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日，小雨，體表溫度適宜。
    傳說中，神明在憤怒滅世後，世界滿目瘡痍。殘存的人類在神威下虔誠叩拜，誠心懺悔。見到人類有所悔過，神心生憐憫，決定賜予人類救贖。
    神明流下一滴眼淚，把眼淚拋向世間。尋到神之淚的生物，將會得到神的恩典，獲得新生。
    可是，人類的罪孽早已深入靈魂。所有的表演都是對神的欺瞞。沒有救贖，世界隻是進入下一個輪回。
    黑暗中，吳燼準時從睡眠中蘇醒。
    經過嚴格訓練，他可以做到在短時間內迅速入睡，也可以為身體設定生物鍾，在需要時立刻清醒。
    他凝神傾聽。聽到的，是伴隨著音樂、意義不明的悅耳吟唱。
    “和前幾次一樣，他聽不清歌詞的內容。”吳燼重新閉上眼睛。“感覺像唱詩班在唱聖歌，細聽，也像是在吟唱佛經法會。有意思，我想到哪種宗教，就會覺得這種音樂源自哪種宗教。”
    “有種神聖安詳的感覺。”吳燼仔細品味音樂中的情感。
    “喂，神明，我說我的信仰是祖國。能給我播國歌麽？你說不行？那我信仰人類，我點播一首國際歌！”
    代表神恩日的提示音戛然而止。吳燼勾起嘴角，重新入睡。
    神恩日，神恩點裏隻會刷新一種東西，棄土人類稱這種東西叫神之淚。
    這是一種能發出白色微光的晶體，有大有小，根據大小不同，裏麵會蘊含多少不等的能量。
    人類服用神之淚，可以不用殺戮，瞬間獲得大量生命能。沒燃火者立刻燃火，燃火者也能得到極大提升。
    每個神恩點裏隻會存在一顆神之淚。
    和其他物資不同，神之淚對變異獸的誘惑極大，這東西同樣能讓變異獸突破種族桎梏，提升到新的層次。
    這種誘惑足夠讓變異獸忘記對神恩點的厭惡，突入神恩點爭奪。
    棄土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變異獸，如果神之淚不直接刷到人類身邊，等人類尋到今天的神恩點，找到的隻能是混戰中的變異獸群，或是一隻再次進化後，實力誇張的殺戮機器。
    “我已經集齊了詭貓和地底人，惡魔和魔鬼是我的左膀右臂。再次被神恩點刷臉，被神救贖這種好事，嗬，睡吧，一會就能夢到。”
    “正好趁著今天整理物資，隨時做好去聖女城的準備。”
    吳燼清點好食物，把之前帶回的幼鼠一一處理，懸掛在通風處。
    滅世日因為有寒獵這個意外，他回來的比預料中的晚。放在藏身處門外的幼鼠肉被曬了太長時間，已經半烘幹。
    這算是個意外收獲，不然接連兩日的雨天，想把這些老鼠做成肉幹儲存，就要使用更多的燃料。
    在滅世日的聖水下，老鼠的皮毛也不能幸免，同樣變的又脆又硬。吳燼在老鼠頭頂劃開一道口子，用手一撕，一隻剝了皮的老鼠就在他的手中出現，尾巴剛好可以當繩子懸掛，非常方便。
    掛好所有老鼠，回到火堆前，方糖已經在製作幾人的餐食。
    “恩？今天你願意給貓球吃罐頭了？”吳燼摸摸貓球的腦袋，貓球正意猶未盡地舔嘴唇。毛皮上金色的光點在火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吳燼靠近，方糖頭也沒抬，認真翻烤手裏的老鼠：“幼鼠做成肉幹就沒那麽香了，我要趁著還新鮮，多吃幾隻。先讓它吃罐頭吧！”
    吳燼覺得方糖這話邏輯有問題，他沒有多想，畢竟棄土語言貧瘠，表達有誤也是常有的事。
    他麵色溫和：“不用這麽省，我教你做捕鼠陷阱，找到鼠窩多放一些，想捕到老鼠，並不算難。你可以和寒獵請教偵查戰鬥技巧，以後可以直接掏鼠窩。”
    “我已經習慣了，食物和錢，對我很重要。”方糖抬頭，表情認真。
    吳燼坐到火堆對麵：“我記得聖女城裏的候補聖女，每天都能得到足夠的物資，完成聖女殿的任務，也會有額外的獎賞。”
    “聖女城裏的人，都希望聖女殿能選中家中的女孩，不僅榮耀，還能得到額外的口糧。”
    “你也會缺食物麽？”
    吳燼在聖女城隻呆了七天時間，在摸清這世界大概後，還沒來得及深入探索這座城市，就被發現，差點丟掉性命。
    他隻知道，聖女城對入城的外來女人，尤其是燃火的女人十分危險。但像方糖這種，在聖女城長大的候補聖女，地位都十分尊崇，生活安逸，不然也不會有機會學到文字。
    方糖盯著火光，直到把手裏的幼鼠烤好，遞給吳燼一隻，這才開口。
    “我當候補聖女四年，你猜猜看，我今年多大？”
    “七歲？八歲？我看不出。”吳燼接過幼鼠肉，見方糖沒吃，他也把鼠肉插在一旁。
    “我今年十一歲，馬上十二歲了。我的指甲都被我啃掉了，現在沒辦法給你看上麵的生長紋。”方糖又拿起一隻最小的老鼠，放在火上烤，這是給寒獵的。
    “這有什麽關係麽？”吳燼微微蹙眉，他能感覺到，方糖的情緒很不對。
    棄土人類已經習慣了，以七天為一個周期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裏，太短的時間和太長的時間都沒有意義。
    從神恩點裏得到的鍾表，廢土人隻會覺得秒針“滴答”聲擾人。
    黑暗世界裏，任何持續發出的聲音都意味著風險。流浪者會毫不猶豫地把分針和秒針拆掉，隻有城市裏的居民才會留下鍾表的分針。
    遇到稍長的時間，棄土人隻會按照七天來計算周期，沒有“月”與“年”的概念。
    人類的指甲上會長出生長紋，通過分辨生長紋，可以準確知道一個人的年紀。
    “聖女城有規定，無論是本城的還是外來的女孩，想要成為候補聖女，都不能超過五歲。我四年前成為候補聖女，馬上十二歲，你不覺得奇怪？”
    吳燼皺眉，女孩的表情隨著火光一同搖曳不定。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
    “你啃指甲，是為了隱藏生長紋？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年齡？”吳燼早就注意到女孩的習慣，之前隻當這是兒童焦慮症的表現。
    在他的世界，如果兒童感到學習壓力過大，或是對生活環境感到不安，這種情況很常見。
    吳燼之前，隻當方糖也是如此，畢竟這可是棄土世界，沒有任何地方，能比這裏更讓孩童不安。
    “既然你給我講了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讓我想想，名字就叫‘被樵夫賣的小女孩’。”