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緊緊盯著廢墟的入口，金屬敲擊聲由遠及近，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她的心髒上，和她的心跳聲混在一起。
    隨著金屬敲擊聲的靠近，大量的腳步聲、呼吸聲隨之而來。方糖的手心裏已經滿是冷汗，腳步下意識地往陰井口挪動。
    人類，大量的人類。不管是荒野上的流浪者團體，還是城市的物資探索隊，對她和吳燼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荒野上的獨行者往往都能力超凡，有自己的驕傲。他們就像是高傲的獸王，隻要食物充足心情愉悅，是不會介意偶爾放跑一隻弱小的獵物，興致來了，也願意聽聽弱小同類的聲音，緩解孤獨、做些交易。這是方糖在一本遊曆上看到的描寫，這正是她走投無路下敢和吳燼接觸的原因。
    那本書上還寫著，荒野上的人類團體就像是獵狗群，隻有無盡貪婪，絕不會放過每一個到手的獵物。荒野團體的物資永遠不夠，一切隻能靠搶奪。掠奪神恩點，剿滅小型變異獸群，連暗種也會被強大的流浪者團體抽筋扒皮挖去骨髓。
    她要是被發現，最好的結果就是被搜刮走身上所有的物資拋進黑暗中。至於最壞的結果，方糖也不知道，像她這種沒有戰力的外來女孩，在被畜養成供所有人玩樂的女奴，或是被製作成人棍提取暖石，在二者之間，還會不會有更悲慘的結局。
    “沙子，這裏有幾隻死老鼠，還沒被吃掉，附近有人。”風帶著沙啞的男聲傳來。金屬敲擊聲停在原地，不再向前移動。
    “老大，我帶幾個人去附近看看？”
    方糖暗叫糟糕。她的確按照吳燼的吩咐把死老鼠丟的遠遠的，但她不敢離開吳燼太遠，隻是把死老鼠丟到了這片廢墟外。如果是變異獸或暗種不會考慮太多，但是人類的話，這片廢墟太顯眼了，隻要他們願意找，肯定能找到她的藏身處。
    下水道裏一直沒有聲音，方糖想直接鑽進下水道，但如果那樣，就算這些人第一眼沒有發現她，如此明顯的陰井蓋在這裏，這些人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跟進來。下水道裏情況不明，也不是每一條下水道都可以通往地下城，如果下麵是死路，那她和吳燼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怎麽辦？怎麽辦！”盡管棄土氣溫寒冷，方糖還是急的滿頭汗。
    “嗯，你帶兩個人去看看。小心點，找不到就算了，我們先去神恩點。”金屬敲擊停頓間，傳來老大的吩咐。
    方糖腳步後挪，一隻腳探向下水道梯子，一隻手伸向一旁吳燼的背囊。她自己的雙肩包放的太遠，她怕弄出聲響不敢去拿，隻能先放棄。
    突然，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破口而出的尖叫按回了喉嚨。另一隻手則是按在工兵鏟上，製止注她下意識揮鏟攻擊的動作。
    “噓！帶著食物放輕聲音，慢慢下去，把被囊放遠點，下麵安全。”耳邊傳來微弱的氣音，盡管聲音微弱隻有她一個人能聽到，方糖還是分辨出是吳燼在說話。
    方糖心跳逐漸平複，她緩緩點頭。捂在她嘴上的手立刻鬆開。方糖按照吳燼的指揮，帶著背囊迅速下爬。吳燼的動作輕巧如同貓，悄無聲息地把放在另一邊的雙肩包也拿在手中。在方糖腳觸到下水道底閃開後，一根長杆下伸，雙肩包也被串在長杆上，滑到下水道裏。方糖連忙把被囊放遠，跑回來接住雙肩包和長杆。二人是第一次配合，幸好沒有出現紕漏。
    方糖放下背包，抬頭看向頭頂。她的黑暗視覺不夠遠，隻能看到一節梯子，看不到陰井口的位置。她等了一會，並沒有等到吳燼下來。她雖然心中忐忑，但知道自己上去也幫不上忙，隻能雙手緊握工兵鏟，等在下水道裏。
    吳燼沒有關上陰井蓋，挪動井蓋的聲音太大，多一道井蓋也並不能多增防護力。他把一些老鼠毛和碎布放到三角空間入口，四肢著地，趴在地上，從石板坍塌的縫隙裏向外觀察。
    廢墟外的黑暗中，影影綽綽不知道站著多少人類。保守估計也有二十人。大部分人都拿著自製武器。像用鐵條打磨的長槍，邊緣磨鋒利的鏟子，還有一人身上掛滿了各種菜刀，五花八門什麽都有。隊伍後麵還有幾個人被繩子綁著，瑟縮地擠成一團。
    吳燼皺眉，這些亂七八糟的武器如果隻是普通物品，他當然不怕。但這些拿武器的人都在東張西望，很可能都有黑暗視覺。
    在棄土上，人類隻有成為燃火者才能獲得黑暗視覺，擁有星火後，就可以用火焰對普通物體進行溫養，火焰主人使用這些武器時就會附帶額外效果。他的金屬刺和長杆就是淬火武器。
    “如果都是星火，都是淬火武器，很麻煩。”吳燼把目光投向隊伍最中心的一人，這個人每隔幾秒就會把雙手間的金屬互相敲擊。在萬物都盡量保持安靜的荒野裏，這樣的行為太反常。
    “聲波的附加效果。是探索，還是驅散黑暗生物？”吳燼不太確定。但根據這人沒發現他來推測，更有可能是後者。
    “這裏有老鼠的糞便。廢墟裏有老鼠窩。小心老鼠偷襲。”沙子帶著兩個人檢查廢墟，三人顯然都有黑暗視覺。幾人都手持長武器，不斷靠近吳燼所在的位置。
    “吱吱！吱吱咕咕吱吱！”廢墟裏響起一片變異老鼠示威的聲音，叫聲有遠有近，有大有小，還有不同的音調。雖然看不到老鼠的影子，但聽數量，隻怕不下幾十隻。
    沙子三人立刻停止腳步。前麵果然有一個大型鼠窩。沙子放眼看去，隱約可以看到一片牆體倒塌形成的夾角，正是那個方向有老鼠跑動的聲音，還有幾片鼠毛被風吹起。沙子撿起一塊小石子往那個方向丟去，石子落地，老鼠叫聲瞬間停止，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低聲咆哮。
    “嗚嗷，嗚嗚嗷嗷嗷！”
    沙子臉色一變，三人一起往後退出數步。遠處，這行人的老大也聽到了這陣犬科生物的咆哮，連忙呼喊三人：“回來，我們走！”
    沙子三人緩緩後退，一直後退到老大身邊，這才鬆了口氣。“老大，廢墟裏有變異犬？”
    “應該是。變異老鼠種群大了，偶爾會和其他變異獸共生尋求保護。這個老鼠群不小，完全有可能供養一隻變異犬。神恩點就在前麵，我們沒必要和變異獸拚命。快走，我的三角鐵進入戰鬥就會失效！這裏就算有人，肯定也被變異犬吃掉了！”
    一行人緊張地把武器對向廢墟，有人扯動繩子，拉著幾個俘虜繼續前行。變異犬這東西太難纏，普通的狗嗅覺就十分靈敏，變異後的犬類更是如此。這些東西不僅強大狡猾還報複心強，一旦招惹了變異犬，如果不能當場格殺，是真的會一直追蹤氣味到他們的據點，趁主戰力不在，把剩下的人一鍋端。
    廢墟裏，吳燼見這群人走遠，他嘴裏又學了幾聲變異狗叫，這才放心爬進下水道。
    “怎麽樣怎麽樣？怎麽有狗叫？這裏有變異犬？那我們快走，這裏不能呆！”方糖見吳燼下來，連忙走上前，滿臉都是焦急。
    吳燼勾起嘴角：“嗚嗷嗚嗷嗷嗷！”
    方糖僵在原地，看相吳燼的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
    “好了，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我跟上那些人看看。”吳燼不理還在發愣的方糖，交代一句後重新爬出下水道，蓋好井蓋，用碎布和鼠毛重新為井蓋做好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