕輕地“咦”了一下。
    她在一個人類身上聞到了畫妖的氣味。
    花棠三步並兩步的走過去,拆玩具似的扯開枝條,掛在頂上的人類瞬間重重地砸了下來。
    “!”花棠知道人類有多脆弱,連忙抱住掉下來的人類,她把人類抱到樹夠不到的位置,發現男人胸前的口袋放著一個小本子,她取出來看了一眼。
    哦豁。
    蔣承。
    這不是畫妖的男朋友嗎?
    怪不得沒有來赴約。
    但是……明明拿出枝條了,他的生氣怎麽還是在被抽走?
    她探出一些妖力,驚駭的發現妖力進了人類身體裏,又很快被吸走。
    花棠想著畫妖那副不顧未來,就要和這個人類談戀愛的模樣,她偏頭道:“這裏的人類會死嗎?”
    她望過去,才看到被她無視的陶義傑氣的臉色發青,死死地瞪著她。
    “你居然破壞樹……”陶義傑紅著眼,封住大門,閃速地朝她伸出手。
    花棠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歎了口氣:“陶前輩,我都和你說了,幻術對我沒用的。”
    “你現在,都沒有那棵樹厲害。”
    近在眼前要掐住她細頸的妖怪像雲霧一樣散去,陶義傑凶狠的表情終於是掛不住了,他蒼白著臉,愣愣的看著花棠。
    “你……”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花棠歎了口氣,“我確實是個小妖怪而已。”
    “現在陶前輩能跟我講講,你為什麽要飼養這棵樹嗎?”
    花棠的話音消失在巨大的響聲中。
    緊閉的房門被人暴力破開。
    離門最近的陶義傑不可避免的被氣浪波及到,連翻帶滾的掀飛。
    眼前陶義傑靠近桃樹可夠得到的範圍,花棠一隻手護著人類,手臂處長出翠綠的藤蔓,閃電般的拉住陶義傑的腳腕,在桃樹枝條的追擊下,把人拉到自己眼前。
    沉霧未散,穩健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屋裏響起。
    那腳步聲離花棠越來越近。
    花棠繃起後背,聞到了熟悉的妖氣,還沒有反應,一隻手熟練地從塵土裏伸過來,撈著她的衣領,把她揪起在半空中。
    “……戎先生?”
    “怎麽是你啊,小妖怪?”
    “我和同伴接了這兒的委托,戎先生怎麽在這?”
    戎遊把少女放下來,黑眸掃了一眼昏迷的人類,又望向陶義傑。
    “是你讓島城人類得了‘病毒’的吧。”
    他平靜的宣判著陶義傑:“你有罪。”
    男人伸出手,要折下陶義傑的本體,指尖離陶義傑還有一寸的距離,身側忽然撲來一具柔軟的身體。
    小妖怪抱住他的手,哇哇亂叫:“別啊戎先生,你等等!等等再動手,我還有話要問他!”
    那個叫蔣承的人類看樣子撐不過幾天了,她還沒從陶義傑嘴裏問出解決的辦法。
    學校的老師可是說了,這回委托若是有沒完成,或者是評分太差的話,她會被禁一段時間不能接委托!
    妖怪辦的員工們聽從董老先生命令,苦著臉追上來。
    遙遙看見戎遊暴力開門的畫麵,一半人散開,把被鬧出動靜吸引來的人類驅趕走,另一半苦澀著臉,小心翼翼的踏進暗巷。
    他們剛剛走進門,煙塵散去,看到了戎遊。
    戎遊的眼前是癱在地上的桃花妖,他伸出手,似乎要動手。
    幾人臉色蒼白,張著嘴想攔,但還沒等他們出聲,一隻小妖怪撲上來,掛在戎遊的胳膊上。
    小妖怪嘴裏叫嚷著讓戎先生先別動手。
    妖怪辦成員的臉色一變,一個個蓄起妖力,打算救下那個攔著戎遊進食的小妖怪。
    他們像是馬上離弦的箭,正要衝上去,隻見戎遊晃了晃胳膊,不耐地“嘖”了一聲。
    “你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